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主要原因在于,舍腰蜂有着十分美丽动人的身材,而且头脑特别聪明,还有一点应该注意的就是它那种窠巢非常奇怪。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舍腰蜂这种小昆虫。甚至有时候,它们住在某一家人的火炉的旁边,但是,这户人家竟然对这个小邻居一无所知。为什么呢?主要是由于它与生俱来的安静与平和不易对人构成干扰的缘故。的确,这个小东西居住得十分隐避,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因此,连这屋子的主人都不知道它就住在自己的家里,它也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吧。然而,讨厌吵闹,而且特别怕麻烦的人类,和这些隐避性很强的小动物相比,要想使它出名,这件事情倒是很容易办到。现在,就让我来把这个谦逊的、默默无闻的小动物,从幕后引向台前吧!
舍腰蜂这种小动物特别怕冷。它搭建起自己的帐蓬,在那帮助橄榄树茁壮成长、鼓励着蝉儿放声高歌的太阳光下建筑自己的安乐之居。有时我们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它们为了整个家族的需要,为了让大家都觉得比在阳光下更加温暖舒适一些,它们常常把巢筑在人类的家门上,要求和我们一起作伴。它从不先敲开人类的家门,询问一下主人是否同意它们和大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便自作主张,举家迁移进来,并且定居在这里,享受快乐的生活。
舍腰蜂平常的居所,主要是一些农夫们的单独的茅舍。大多数这样的茅屋门外,都生长着一些高大挺拔的无花果树。在这些果树的树荫下,常常隐藏着口小的水井。舍腰蜂在确定它的住所的具体位置时,主要会选择一个能够暴露在夏日里的骄阳之下的地点,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够建在一只大火炉的附近,还要有一些供燃烧使用的柴火,这些条件对于舍腰蜂而言都是必要的,不可或缺的。这是由它的天性所决定的。到了寒冷的冬夜,火炉中温暖无比的火焰会源源不断地喷射出来,这对于它选择住所,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力。因此,每当看到从烟筒里面出来的黑炭,舍腰蜂就会欣喜若狂,因为它们知道那里是它考虑选择住所的地方。因为,那里将会提供给它所必需的温暖与安逸。但是,相反的,要是烟筒里面根本没有黑炭的话,那么它对这种地方是绝对不信任的,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来建筑自己的家。因为舍腰蜂会利用它的头脑进行分析判断,这间屋子里的主人们一定处于悲惨的境地,而且他们一定在忍受饥饿和寒冷,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
在一年中最热的七、八月份,这位小客人忽然出现了。它在找寻着适合它做巢的地点。舍腰蜂一点儿也不为这间屋子里面的一切喧闹行为所惊动和扰乱,而住在屋子里的人们也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他们彼此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因此也就互无干扰了。舍腰蜂只不过在有的时候,利用它那尖锐的目光;有的时候,又利用它那灵敏十足的触须,对那些已经变得乌黑的天花板、木缝、烟筒等做一番视察。但是,特别受到它关注的是火炉的旁边,这是它从不轻易放过的地方。甚至,它还要仔仔细细地视察一遍烟筒的内部。它可是一种细致入微的小动物,一旦视察工作完毕,并且已经决定了建巢的地点以后,它们便立即飞走了。然后,不久就会带着少量的泥土又飞回来,开始建筑它的房子的底层了。于是,它便正式破土动工建筑家园了。
舍腰蜂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特点,它所选择的筑巢地点各不相同。炉子内部的温度最适合那些小蜂了,因此,舍腰蜂所中意的地点,至少得是烟筒内部的两侧,其高度大约是二十寸或者差不多的地方。不过,尽管这个地点可以说是藏身之妙处而且特别舒适,但是,非常完美的东西在世上根本找不到,它也有相当多的缺点。由于巢是建在烟筒内部的,那么自然便会有烟在里面。要是烟喷到蜂巢上面,那么,也必然会“污染”巢中的舍腰蜂,会被弄成棕色的或者是黑色的,就好像烟筒里被熏过的砖石一样。如果火炉里的火焰烧不到蜂巢,那这件事还不算重要。最重要的事是小黄蜂有可能会被闷死在黏土罐子里。不过,不用替它们担心,它们的母亲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因为这位母亲总是在烟筒的适当位置上安排自己的家族。它们选定的位置非常宽大。在那个地方,除了烟灰以外,很难有其他的东西到达那里。
舍腰蜂为自己的家族想得很周到,它样样小心,时时刻刻都仔细、谨慎。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舍腰蜂如此地认真,但还是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在等待着它们。这件事发生的几率比较小,那就是,当舍腰蜂正在建造房屋的时候,如果在这个关健时刻,有一阵蒸汽或者是烟幕的侵扰,那么,它的房子刚刚建了一半,便不得不先停下来。于是,它们要么停工一些时候,要么就全日停工不干。特别是在这家的主人在煮、洗衣服的日子里,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而且也是最危险的。一天从早到晚,大盆子里不停地滚沸着,炉灶里的烟灰、大盆和木桶里面的大量蒸汽,混合在一起,像浓厚的云雾一样,这给蜂巢造成了严重的威胁。这个时候,舍腰蜂家毁人亡的危险就很可能降临。
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就是水坝下的大瀑布,常常是河鸟回巢时的必经之路,它们将飞过瀑布回到自己的巢。
这一点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河鸟已经算得上是一种相当有勇气、有胆量的小动物了。但是,舍腰蜂与之相比也毫不示弱,它的勇敢甚至超过河鸟。它在回巢的时候,牙齿间总是要含着一块用于建造巢穴的泥土。要想到达它的施工工地,它要穿越那浓厚的烟灰的云雾。但是,那层烟幕简直太厚重了,舍腰蜂冲进去以后,它那小小的身影就被完全淹没了。
虽然看不见它那小小的躯体,但是一阵不太规则的呜呜的声音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什么声音呢?这不是别的什么声音,这是它在一边工作,一边低唱的声音。
因此,我们可以断定,呆在里面的肯定是舍腰蜂,而且它很快乐,高高兴兴地从事着它的本职工作,不知劳苦地建筑着家庭的巢穴。看得出来,它很满意自己的劳动,也很乐意从事这项工作,在这层厚厚的云雾里,它很神秘地进行着它自己的工作。忽然,它停止了低低的劳动之歌。不一会儿,它从里面飞了出来,从那层充满神秘色彩的浓雾里飞出来了,它安然无恙,什么伤也没有。毕竟这是它的本能嘛!
这种危险的事情差不多每天都要重复几次,甚至很多次,直到它把巢最终建好,把食物都储藏好,最后把自家的大门关上为止。然后,它才休息一下。为了自己的家园,这个小小的舍腰蜂可真够辛苦的了。
我每次都能够看到舍腰蜂在我的炉灶里不停地忙碌着,建造住所,储备食物,这大概是因为我比较细心。记得当它们第一次闯入我的视线的时候,我正在煮、洗衣服。本来,那个时候,我是在爱维浓学院里教书的。那天,时间已经将近两点钟了,几分钟之内,我就要去给羊毛工人们做演讲了,因为他们会敲鼓催促我。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我看见了一个非常奇怪而且轻灵的小昆虫。它从由木桶里升腾起来的蒸汽中穿飞出来。这只小动物的身体很有意思,它有肥大的后部和瘦小的中部,而这两个部分之间,竟然是由一根长线连接起来的。多么奇妙的小东西啊!
这个小东西就是舍腰蜂,这是我第一次没有用观察的眼光来看它。这便是我第一印象里的舍腰蜂。
我与之初次相识后,对家里的这个小客人便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我非常热心地希望能和这个小不点儿客人互相熟识,作一些交流。于是,我便嘱咐我的家人,如果我不在家,一定不要去主动打扰它们,将它们的正常的生活秩序打乱。瞧,我多么注意保护这个没有受到邀请的不速之客呀!事情发展的良好态势已然胜过了我所希望的那样。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它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来自人类的以及外界的打扰,而且都安然无恙地快乐生活着。它仍然呆在蒸汽的后面,努力地进行着它自己的工作,为自己的家而辛苦。由于我想要观察一下舍腰蜂的建筑,还要了解一下它的建筑才能,以及它的食物的性质和幼小的黄蜂的进化及其生长过程等等,因此,我熄灭了炉灶中的火焰。我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减少烟灰的量。差不多将近两小时,我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仔细的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在以后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屋子里,再也没有这样小的客人光临了,一点儿也见不到它们的踪影了。对于舍腰蜂的相关知识,我还是从我的邻居家的炉灶旁边的蜂巢里观察得到的。
我在通过细心的观察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动物身上,有一种十分孤癖的流浪的习性。这一点使得它和其他大多数黄蜂,以及蜜蜂是不尽相同的。一般情况下,它总是选择好一个地点,自己筑起一个巢穴,而且,这个巢穴显得特别孤独。同时,在舍腰蜂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方,是很少能见到它自己家族的成员及亲属的。在距离我们城南不远的地方,经常可以发现这种小动物的身影,但是,这个小东西喜欢在农民那充满烟灰的屋子里的炉灶旁边筑造自己的小家,它不喜欢那些城镇居民的雪白的别墅里的炉灶。我所到过的任何地方所看到的舍腰蜂,都没有像我们村里这么多。同时,我还发现,我们村子里的屋子与其他地方的屋子相比有很大的差异。我们村上的茅屋都有一定的倾斜性,而且茅屋都被日光晒成了黄色,这种黄色的茅屋看上去很有特色。
有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摆在面前,那就是舍腰蜂选择烟筒做为自己的住所。但是,它之所以为自己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倒并不是意味着它贪图安逸与享乐。原因很明显,选择这样的地方筑巢根本谈不上舒适。这种地方更需要这种小动物加倍地努力,才能够具备更好的才能。而且,在这种地方工作,是有很大危险性的。因为时常有险情发生,这种危险甚至会危及生命。从这一点来看,说它是为了自己的安逸选择在烟筒里建巢,那可真的要大大的冤枉了我们这位小客人了。它选择这样的地点来筑巢建穴,主要意图完全是从它整个家族的利益出发,而并非出于私利。它不希望只是自己舒服就可以了,应该是大家共同享福,共同舒适,那才是它们所要达到的真正目的。因而可以说,舍腰蜂还是一种比较热爱家庭的动物,而且家庭责任感很强。当然了,舍腰蜂选择烟筒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舍腰蜂及它的家族成员对温度的要求比较高,这主要是由于它的本能所致,它们的住所必须建在很温暖的地方,这一点不同于其他的蜜蜂。
有一次,我到一家丝厂去办事,在那里我见到过一个舍腰蜂的巢。它把自己的巢建在机房里,并且为自己选择的筑巢地点刚好是在大锅炉上面的天花板上。看来,它真是慧眼独具啊!它为自己选择的这个地点,整个一年,无论寒暑,也无论春夏秋冬的变迁,温度计所显示出的温度永远是不变的一百二十度,当然要除去晚上的时间,还有那些放假的日子。很显然,在这些日子里,锅炉里并没有加热,所以,温度会有所变化。这个事实很明显地告诉我们,这个小小的动物对温度真是要求很高啊!而且,它为自己选择理想的筑巢地点的本领也很高。
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在乡下的那些蒸酒的屋子里看到过许多舍腰蜂的巢穴。
而且,凡是那些可以选择的、方便它们安居与行动的地方,都已经被它们占满了。甚至连那些帐簿堆积的地方,都被它们筑满了巢。蒸酒房里的温度,与刚才提到的丝厂里的温度相差得不是太多。大约有一百一十三度左右。这些温度数字再次告诉我们,在那种使油棕树生长的热度下,这种舍腰蜂也能够生存下去。
根据这一点,锅、炉灶的附近,当然也就很自然地成了舍腰蜂最理想的家和首选对象了。
但是,除了这些首屈一指的地方以外,舍腰蜂也不厌弃一些其他一些比较理想的地点。它非常希望居住在任何可以让它觉得舒适、安逸的角落里面。在养花房里,在厨房的天花板上以及可关闭窗户的凹进去的地方,还有就是茅舍中卧室的墙上等等,都是它们筑巢的理想地点。
它从不过分考虑建造自己窠穴的地基,相对而言,这些地方都比较坚固结实。为什么呢?因为,在平常它的多孔的巢穴,一般都是建筑在石壁或者是木头上的。这些地方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坚实的。因而,它们似乎并不是很关心房屋的基础。不过,我曾经看到过它在葫芦的内部建筑自己的巢,或者在皮帽子里,砖的缝隙之中,或者是装麦子用的空袋子里,还有的时候,它把巢建在铅管里面。
一次,我去接近学院的一个农夫的家里,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件令人特别新奇的事情。在这个农夫的家里,有一个特别宽大的炉灶。这个炉灶在一个大房间里,在炉灶上的一排锅里,正煮着农工们要喝的汤,还有一些供牲畜们食用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在田地里工作的工人们收工回家了。他们工作了一天,肯定累坏了,肚子肯定也饿坏了。回来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不声不响地,在一边非常迅速地吞食着他们的食品及汤。为了要享受这休工用饭的大约半小时的舒适,他们干脆摘下戴在头上的帽子,因为它妨碍吃。随后也脱去了他们的上衣,随手把它们挂在一个木钉的上面。这吃饭的时间,对于农工们而言,虽然是短暂的,但是,要是让舍腰蜂在工人们刚刚脱下的衣物上建巢,却又是绰绰有余的了。
在这些衣物中、草帽里边,被它们视为最合适的地方,它们都争抢着去占领那个筑巢地点。
那些上衣的褶缝,则被视为最佳的地点。与此同时,舍腰蜂的建筑工作也就马上破土动工了。这时,有一个工人最先吃完了饭,他从饭桌旁边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另外一个人也站起来,走了过来,摘下自己的草帽,也抖了一下。这样几下抖动便将舍腰蜂刚刚初具规模的窠巢毁坏了,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它居然已经建造了一个像橡树果子那样大的蜂巢了,真让人始料不及。它们的筑巢速度之快真让人感到惊奇。
有一个女人专门在那个农夫家烹调食物。她对于舍腰蜂这种动物没有一点儿好感。她报怨说这些可恶的小东西常常跑出来,弄脏了许多东西。它们经常在天花板、墙壁以及烟筒上涂泥筑巢,非常烦人,打扫起来很费力气的。但是,在衣服和窗幔上,情况就会好一些,因为这个女人每天都会使劲地用一根竹子敲打窗幔,以保持它的清洁。所以,在这些地方情况会稍好一些,也比较干净。但是,驱逐这些扰人的小动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赶走了一次,第二天早晨它又会一样地跑回来做巢。它可真是个执着的小家伙,它对它的本职工作从来都不厌其烦,坚持不懈。
对于这个农家厨役,我非常同情她,也很能理解她的烦恼。但是,我同时感到遗憾的是,她的位置我根本不能替代。如果,我能够以某种力量,使得这种小动物安安静静地、固定地在某一稳定的地点建屋居住,那肯定是我最高兴看到的事。这样一来既便它把家俱弄满了泥土,那也是不碍事的。我更希望对它的巢的命运知道得更详细。如果这个巢是做在不太稳固的东西上,比如,在衣服上,或是在窗幔上,那么它们将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舍腰蜂的窠巢,只是用泥土做成的,没有加水泥或者是其他什么更能让它坚固的基础。那么,这个问题它们是怎样解决的呢?
