“快去厨房切开。”温柳年喜滋滋。
“说好晚上再吃。”赵越好笑。
“等不及。”温柳年很坚持,“现在切。”
“那只能吃一块。”赵越道,“叶谷主说了,以后吃饭前不许你再吃点心。”
“一块就一块。”总比一块都没有要强!
两人说说笑笑往厨房走,结果半路就被无影截住。
“你怎么……”温柳年被惊了一下。
“大人不必担忧,宫里头的人被暗卫截住了,没跟过来。”无影道,“我是来带话的,今晚子时,先生说让少爷过去找他。”
“子时?”温柳年微微皱眉,“可有说所为何事?”
无影道:“算是好事。”
“什么叫‘算是好事’?”温柳年警惕。
“少爷去了便知。”无影后退两步,“我先走了,告辞!”千万不要又拉着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柳年眼睁睁看着他从房顶翻了过去。
赵越伸手揽过他的肩膀。
“你猜是什么事?”温柳年扭头看他。
赵越摇头:“只能猜,十有八九与恢复内力有关。”
“那难道不是好事?”温柳年疑惑。
“那便等我今晚去过,回来再告诉你。”赵越道。
温柳年凑过去:“要亲一下。”
赵越配合碰了一下,然后道:“理由呢?”
“总觉得有些紧张。”温柳年与他一道慢慢往厨房走,“先说好,不管是为了什么事,不管前辈要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回来先问过我。”
赵越点头:“好。”
温柳年道:“你现在可是已经成了亲的人。”
赵越忍笑:“我知道。”
虽说他答应得挺爽快,温柳年却还是有些心里发虚,以至于连蜜瓜都没吃出滋味。
要知道这可是西域来的啊,价钱一点都不便宜。
简直可惜。
当晚临近子时,赵越果然便出了门,留下温柳年一个人辗转反侧,最后又一骨碌坐起来,从木匣里捏出红甲狼。
小红甲狼继续憨憨闭着眼睛,睡!
温柳年伸出手指戳了戳。
红甲狼躲到一边,要睡觉呐。
“醒一醒!”温柳年继续捣乱。
小红甲狼睡得纹丝不动。
红甲狼见躲不过,于是不甘不愿醒了过来,嗖嗖爬下床,过了一阵子又嗖嗖爬回来,把一只死蜘蛛丢在温柳年旁边——你玩这个呐,我要睡觉。
看着那只巨大的黑毛蜘蛛,温柳年头皮发麻倒吸冷气,然后啊啊尖叫着跑了出去。外头的大内护卫听到动静吓一跳,赶紧冲过来看究竟,结果就见温柳年光着脚穿着里衣冲了出来,屋子里却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大人。”侍卫拔刀将他护在身后,“出了什么事?”
温柳年:“……”
“大人?”侍卫疑惑。
“本官方才……做了个噩梦。”温柳年一脸淡定。
追影宫暗卫在屋顶啧啧,这个借口也并没有比“看到了一只虫”好多少,一样丢人。
大内侍卫和刀回鞘:“没事就好,那大人继续回去歇着吧。”
“不回去。”温柳年一口拒绝。
大内侍卫眼底不解:“为何?”
温柳年道:“我在院中赏赏月。”
大内侍卫:“……”
温柳年冷静坐下。
大内侍卫又回了岗哨,觉得大人今晚似乎有些怪。
最后还是追影宫暗卫看不下去,强行将他带到了客房,并且拿出药粉到处撒了一圈,以表示“这里真的没有虫”!
也不知大当家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新婚燕尔就三更半夜往外跑,很值得被暴打一顿。
临近天亮,赵越终于回了家,卧房里头却空空荡荡。
“大人在客房。”暗卫及时提醒。
“好端端的,跑去客房干什么?”赵越不解,一路过去找他。
听到动静,温柳年迅速从床上坐起来。
“出了什么事?”赵越坐在床边,“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床上有一只虫。”温柳年比划,“这么大!”
