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过沉重,威胁意味也太浓重。
几个小侍卫而已,如何敢阻拦着。当下,有人去珅宁宫内禀报,有人便把白音放了出来。
白音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色的衣衫,眼眶通红,脸色青白狰狞,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仇恨与狠戾,风吹起,衣袍鼓鼓迎风荡着,那模样,竟似是刚从地狱出来一般,仿若是向人索命的鬼魂飘荡,又仿若是狠戾的鬼差降临。
那侍卫腿肚子竟是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扑通”一声,小腿一软,他便跪在了地上。
白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抬脚直接朝着珅宁宫的方向跑去。
夜色中,她白色的身影渐渐融入雪景之中,只恍然看着一头黑发在空中飘荡着,让人说不出的鬼魅害怕与毛骨悚然。
而此刻的珅宁宫内,简昭容正悠悠转醒了过来。
炭盆内的火稍黯淡了一些,红绡正在添加着炭。那炭,是上好的红罗炭,燃烧着没有一丝儿的烟。然而,简昭容却依旧觉得屋内的空气有些沉闷,脑袋亦是昏昏沉沉的厉害。
她抬手轻轻抚摸在了额头上。
绿蕊正在一旁帮忙着添置着炭,她眼睛的余光却是一直注意着简昭容的。见她抬手,她连忙伸出胳膊怼了红绡一下,随即起身,脚步轻轻的到了简昭容跟前。
简昭容霍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目光一下子便望着了绿蕊。
绿蕊扯出一抹淡笑来:“皇后娘娘醒了?时辰还早,要不然先进屋里歇着去吧?”
简昭容抬手揉揉酸胀不已的太阳穴,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绿蕊低声道:“回娘娘话,这会儿已经是寅时末了。”
“寅时末?皇上快要上早朝了吧?”他还真是一晚上没来呢!那个安妃就那么让他留恋不舍的?简昭容冷冷笑了一声,软软的起了身。嗓子干哑的厉害,她说出口的话也是干干的仿佛是从嗓子中迸出来似的。
红绡听着她嗓子不对劲,已经起身倒了一杯茶过来。递到简昭容面前,她道:“娘娘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吧。”
简昭容抬手接过,喝了两口。甘甜的水入喉,简昭容觉得那干涩的感觉消除了很多,才把茶盏放了下去,目光望向了那重新烧旺了的炭火,道:“红绡再去一趟玉坤宫,看皇上起身了没有?”
话音刚落,厚重的门帘便被人挑了起来。林泉提着一盏灯笼站立在一侧,乾帝双手搓着走了进来。“这外头的天这么冷,皇后大半夜的叫朕过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他抬眼望了一眼简昭容,直接走到了上位,坐下,绿蕊便赶紧的奉上了一杯热茶:“皇上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简昭容看着皇帝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两口,才笑着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不会感觉到冷呢。毕竟安妃那温柔乡要暖和多了不是?”她话中微微带着讽刺。
乾帝正要抬起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也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他放下茶盏,冷声道:“皇后这又是怎么了?如此阴阳怪气的?”
“怎么了?”简昭容从软榻上起身,直直的跪倒在了乾帝的跟前:“臣妾是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抬眼,目光灼然的望着了乾帝:“昨儿个长春宫里丽妃差点发疯,皇上可知晓是为什么吗?”
乾帝目光沉沉的望着了简昭容:“你叫朕过来,就是为了说长春宫的事情吗?”他眸中隐隐划过了一道儿失望。
简昭容点了点头:“是,臣妾深夜叫皇上过来,就是想要跟您说说丽妃的事情的。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如此对待丽妃!”她话音微微增大了一些。彼时,外头正好一阵大风扬起。风吹动厚重的门帘,掀起了一角。她的声音透过门扉随风传出,恰恰好的落在了正要踏足进入珅宁宫的白音耳朵中。
白音的脚步猛地一顿,手扶着朱红色的大门,她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屋内乾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朕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他眉眼间带了一抹儿的阴郁。
简昭容自然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然而,她却没有打算就此停止。她拧着帕子,直直的望着乾帝,问道:“皇上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她顿了一下,见乾帝眉头紧蹙了起来,她笑了一声,道:“丽妃饮食中发现了红花,而据她所说,那些红花是一个叫做月琴的宫女把红花弄成红花膏,然后又淋上西红柿汁日日掺杂在她的饮食之中的。经大夫查验,丽妃体内服食的红花已经长达七八年之久了。臣妾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说着,嗓音便又大了起来。
乾帝听得心生不悦:“皇后,你可知你是在跟谁在说话!朕是皇帝,岂容你用这种口气来质问于朕!”乾帝狠狠瞪了简昭容一眼,语气沉沉若暴风雪扑面而来。
简昭容声音微微弱了下去,她冷笑了一声,道:“怎么,难道皇上是心虚了么?”