它们用来筑巢的材料并不特殊,只是潮湿的泥土,是从那种湿地上取来的。因此,河边的黏土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多沙石的村庄里面,缺少河流小溪。
然而在我自己的小园子里,我在种植蔬菜的区域里,挖掘了一些小沟渠,以便使蔬菜更好地生长。因此,有的时候,在这些小水沟里整天都会残留一点儿水。因而,这里便经常会有舍腰蜂的身影出没。它们在这里选择适宜的泥土,于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这些建筑家就成了我的观察对象。在这个地点做观察也比较适宜。
作为舍腰蜂,它们当然对这些沟渠十分感兴趣,于是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取水边这一点点十分宝贵的泥土。它们不肯轻易放过这干旱时节里的一点湿土,这是多么珍稀的发现啊!
那么它们是怎样掘取这里的泥土的呢?它们用下颚刮取沟渠旁边那层表面光滑的泥,它们振动着双翼,将足直立起来,把它那黑色的身体抬举得相当高。我的管家妇在这泥土的旁边做工,她把她的裙子提起来而且非常的小心谨慎,以免弄脏了。但是事实上,不沾上污渍的时候寥寥无几。可是这样一群不停地搬取着泥土的舍腰蜂,原本应该是很脏的,但是事实上它们的身上竟然不会沾上一点儿泥迹。之所以会这样,它们自然有它们自己聪明的办法。它们会把身子提起来,这样就能使它们全身上下一点儿泥污也沾染不上。它们用足尖支撑着地面,用下颚去衔泥,所以除去这两个地方有泥迹外,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用不了多久,舍腰蜂就制成了一个豌豆大小的泥球。然后,舍腰蜂会用牙齿把它衔住,飞回去,在它自己的建筑物上增加一层材料。这项工作完成以后,它歇也不歇一下,便继续投入新的工作之中。它再次飞回原来取泥的地方制做第二个泥球。在一天中,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只要那片泥土是潮湿的,舍腰蜂就不会停止取泥筑巢的工作。
在村子里,除了我菜园中的小小沟渠边有一点潮湿的泥土外,还有就是村里人给驴子饮水的那片泉水旁边有些湿土。无疑这两个地方都是舍腰蜂取泥的最好地点。在那片泉水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潮湿的黑色的烂泥,哪怕是那种最热的太阳,最强烈的风,都不可能吹干这片泥土。这种泥泞不堪的地方,对于那些走路的人来说,是非常不方便的,也是极不受欢迎的。然而,舍腰蜂却不这样想。它非常喜欢到这个地方来,因为,在驴子的蹄印旁,做小泥丸较容易,另外,这里的泥土质量也非常好,是建筑蜂巢的理想材料,所以每次它都收获丰富。
黄蜂与舍腰蜂相比,筑巢方法大不相同,黄蜂不像舍腰蜂那样把泥土先做成水泥,再筑巢,它是将泥土直接用于建筑,不经过任何加工,所以黄蜂的巢没有舍腰蜂的巢结实、稳定,能够抵挡气候的千变万化。只要有一点儿水滴落上去,蜂巢就会变软,变成了和原来一样的泥土。若遇到狂风暴雨的袭击,它的巢穴就会被打成泥浆。这主要是因为,这种蜂巢实际上只不过是由干了的烂泥做成的,一旦被雨水打湿就马上变为软泥,所以就会自然地垮掉,因此,黄蜂还要不辞辛苦地建筑新巢。
事实上,即便是幼小的舍腰蜂对寒冷也不惧怕,不怕雨水把蜂巢打得粉碎,那蜂巢也必须建在避雨的地方。这就是这种小动物喜欢选择人类居住的屋子筑巢的原因,特别是选择温暖的烟筒里面来建筑自己的住所。它们把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遮盖起它辛苦制造的建筑的各层是建巢的最后一项装饰工作,在它完成之前,舍腰蜂的窠巢确实具有一种非常自然的美感。
它有一些小窠穴,有的时候它们互相并列成一排,不过,以那种互相堆叠起来成层的小巢穴居多。有的时候,数一下有十五个小巢穴;有的时候,有十个;有时,又减少至三、四个;有的竟然是孤单的一个。
舍腰蜂的巢穴像一个圆筒子。它的口稍微有点儿大,底部又稍小一些。
大的有一寸多长,半寸多宽,蜂巢有一个非常别致的表面,它经过精心的粉饰,非常特别。在这个表面上,有一列线状的凸起围绕在它的四周,就好像金线带子上的线一样。每一条线,就是建筑物上的一层。这些线的形状,是显露出来的用泥土盖起每一层已经造好的巢穴。数一数它们就可以知道,舍腰蜂在建巢时,来回旅行了多少次。它们通常是十五到二十层之间。每一个巢穴,舍腰蜂都要往返搬运材料二十几次,可见这个不辞辛劳的建筑家是多么的勤劳啊!
蜂巢的构造像一个罐子,它的口是朝着上面的。因为如果一个罐子的口朝下放置,那么它当然什么也不能盛,道理也便就在这里。舍腰蜂的窠穴,也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它不过是一个预盛食物的储藏室,里面放置的食物不过是一堆小蜘蛛而已。
建好巢以后,舍腰蜂就在里面塞满小蜘蛛,然后在巢里产卵,最后将它们全部封闭起来,此时的巢外表依然美观。
这种外表一直要保持到舍腰蜂认为巢穴的数量已经足够多了的时候为止。于是,舍腰蜂为了整个巢更坚固一些,就在巢的四周再堆上一层泥土,以此起到保护的作用。这一次舍腰蜂在工作时,也不进行什么周密的计算了。因此,它做得特别粗糙,更不像从前做巢那样,铺以相当的修饰之物。舍腰蜂能带回多少泥土,就往上面堆积多少泥土。只要能够堆积得上去就可以了,修补、装璜的工作就全部忽略了。泥土一旦取回来,便堆放到原来的巢穴上去。然后,就那么非常漫不经心地轻轻地敲几下,铺开这些泥土。这一层包裹物质,一下子把建筑物的美观统统都掩盖住了。这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以后,蜂巢就算最后峻工了。这时再看蜂巢,简直像人们抛掷到墙壁上的泥团。
此时,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蜂巢的建筑过程。下面我们就要打开蜂巢看看里面的情形了。
刚刚被孵化的舍腰蜂,以各种各样的小蜘蛛为食。甚至在同一窠巢中,其食品的形状各个都不相同,因为,各种各样的蜘蛛,都可以充当食品,所以蜘蛛的体积不能过大,否则就装不到罐子里去了。对于幼蜂来说,那种后背上有三个交叉着的白点的十字蜘蛛,是最为常见的美味佳肴。我想这其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舍腰蜂不是那种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千里迢迢地捕猎食物的动物。它经常游猎于住所附近,而这种有交叉纹的十字蜘蛛最容易被寻到,所以幼蜂常能吃到的美食就是十字蜘蛛。
至于,那种生长着毒爪的蜘蛛,要算是幼蜂最最危险的野味儿了。假如蜘蛛的身体特别的大,那么黄蜂就有更大的勇气和更多的技艺去征服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蜂巢的地方太小,根本盛不下太大的蜘蛛。所以,舍腰蜂只得放弃猎取大个儿的蜘蛛,不去干这种费时、费力,又不讨好的傻事。
所以舍腰蜂还是从实际出发,选择去猎取那些较小一些的蜘蛛为食。如果,它偶然会碰上一群可以猎食的蜘蛛,那么它总是很聪明,从来也不贪多,只猎取其中最小的一只就满意而归了。但是,虽然个儿头都是较小,但它的俘虏的身材还是差别比较大。因此,大小的不同,就会影响到数目的不同。有的巢里盛着一打蛛蛛,而有的巢里却只有能够数过来的五、六只。
舍腰蜂在把猎取的蜘蛛装入巢穴之前,必须先将它杀死,这也是舍腰蜂专选那些个小的蜘蛛的一个理由。它所要采取的行动,有以下几步:它先是突然一下子落到蜘蛛的身上,以快取胜,把这个小蜘蛛带走时,甚至连翅膀都没来得及停一下。其他的昆虫所采用的什么麻醉的方法等等,这个小动物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小蜘蛛很不利于储藏,它们很容易变坏。幸好这个蜘蛛的个子小,一顿就可以把它全部吃掉。要是换了一只大一些的蜘蛛,要分成几次才能吃完。这样的话,这个蜘蛛是一定要腐烂的。这样烂了的食品就会毒害窠巢里其他的幼虫,这对整个家族来说无疑是有害的。
打开舍腰蜂的巢,我发现舍腰蜂并不是把卵产在蜂案上的,它是先把一个蜘蛛放入巢中,然后,把卵产在蜘蛛的身上,所有舍腰蜂的卵,无一例外,全部是这样放置的。舍腰蜂把第一个被捉到的蜘蛛放在最下层,然后把卵放到它的上面的,再把另外一只蜘蛛放在上面。用了这种聪明的办法以后,小幼虫就能先吃掉那些比较陈旧的死蜘蛛,然后再吃那些比较新鲜的。这样可以保证食物不变坏时就被吃掉了,而且不会危害身体健康,这种办法很安全。
舍腰蜂以不把卵随便放在蜘蛛身上,它总把卵包含头部一端放在靠近蜘蛛最肥的地方,这样的放置方法是有一定的理由的。
因为卵一经孵化以后,幼虫就可以直接吃到最柔软、最可口和最有营养的食物了。因此,这个办法很聪明。应该说,大自然赋予了舍腰蜂一种相当巧妙的天性。这样的一个有经济头脑的动物,一口食物也不浪费。
它们能把蜘蛛吃得一点都不剩,这样不断大吃的日子大约要八到十天。
蛴螬把蜘蛛吃光后,就开始做茧了,它们吐出白色的丝,织成异常精致的洁丝袋。
还有一些东西,能够使这个幼虫的丝袋更加坚实。这些东西,可以用作保护之用。于是,蛴螬就又从它身体里生出一种像漆一样的流质。然后它便将这种流质慢慢地注入到丝的网眼里,然后会渐渐地变硬,成为一种很光亮的保护漆。此时,幼虫又会在它正在做的茧下面增加一个硬的填充物,这样做更稳妥一些。
经过这一道工序,这个茧呈现出琥珀的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洋葱头的外皮。因为,它和洋葱头有着同样细致的组织,同样的颜色,同样的透明感,而且,你用于去触碰这个茧时,会发出沙的响声,这也和洋葱头一样,完整的昆虫就从这个黄茧里孵化出来。只是孵化的时间随气候变化而变化,长短不一。
当你发现舍腰蜂已在蜂巢中把东西储藏好了,这时,如果我打算和它们开一个玩笑,那么,舍腰蜂的本能立刻就会显露出机械性。
当舍腰蜂经过千辛万苦把巢穴做好时,它就会把第一只蜘蛛带来,然后马上把它拖进巢里,收藏起来,立刻又在它的身体的最肥大的部位产下一个卵。做好了这一切以后,它便又飞了出去,去进行第二次游猎。当它不在家里的时候,我从它的巢穴里,把那只死蜘蛛连同那个卵一起都取走了,就算和这只舍腰蜂开个小小的玩笑吧。那么,舍腰蜂会怎样做呢?