“这么大的叫石磨。”赵越握住他的手,“有两只红甲狼在,怎么还会有虫。”
“就是红甲狼抓给我的!”不提还好,一提更崩溃。
“定然是你又欺负它。”赵越刮刮他的鼻子。
我没有。温柳年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转移话题道:“前辈找你做什么?”
“的确是为了讨论,要如何才能让我恢复武功。”赵越道。
“那可有讨论出结果?”温柳年赶紧问。
赵越点头:“有。”
“当真?”温柳年先是有一瞬间的欣喜,却又很快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赵越叹气,将他抱到怀中。
“有危险?”温柳年皱眉,“那不行,我不答应。”
“算不上有危险,只是除了自身努力,还要借几分天命。”赵越道:“还有,师父让我跟他回海岛。”
“回东海?”温柳年吃惊,“现在吗?”
赵越点头:“闭关两年。”
“那我呢?”温柳年眼巴巴看他。
“想跟我一道启程,还是想留在王城等我回来?”赵越握住他的手,“或者……不想让我去?”
“自然是不想的。”温柳年嘟囔,抬头看他,“若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么?”
赵越点头:“嗯。”
“那武功怎么办。”温柳年问。
“你都说了,我现在是成了亲的人。”赵越笑笑,“既然成了亲,自然要照顾你的想法。”
“那你还是去吧。”温柳年闷闷道,“先前答应了皇上要重修大楚律法,还要监管皇宫重建,怕是一时半会走不掉……我在这等你回来。”
虽说先前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过一想到两人要分开,赵越依旧有些不舍。
温柳年则是更加不舍。
于是两个人先是抱着亲了半天,后来便扯下了床帐。前来送热水的下人在门口听到动静,赶紧面红耳赤转身往回走,我什么都没听到。
亏得老爷已经走了,否则还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
下午的时候,楚渊将温柳年宣进宫,议完事后照例问:“爱卿可要留下一道吃饭?”
“不用了,微臣还是回去吧。”温柳年道,“多谢皇上。”
“爱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楚渊问。
温柳年抬头:“皇上能看出来啊。”
“这副样子,朕看不出来才奇怪。”楚渊好笑,走下龙椅道,“说说看,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温柳年摇头:“没什么大事。”
“和赵大当家有关。”楚渊语气笃定。
温柳年默认。
“当真不肯说?”楚渊道,“说不定朕还能替爱卿出个主意。”
又没成亲,如何能帮我出主意。温柳年在心里嘀咕,过了半天方才道:“他要出一阵子远门。”
“出一阵子远门,又不是不回来。”楚渊摇头,“朕还当出了什么大事。”
“整整两年!”温柳年强调。
“先说好,即便是二十年,朕也不会放你走。”楚渊道。
“微臣知道。”温柳年沮丧。
“走吧,出去御花园透透气。”楚渊道。
温柳年蔫蔫跟上,还是没精神!
“要去什么地方?”楚渊问。
“东海小岛,至于具体在何处,微臣也不知道。”温柳年道。
楚渊微微皱眉:“不知道?”
“是要随师父一起去的,师父是世外高人,无名无姓,住所也是变幻莫定。”温柳年回答。
“原来如此。”楚渊了然,“是去练功夫?”
“嗯。”温柳年点头。
“那这两年时间的确不算长。”楚渊与他一道坐在凉亭里,“习武之人,哪个不是练了十年八年乃至几十年,方能有所成就,现在赵大当家只需要区区两年,爱卿当高兴才是。”
“高兴不起来。”温柳年老老实实道。
楚渊道:“爱卿以后可以长住宫内,御膳房的厨子随便使唤。”
温柳年道:“还是高兴不起来。”厨子又不是我男人。
“那爱卿要如何才能高兴?”楚渊饶有兴致看着他。
“请皇上准许微臣——”
“不准!”楚渊打断他。
温柳年:“……”
我话还没说完。
“不准告假。”楚渊又重复了一遍。
“那微臣就辞官。”温柳年低声嘟囔。
“若敢辞官,朕就打你板子。”楚渊气定神闲,“而后下旨全国的酒楼食肆,谁都不许放爱卿进去,违者杀无赦。”
温柳年:“……”
温柳年:“……”
温柳年:“……”
“听话。”楚渊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回去吧。这段时间不宣爱卿进宫了,好好在家陪陪赵大当家。”
温柳年长吁短叹。
刚刚成亲没多久便要分开两年,这份心酸,不管吃多少大肘子都弥补不回来。
当真是不舍啊……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道理。启程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三,温柳年算了一回又一回,不多不少,还有整整十天。
一处小院里,云断魂正在喝茶。
“先生。”无影道,“温大人来了,可要躲一躲?”
