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一帮子人浩浩汤汤朝我这方向杀过来，我一眼就找到了俞觉悟，不是因为他长得最英俊，而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短发……
这帮男人都是被《流星花园》洗脑了吧……
俞觉悟看到我，对我招了招手：“布小妞，快过来。”
我欢快地背着小书包跑到他身边。
他摸了摸我的头，和身边的人介绍：“这是我侄女。”又指着他身边一个黑胖子，“这是你陆清叔叔。”
他轮番把几个人介绍了一遍，然后补充说明：“都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们进大学了，我复读了，以后我考上大学了，就得叫他们学长了。”
陆清本来盯着我一直笑，说俞觉悟动机不单纯养着小美女，听到俞觉悟这话，打了他一拳，说：“要不要脸呢，装什么嫩。”
俞觉悟叹了口气，说：“名分已定啊。”
“你再装！打得你满脸开花。”
“死胖子，再打我，让我侄女爆你的头！”
我默默地在一旁围观。
两人同时大喊：“布小妞，你怎么说？”
我挥挥手：“叔叔，你们打吧，谁赢了我支持谁，哪位帮我买份爆米花？”
陆胖子悻悻然，两人都丧失了当街斗殴的勇气，一行人嘻嘻哈哈讨论着点什么吃的才好，只剩下陆胖子在我旁边叨叨：“这是一什么孩子啊？想我们小的时候，那是乖巧懂事，特听长辈的话，这熊孩子怎么就拿我们当笑话看呢？”
我说：“陆叔叔，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哀怨了。”
陆胖子噎住了，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最少装一个尊老爱幼的样子给我看看嘛。”
我哼了一声，说：“手下败将。”
众人都笑出了声，还有人鼓励我：“布小妞，好样的。陆清就是欠收拾。”
我看俞觉悟在一旁挺扬扬得意，心想你真没出息，看你那德行平时肯定没少被陆胖子欺负，我也算帮你报复回去了。
我就是新世纪的雷锋，做好事连声谢谢都没有，不过我会帮俞觉悟记下的，人情债肉来偿，我不会和他客气的。
陆胖子还不服气，但看群众都不站在他那边，他只好说：“布小妞，叔看你长得可爱，不和你计较。”
我看他夸我长得好，也就不和他计较了，拉着他的手开始撒娇，没两下陆胖子就眉开眼笑，还许诺一会儿吃完了肯德基还要请我吃卤煮火烧。
年纪小也是有年纪小的好处啊。
我们一行五个人，要了两个全家桶后又七七八八点了些别的，坐下来吃上了后俞觉悟问我：“你和你外婆怎么说的啊？”
我说：“我就告诉她，秋游之后李娜喊我去她家吃饭。”李娜是我同班同学，以前我们就在一个幼儿园，有一次中午睡完午觉大家轮流洗脸，她和我抢水龙头，仗着比我高就想欺负我，被我按着她在水龙头下冲了好半天，从此以后她就跟着我，非认我做大姐，说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她了，敢情她平日里都装大尾巴狼啊！幼儿园毕业后我们好一些同学都去了一所小学，李娜又命好地和我分在了一个班，所以我打着她的幌子，我外婆压根儿就没怀疑过我。
俞觉悟也知道李娜，他说：“布笙，我怎么觉得你说起谎一套一套的呢，你自己信你自己吗”
陆胖子插嘴说：“你还真当自己是长辈啊，看你这苦大仇深的嘴脸。”
我笑眯眯地说：“这么担心我啊小叔叔，怕我以后骗你吗？”
大家又笑了，笑着笑着俞觉悟的脸又红了，他们都说俞觉悟不经逗，人太正派，连我这种小女孩儿都会拿他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真的的时候他们怎么就都不相信了？
好忧伤。
俞觉悟摸摸我的头，说：“别胡闹。”
我撇了撇嘴，说：“我才不会骗你呢，小老头儿，你真不好玩。”
陆胖子夸我：“布小妞，你这孩子真诚实。”他哈哈大笑，“难得看俞觉悟吃瘪啊。”
俞觉悟板着脸，说：“我哪里不好玩啦？”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胖子，嘟着嘴说：“你这个人老气横秋的，非逼着我一周最少看一本英文书，要不是我聪明能干，一般人哪里干得了。你还帮王奶奶提菜，帮张阿姨做饭，一点儿都不像十八岁，一看就知道没有姐姐会喜欢你。”