照常理,我们一定会这样想,如果这个小动物稍微有一点儿头脑的话,那么,这个蜘蛛和卵的失踪,它应该很容易察觉,而且应该会感到很惊奇!蜂卵虽然很小,但是,它是被放在那个大的蜘蛛的身体上的。可是这只舍腰蜂飞回来以后,发现巢穴里面是空的,它会怎么做呢?将有什么举动呢?它将很有理智地行动,再产下一个卵,以补偿它所失去的那一个吗?事实正好相反,它的举动非常出乎人们的意料。
此时,我十分耐心地等待着舍腰蜂的再次归来,这时它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又带回了一只蜘蛛,非常坦然地再次把它放到那巢穴里边去。对于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理睬,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似乎它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已经丢失了,那只刚刚捕获的蜘蛛也已经丢了。
这一切的不幸,它根本没有察觉,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吃惊、诧异、着急、不知所措之类的失意的表情。这以后,居然若无其事地往窠里继续传带着蜘蛛。一只又一只,盲目地带回来储藏在巢里,每当巢里的猎物和卵都安排妥当了以后,它便飞出去,继续盲目地执着地奋斗着。每次在它飞出去的时候,我都会把这些蜘蛛和蜂卵悄悄地拿出来。因此,它每一次游猎回来,实际上储藏室都是空的。就这样,它十分固执而徒劳地忙碌了整整两天时间。它一心打算要使劲努力,无论如何也要争取把空的食物瓶子装满。
我呢,也和它一样,不屈不挠地坚持了有两天的工夫,一次又一次耐心地把巢穴里的蜘蛛和卵取出来。我就要看看,这个执着的小傻瓜究竟要等何时才能终结它这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工作。当它第二十次将猎物送回的时候,也就是说它完成了第二十次的储藏食物的任务后,这位辛苦多时的猎人大概以为这罐子已经装够了——或许也是因为旅行的次数多了,疲倦了——于是,它便自信的非常小心而且谨慎地把自己的巢穴封锁了起来。实际上,里面却完全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可怜的舍腰蜂忙了这么久,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工作是徒劳的。
事实上,大自然赋予昆虫的智慧是有限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是哪一种临时的困难,这种小小的动物,都是无力加以完美而快建地解决的。无论是哪一个种类的昆虫,都同样的不能对抗。关于这一点,我有一大堆的例子可以,证明,昆虫是一种完全没有理解能力的动物。当然,同时,它也是一种不具有意识的动物。虽然它们的工作看起来完备异常,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经验和观察,使我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它们的劳动,既不是自动的,也不是有意识的。它们的建筑、纺织、打猎、杀害,以及麻醉它们的捕获物,其方法和目的完全都和消化食物或是分泌毒汁一样,都是不自知的。所以,我相信这样一点,即这些动物根本就不知道它们所具有的特殊才能。
经验和时间都不能改变动物的本能,动物不会受任何外界干扰而停止自己无意识的本能行为。如果它们只有单纯的本能,那么,它们便没有能力去应付大千世界,应付大自然环境的变化。环境会因很多因素而改变,而意外的事情也会随时随地发生,正因为如此,昆虫需要具备一种特殊的能力,来指导它的行为和思想,从而让它们自己能够清楚什么是应该接受的和应该拒绝的。它需要某种指导。这种指导,它当然是具备的,不过,智慧对于它们来说是不适用的,因为它们根本不具备分析能力,我只能称这种能力为辨别力。
可是,昆虫对它自己的行为能产生意识吗?能,但同时也不能。如果它的行为是一种本能的体现,那么它就不能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它的行为是由于辨别力而产生的判断后的行为,那么它就能够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意识。
例如,舍腰蜂的本能行为,是它能利用软土来建造自己的巢穴。它常常是如此建造巢穴的,是与生具来的,是天生的。既不是时间,也不是生活的奋斗与激励。
舍腰蜂在建造自己的泥巢时,一定要建在一种隐避之处,以便抵抗自然风雨的侵袭。在最初的时候,它认为比较合适的地方大概就是石头下面可以隐匿的地方。但是,当它发现还有更好的其他的地方可以选择时,它便会立刻去占据下来,然后搬到人家的屋子里边去住。那么,这种行为就是在辨别力指导下的行为。
舍腰蜂的另一种本能行为,就是把蜘蛛作为养育它的子女的食物。没有其他的任何方法,能够让这只黄蜂明白,小蟋蟀也可以和蜘蛛一样作为子女们的美味佳肴。不过假设那种长有交叉白点的蜘蛛缺少了,那它也不会饿着它的宝宝。它会选择其他类型的蜘蛛,将其捕捉回来,给它的子女吃。那么,这种能力就辨别力。
具有辨别力的昆虫将来就有进步的可能性。
舍腰蜂在火炉旁建筑它们的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的巢穴是用软土建筑起来的,潮湿会把它给弄成泥浆而无法居住。所以,它必须要寻找一个干燥的隐避场所。因此,在舍腰蜂的生活中对温度的要求很高也是基于这种原因。
现在我的头脑又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舍腰蜂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居民吗?或许它是从海边被卷过来的?它是从有枣椰树的陆地来到生长洋橄榄的陆地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它们也就自然地趋向温度高的地方,而我们住的这个地方自然就不合乎要求了。因为自然环境的温度不能够达到它的要求,所以舍腰蜂就必须要寻找一些地方,比如说火炉,作为人工取暖的地方了。
这就给它的生活习性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种习性也是它区别于其他种类黄蜂的特点。舍腰蜂的另一个特点是不喜欢人类的打扰,总是避开人而居住。
那么,它在没来我们这里定居之前,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在没有房屋以前,它住在哪里呢?没有烟筒的时候,它把蛴螬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我猜测,在古代山上的居民用燧石做武器,剥掉羊皮做衣服,用树枝和泥土造屋子的时候,这些舍腰蜂的足迹早已遍布这些屋子了。也许,它们的巢就建筑在一个我们的祖先用手指取粘土制做的盆子里面。或者它就在狼皮及熊皮做的衣服的褶缝里边筑巢。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它们在用树枝和黏土造成的粗糙的壁上做巢的时候,它们是否选择那些靠近烟筒的地点呢?虽然那些烟筒与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烟筒不同,但是,在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还是可利用一下那些烟筒。
我想,在古代,如果舍腰蜂的确和那些最古老的人们共同在这个地方居住过,那么它所经历和见到的进步,就已经够多了,而且,它也得到了很多真正的文明的利益。它已经把人类不断增进的幸福转变成为自己的了。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发明出在房屋的屋顶上铺上天花板的法子,还在烟筒上加了管子,使烧东西时产生的烟随着人的意愿排向天空。于是,这些怕冷的小动物就会利用自己的辨别力,认为烟筒是个筑巢的好地方,然后它们便用自己的行动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人类的历史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几千年而已,而追溯蜂的历史却要比人类久远得多。试想,在小屋没有出现以前,在壁龛也不常见之前,甚至是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舍腰蜂又是在哪里造房子的呢?当然了,这个问题并不是孤立的,与蜂筑巢的方法相似的麻雀和燕子,它们在没有窗子、烟筒等等东西以前,它们又将巢筑在哪里?