云断魂手下一顿,“为何要躲?”
无影发自内心道:“因为温大人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大好。”
若是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好。
温柳年推开院门进来。
无影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大内侍卫跟随,于是朝云断魂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这阵跑来了。”云断魂道,“阿越呢?”
“在家。”温柳年道,“我刚才下了早朝,顺便过来找前辈问件事。”
“想问什么?”云断魂道。
还能是什么!温柳年严肃看他。
“两年之后,我自会放阿越回来。”云断魂递给他一杯茶。
“此行会不会有危险?”温柳年最关心便是这件事。
“自然不会。”云断魂道,“最差便是一无所成,忙一场罢了。”
“那也不行啊!”温柳年道,“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岂有一无所成的道理?!”
“习武之事,强求不得。”云断魂摇头,“七分靠自身努力,还有三分却要看运气。”
温柳年皱眉。
“阿越在过去二十多年中,运气一直不算好。”云断魂道,“将来会慢慢好起来。”
“谁说运气一直不算好。”温柳年抗议。
“和你成亲之事除外。”云断魂从善如流。
这还差不多。温柳年抽抽鼻子,然后又强调了一次:“一定不能出事。”
“我是他师父,如何会看着他出事。”云断魂道,“况且阿越资质过人,定能练好这门功夫。”
“哪门功夫?”温柳年刨到底。
云断魂摇头:“没有名字。”
“骗人。”温柳年不信,“这世间哪有没名字的厉害功夫。”
“是我从云家剑法中演变而成,尚未来得及取名字。”云断魂道,“不然你起一个?”
“先前没人练过?”温柳年瞪大眼睛。
“自然没有。”云断魂摇头。
温柳年:“……”
温柳年:“……”
温柳年:“……”
那若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凡事关心则乱。“见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云断魂道:“如此畏首畏尾,当真不像你的性格。”
温柳年诚心建议:“不如前辈先练练这套功夫?”
云断魂哭笑不得:“担心阿越,就打发我这老头子先行探路?”
“功夫是前辈自创的,如何能叫探路。”温柳年拉住他的手,谆谆善诱道,“说不定假以时日,便能天下无敌,前辈意下如何?”
“我从未想过要天下无敌。”云断魂摇头,“你这张嘴也是天下无敌,那又如何?”
温柳年不假思索道,“感觉挺好。”
云断魂:“……”
“前辈。”温柳年还是不放心。
“天下武学出同宗。”云断魂只好耐着性子讲给他听,“皆是取有余而补不足,清污浊而纳自在,神形合一气贯周天,心静方可得自在。所谓各家独门功夫,无论绕多大一个圈,到头来还是会回归此本元。”
温柳年昏昏欲睡。
“云家剑法亦是如此,而且近些年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在招式中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云断魂继续道,“无风与无影所练的功夫,只怕这当今世上也没几人能认出与我有关。”
温柳年附和。
“这套新变化出来的刀法,最主要便是一个“快”字,这世上不管多拙略的功夫,只要速度够快,便能有极大的胜算。”云断魂道,“阿越身手敏捷反应极快,练起来再适合不过。”
温柳年茫然点头。
“大人当真不想给这套刀法取个名字?”云断魂问。
“既然是脱胎与云家剑法,又是以快制敌,那便叫‘红柳刀法’如何?”温柳年爽快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云家剑法以快制敌,为何最后却叫红柳刀法?”云断魂不解。
“柳是我。”温柳年解释。
云断魂点头,带一个字也无妨。
温柳年道:“红是红甲狼,两只。”
云断魂:“……”
温柳年自言自语:“还挺好听。”
云断魂心情颇为复杂。
为什么自己耗费心血,好不容易才创出这套大气磅礴,如同闪电奔雷的刀法秘笈,最后却落了如此一个充满小女儿情怀的名字?!