陆胖子笑得差点儿打嗝了。
他缓过气来，和我说：“布小妞，这下你眼拙了吧，你小叔叔高中时不要太受欢迎啊，高二就交女朋友了，才貌双全，本来打算和他双宿双飞一起进清华的，谁想到他运气那么背去复读了。”
妈呀，我还真的是有情敌啊！我暗道不妙，心想，幸好我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把这事给问出来了。
我托着腮，说：“那小婶儿现在在清华做王宝钏等小叔叔不？”
陆胖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夸我说话风趣。哼，这么容易被套话，口风一点儿都不严实，一看就是经常被女人利用，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陆胖子在那儿八卦：“你小婶儿高考完就和你小叔叔分手了。”
俞觉悟脸色非常不好看，低低地说：“陆清，以前的事不要提了。”
话都说到了一半，你怎么不让陆胖子说完呢？我还等着打探情报呢！但陆胖子明显很听俞觉悟的话，见势不妙，就装模作样地招呼大家吃吃喝喝，再也不说了。
我意犹未尽地一直看着陆胖子，就差眼睛里汪着两泡泪水了。
这天玩到八点半，本来还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唱歌，俞觉悟看了看手机，说：“还是你们去吧，你们上了大学，和我还是不一样的。”
他又说：“再晚我带布小妞回家，对她不好。”
有人说：“俞觉悟，你还真像你侄女说的那样，老气横秋的。”
但众人还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陆胖子把俞觉悟悄悄拉到了一边，说：“苏静想见你。”
俞觉悟说：“你让她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虽然离得远，但耳朵尖，还是让我捕捉到了他们的对话，好无聊啊他们这些大人，神神秘秘的，我怎么觉得没多大意思啊。
过了九点我就有点儿困了，幸好这个时间段公交车都没什么人来坐，上了车后我的头就忍不住点来点去。
我是被俞觉悟推醒的，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他怀里去了。
俞觉悟笑眯眯地对我说：“累了吧，下一站就到家了。”
我揉了揉鼻子，觉得脸睡得有点儿僵，揉完了以后，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两个喷嚏。
俞觉悟说：“现在都是深秋了，晚上冷，你穿这么少，活该感冒。”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觉得冷，越发觉得他整个人就像是在散发着热气的暖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我发现女人真是占有欲很强，比如先一开始，我一心一意是让俞觉悟做饭给我吃，吃久了，要是别人吃他做的饭，我就有种东西被人抢了的感觉，就好像他照顾我照顾的我都习惯了，看他照顾别人我就满心不高兴，俞觉悟还温柔地对我说：“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吧，回头下车了，外面更冷。”
我老实不客气，和他说：“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要不然你抱我吧，刚好我今天秋游走路走多了，现在怎么都走不动了。”我一边说一边察看他的脸色，看他脸色没怎么变，立马上竿子就去撒娇。
下车以后果然起了大风，俞觉悟抱着我走了两步，突然笑了：“布小妞，幸好你还没一米五，你要再高一点儿，我可就抱不动你了。”
我本来心里暖洋洋的，被他这话一说，风把我吹得透心凉。
他真的是就当我是个小朋友啊！
我决心回去就找找看方子，吃什么才能长高。
我不服气地对他说：“我个子矮怎么了，王奶奶的孙子和我一年的，他比我还矮呢，平时在学校，我们都笑他是小矮子。”
俞觉悟评价我：“小小年纪就这么欺负人。”
我吸了吸鼻子，开始瘪嘴，像模像样在那儿哭，边哭边说：“今天我背那么重的行李，好多都是王奶奶让我带着好给王进吃的，说好了他帮我拿，结果他只晓得去讨好我们班班花，你看你看，我肩膀都红了。”