在人类出现以前,燕子、麻雀、舍腰蜂就已经是地球上的居民了。显然,它们的工作是不能依靠人类劳作的。当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的时候,它们已经具备了高超的建筑技艺,为自己筑巢了。
在人类出现以前,舍腰蜂究竟居住在什么地方呢?这个问题已在我的头脑中萦绕了三四十年了。
在屋子外面,在空旷的广场,在荒丘的草地里,我们都没有寻找到舍腰蜂窠巢的痕迹。
然而,我并没有放弃这项研究,我在寻找证据。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发现,在西往南的采石场上,堆积在那里的许多碎石头子和很多的废弃物,很长时间没人管理。
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在这个乱石堆上,沉积了几个世纪的污泥,这些乱石已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才堆摆在人们面前。那里生活着很多田鼠。在我寻找这些宝藏的时候,乱石堆中较隐蔽的地方,我有三次发现了舍腰蜂的巢。
我发现的巢与在我们屋子里发现的完完全全一个样,材料当然也是泥土,而且也用相同的泥土制作成用以保护巢的外壳。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这位建筑家的筑巢技术丝毫没有改进。我们有时——不过很少——看到舍腰蜂在石堆里和不靠着地的平滑的石头下面筑巢。
它们没有发现我们的屋子之前,它们一定在这类乱石堆里筑巢。
可是,我在乱石堆中见到的那三个巢的外形是很凄惨的,湿气已经把它们给侵蚀坏了,茧子也被弄得粉碎了,周围保护着它的厚土层也没有了。它们的幼虫也已经牺牲了,早已成田鼠或其他动物的美餐了。
这种荒废的景象很让人感到吃惊,我信步来到我邻居的屋外,看是否能够真为舍腰蜂建巢的地点挑选一个适当的位置。事实很显然,母蜂不愿意这么做,并且也不至于被驱逐到这么绝望的地步。同时,如果气候使它不能从事它祖先的生活方式,那么,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确信,它是一个侨居在这里的乔民。它很可能是从遥远的异国他乡侨居到这个地方来的也可能是那种背井离乡的移民。也可能是难民,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而不得不远离故土,去异乡谋求生存之路。
然而,事实证明了这一切,它是从炎热的、干燥的、缺水的、沙漠式的地方来的。在它们那里,雨水不多,至于雪,根本就不存在。
我敢自信的说,舍腰蜂的祖先生活在非洲。舍腰蜂的祖先在很久以前就经过了西班牙,又经过了意大利,来到了我们这里。它可以说的上是千里迢迢,也可以说它是不远万里、不辞辛苦地才来到我们这里,而且克服各种困难在这里定居下来。
无论怎样,它不可能再越过长着洋橄榄树的地带,再往迁徙了。它的祖籍是非洲,而现在它已经是布罗温司的一员了。
据说,在非洲的许多地方它常把巢穴建筑在石头的下面,而在马来群岛,听说也有它们的同族、同宗,它们就把巢建在屋子里面。
这些事实都可以证明,从世界的东边来到世界的西边,从世界的南边来到世界的北边,从南边——非洲,来到北边——欧洲!最后又来到马来群岛,蜘蛛、泥巢,还有人类的屋顶都是它们同样的嗜好。
如果我有机会去马来群岛,我一定要翻开乱石堆,将它们居住的巢穴找出来。这时,我会很自信地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下面,发现它的巢穴,发现它的住所,这原本就是它居住的地方,这些石头就是它们最好的隐蔽场所。
矿蜂在蜜蜂的家族中,有一种叫做矿蜂,它的身体细长,身材的大小各不相同,有的比黄蜂还大,有的比苍蝇还小。
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它们的腹部底端,长有一条沟,这条沟很明显,沟里藏着一根刺,遇到敌人来侵犯时,这根刺可以沿着沟来回地移动,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我这里要讲的是关于矿蜂中的一种,这种蜂长有红色的斑纹。雌蜂的斑纹是很美丽夺目的,细长的腹部被黑色和褐色的条纹环绕着。它的身材,大致类似于黄蜂的身材。
在结实的泥土里面我们可找到它的巢,因为那里没有崩溃的危险。比如,我们家院子里那条平坦的小道就是它们最理想的屋基。每到春天,它们就成群结队地来到这个地方建造它们美好的家园。来到这里建巢的蜂群每群的数量不同,有时一群数量可达到上百只。
这么多的蜜蜂聚居在这里,那么,这里也可作为蜜蜂的大都市了。
在蜂群里,每只蜜蜂都各自居住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除了它自己以外,谁也不可以进去。
如果有哪只不识趣的蜜蜂想闯进别人的房间,那么主人就会毫不客气地把它赶出去。因此,大家都各自守着自己的家,谁也不冒犯谁,它们就在这个充满和平友好气氛的小社会里快乐地生活着。
进入四月后,在不知不觉中,它们就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惟一可以显而易见地证明它们在工作的,是那一堆堆新鲜的小土山。那些堆有小土山的地方,我们很少有机会见到在里面工作的劳动者。它们通常是在坑的底下忙碌着,有时在这边,有时在那边。我们在外面可以看到,那小土堆渐渐地有了动静,先是顶部开始动,接着有东西从顶上沿着斜坡滚下来,在土堆顶端的开口处,一个怀抱着废物的劳动者把它们的垃圾倾倒到外面来,而你却看不见它。
大约过了一个月,鲜花在艳阳下绽开了美丽的容颜。四月的矿工们,这时已经演变成勤劳的采蜜者了。我们常常看到它们满身披着黄色的尘土停在土堆上,而那些土堆现在就像一只倒扣着的碗,它的洞的入口就在那只碗的底部。
巢的入口大约有一支铅笔那么粗,它的地下建筑距地面近的部分,几乎是一个垂直的通道,约六寸到十二寸长。
在这个垂直通道的尽头,就是蜜蜂小小的巢了。每个小巢大概有四分之三寸长,呈椭圆形。
那些小巢的主人都走公共的通道,到地面上来活动。
我挖出一个蜜蜂的巢,并且仔细观察它的每一个小巢,我发现巢的内部既光滑又精致。
一个个淡淡的六角形的印子,就是它们作最后一次工程时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么精细的工作是用什么工具来完成的?工具就是它们的舌头。
我做了一次试验,就是往巢里面灌水,一看看结果如何,可是水一点儿也流不到巢里去。这是因为斑纹蜂在巢上涂了一层唾液,包裹住巢的这种垂液像油纸一样,根本不透水,在下雨的日子里,巢里的小蜜蜂是绝对不会被弄湿的。
斑纹蜂筑巢时大约在三、四月份。那时候天气不大好,地面上也缺少花草。它们在地下工作,代替铁锹和耙子的工具是它的嘴和四肢。当它们把一堆堆的泥粒带到地面上后,巢就渐渐地做成了。最后,它再用舌头在巢的表面涂上一层唾液。当快乐的五月到来时,地下的工作已经完毕,那和煦的阳光和灿烂的鲜花也已经开始向它们招手了。
蒲公英、野蔷薇、雏菊花等在田野里随处可见,在它们怒放的花丛里尽是些忙忙碌碌的蜜蜂。它们带上花蜜和花粉后,就兴高采烈地回去了。它们来到家的附近,就会立即改变飞行方式,它们很低地盘旋着,好像对这个城市中许多外观酷似的地穴产生了迟疑,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但是不久,它们就各自认清了自己的家门,然后迅速而准确无误地钻进去。
与许多蜜蜂一样,斑纹蜂每次采蜜回来,先把尾部塞入小巢,刷下花粉,然后一转身,再把头部钻入小巢,把花蜜洒在花粉上,它们就用这种方法储藏它们的劳动成果。虽然每一次采的花蜜和花粉都微乎其微,但经过多次的采运,积少成多,小巢内已经变得很满了。接着斑纹蜂就开始动手制造那些精巧的食物了,我们把这些食物称作“小面包”。
这些食物是斑纹蜂为它未来的子女们预备的,它把花粉和花蜜搓成一粒粒豌豆大小的“小面包”。这种“小面包”和我们吃的小面包虽然外观相同,但是质地却完全不同,它的外面是甜甜的蜜质,里面充满了既不甜也没有味道的干花粉。这外面的花蜜可以作为小蜜蜂早期的食物,小蜜蜂后期的食物则是里面干干的花粉。
斑纹蜂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后,就开始产卵。它不像别的蜜蜂。产了卵后就把小巢封起来,它是一边看护它的小宝宝,一边又要继续忙着采蜜。
在母亲的精心养护和照看之下,小蜜蜂渐渐长大了。当它们作茧化蛹的时候,斑纹蜂就用泥把所有的小巢都封好。做好这项工作后,斑纹蜂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如果不出现意外,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后,小蜜蜂就能像它们的妈妈一样去花丛中采蜜了。
斑纹蜂的家看起来安逸而舒适,也很安全,但是在它们周围却埋伏着许多凶恶的强盗。有一种小得微不足道的蚊子却是矿蜂的劲敌。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蚊子不到五分之一寸长,眼睛是红黑色的;脸是白色的;胸甲是黑银灰色的,上面还点缀着五排微小的黑点儿,长着许多刚毛;腹部是灰色的;腿是黑色的,看上去面目狰狞,很像一个又凶狠又狡猾的杀手。
这种蚊子在我观察的这群蜜蜂的活动区域内有很多。它们在太阳底下时,能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潜伏起来。等到斑纹蜂携带着许多花粉过来时,紧跟在它身后打转、飞舞的就是这种小蚊子。忽然,斑纹蜂俯身一冲,冲进自己的屋子。立刻,蚊子也跟着在洞口停下,蚊子纹丝不动,就这样头向着洞口等了几秒钟。
蚊子与斑纹蜂常常这样面对面,彼此只隔一个手指那么宽的距离,但它们还是彼此镇定地僵着,谁也不动。
斑纹蜂像个温厚的长者,但是只要它愿意,它完全有能力把门口那个破坏它家庭的小强盗打倒。它可以用嘴去咬它,可以用刺去刺它,让它遍体鳞伤。可它并没有这么做,它任凭那小强盗安然地埋伏在那里。可是,那个小强盗蚊子呢?虽然有强大的对手在它眼前虎视眈眈,而那可恶的小蚊子尽管知道斑纹蜂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把它撕碎,可是它却很坦然,毫无惧色,样子从容得很。
一会儿功夫,斑纹蜂飞走了,现在是这个小强盗蚊子的天下了。它飞快地进入巢中,像回到自己的家里那样不客气。现在它可以在这储藏着许多粮食的小巢里胡作非为了。此时还没有封好的巢给了它可乘之机。它从从容容地选好一个巢,把自己的卵产在那个巢里。在主人回来之前,它是安全的,没有什么人可以来打扰它,而在主人回来之时,它早已完成任务,拍拍屁股逃之夭夭了。它不会选择远远地离开,而是会在附近一处地方隐藏起来,等待第二次实施它的强盗行为。
又过了几个星期,我打算看看斑纹蜂藏在巢里的花粉团,这时,我发现这些花粉团已被吃得狼藉一片。在藏着花粉的小巢里,我们会看到几条尖嘴的小虫在蠕动着。这些蠕动着的小虫就是蚊子的幼虫,在它们中间,我们有时候也会发现几条斑纹蜂的幼虫,然而作为房子主人的斑纹蜂幼虫。却已经饿得很瘦很瘦了。那帮贪吃的入侵者剥夺了原该属于它们的一切。这可怜的小东西渐渐地衰弱,渐渐地萎缩,最后它们悲惨地死去了,那些凶恶的蚊子的幼虫连它的尸体都不放过,竟然一口一口地将那具尸体吃掉了。
斑纹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巢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依然常常去探望自己的孩子。它从不会把这陌生的幼虫杀掉,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抛出门外,它只知道巢里躺着的是它的可爱的小宝贝。它认真地小心地把巢封好,好像自己的孩子正在里面睡觉一样。其实,那时的巢已经是一个空巢了,连蚊子的小宝宝都已经在它外出时飞走了,而这个可怜的母亲却全然不知。
如果斑纹蜂的家没有碰到意外,没有被强盗蚊子偷袭,那么它们大约应有十个姐妹。为了节约时间和劳动力,它们要把它们的母亲遗留下来的老屋拿过来继续用,这就是为了不用费力地挖掘和建造另外的隧道。大家都客客气气地从同一个门口进出,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互不打扰。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它们有各自的家,每个家都拥有一群小屋,这是它们自己动手挖的,它们仍然继续使用那条公共的走廊。
它们每天的工作都很忙,来来去去,似乎不知道疲倦,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它们工作的全部过程吧。当一只采完花蜜的蜜蜂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它的腿上都沾满了花粉。如果那时门正好开着,它就会迅速地进去,因为它忙得很,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在门口徘徊。有时候会有几只蜜蜂同时到达门口的情况,可那隧道很窄,根本容不下两只蜜蜂并肩而行,尤其是在大家都满载花粉的时候,只要轻轻一触就会把花粉都掉到地上,浪费掉半天的劳动成果。于是它们定了一个规矩:
谁靠近洞口谁就先进去,其余的依次在旁边排着队等候。第一个进去后,第二个很快地跟上,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它们就是这样有秩序的进出蜂巢的。
然而,特殊情况也时有发生,如果一只蜂刚要出来,而另一只正要进去。在这种情况下,那只要进去的蜂会很客气而礼貌地让开洞口,让里面的那只蜜蜂先出来,每只蜜蜂在自己的同类面前,都表现得非常有风度,有礼貌。一次,我偶尔看到了这样一幕,一只蜂已经从走廊到达洞口,马上要出来了。忽然,它又退了回去,让从外面回来的蜂先进去,然后自己再出来。多有趣啊!这种互助的精神实在令人佩服,有了这样一种精神,它们的工作才能有条不紊地快速进行。
如果你一直认真观察这些蜜蜂,你还会发现更有趣的事。当一只蜜蜂从花田里采了花粉回到洞口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一块堵住洞口的活门忽然落下,里面出现一条通道。当外来的蜂进去以后,堵住洞口的那扇活门又会升上来,重新堵住洞口。同样,当里面的蜜蜂要出来的时候,这活门也是先降下,然后等里面的蜜蜂飞出去以后,再升上来重新关好。
那么堵住门口的活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原来这所像针筒活塞一样忽上忽下的门是一只蜂,它是这所房子的门卫,它用它的大头顶住了洞口。当这所房子的居民要出去或回来的时候,它就把“门栓”
一拔,也就是说,它立刻退到一边,那儿的隧道特别宽大,可以容得下两只蜂。
当那个要出去或刚回来的蜜蜂通过后,这“门警”又上来用头顶住洞口。它一动不动地守着门,它对工作尽职尽责的精神很值得我们人类去学习,它从来不会擅自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除非它不得不去驱除一些不知好歹的不速之客。
我寸步不离地守在洞口,想一睹这个“门警”的尊容,一次偶然的机会,它走出了洞口,让我好好看看它吧。我发现,它和其他蜂一样,不过它的头长得很扁,它的衣服是深黑色的,上面还点缀着条纹。身上的绒毛已经看不出来了,它本该有的那种美丽的红棕色的花纹也没有了。穿着这件褴褛不堪的衣服的蜜蜂到底是谁呢?