而且里头居然还有一只虫!
☆、【第149章-到底去还是不去】为何皇上总是与赵大当家意见相左
再三得了保证,确定当着不会有危险之后,温柳年终于暂时放了心。离开云断魂的住处后却没回温府,而是一个人溜达去城外,独自坐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看着风景发呆。
皇宫侍卫先前被追影宫的人支开,这阵也找了过来,见他坐着一动一动,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问,犹豫再三还是由其中一人回了皇宫,将此事告知楚渊。
“坐着发呆?”楚渊放下手里的折子。
“是。”侍卫道,“看上去似乎有不少心事。”
“赵大当家呢?”楚渊又问。
“不在大人身边。”侍卫道,“下早朝之后大人并未回家,一直在城郊坐着出神。”
楚渊微微皱眉。
“皇上?”侍卫试探看着他。
“暗中保护便是。”楚渊道,“下去吧。”
“是。”侍卫领命,低头出了御书房。心里却忍不住想,按照大人先前与赵大当家的恩爱程度,分开片刻都要找,此番若要分别如此长一段时间,估摸着半年也未必能恢复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温柳年揉揉眼眼睛,刚想起来回家,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当是赵越找来,温柳年无辜回头:“我这就要回……皇上?!”
“以为是赵大当家?”楚渊笑笑,坐在他身边。
“皇上怎么来了。”温柳年有些意外。
“怕爱卿在背地里抱怨朕。”楚渊递给他一小包花生糖,“所以过来看看。”
温柳年嘀咕:“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事情不敢。”楚渊敲敲他的脑袋,“能与秦少宇一道厮混的,哪天把朕卖了也不稀奇。”
“微臣不敢。”温柳年又重复了一遍。
“还说没生气。”楚渊笑着摇头,“想去东海?”
“嗯。”温柳年立刻点头。
“那就去吧。”楚渊拍拍他。
温柳年吃惊睁大眼睛:“啊?”
“怎么,又不想去了?”楚渊好笑。
温柳年有些心里没底。
“朕想留爱卿在王城。”楚渊道,“但却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皇上言重了。”温柳年摇摇头,“答应过皇上的事,微臣自会全部做到。”想去东海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在朝为官,自然应当尽臣子的本分,总不能事事都随性而来。
“去东海,帮朕盯着段白月。”楚渊道。
温柳年有些茫然:“盯着西南王?”
楚渊点头。
温柳年愈发不解:“但是……”段白月狼子野心的确不假,但是看先前皇上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对其信任有加——或者说至少也已经在暗中达成了某项协议,才会如此听之任之。那为何现在西南军已经挺入大楚东海沿岸,却又要派自己前去暗中盯着?
“朕知道秦宫主留了人保护你。”楚渊道,“只是东海那头不安稳,还是要自己多加留意。”
“微臣要以何种理由,何种身份前去?”温柳年问。
“朕自会下一道圣旨。”楚渊道,“如今西南部族长驱直入,说是回乡祭祖却又迟迟不退,朕派爱卿前去与之谈判,也是情理当中之事。”
“皇上。”温柳年犹豫,“微臣有一事想说。”
“讲。”楚渊点头。
“皇上与西南王之间,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温柳年道,“虽说有些事微臣或许不该问,但既然要去东海,还请皇上明示一二。”否则就这么一头雾水前去,连段白月是敌是友都说不清,到时候要如何做事?
楚渊皱眉。
温柳年眼巴巴看他。
“温爱卿。”楚渊道。
“是。”温柳年心里涌起不详预感。
“稍后随朕进宫,让御膳房做顿忆苦饭吃一吃。”
……
温府里头,赵越忙完手头的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先前想着或许是楚渊那头有事,结果快吃晚饭了也没人影,刚打算出去找,就见温柳年蔫头蔫脑走了进来,坐在石凳上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赵越蹲在身前,握住他的手,“又和哪位大人吵架了?”