乾帝沉默着没有说话。
房间内一片静谧,静的那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似的。
良久,乾帝才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开了口:“朕是断然不会允许皇室之中会有其他血脉的皇子出生的。”
一句话,仿若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然而,也正是这一句话,让白音的心彻底的冻结,渐渐的成了冰。
白音双手紧紧的抓着门扉,良久,脚步虚浮的朝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珅宁宫正殿门口,她却是连抬手撩起那门帘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站在那儿,任由泪水肆意的流淌,任由冷风肆意的吹着……
因着此刻是寅时末了,宫内的侍卫正在交接,竟是没人发现白音已经若幽魂一般的站立在了坤宁宫正殿门口不远处的柱子后边。
屋内,简昭容听着乾帝的话,突地明白了什么。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她却又大笑了起来:“皇上说的这话可真好笑!安妃难道不是他国之人吗?可臣妾看着,皇上对她腹中的孩子可是期盼的紧!”简昭容脸上的笑容扩大,满满的都是嘲讽。
乾帝被她说的面上有些恼意,他使劲的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大声道:“这不一样!皇后,丽妃有野心,又有能力,朕不能不防着她。但安妃不同,安妃是西蜀国国王亲自送过来的,她就像是养在深闺中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凡事都依赖着朕,她的孩子,朕放心!”
“是吗?”简昭容身子跪的有些麻木了,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朝着头部一下子涌了过去,她道:“臣妾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丽妃有什么野心的。若是有,那也只是因为爱您,想要与您携手一生而已。皇上,丽妃是爱您的,她又如何可能会做出什么损害北魏的事情来呢?您又为何要如此狠心的早早的便断绝了她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期盼?”她说着,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那声音也是带了几分的尖锐与质问。
乾帝脸上阴云更重,他微微前倾,伸手使劲的托起了简昭容的下巴,“皇后这是在为丽妃抱不平吗?”他猛地松开简昭容的下巴,怒声道:“朕倒不知,什么时候你和丽妃竟关系这般要好了吗?”
他收敛了目光,低眸望着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悠悠的道:“安妃说你与丽妃狼狈为奸,别有目的,朕原本还不愿意相信的。可是,昭容,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他声音蓦地增大了起来,道:“朕犹记得当初,你和朕一般,是相当不喜丽妃的,可现在,你为了你所谓的利益,倒是越来越泯灭本性了!”
他的话沉沉仿若鼓点一般敲打心扉,简昭容却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抬眸直直的望向乾帝深邃的眼睛,道:“皇上说这话可真好笑。臣妾是皇后,对待后宫众人自是都要一碗水端平的。却不知皇上这话又是从何处说起,臣妾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与利益呢?”
乾帝冷然望着简昭容道:“你别告诉朕,你从来没有为隆昱筹谋过什么!”
简昭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搁置在身侧的双手也轻颤了一下,她低声道:“臣妾是有所图谋,可是臣妾也只是想要他活的更好而已,隆昱他……”到底已经成了残废,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为他多筹谋一些。然而,这些话她却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乾帝已经冷冷的打断了她:“朕就知道,你心中所在乎的根本就是隆昱,你与南诏国皇帝暗中勾结,利用丽妃在中间互通书信,你所想的,便是想要借助南诏国力向朕施压,让朕立隆昱为太子的吧?”
这话太过莫名其妙,简昭容听着微微张开了唇,她想要反驳什么,然而,乾帝却是朗声朝外叫唤了一声:“林泉,把皇家暗卫截下的信让皇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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