它是一只年老的蜜蜂,它一定经历过很多沧桑,因为它显得很苍老。而这只用自己的身躯顶住门口充当门警的老蜜蜂,事实上正是这所屋子的建筑者,现在的工蜂的母亲,现在的幼虫的祖母。短短三个月,它便从年轻走向衰老。三个月前,那时候它还很年轻,正在独自辛辛苦苦地建筑这座房子。现在它算是告老退休了——不,这不是退休,它还要发挥它的余热,用它的身体竭尽全力地保卫着这个家的安全。
你大概还记得那个多疑的小山羊的故事吧。小羊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一下,然后对门外的狼说:“如果你是我们的妈妈,就请你把白色的腿伸给我看,如果你的腿是白色的,我们就会开门让你进来。”
小羊的警惕性很高,而我们这只蜜蜂祖母也绝不比小羊的警惕性低。它对每一位来客都要实行严格的盘查,绝不轻易地放一只蜜蜂进巢。
只有通过了它的检查,确认是它家的一员,它才会开门,否则它是绝对不会让任何外客顺利地进入自己的家。
这时在洞旁走过一只蚂蚁,它是一个大胆的冒险家。它很想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散发着一阵阵蜂蜜香味。
只见那看门的蜜蜂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快走开,不然我会给你点厉害瞧瞧!”蚂蚁似乎被吓着了,快速地走开了。也幸亏它走开了。如果它仍逗留在蜂房旁边的话,老蜜蜂就要离开它的岗位,飞过去给它点厉害了。
在擅长挖隧道的蜜蜂中,有一种叫樵叶蜂的,它要寻找人家从前挖掘好的隧道,斑纹蜂的隧道对它再适合不过了。那些以前受蚊子偷袭和占据的斑纹蜂的巢,一直无人居住。因为蚊子让它们家绝了后,整个家里已没有人了。于是樵叶蜂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隧道的主人了,这也算是废物利用吧。为了找到这样的空巢,以便于让它们放那些用枯叶做成的蜜罐,这帮樵叶蜂常到斑纹蜂的领地里来巡视。有时,它似乎找到了新家,可还没等它的脚站稳,它的嗡嗡声已引起了门警的注意,门警立刻冲出洞来。也有这样的情况,没等门警从洞里出来,用它的手势告诉它这洞早就有主人了。樵叶蜂明白了它的意思,立刻就飞走了,再另觅住处去了。
也有这样的情况,没等老门警从洞围出来樵叶蜂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进去。于是,做门警的老祖母立刻把头顶上来塞住通路,并且发出一个并不十分严厉的信号,告诉樵叶蜂这里已经有主人了,樵叶蜂明白它的意思,便乖乖地离开了。
有时候,斑纹蜂会严厉地教训一下樵叶蜂的寄生虫,因为这个寄生虫是一个小贼。
有一次,我亲眼看到它受了一顿重罚。这鲁莽的东西一闯进隧道便为非作歹,以为自己进了樵叶蜂的家了。可是不一会儿,它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它闯进的是斑纹蜂的家。它碰到了守门的老祖母,严厉的惩罚是躲不过去的。于是它急急忙忙地向洞口逃跑。同样,其他野心勃勃又没有头脑的傻瓜,如果想闯进斑纹蜂的家,同样的待遇就会等待着它。
在蜜蜂家族中,有时也会有争执的事情发生。七月中旬,是蜜蜂们最忙的时候。这时候我们会看到两种迥然不同的蜂群:那就是老蜜蜂和年轻的母蜂。
漂亮又敏捷的年轻母蜂,忙忙碌碌地从花间飞到巢里,又从巢里飞向花间。而那些老蜂的青春活力早已丧失怠尽了,它们只是从一个洞口踱到另一个洞口,看上去就像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的家了。这些在外游荡的流浪者就就是那些受了可恶的小强盗的蒙骗而失去家庭的老蜜蜂。当初夏来临的时候,老蜜蜂终于发现,可恶的蚊子竟然从自己的巢里钻了出来,它这才恍然大悟、痛心疾首。可是这已经太晚了,它已经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老。它只好远离自己的家,去别处谋求一条生存的路。看看哪一家需要一个管家或是需要一个门警。可是那些幸福的家庭是不需要帮手的,它们自己的祖母早已把一切都料理妥当了。而这些老祖母往往对外来找工作,抢自己饭碗的老蜜蜂心存敌意,往往会给它一个不客气的答复。事实上一个家只需要一个门警,不然,那个不太宽敞的走廊就被堵住了。
然而,一些老蜂之间的恶斗也时常上演。当流浪的老蜜蜂停在别家门口的时候,这家的看门老祖母,一方面紧紧守着门,一方面张牙舞爪地向外来的老蜂挑战,而大多数身心疲惫、悲伤孱弱的老孤蜂常常是胜利者。
那么,将会有什么样命运在等待这些无家可归的老蜜蜂呢?它们一天一天地衰老下去,渐渐数目也少了起来,最后全部绝迹了。它们中的一部分成了那些灰色小蜥蜴的美食,有的被活活饿死了,有的老死了,还有的万念俱灰,悲伤而导致心力衰竭,悲惨地死去了。
那些有家的老祖母,似乎从来不知疲惫。清晨,天气凉爽,工蜂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它就已经呆在自己的岗位上了。到了中午,正是工蜂们采蜜工作最忙的时候,许许多多蜜蜂从洞口飞进飞出,它仍旧守护在那里。到了下午,天气太热了,工蜂们也去巢里避暑了,留在家里建造新的巢,这时候,老祖母仍旧在上面守着门。就在这闷热的下午,它也不会出现精神懈怠的状态,为了整个家的安全,它绝不会打瞌睡。
即使是夜晚,甚至是深夜,别的蜜蜂都休息了,它还像白天一样忙,忙着守夜防盗。
有老祖母守门,整个蜂巢的安全可以一直持续到五月以后。如果那蚊子来抢巢,那就让它来吧,老祖母会立即冲出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但是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因为在明年冬天到来之前,它们还处在蛹的时代,还没有变成蚊子呢。
虽然蚊子不会来抢巢,可还是要警惕那些寄生虫,它们也很可能来侵犯蜂巢。但是,奇怪的是,我天天认真观察那个蜂巢,却从没有在它的附近发现蜂的劲敌。整个夏天它都那么安静而平和。可见那些暴徒己深知老祖母的厉害,谁也不敢轻易地来实施强盗行为。
樵叶蜂一天,我信步来花园中欣赏我种的鲜花,我发现丁香花和攻瑰花的叶子上,有一些精细的小洞,有圆形的也有椭圆形的,大小各异,似乎有谁用巧手拿剪刀剪过一般。
有些叶子的洞实在太多了,最后只剩下了叶脉。这是谁干的呢?它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因为好吃,还是好玩呢?这些事都是樵叶蜂干的,它们用嘴巴作剪刀,靠眼睛和身体的转动剪下了小叶片。
它们这么做,既不为了吃,也不为了玩,而是这些剪下来的小叶片,在它们的生活中实在太重要了。它们利用这些小叶片做成一个个小袋,形状像一个个针箍,袋里可以储藏蜂蜜和卵。每一个樵叶蜂的巢都有一打针箍形的袋,那些小袋都有秩序地叠放着。
在我家花园里,最常见到的是那种白色带条纹的樵叶蜂。它常常寄居在蚯蚓的地道里,如果你走到泥滩边,蹲下身子细细搜索,这样的地道很容易找到。樵叶蜂并不利用地道的全部作自己的居所,因为地道的深处往往又阴暗又潮湿,而且排泄出来的废物也没法清除,有时还会遭受昆虫的暗袭。所以,它只把离地面七八寸长的那段地道,作为自己的住所。
樵叶蜂的天敌很多,而它所住的地道毕竟很危险,而且也没有安全坚固的防御工事。它用什么办法来加强对自己家园的护卫呢?原来,那些剪下来的碎叶这时有了新的用场。
它用剪下的许多零零碎碎的小叶片,把深处给堵塞了。这些用来堵塞地道的小叶片都是樵叶蜂漫不经心地从花叶上剪下来的,与那些筑巢的小叶片相比,这些小叶片零零碎碎的,一点也不整齐。
樵叶蜂在做好防御工事后,就将一叠五六个小巢放在上面。这些小巢由樵叶蜂所剪的小叶片筑成,这些筑巢用的小叶片比那些做防卫工事的碎片要求要高得多,它们必须形状规则,大小相当。做巢盖的用圆形叶片,做底和边缘的用椭圆形叶片。
樵叶蜂的嘴似一把剪刀,它从叶子上剪下叶片。为了适应巢的各部分的要求,它往往用这把剪刀剪出大小不同的小叶片。对于巢的底部,它绝不会吊以轻心,往往要精心设计一番。如果一张较大的叶片不能完全吻合地道的截面的话,它会用两三张较小的椭圆的叶片凑成一个巢底,直到这些叶片与地道截面完全吻合为止。
在小巢上面做盖子的叶片是一张正圆形的叶片,那个圆就像用圆规精确地划过一样,那么完美无缺。
樵叶蜂做完自己的小巢后,就着手剪许多大小不等的叶片,然后将其搓成一个塞,将其塞在地道里。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那就是樵叶蜂是用什么工具把叶子剪得那么精确呢?它有可以依照的模型吗?还是它有什么特殊仪器可以测量呢?有人推测,樵叶蜂的身体可以当作画圆用的圆规,一端固定住,即尾部固定在叶片某一点上;另一端,也就是它们的头部,像圆规的脚一样在叶片上转动。这样就可以剪下一个标准的圆。就像我们的手臂那样,固定肩的位置后,再挥动手臂,就可划一个圆轨迹。但是我们的手臂不会像樵叶蜂那样巧妙又精确地画出大小一样的圆圈,这些圆叶片那样完美而精确,能够天衣无缝地盖在巢上做盖子。而小巢在地道的下面,那里黑暗无光,它们只靠摸索得到的感觉来决定叶盖的大小。
这些圆形的叶片大小一定要适当。太大了盖不下,太小了会跌落在小巢内,使卵活活闷死。你不用担心樵叶蜂的技术,那些符合要求的叶片,它能够很熟练地从叶子上剪下来,而且根本不用什么模子,而且还很精确。
樵叶蜂的几何基础为什么那么深厚呢?