“没有吵架。”温大人在生气。
“那怎么气成这样?”赵越将他抱起来,“皇上那头?”
温柳年拼命点头。
赵越带着他往里屋走:“这次他又让你做什么?”
“吃冷掉的面糊糊。”温柳年愤然道,“还有陈年咸菜!”那可是皇宫啊,也不知御厨是从哪个缸里翻出来的,又黑又干又酸,还不能不吃,因为皇上有旨!
赵越皱眉:“怎么让你吃这些东西!”吃坏肚子怎么办。
“因为皇上要我去东海。”温柳年告状,“我多问了两句,就被罚了!”
“要你去东海?”赵越脚步一顿。
“是啊,去东海。”温柳年后知后觉,瞬间高高兴兴扑住他,“对了对了,皇上要派我去东海!”
“当真?”赵越欣喜若狂。
“嗯嗯嗯。”温柳年拼命点头。
“随我一道?”赵越握住他的手。
“是一道去东海,不过我不能去海岛。”温柳年道,“皇上要我去西南王那头。”
“段白月?”赵越闻言皱眉。
“管他,能一道去东海总是好事。”温柳年道,“你要经常来看我。”
“皇上与段王之间,现在究竟是敌是友?”赵越将他放在椅子上,“不将这件事说清楚,我不许你去。”
温柳年:“……”
若是话本商人得知此事,一定会请秀才写篇文章,名字就叫《为何皇上总是与赵大当家想法相左》。
“说话。”赵越拍拍他的脑袋。
“我今日就是问了这个,才被皇上罚的。”温柳年道,“后头皇上又说,有些事我不必问,即便是他与西南那头闹翻,西南王也不会将我怎么样。”
“这算什么回事。”赵越摇头,“除非皇上将话说清楚,否则这种深入虎穴之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皇上不会坑我的。”温柳年强调。
“怎么不会坑你。”赵越道,“方才还要你吃坏咸菜。”
“那不一样的。”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你就让我去吧。”
“我去与皇上谈一谈。”赵越道。
“你?”温柳年吃惊。
“我总得知道原因。”赵越道,“若是回回都让你冒险,那这官不做也罢。”
温柳年眨巴眼睛,其其其实也没这么严重啊。
但赵越显然不打算改主意,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日月山庄的商号。
“赵大当家要找小瑾?”沈千枫道,“不巧,一个时辰前刚刚进了宫。”
“那我去宫门口等叶谷主。”赵越站起来,“打扰了。”
“不如就在家中等吧。”沈千枫道,“小瑾是去替皇上例行开安神药,应当很快就能回来了。”
“不必了。”赵越道,“多谢盟主。”
“赵大当家有急事?”沈千枫试探。
“我想见皇上。”赵越道。
沈千枫了然,知道八成是为了温大人,便也没再多问,亲自送他出了府。
在宫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着叶瑾出来,只是精神看上去明显有些恍惚。
“叶谷主?”赵越道,“你没事吧?”
叶瑾道:“有事。”
赵越:“……”
叶瑾抬头看他,眼神很是复杂,表情亦很复杂。
头回见着他这样,赵越道,“可要送谷主回商号休息?”
叶瑾摇头:“大当家陪我走走吧。”
赵越不解:“我?”
但叶瑾已然翻身上马,绿骢玉一声长嘶,撒开四蹄朝着远处奔腾而去。
担心他会出事,赵越也策马跟上,两人一路出了城。
街边百姓看着之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为何会是叶谷主与赵大当家,那沈盟主与温大人去了哪里?!