我扒拉着衣服就要给俞觉悟看，俞觉悟说：“你别动，再动我就抱不住你了。”
我哼哼着，“那就是你没用，好的叔叔，都是肩膀能跑马，胸口能碎大石的。”
“你怪我不够有用是吧？真没良心。”
我嘴硬，“我是鼓励你啊，激励你呢，要好好加油啊。”
“那你知道别的叔叔是多么有用的吗？”
“有好多好多，我给你一个一个举例子……”
说着说着，我就不由自主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外婆催着我出门吃早饭，说给我买了喷香的东直门豆汁儿和糖饼。我心里还在想头一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外婆就说：“你看你，回家了还不忘记去你俞哥哥家借英文书看，自己倒在他家睡着了。”说着给我递了一本英文书，我打眼一看，《小王子》，没错，就是上次我在俞觉悟家拿倒了的那本，昨晚真是他送我回家的。
我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幸好我百炼成钢，脸皮厚，从始至终脸色如一，没有半分变化。
回头我就把这本书看完了，我还在想，怎么俞觉悟家里就这么多英文书啊，难道他家是做盗版书的？
这一年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过去了，我唯一取得的进展，就是哪怕我爬到俞觉悟的腿上坐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非常气定神闲。我照了无数次镜子，别说胸部发育了，我连月经都没来，太不科学了。不是说这年头的食物里到处是雌性激素吗？
就连隔壁家老王的小孙孙王进嗓子都开始变声了，成天操着公鸭嗓说我是泼妇呢。
别人都在发育，为何就剩下我一个？
这一年高考是在七月考的，那时候我早就放暑假了，没事就和陆胖子一行人混在一起，他们才读大一，日子清闲得不得了。我外婆问过我几句，我和她说明了这些大哥哥都是重点大学的好学生，我这是从小树立远大的目标，长大后就能更好地报效祖国，我外婆立刻多掏了五十块给我，赞助我好好和前辈们学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就叫从小打好了基础。
大半年时间里，我爸和我妈都没回家过几次，回家了也是匆匆地只当是客栈，我唯一一次见到我爸，他还是回来取护照的，说要去美国出差。等他在美国绕了一圈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后，俞觉悟的高考，也考完了。
那天我一回家，就看到客厅一角堆着大箱子。
外婆对我说：“你爸从美帝国主义那儿给你买的。”
我激动地一下扑了过去，变形金刚，没有，芭比娃娃，没有，我翻到了箱子底，有一套运动服，还是带松紧的，丑得我都要哭了，比我的校服还难看。再认真翻了翻，还有一双大妈都不忍心穿的黄不溜秋的鞋子。我问外婆：“这是我爸给你买的吧？”
外婆看我笑话：“哪能呢，这是他给他亲闺女买的。”
我一翻鞋底，四十一码，我去！我才十二岁，我的脚才三十二码啊！我爸这是给我买拖鞋呢，还是未雨绸缪诅咒我呢？
我哽咽着对外婆说：“别拦着我，我要打电话去骂他，他真不是我后爹？”
之后我就见到了我爸。
也不算是撞见，就是我在发现俞觉悟不知道哪天不知不觉从他大姨家搬走后，我就找不到他了，幸好陆胖子约我出去玩，我才有缘见到了俞觉悟，顺带的，我还见到了我爸。
在我爸的规划里，他应该是不想被我撞见的。
那天陆胖子和我约了下午两点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我提前了一点儿出门，结果就在体育馆附近的咖啡馆看到了两个狗男女文质彬彬正在私会，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金丝墨镜打扮得和香港小开一样的男的不就是我爸？
旁边的人不是我妈啊。
大热天的，穿着长旗袍开着大高衩，看得我心里都热。我内心一把火烧得旺，这是出轨啊！难怪我爸给我买的礼物都那么难看，敢情是被这小狐狸精迷住了，钱都花在她身上了啊！不，她也不是小狐狸精了，我怎么观察都觉得她和我爸岁数差不多大，一脸大浓妆，还老低着头做林黛玉状，果然是我爸那个年代的阿姨们流行的范儿。