于是,我在一个冬夜设计了一个小实验。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我们中有人得出去采办这个星期所要用的东西。我们厨房里有一只天天要用的罐子,它的盖被猫打破了。我要求这个人买一只盖子回来,它能够不大不小,正盖在那个罐子上。在去买之前,我们允许这个人仔细地把那罐子的大小估计一下,但不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测量,然后明天到集市上,凭记忆力选择合适的盖子。听了我的要求,大家都面露难色,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很难办到。可是樵叶蜂的工作比我们这事更难以估测。它没有看到自己的巢盖,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印象,它也不能像我们选择盖子似的靠着互相比较在摊贩的堆罐中选择一个合适的盖子。对樵叶蜂来说,它必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剪下一片大圆叶,使它恰好能做巢的盖子。我们觉得很难的事,对它来说像小孩游戏一样稀松平常。我们如果不用绳子、模型或图样之类的测量工具的话,就很难选择一个大小适宜的盖子。可樵叶蜂什么都不需要,它们的确更聪明。
我们不得不承认樵叶蜂在实用几何学的运用上远远超过了人类。当我看到樵叶蜂的巢和盖子,再观察了其他昆虫在“科技”方面创造的奇迹——那些都不是我们的结构学所能解释的,我看到了人类在科学方面的匮乏。
采棉蜂和采脂蜂在我知道的许多蜜蜂中,有许多种类的蜜蜂不会自己筑巢,它们借居的栖身之所大多是别的动物遗留或抛弃的巢。有的蜜蜂会借居泥匠蜂的故居,有的会借居于蚯蚓的地道中或蜗牛的空壳里,有的会占据矿蜂所挖掘的隧道,还有的会搬进掘地蜂曾经居住过的砂坑。采棉蜂是这些借居蜜蜂中的一种,它的借居方式尤其奇特。它在芦枝上做一个棉袋,这个棉袋便成了它的绝佳的睡袋。还有一种叫采脂蜂,它借居在蜗牛的空壳里。它先将一些树胶和树脂塞在蜗牛壳中,再修饰一番,就成为舒适的家了。
泥匠蜂的“水泥巢”是匆忙地用泥土筑成的,而木匠蜂则在枯木上钻孔为穴,日子也一样过得舒心满意。
尽管它们的家很粗糙,它们还是以采蜜产卵为第一重要的大事,对于它们的居室,它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装修,屋子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了。而另几类蜜蜂可算得上是装饰艺术大师,它们的巢都令人拍案叫绝。樵叶蜂能够利用从花叶上剪下来的叶片做成一串小巢,采棉蜂则在芦枝上制作一个精巧的小棉袋,这个巢既舒适又使地道和芦枝别有一番风情。
根据采棉蜂的行为,我们可断定,采棉蜂只能做这种装修工作,它不是掘土的行家。棉袋做得很长也很白,尤其是在没有灌入蜜糖的时候,看起来像一件轻盈精致的艺术品。没有哪种动物的巢像采棉蜂做的棉袋那样清洁、精巧的。它是怎样把一个个棉花小球集中起来,拼成一个针箍形的袋子的呢?它和泥匠蜂、樵叶蜂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工具,只有一张灵巧的嘴,但它们有截然不同的工作方法和成果。
采棉蜂在芦枝内工作的情形,我很难观察得很清楚,它们通常在毛蕊花、蓟花、鸢尾草上采棉花,那些棉花早已没有水分了,所以,不必担心将来的巢上会印有水痕。
它制作棉袋的工作过程很复杂。它先停在植物的干枝上,用嘴巴撕去外表的皮,采到足够的棉花后,在胸部用后足压住棉花,使其成为一个小球,等到小球有一粒豌豆那么大的时候,它再把小球,衔在嘴里回到做巢的植物小枝上。如果我们有耐心等待的话,将会看到它一次次地回到同一棵植物上采棉,这种过程一直持续到棉袋做完为止。
为了适应棉袋各个部分的不同需要,采棉蜂会将采到的棉花合成不同的等级。
有一点它们很像鸟类。鸟类为使自己的巢结实一些,会用硬硬的树枝卷成架子。它们还会用不同的羽毛填充巢的底部,这样可使巢温暖舒适些,而且宜于孵育小鸟。采棉蜂也是这样做它的巢,它用最细的棉絮衬在巢的内部,门和窗则是用坚硬的树枝和叶片做成的。
采棉蜂在树枝上做巢的情形我看不到,但我却看到了它怎样做它的巢的“屋顶”。它用后足把棉花撕开并铺开,同时用嘴巴把棉花内的硬块撕松,然后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并用它的额头把它压结实。这种方法做的是很粗的工作,不过我们推想一下,用这种方法大概也能做那些精细的工作。
采棉蜂为了使做好的屋顶更坚固而牢靠,还要把树枝间的空隙填起来。它们利用了所有能够得到的材料:小粒的沙土、一撮泥、几片木屑、一小块水泥,或是各种植物的断枝碎屑。用这些材料加固的巢看起来更加坚,固任何敌人想攻进巢去都很难。
采棉蜂制造的蜂蜜不是流质的,它是一种淡黄色的胶状颗粒,所以它们不会从棉袋里渗出来。
它的卵就产在这蜜上。不久,幼虫孵出来了。采棉蜂们刚睁开眼睛,就把头钻进已经准备好的花蜜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很香,也渐渐变得很肥。现在我们可以放弃观察了,因为下面的事情,就是做茧,然后变成一只真正的采棉蜂,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
采脂蜂也是一种借居的蜜蜂,我们在矿石附近的石堆上,常常可以看到坐着吃各种硬壳果的蜗牛。它们吃完后就跑了,石堆上留下一堆空壳。在这堆空壳中,我们能很容易找到采脂蜂的巢,它们是利用树脂塞进空壳后做成的。
我们很难知道采脂蜂巢内的情形,因为它的巢总是做在蜗牛壳的螺旋的末端,离壳口有很长的距离,里面的构造外面根本看不到。我拿起一只壳照了照,看上去挺透明的,也就是说这是只空壳,以后很可能有采脂蜂在此安家落户,于是我把它放回原处,让它作为将来的采脂蜂的巢。我又换一只照照,结果发现第二节处似乎有东西存在。是什么呢?是下雨时冲进去的泥土?还是死了的蜗牛?
我不能确定。于是我在壳的末端钻了一个小洞看见了一层发亮的树胶上面还粘有一些沙粒,我惊喜地知道,我得到的正是采脂蜂的巢。
采脂蜂对巢在蜗牛壳中的位置比较挑剔,它们总是选择大小适宜的一节做它的巢。在大的壳中,它的巢就在壳的末端;在小的壳中,它的巢就筑在靠进壳口的地方。它常常用树胶做成薄膜,然后将细砂嵌在上面做成各种图案。起初我也不知道这就是树胶。这是一种黄色半透明的东西,很脆,能溶解在酒精中,燃烧的时候有烟,并且会伴有一股强烈的树脂气味。
根据这些特点,你可以判断出采脂蜂做巢所用的材料是树干里流出来的树胶。
在这个用树胶和砂粒做成的盖子下面,还有用砂粒和细枝做成的壁垒,也可以叫做第二道防线。这些东西把壳的空隙都填得严严实实的。采棉蜂也有着类似的防御工程。不过,采脂蜂的这种防御工程只有在大的壳中做巢时才能见到,因为大的壳中空隙较多。在小的壳中,如果它的巢离入口处不远,那么这个第一、二道防线就可以省去了。
采脂蜂的小房间位于第二道防线的后面。在采脂蜂所选定的一节壳的末尾,共有两间小屋,前屋较大,有一只雄蜂,后室较小,有一只雌蜂,采脂蜂的雄蜂比雌蜂要大。有一件事科学家们至今仍无法解释,那就是母蜂怎样预先知道它所产的卵将是雌的还是雄的呢?
也就是说,它是怎样知道产在前屋的卵将来就孵出雄蜂,而产在后屋的卵将来孵出的就的雌蜂呢?
采脂蜂在筑巢时,若不小心疏忽了一个小环节,那么它的后代将会悲惨地死去。我曾经在观察时遇到过这样一只倒霉的采脂蜂,它选择了一只大的壳,把巢筑在壳的末端,但是从入口处到巢的一段空间它忘记用废料来填充。竹蜂也是把巢筑在蜗牛壳里的,它往往不知道这壳的底部已有了主人,一看到这个壳里还有一段空隙,就在这段空隙里筑上自己的巢,然后用厚厚的泥土层把入口处封好。七月来了,悲剧就开始了。下面采脂蜂巢里的蜂已经长大,它们咬破了胶膜,冲破了防线,想要飞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它们的通路早已被竹蜂一家堵住了。它们试图通知那些邻居,让它们暂时让一让,可是无论它们怎么闹,外屋那些邻居始终没有动静。是不是它们故意装作听不见呢?不是的,竹蜂的卵孵化的时间较长,至少要到明年春天才能长成呢!难怪它们一直无动于衷。
采脂蜂无法冲破泥土的防线,而被活活饿死了,这一切悲剧的发生都只能怪那粗心的母亲,如果它们早能料到这一点,那么这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如果那粗心的母亲得知是自己活活杀死了孩子们,不知道该有多恨自己!而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并没有使采脂蜂的后代有丝毫的觉醒,事实上,采脂蜂还在不断地犯这样的错误,这与科学家所说的“动物不断地从自己的错误和经验中学习和改进”的理论相悖。不过也难怪,那些被关在壳里的小蜂们永远不可能走出那个被封死的巢,这件事也就随着小蜂们的死去而永远地埋在了泥土里,这个已成了千古奇冤的事件根本无法教育采脂蜂活着的下一代,因为采脂蜂及采脂蜂的后代对这件悲惨的事一无所知。
黄蜂我小的儿子很想去看看黄蜂的巢,所以在九月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出发去寻找黄蜂的巢,小儿子的眼力非常好,再加上注意力特别集中,这些都有助于我们的观察很好地进行。我们一边寻找黄蜂的巢,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小径两旁美丽的风景。
走着走着,小儿子突然停住了,他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对我说:“爸爸,那不一个黄蜂的巢吗?看,多清楚啊。”果然,在大约二十码以外的地方,小儿子看见一种运动得非常快的东西,它们一个一个地迅速飞跃起来,离开地面的速度极快,就像草丛里面隐藏着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一样,立刻要将它们一个个的喷出来。
我们悄悄地向那个地点跑去,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这些凶猛的动物,引起它们对我们的注意和攻击,如果是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黄蜂巢的门边,有一个圆圆的裂口。口的大小大约可容下人的大拇指。同居一室者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它们不停地飞进飞出,摩肩接踵忙忙碌碌。
我突然听见“噗”的一声响,心里一惊,但马上又醒悟过来。我忽然想起我们选择这个时刻观察黄蜂很不安全。要是我们太靠近去观察它们的行踪,就会引起不良的后果。因为,我们两个不速之客随时会引起它们的不安,会激怒这些容易发脾气的战士来袭击我们。因此,我们不得不放弃现在的观察,否则我们会有所牺牲。
为了日落后再继续观察,我们记住了那个黄蜂的巢的位置。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这个巢里的居住者,全体都应该从野外回家了。那样,我们观察起来会更方便些。
为了观察黄蜂,我做了周密的准备工作,如果我不对这次行动的来龙去脉做谨慎细致的思考,那么,这次行动就是去做一件冒险的事。半品脱的石油,九寸长的空芦管,一块有相当坚实度的黏土,这些就是我的全部武器装备。在这里我还要提到一点,以前的几次小小的观察研究,稍稍积累了一点儿成功的经验。这所有的一切物品与经验对我而言,是最简单而且也是最实用的。
窒息法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除非我打算用我所不能够忍受的牺牲的方法。否则,我必须掌握窒息的方法。当瑞木特要在一个玻璃匣子里放一个活的黄蜂巢,观察里面的同居者的习性的时候,他不是亲自行动,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为了他的实验,他雇佣了一个帮手。这个帮手经常从事这种痛苦不堪的工作。为了获得优厚的报酬,他们情愿牺牲自己的皮肤,为科学家们提供有偿性服务。但是,我不会采用牺牲皮肤的方法。