到了城郊一处安静的小山谷,叶瑾翻身下马,坐在小溪边继续发呆。
“谷主。”赵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瑾木讷道:“你让我冷静一下。”
早上例行去给楚渊开药,却刚好看到一车药材正在往下卸,里头有不少名贵大补之物,有些甚至是万金难求,于是便好奇多问了两句,却说是从西南送来的,是段王给皇上的贡礼。不仅是药材,还有一车异宝奇珍,一车西南果品,一车山货腊肉,以及一车……人头骨。
“什么玩意?”叶瑾瞪大眼睛。
“都是西南那头不安分的部族首领,一直试图犯我边境。”太医院的管事道,“都被西南王给咔嚓了,剥干净送来给皇上。”
叶瑾后背发麻,一路去了御书房问究竟。
“朕知道。”楚渊道,“你若是喜欢,拿去便好。”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啊!”叶瑾惊怒。
“朕是说那车药材。”楚渊哭笑不得,“至于其他东西,丢了便是。”
“方才路过国库,张大人说西南王这般持续不断送东西,少说也有半年了。”叶瑾道,“为何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又不是什么紧要之事。”楚渊拿起朱批,随手打开一个折子,“送便送吧。”
叶瑾狐疑看他。
楚渊站起来往外走:“朕去户部看看。”
“为何每次提起西南王,不是遮遮掩掩,便是讳莫如深?”叶瑾在背后叫住他。
楚渊却已经甩袖出了门。
于是叶谷主终于后知后觉,模糊感觉到了一些事。
但……当真如此?!
“叶谷主。”赵越微微皱眉,“不然我送你回家?”
“没事。”叶瑾无力摆摆手,“对了,大当家怎么会在宫门口,温大人不在的。”
“我知道,原本是想请谷主代为通传,我想见皇上一面。”赵越道。
“大当家要见皇上?”叶瑾有些意外,“所为何事?”
赵越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我对西南王不甚了解,不知叶谷主可有何建议?”
叶瑾脸色又僵了一僵。
为何到处都有此人存在?!
“谷主?”赵越担忧看他,怎么又不说话了。
叶瑾深吸一口气,“呼”一下站起来。
赵越被吓了一跳。
“我也一道去东海。”叶瑾撸起袖子。
赵越:“……”
“有我在,看哪个不长眼敢碰温大人!”叶瑾气势汹汹往回走。
还有一句话未讲。
看哪个不长眼,敢碰……那个谁!
☆、【第150章-为去东海鸡飞狗跳】即将见到奇人异士真是好期待
温府里头,两个下人正一脸担忧。
“大人这得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吧?”
“可不是,饭都没吃两口,就过来这亭子里坐着了,也不见说话。”
“连王婶做的点心都没吃。”
“大当家到底去哪了,怎么也不见回来,再这么坐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不如去山海居看看?找陆二当家过来。”
“行,我这就去,你可看着大人啊,千万别一个想不开投了湖。”
“呸呸呸,你这嘴里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咱家大人怎么会投湖!”
“我这不也是担心吗,否则一动不动盯着湖水作甚。”
“嘘,大人起来了起来了。”
两个下人立刻站直,一脸笑容打招呼:“大人要去吃饭啊?”
“现在吃什么饭。”温柳年蔫蔫问,“大当家回来了吗?”
“还没有。”下人齐刷刷摇头。
“怎么还没回来。”温柳年嘀咕,虽说先前答应让他去找皇上,却始终到底放不下心,考虑再三还是出了门,一路坐着轿子直奔皇宫。
“赵大当家?”楚渊诧异,“没听有人通传,何时来的?”
温柳年:“……”
“会不会途中有事耽搁了。”楚渊问,“可要朕派人出去找找?”
“多谢皇上。”温柳年点头答应——万一青虬还有余孽在王城,始终是没底。
一炷香的工夫后,派出去查探的御林军回来,说途中刚好碰到赵大当家与小王爷回城,两人先前一起去了郊外散心。
温柳年眼神茫然:“啊?”
楚渊也很纳闷:“那沈盟主呢?”