我马上搜索记忆，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和我爸打架，好像说的是我爸的前女友又结婚了，我爸难过了好几天，说自己耽误了她，我妈就掀了他的老底儿，说他和她结婚前，自己一个人关在厕所里烧两个人的情书，烧得一屋子的烟，隔壁都以为家里要失火了。我心想，不得了，这还是老三儿，看我爸一直深情款款看着她的那副傻样，我心里挺不是那回事的，差点儿没忍住就想上去撕了那老阿姨的裙底。我就想着，这事先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一闹大，说不定我真就成单亲家庭出身了。
偏偏这时候陆胖子也到了，他眼睛尖，发现了我，一迭声地喊：“布小妞，你早就到了啊，一直在那咖啡馆外苦哈哈地看着做什么，走，叔我请你喝。”
我被他的大嗓门炸得半天回不过神，人整个就被陆胖子拎进了咖啡馆，陆胖子还问我：“布小妞，布笙，你要喝什么冷饮啊？”
我爸的头僵硬地转到了我这个方向。
我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布，你来北京啦，怎么都不来找我啊？”
陆胖子的眼睛睁得比他的脸还要圆，他就算再眼瞎，也看出这情形不怎么对劲，他说：“那是你爸？”
我说：“嗯。”
我还给我爸做介绍，说：“这是陆清，清华大学的，我们约了下午一起打羽毛球。”
我爸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很微妙，我猜，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谎话，又在想怎么不被我拆穿。
我指着那老三儿问他：“爸，这大妈是你同事吗？”
老三儿的脸一下就黄了，擦再多的粉都挡不住。
陆胖子的额头上都滴出汗了，他讪笑着说：“小布，你和你爸先聊着，我出去给觉悟打个电话，他怎么还没来？”
这丫没义气地撒腿就跑，也不想想这事是谁弄破的啊。
老三儿咳嗽了一声，故作贤良淑德，说：“老布，这是你女儿吧，长得和你挺像的啊。”
我没心没肺地说：“是吗，好多人说我和我妈像，都是美女。想当年，我妈就是校花，我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追她……”
我爸终于开口了，他说：“布笙，这是你张阿姨，张阿姨是你爸我的大学同学，问张阿姨好。”
我说：“张阿姨您好，您和我爸还是同学啊，怎么看着比我爸老呢，我一时没看出来，张阿姨您别和我生气啊。”
老三儿一张脸从白变黄，又从黄变青，还只能温温柔柔地说：“老布，你女儿真实在，我的确是老了啊。”
我安慰她：“阿姨您别难过，听说多敷蛋清能去鱼尾纹的，您还算好的了，鱼尾纹不算多，我们家隔壁老王的媳妇，鱼尾纹都能夹死蚊子了。”
老三儿差点儿就哭了。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我爸。
我爸的脸色很复杂，他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他说：“布笙，你怎么说话呢，我和你妈不管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之前我就听你王阿姨说你把王进打得鼻青脸肿，还骗了他几十块钱，你这跟谁学的啊？”
我反唇相讥：“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爸的嘴都气歪了。
我真怕他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动手揍我了。我提醒他：“爸，我小升初考试可是我们学校第一，我初中去哪所学校，公关工作可就要靠你了。”
我爸立刻就严肃了。
老三儿待在那儿也没劲，找了个理由和我爸说了再见。看她走了，我爸上来搂着我：“乖宝，好宝，千万不要和你妈说这事。”
我戳着他的脸臊他：“你见你前女友想做什么？你做了我后爹，还想给我找后妈？”
老布一张脸通红，说：“你张阿姨丈夫靠不住，她命挺苦的。”
我呸了一口，说：“关你屁事啊。”
我爸说：“抹不开情面，她找我借钱呢。”