我在没行动之前,又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两次,最后才决定实施我的计划。
我首先将蜂巢里的居民窒闷住,死了的黄蜂就不能刺人了。这个方法虽然很残忍,但是很安全,可以让我不至于身处危险之中。我采用石油灌注,是因为石油对黄蜂的刺激作用不很强烈。
我曾经做过一次试验,所以我希望能留下一部分不死的黄蜂,否则的话老是观察死了的黄蜂会前功尽弃的。现在的问题只是在于如何把石油灌注到蜂巢的穴里去。蜂巢穴有一个大约九寸长的出入孔道,而且差不多和地面是平行的,一直通到地底下的窠巢。假如把石油直接从隧道口注入,这便是一个大大的错误,而且将会带来极其严重的不良后果。为什么呢?主要是因为泥土会吸收少量的石油,而使石油无法到达地下的窠巢。这样一来,到了第二天,当我们凭着想像,以为这时挖掘、凿开窠巢一定是很安全的时候,就会遇到很大的危险。我们会碰到一群发怒的黄蜂,它们会在我们的铁铲下回旋,这时我们就很危险了。
为了防止这一不幸事件的发生,我事先已准备好了九寸长的空芦管,当把这根空芦管插进差不多九寸长的隧道里面的时候,它就形成了一根自动引水管。于是顺着导管注入石油,一点儿也不会漏掉,而且,速度还很快。然后,我们再用一块事先已经捏好的像瓶塞子一样的泥土,塞住出入的孔道口,断绝这些黄蜂的后路。我们所要做的工作现在都已完成了,只要耐心地等待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在一个昏暗的月夜,九点钟左右,我将这次行动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了,小儿子和我一起出去。
我们只带了一盏灯,还有一篮子需要用到的工具。当时,可依稀听到狗吠声,橄榄树高枝上的猫头鹰在不停地叫着,蟋蟀在草丛里奏着动听的音乐。小儿子和我则在谈论着昆虫。他热切而好奇地向我提出很多问题。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他,帮助他学习,以丰富他的知识,满足他的兴趣。
在这样一个快乐的夜晚,我们忘记了睡眠,也忘记了黄蜂给我们带来的痛苦。
往黄蜂的巢穴里插芦管,需要一定的技巧。因为孔道的方向是无从知晓的,需要颇费一番猜疑和试探。而且有时候,黄蜂保卫室里的门卫会突然警觉地飞出来,毫不客气地攻击人的手掌。因为正在工作的人根本没有防备,为了防止这种措手不及的不幸事情发生,我们中的一个人,在一旁守卫,时刻警惕着,并用手帕不停地驱赶着进攻的敌人。这样一来,即使最后有一个人的手不幸被黄蜂击中,过于红肿并且非常疼痛,付出这样的代价尚可以忍受,也算是一个理想的结果了。
随着石油的注入,地下的蜂巢中便传来了惊人的喧哗声。然后,很快地,我们用湿泥将孔道封闭起来,一次一次地用脚踏实,使封口坚不可摧,将它们的逃路彻底切断了。现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以做了。于是,我们便回家休息了。
次日,清早起来,我便和小儿子带了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铲,重新又回到了老地方。早一点儿去比较好些,因为可能有很多黄蜂夜里是在外面游荡的,它们有可能在我们挖土的时候飞回来,那样事情就太糟糕了,因为这对我们又将是一种威胁。另外,清晨比较凉,冷气也会削减一些黄蜂的凶恶和威风。
在蜂巢的入口,芦管还插在里边,于是我和小儿子在巢的前面挖了一条壕沟,宽度刚好能容下我们俩,行动很方便。于是,我们从沟道的两边开始挖。我们很小心地铲去了一层层泥土。后来,挖了差不多有二十寸深,蜂巢便暴露出来了。它吊在土穴的屋脊当中,一点儿也没有被损坏,看到挖出的蜂巢如此完好,我们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个壮观美丽的建筑大如南瓜。除去顶上的一部分以外,各方面全都是悬空的,顶上生长有很多茅草根,它们穿透了很深的“墙壁”进入墙内,和蜂巢结在一起,非常坚实。如果建蜂巢的地方土质松软,那么,它的形状就成圆形,各部分都会同样的坚固。如果那地方的土地有沙砾,那黄蜂掘凿时就会遇到一定的阻碍,蜂巢的形状就会有所改变,不会那么完美而整齐。
在挖掘蜂巢时,常见有一条手掌宽的空隙位于低巢和地下室旁边,这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这些建筑者,在这里可以行动自由,继续不停地进行它们各自的工作,为了使它们的窠巢更大更坚固,它们在不停地用自己的双手劳动着,这里与通向外面的孔道是相通的。在蜂巢的下面,还有一块更大一些的空隙,其形状是圆的,就如同一个大圆盆,在蜂巢扩建新房时,可以增大其体积。这个空穴在蜂巢未扩建之前相当于一个盛废弃物品的垃圾箱,这样看来,蜂巢的设施还是很完备的。
我可以肯定地说,这装废弃物品的空穴是黄蜂们自己动手挖掘出来的。因为如此之大、如此整齐的洞穴,在自然界是没有现成的。当初,第一个开辟这个巢的黄蜂,也许是利用了鼹鼠所做的洞穴,借居而建,这是为了开始建造时方便。可是,筑巢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黄蜂亲自操作的。然而,事实上,黄蜂的大门外并未堆积大堆的挖掘出来的泥土。那么,黄蜂们挖出的泥土被搬运到哪里去了呢?答案是:它们已经被弃散在不引人注意的广阔的野外去了。这个庞大壮观的蜂巢凝聚了成千上万只黄蜂的辛勤劳动,必要的时候,还要将它扩大。这千百万只黄蜂,飞到外面来的时候,每一个身上都附带着一粒土屑,抛散在离开窠巢很远的各处土地上。挖出的泥土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整个蜂巢看上去整齐干净,像一片净土。
黄蜂筑巢用的材料薄而柔韧。这种材料是木头的碎粒,很像一种棕色的纸。它的上面有一条条的带,木头不同,颜色也不一样。如果蜂巢是用整张“纸”做的,就可以稍稍抵御寒冷,起到保暖的作用。但是,黄蜂就像做气球的人一样,它们懂得利用各层外壳中所含有的空气数量来保持蜂巢内的温度。所以,黄蜂把它们的低巢做成宽的鳞片的形状,一片一片松松的铺起来,显出很多的层次来,整个蜂巢形成一种粗粗的毛毯状,厚厚的,而且多孔,其内部含有大量的空气。所以在天气热时,外壳里温度相当高。
黄蜂们的领导是大黄蜂,它在一样的原则下,建筑自己的巢。在杨柳的树孔中,或者是在空的壳层里,它用木头的碎片做成脆弱的黄色的纸板。它包自己的巢时就用这种材料。一层一层相互地重叠起来,就像个凸起的大鳞片一样,可以想像,它有极强的保暖作用。这个大鳞片的中间有充分的空隙,空气停留在里边,也有一些不流动的空气停留在里边。
黄蜂们的动作大多符合物理学和几何学的原理,它们利用不良导体空气来保持蜂巢内的温度,这运用的是物理学的知识。它们早在人类还未曾想到做毛毯之前就已经做出来了,而且技艺还很高。黄蜂窠巢的外墙只用极小的外围就足以建造出许多的小房间,无论是造外墙还是房间,它们对面积和材料都计算得十分精确,而且十分经济适用。
这些聪明智慧的建筑家们有时也会令我们感到奇怪。
当它们遇到最小的困难时,居然会束手无策,愚笨无比。一方面,大自然赋予它们的本能,能够指导它们像科学家一样地行动;而另一方面,它们很显然完全不具备反省的能力,其智力是相当低下的。我已经用各种各样实验证明了这一个事实。
在我家花园的小径旁边,有一群黄蜂将巢安置在了那里,于是,我便用一个玻璃罩来实施我的试验计划。
在原野里的时候,我无法利用这种器具,因为乡下的小孩子们很快就会把它打破,而破坏了我精心准备的试验。一天晚上,天很黑,黄蜂们都已经回巢休息了。
我弄平了泥土,放上一个玻璃罩罩住黄蜂的洞口。第二天早晨,黄蜂们习惯性地开始工作。然而它们的行动受到了阻碍,那么,它们是否在玻璃罩的边下挖掘出另外一条道路呢?这些能够掘出广阔洞穴的刚强的动物是否知道只要创造一条很短的地道,便可以让它们重获自由呢?这就是我做试验想要验证的问题。那么,试验结果如何呢?
我早晨起床后,便来到花园的玻璃罩前,这时,温暖耀眼的阳光已经洒满大地。这些工作者们已经成群地由地下上来,急于要出去寻觅它们的食物。但是,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透明的“墙壁”上,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跌落下来。就这样,成群地黄蜂团团飞转不停地去尝试,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出去的路,丝毫不想放弃。其中有一些,舞跳得疲倦了,脾气暴躁地乱走一阵,然后重新又回到住宅里去了。接着,在太阳更加强烈的时候,又有一些黄蜂从巢里出来,代替前者来乱撞。就这样轮换着倒班。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一只黄蜂能够运用智慧,伸出手足,到玻璃罩四周的边沿下边抓、挖泥土,开辟新的谋生之路。这个小试验足以说明,黄蜂虽然是聪明的建筑家,但它们的智慧却是有限的。
此时,一些在外过夜的黄蜂从原野上飞回来了。它们围绕着玻璃罩盘旋飞舞,一直迟疑徘徊,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有一个带头决定往玻璃罩的下边去挖,其他的黄蜂照样子去学着做。于是,大家齐动手,很快地,一条新的通路很容易地开辟出来了。它们也就跑了进去,终于到家了。于是,我用土将这条新辟之路堵住。假设从里面能够看出这条狭窄的通路,当然可以帮助罩内的黄蜂轻而易举地逃走。我不愿意让这些黄蜂就这么不费一点力气而获得自由,我想让它们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努力争得自由,享受阳光沐浴的欢乐,领会大自然的优美。
虽然黄蜂的智力有限,但是,我想它们的逃脱,现在应该是可能实现的了。那些刚刚进去的黄蜂当然会指引一下路径,它们会指教其他的黄蜂在玻璃罩下挖一条通道,以便尽快地摆脱这个玻璃罩的束缚。
可是,这些黄蜂们却令我十分失望,它们居然没有一点儿要从经验和实例上仿效学习的企图。在那个玻璃罩里,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它们要挖一条出逃的地道。这些小昆虫们只是依旧团团乱飞,毫无计划,毫无目的,它们只是盲目地乱碰乱撞,挤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每天都有很多可怜的黄蜂死于饥饿和炎热之下。一个星期以后,很遗憾,这些黄蜂中没有一个存活下来,它们的死尸一堆堆地铺在地面上,它们全部死于饥饿和炎热,其状况惨不忍睹。
我反复分析着试验的全过程,那些由原野返巢的黄蜂能够毫不费力地另辟新路回到巢中。其原因是,从泥土外面可以嗅知它们的家,并去寻找它。这是黄蜂想方设法投入家的怀抱的一种自然本能的表现,或者说是它们的一种防御方法。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自从小小的黄蜂初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开始,每一只黄蜂就已熟悉地面上的一切阻碍物。
可是,黄蜂不幸被罩在玻璃罩里的时候,这种帮助它们逃离的本能就消失了。它们的目的是明确的,单一的。它们想到阳光里面去,到野外去觅食。它们被罩在透明玻璃罩里,能够看到日光,但它们受到了透明玻璃的蒙骗,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虽然它们几经努力,一往无前,继续不断地和玻璃罩相抗衡、相碰撞,心中抱有无限希望,它们想飞得再远一点,离日光更近一些,以便能更快地觅到救命的食物。
可是事实上那是无用的。在它们以往的经历中,没有任何经验和实践指导它们如何处理这样的特殊事件。于是,它们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只能盲目地固守着它们生来就惯有的老习性,然而生存的希望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破灭了,只有无奈的死去在等待着它们。