“没见着。”御林军副统领摇头,“不过小王爷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好,应当是在与沈盟主闹别扭。”
楚渊哑然失笑,对温柳年道:“大概是赵大当家来时路上恰好遇到,不放心便一道出了城。”
“没事就好。”温柳年松了口气,“那微臣先告退了。”
“赵大当家找朕,所为何事?”楚渊问。
温柳年老老实实道:“他不放心让微臣去东海。”
“但是朕已做过保证,爱卿不会有任何危险。”楚渊道。
“微臣已经说过。”温柳年道,“但他还是不放心。”
楚渊道:“爱卿语调似乎颇为炫耀。”
温柳年谦虚摇头:“没有没有。”
楚渊好笑看着他。
温柳年挠挠脸蛋。
“也罢,朕随爱卿一道去温府。”楚渊站起来。
“皇上?”温柳年受惊。
“总得给赵大当家一个保证。”楚渊道,“否则若是他不同意,只怕爱卿也不能顺利南下。”
温柳年强调:“家中大事,向来都是由微臣做主。”其余人的意见并不是很重要,很有夫纲。
“连顿肉都要到朕这里混,爱卿还是不要强撑了。”楚渊语调颇为同情。
温柳年:“……”
楚渊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一道出了门。
叶瑾一脸杀气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不明就里的沈千枫——先前赵越才刚将人送回家,还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又一拍桌子跑来了宫中,看着像是要拆房。
“小——”一个“瑾”字还没说出口,叶瑾便已经道:“我要去东海!”
“去东海做什么?”楚渊预料之中不赞成。
“舍不得温大人。”叶瑾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温柳年受宠若惊,是吗。
“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温大人几时走,我便几时走。”叶瑾拍板。
“不许胡闹。”楚渊皱眉。
“你管我。”叶瑾转身往外走,背影且冷艳,且傲娇。
楚渊头疼看向沈千枫。
沈盟主摇头:“劝不住。”况且就算能劝住,也不舍得劝。
莫说是东海,就算是南蛮北疆乃至西洋,也定然是要点头答应的。
“爱卿先回去吧。”楚渊叹气,“朕去看看小瑾。”
“是。”温柳年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于是一回家便直奔书房问究竟。
“跑什么,也不怕摔。”赵越伸手接住他。
“说好要去找皇上,怎么又与叶谷主一道出城了。”温柳年道,“还有,为什么叶谷主又要去东海?”
“早上原本想去皇宫,却刚好在宫门口遇到了叶谷主,当时看他似乎神情不太对,担心会出事便跟了过去。”赵越道,“至于叶谷主为什么要去东海,我也不知道,只能猜大致是与段白月有关。”
“又是西南王?”温柳年有些意外。
“叶谷主说有他在,定然会保你没事。”赵越道,“听语调似乎对段白月颇有抵触。”
“先前没看出来啊。”温柳年茫然,“皇上写信让西南王帮着找红甲狼,叶谷主还挺高兴。”怎么突然就开始抵触了,
“这就怪了。”赵越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不过皇家出来的人,做事似乎都有些奇怪。”
“那有叶谷主在,你能答应放我去东海了吗?”温柳年问。
“皇上可没答应派叶谷主前去。”赵越捏捏他的脸蛋。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温柳年搂住他的脖子,“既然在朝为官,又岂能事事都图清闲。况且凭借我的脑袋,莫说是一个西南王,即便是再加上云南三十六寨的寨主,也未必能奈我何。”
“非去不可吗?”赵越无奈,“我倒宁可你留在王城。”
“我想去。”温柳年道,“想离你近一些,也想试试自己究竟能做多大的事。”
赵越看着他叹气。
“你就答应我吧。”温柳年声音略软。
赵越还是不放心。
温柳年猛然从他怀中站起来。
赵越还当是自己不表态又将人惹生气,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哄,温柳年便开始脱衣服。
赵大当家:“……”
温柳年解了腰带,将外袍丢在一边,速度简直快。
赵越握住他的手:“这是做什么?”
温大人道:“色诱。”
赵越哭笑不得:“莫要胡闹。”
“那你答应我。”温柳年坚持。
赵越道:“若我不答应呢?”
温柳年答:“那我就把裤子脱了!”