我说：“好哇，你竟然敢背着我和我妈藏私房钱。”
我爸连忙说：“只要你不举报我，你开个价。”
我说：“买个手机。”
我爸讨价还价：“小灵通。”
我撇撇嘴：“再加两百块零花钱。”
我们就这么可耻地成交了。之后我爸就去赶飞机了，临走前为了以策万全，他把两百块的零花钱提前支付给我了，上出租车前他还问我：“你不会和王进在搞早恋吧，不然他的零花钱怎么都进你的口袋了？”
我说：“拉倒吧，你对自己要有自信，你的女儿怎么可能看上王进那种人？”
我爸的表情有点儿将信将疑。
我对他说：“他暗恋我们班班花，我拍了一堆班花的照片卖给他的。这家伙没出息，竟敢背后告我的私状。”
我爸一副得意的嘴脸，夸我：“不愧是我的女儿。”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完全忘记了之前他还被一个老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儿敲诈过。
我爸这人，我特了解，就是一北京老爷们儿的性子，被我妈吃得死死的，背后为了给自己找点儿面子非说我妈是泼妇。他初恋女友当初嫌他没前途把他甩了，没想到他这几年混得还像模像样。男人嘛，对女人都有同情心，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落了难，就会想着扶一把，也证明证明自己出了头，但女人有一就有二，肯定就会想着爬上你的床。这张阿姨要是早几年对我爸下手，我还真不敢保证我爸能从一而终。
我妈可不是那张阿姨的对手。我妈命好就好在生了个我这么聪明的女儿。我爸就算再有同情心，也要想着先保证把我送进好学校啊。
送走了我爸，我溜达去了体育馆，隔得老远陆胖子就看到了我，招呼我：“布小妞，快过来快过来。”
要不是刚才敲诈我爸成功，就冲陆胖子刚才败露了我的行踪，我都想再爆几次他的头。谁想我刚走到场地，陆胖子就和我说：“俞觉悟带他女朋友一起来了。”
晴天霹雳啊！
我感觉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这个世界都不会再好了。
陆胖子还指着场上两个正在打球的人对我说：“你看他女朋友是不是挺漂亮啊？”
我强自镇定，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我的情敌，一米六五的样子，穿着网球裙，胸口好大一包。我酸溜溜地说：“胸挺大啊。”
陆胖子拍着大腿对我感慨：“是啊，苏静当年可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成绩又好，身材……还这么好，偏偏对俞觉悟还这么死心眼，一心一意等着他。”
我呵呵笑着，差点儿就风中流泪了。我说：“好感人啊。”说话的时候，我差点儿就咬牙切齿了。
陆胖子和我聊了半天，无非就是说苏静人怎么好，读的是中文系，有气质，懂得又多，是个文化人，也不怕把他的口水说干。早个两百年，我看他就是个天桥下说书的命，把桌子一拍，瞪大眼睛来一句：话说那一年，徐达带着常遇春……
我脑补了一会儿陆胖子说书的片段，觉得心情好多了。
陆胖子后来自己主动停下来了，帮我拿了瓶水，他看我沉着脸，问我：“怎么不高兴了啊小布布？”
我不冷不热地说：“陆胖子，你把我扔在那儿看我爸会老三儿，我才十二啊，这么不讲义气的事你都做得出，你丫太不讲义气了，我白认你当叔了。”
陆胖子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有点儿羞愧，他说：“小布，布妞，布大爷，我错了，你别和我生气啊。”
我哼了一声，眼睛还在瞟俞觉悟，他和苏静打完了球，两人携手朝我们走了过来。秀恩爱也不能这么秀啊，这可是公众场合，我还未成年呢，太不像话了！
陆胖子还在对我说：“你只要不生气，让你叔我干什么都行。”
这一句话让走近了的俞觉悟听见了，他笑眯眯地说：“陆清，你又对布笙做什么了？你还是长辈呢。”
我的心口又开始酸了，他不叫我丫头，也不叫我布小妞，竟然叫我的名字了，装什么装，怕你女朋友生气啊。
我转了转眼睛，一把扑到他怀里，熟练地掐了把大腿，泪眼汪汪：“小叔叔，我爸红杏出墙了，呜呜呜呜呜！”
陆胖子本来在喝水，听到我这么一句，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差点儿喷苏静一身，我心想，真是太可惜了。