赵越:“……”
温柳年穿着里衣坚决看他。
赵越将人抱到怀中:“也不怕着凉。”
“我要去东海!”温柳年孜孜不倦。
“待我先去找过皇上。”赵越拍拍他的背。
温柳年唉声叹气,怎么就是不见松动呢,自己可是连衣裳都脱了。
赵越帮他穿外袍。
“摸一摸。”温柳年蹭了蹭,“最近我瘦了些。”
“当真?”赵越在他腰上掐了掐。
“如何?”温柳年问。
赵越实事求是答:“还是一把肉。”
温柳年很是疑惑:“怎么我吃不吃都长肉。”前段时间明明就没怎么吃饭。
“这是好事。”赵越帮他穿好衣服,“好了,去吃饭吧。”
温大人心中颇为遗憾,被他牵着手出了门。
居然都没有多亲一亲,更别提是做别的事。
既然楚渊说了要来家中找,那吃过饭后,赵越便一直在厅里等。眼看着就要夜深,四喜公公方才急匆匆跑来,说是皇上今日有事脱不开身,要明日才会来。
“可是因为叶谷主?”温柳年多嘴问。
“可不是。”四喜公公愁眉苦脸,“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人一直在书房里头,连沈盟主都进不去。”
“没吵起来吧?”温柳年担忧。
“倒是没有,但也差不多了。”四喜公公压低声音道,“估摸着这回皇上有的头疼。”
温柳年顿时心里发虚。
一来担心皇上与叶谷主,二来也担心自家男人。
皇上明显心情不好,两人明日还要聊,万一聊出事可如何是好。
于是这个晚上,温大人极其罕见失了眠,不断骚扰赵大当家,最后被压在床上吃了一桶,方才勉强消停下来,但也还是不想睡,一直趴着动来动去,不是直挺挺将自己竖成一根棍子,就是缩成一团,从这头滚到那头。
赵越哭笑不得。
“天——亮——了——啊——”温柳年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东方露出一道白。
“折腾够了?”赵越拍拍他的脑袋。
温柳年趴在他怀中:“今日见到皇上,说话要有分寸。”
“自然,我又不傻。”赵越捏捏他的鼻子,“只要你能没有危险,我又何必与皇上过不去。”
怎么就是认定会有危险呢。
温柳年在心里想。
自己先前也是听过不少南蛮部落首领的事,据说在西南王身边就有不少,也不知这回有没有带着一道去东海。
风俗迥异语言不通,喷火龙上刀山样样在行,这种奇人异士,在王城可见不着。
定然要前去开开眼。
千里之外的东海,一伙打扮奇异的男子突然便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段白月放下手中酒杯。
“回王爷,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男子回答。
“四个人一起后背发凉?”段白月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怕是要去熏洗祈福改改运啊。”
“大人,大当家。”片刻之后,管家在门外道,“宫里头的人来了,说是皇上马上就到。”
“我去看看,你再睡一阵子。”赵越帮他盖好被角。
温柳年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点头——总算是开始有些困意。
赵越翻身下了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楚渊果然便微服来了温府,眼圈有些发黑,显然也是没休息好。
“皇上。”赵越道。
“朕知道大当家在担心什么。”楚渊摆摆手,“被小瑾为此吵了一夜,先让朕安静片刻。”
赵越吩咐下人去泡茶。
“皇上。”四喜公公急匆匆跑进来,“叶谷主又来了啊。”
楚渊顿时脸色一白:“沈盟主呢?”
“不在,只有叶谷主一人。”四喜公公答。
“温爱卿呢?”楚渊又问。
“在卧房休息。”赵越道,“昨晚着了凉,恕不能恭迎皇上。”
两个帮手都不在,楚渊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心累过。
叶瑾黑风煞气冲进小院。
在他还未开口之前,楚渊便已心力交瘁:“朕答应你便是。”否则若是再闹腾起来,可着实是招架不住啊。
叶瑾一只脚还未迈进来,听到后便又转身迈了出去。
收拾行李。
赵越:“……”
“大当家也看到了。”楚渊无奈道,“若是当真有危险,朕不可能答应放小瑾前去。”
赵越道:“但叶谷主身边有沈盟主保护。”
“温大人身边亦有追影宫的人在,若是大当家还不放心,宫里头的影卫也能寸步不离保护爱卿。”楚渊道,“况且朕手中握有段白月的把柄,他不会轻举妄动。温爱卿是我大楚国之栋梁,莫说是一个段白月,就算十个八个,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朕只会比所有人都更关心他的安危。”
赵越犹豫片刻,终是点头答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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