俞觉悟熟练地摸了摸我的头，捏了一把我的脸，说：“那和陆清有什么关系啊，他怎么一直给你赔罪呢？”
我蹭了他两把，才说：“他那破嗓门，我本来在观察我爸的奸情的，让他直接叫破了。”
陆胖子愁眉苦脸，说：“我相信你布小妞，你绝对能处理好这事。”
苏静站在一旁，看我们仨有说有笑，她只能在那儿装蒙娜丽莎，我猜她内心一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从俞觉悟身上跳下来，主动去拉苏静的手，夸她：“长得真漂亮。”
女人都爱听别人夸她好看，苏静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你就是布笙吧，我听俞觉悟老是和我说起你，挺可爱的啊。”
人家都说，一个人只有觉得另一个女人长得不好看，才会夸她可爱，不然就只能夸她有气质了。我的内心本来给苏静打了负分，这下她直接上了我的黑名单。我对她甜甜一笑，说：“你就是我小婶儿吧？小婶儿，你身材真好。”
本来苏静被我叫了小婶儿，脸一下就垮了，我又补了一句，她的气色才稍微好一点儿。
真经不起组织的考验，还是我的情敌呢。
俞觉悟一点儿都没看出我的动机，估计他还觉得我诚实可靠呢。
我说：“小婶儿，你胸长得真好，我看我小叔叔的电脑里存着不少电影，里面的女的的胸长得和你就差不多，就是说话听不懂，老是‘呀买碟呀买碟’地叫着，什么意思啊？”
俞觉悟的脸一下就真的垮了。
苏静的脸从额头红到了耳根，她狠狠瞪了俞觉悟一眼，扔下手里的羽毛球拍就走，俞觉悟赶紧去追她。
“静静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俞觉悟，你真恶心，你平时看那些淫秽的东西……”
……
空旷的场地上，就剩下我和陆胖子站在原地。
好寂寞。
战役才刚打响，这情敌怎么就扛不住先被我气跑了？
陆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布小妞，你真行。”
我打了个哈欠，老实不客气：“承让承让。”
陆胖子犹豫了一会儿，对我说：“其实我不大喜欢苏静。”
我说：“我早看出来了。”
陆胖子差点儿就跳脚了，他说：“你真是十二岁啊，你这个小人精。”
我专心致志地看了他半天，很认真地说：“这大概就是你们八〇后和我们九〇后的差别吧，你们小的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智商发育得比较晚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胖子：……
“我真想揍你。”
“你敢！下回我继续爆你的头。”
这天陆胖子把我送回家，一路上，我也终于弄清了俞觉悟的上一段情史。
据说苏静和俞觉悟在学生会就是竞争主席，在考试时就竞争谁是年级第一，每次苏静都输，高二的时候苏静就和俞觉悟表白了。两人好了以后，俞觉悟就退居二线，从学生会辞职了，苏静当仁不让当了主席，拿了保送的名额。俞觉悟本来很有自信自己能和苏静双宿双飞，结果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一车拉进了医院，结果一出来，苏静就和俞觉悟分手了，说是暂时分手不想耽误俞觉悟复读。这次两人又复合，估计是看俞觉悟高考发挥正常。
陆胖子气愤地说：“她嘴巴说一直等着俞觉悟，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就会和人搞暧昧，要不是我们学校学生会主席想追她，她一个新生，能这么快当文艺部的部长吗？”
好复杂啊！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我说：“陆胖子，你肯定是追她追不到，挟私报复。她当不当部长，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啊？”
陆胖子的老脸竟然真的开始泛红了。
唉，真没意思，一猜就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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