如果我们掀开蜂巢便可看到里边整齐地排列着许多小蜂房,它们层层叠叠地上下排列着,中间用稳固坚实的柱子紧密连在一起,层数不固定。在一定季节的后期,大概是十层,或者是更多一些。各个小房间的口都是向下的。在这个奇怪的小世界里,幼蜂在小房间里是脑袋朝下的,无论是睡眠还是饮食都是倒挂着的。
蜂房像楼房一样是一层一层的,这其中有广大的空间将它隔开。在外壳与蜂房之间,有一条门路与各个部分是相通的。经常有许多的守护者进进出出,蜂巢中的幼虫就由它们来照顾。在外壳的一边,矗立着这个丰富多彩的都市的大门,在被包着的薄鳞片中有一个没有经过过多装饰的裂口隐藏在其中。地穴深处与外面的大千世界是相通的,隧道进出口就正对着这个大门。
在一个蜂群中生活着无数的黄蜂。它们的全部生命完全都投入到不辞劳苦的工作之中。当人口不断增加的时候,它们就肩负着扩建蜂巢的任务,以便新的公民居住。尽管它们并没有自己的幼虫,可它们却小心谨慎地呵护着巢内的幼虫,给它们以无微不至的照顾。
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份了,我为了能更好地观察到黄蜂的工作状况,以及快到冬天的时候它们之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便把少许巢的小片放在盖子下面,里面居住着很多的卵和幼虫,它们在一百多只工蜂的细心看护下,逐渐长大。
我考虑再三,最后决定将蜂房分隔开来,然后将每个小房间口朝上并排放置。
这样颠倒的排列,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使我的这些囚徒们烦恼,它们很快地就适应了新的排列方式,恢复了原来的空间状态,重新开始忙碌而辛勤地工作,它们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这些黄蜂虽然适应了新的环境,但它们还需要再建筑一些设施满足生活的需要。所以,我便选择了一块软木头送给它们,并且用蜂蜜来喂养它们,满足它们的需要。我用一个拿铁丝盖着的大泥锅来代替用于隐藏蜂巢的土穴,再盖上一个可以移动的纸板做的圆顶形的东西,使得内部相当黑暗。当然,当我需要亮一些时只需把圆纸板移开即可。
黄蜂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它们继续忙碌着,努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工蜂们一面照料着蜂巢中的蜂宝宝,与此同时,又要照顾好它们自己的房子。
黄蜂们齐心协力,开始慢慢地筑起一道新的铜墙铁壁。这墙壁围绕着它们最封闭的蜂房。
它们打算再建筑一个新的外壳,代替那个被我用铁铲毁坏了的旧外壳。但是,这些工蜂们并不是简单地修修补补,它们从被我破坏的那个地方开始重新建筑。它们很快就筑成了一个房顶那房顶,是弧形的像纸鳞片一样,然后,大约三分之一的蜂房被它遮盖在下面。如果这个小蜂巢不曾遭到我的破坏的话,那么这些工蜂们搭建起的这个屋顶足可以连接到外壳呢。黄蜂们亲手做的房顶只能遮盖住整个小房间的一部分,看来这个房顶还是太小了。
我送给黄蜂那根软木头,它们根本就不予理睬,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甚至连碰都不碰一下。
或许这种“新型”的材料,对于黄蜂而言,用起来很不方便。它们宁愿放弃它,而继续选用那已经废弃不用了的旧巢,也许这样更方便,而且更加得心应手。因为在这些旧的小巢内,不必辛辛苦苦地重新制做纤维,因为旧巢里面原来做好的纤维用起来更方便。只需拿来主义即可。而且,它们也不用浪费很多的唾液,只需相当少的唾液,再用它们的大腮仔细咀嚼几下,然后上等质地的浆糊就制作完成了,用它做为建筑材料是再好不过的了。
接下来黄蜂就将不居住的小房间统统粉碎掉,然后,利用这些碎物做成一种似天篷一样的东西。如果有必要的话,它们也会再次利用同样的方法,建筑供居住和活动之用的新房间。
对我来说,观察黄蜂喂养蛴螬幼虫比看它们齐心协力建筑屋顶更有趣一些。刚才还是一个个粗暴刚强、卖力气的战士,这会儿就摇身一变,成了温柔、体贴的小保姆。观察这些谁也不会感到厌倦和反感,刚才窠巢中还像充满了战斗气息的军营,瞬间就变成了温馨的育婴室,这可真是件有趣的事!工蜂要有相当足的耐心才能够喂养好可爱、柔弱的小宝宝。假如我们只将注意力集中到一个正在忙碌工作的黄蜂身上,我们就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它有一个充满蜜汁的嗉囔。它在一个小房间的前面停下来,样子怪怪的,它把它小小的头慢慢地伸到洞口里面去,然后再用它的触须尖儿去轻轻地碰一碰里面的一个小幼虫。
慢慢清醒过来的小幼虫似乎看到了那个黄蜂递送进来的触须,于是向它微微地张开小嘴。
它的样子,特别像刚刚出生不久,羽毛尚未丰满,乳臭未干的小鸟,伸出小嘴正在向着刚刚辛辛苦苦为它觅食而归的妈妈,急切地索要食品一般,看了这种情景,不觉让人感到一阵温馨。
不久,这个刚刚从梦中苏醒的小宝宝似乎更加清醒了,它将小脑袋摇来摆去的,渴望着能够马上探索到它急切需要得到的食物,这可以算是它的本能天性了。
它盲目地探寻着,一次次试探外面黄蜂提供给它们的食物。可以想像小宝宝的心情是多么急切啊!终于,它用那张小嘴接触到了。一滴浆汁从“小保姆”的嘴里流出来,流进了那个被看护者的小嘴里。小宝宝只要享用这一点点蜜汁就足够了。现在,该轮到第二个黄蜂婴儿进食了。
于是,这个小保姆又要继续履行它的职责,赶快马不停蹄地去喂养另一个小宝宝了。
通过这种口对口地交接食物,黄蜂幼虫可享受到大部分蜜汁。但是,进食并没有完全告终,它们还没有享用完呢。因为,在喂食的时候,幼虫暂时膨胀的胸部如同一块围嘴或餐巾纸一样,从嘴里流出来的东西全都滴落在上面。这样,等保姆走后,小宝宝们就会舔舐它们自己的颈根,吮吸着滴在胸部的蜜汁,尽情地享受着美味的食物,不浪费一点儿食物。大部分的蜜汁被咽下之后,幼虫的胸部会逐渐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此时,幼虫向蜂巢里缩进去一点,继续回到它甜美的梦乡中遨游。
在我的笼子里,蜂巢的口是朝上的,小幼虫的头自然也是朝上的,所以从它们嘴里遗漏的蜜汁自然会滴落到它们的围嘴上。至于在蜂巢里喂养它们的时候,它们的小脑袋则是朝下的,但是,我相信在这样头向下的位置上,小幼虫的餐巾纸仍能发挥作用,而且,功效是一样的。这是因为,幼虫在蜂巢中时,它的头是略微有一点弯度的,不是完全直上直下的。因此,它们嘴里溢出来的蜜汁很可能是堆积在那块小小的围嘴上。而且,溢出的蜜汁是非常黏稠的,所以在围嘴上会很快粘住。与此同时,细心的小保姆就是再放下一部分食品在这个地方,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无论小幼虫的头是朝下的还是朝上的。无论那块围嘴是在嘴的上边,还是在嘴的下边,这个围嘴都会充分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不会受到阻碍。其主要原因是这种食品非常有黏性,可以牢牢地附着在围嘴上。因而可以说,这块小小的围嘴简直像一个小碟子一样,既方便又及时,它可以减少喂食工作的困难,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方便我们的小保姆喂食,使得它们又省力又省时,而且,它还可以使得小幼虫们能够舒适、宁静地享用它们的美味佳肴,直至一饱口福,满足为止。
这块小围嘴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它能够给食物限量,不致让小宝宝吃得过饱而夭折。
年底是果品数量少的季节,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青黄不接,而此时,如果蜂群置身于大自然中就会缺少食物,所以,大多数的小保姆会挑选其他的食物来继续喂养小幼虫。它们大多选择苍蝇,先将它们一一切碎,然后再喂给小幼虫们食用。但是,在我养的蜂群中,幼虫的食品就是充足而美味的蜜汁,我不让它们去选择别的食物。
工蜂和幼虫吃了营养丰富的蜜汁后,都变得精力旺盛起来。而且,一旦有什么不速之客突然闯进蜂房里,进行袭击侵略,那么它们将立刻被处以死刑,毫不留情。显然,黄蜂根本不好客,它们对宾客从不给予优厚的待遇,更不允许其他动物随意侵扰自己的家园。即使是那种叫拖足蜂的蜂,形状和颜色与黄蜂是极其相像的,如果它们向黄蜂靠近,并且想来分享黄蜂的蜜汁,那么它们的这种企图很快就会破灭,会马上被觉察出来,于是,黄蜂们群起而攻之,直到致其于死地为止。黄蜂那敏感的目光绝不会被拖足蜂的外貌所欺骗,如果拖足蜂反应不迅速,没有及时退避,那么就会大难临头,引来杀身之祸,它会惨死在黄蜂的猛烈攻击之下。所以,擅自闯入黄蜂的巢,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即使来访的客人的外表与它们极为相似,工作也与它们大同小异,几乎可以说是滥竽充数,都是绝对不行的。黄蜂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不请自来、不知趣的来访者,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要轻易接近或进入黄蜂的巢,因为那样会引来发怒的黄蜂最猛烈的攻击。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黄蜂野蛮地招待来访的客人,假如闯入境内的不速之客,是个相当有杀伤力,而且凶猛无比的家伙,当它受到群攻而牺牲后,工蜂们就会将它的尸体拖到蜂巢以外,抛弃在下面的垃圾堆里边。但是,黄蜂似乎不会轻易地对其他的动物动用它那有毒的短剑,还是比较手下留情的。如果我把一个锯蝇的幼虫抛到黄蜂群里面,对于这条绿黑色的小龙一样的侵入者,黄蜂们对它很感兴趣,它们一定是感到很奇怪。接下来,它们便向它发起进攻,把它弄伤,但是并不利用它们带毒的针去刺伤它。然后,所有的黄蜂会用尽全力将这受伤的“小龙”拖出巢去。与此同时,这条“小龙”也不服输,不断进行抵抗,用它的钩子钩住蜂房。或用它的前足和后足抓住蜂房。然而,这条可怜的“小龙”还是因为伤势太重,而且它还很软弱,最终被有力的黄蜂拉了出来。这条“小龙”的小小的身体上满是血迹,它的样子惨极了,那些有力的黄蜂一直将它拖到了垃圾堆上,这些黄蜂们也累坏了,它们驱赶这样一条可怜虫也并不轻松,足足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呢。
如果我在蜂巢里放的是一个比较强壮的幼虫,比如,一个住在樱桃树孔里的一种相对比较魁伟的幼虫,结果就不同了。那么就会立刻拥上来五六只黄蜂,纷纷用有毒的针去刺它的身体。不大一会儿,差不多几分钟以后,这只较强壮有力的幼虫终于也难逃恶运,一命呜呼了。但是,接下来这件事就让黄蜂们很为难,要把这具笨重的尸体搬到巢外去,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黄蜂们觉得动它不成,便选择了其他的方法,比如吃掉它,或者至少要设法使它的体重有所减少。因此,它们便一直吃它,直到吃剩下的那部分可以被拖动为止。最后,它们还是把剩下的部分拖到巢外,抛弃在垃圾堆里。
不管黄蜂对外来闯入者是怎样的凶猛和残酷,也不管它们给黄蜂幼虫喂食时是怎样的巧妙和温柔,但我养的这群蜂中的小幼虫们,在一天一天地茁壮成长着。黄蜂的家族日益兴旺起来。不过,当然也存在例外的现象。有一些非常柔弱、不走运的小幼虫,它们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是还未接受挫折的考验,经历世间风风雨雨的洗礼,甚至还没有沐浴一下温暖的阳光就早早夭折了。
通过细心的观察,我发现了那些柔弱的病者,亲眼目睹了它们不能继续享用蜜汁,不能进食,渐渐地,一点点憔悴下去,衰弱下去。比我更早更清楚这一切的是那引进给幼虫们喂食的小保姆们。
它们十分无奈地把头轻轻弯下来,朝着那些可怜的患病者,用触须很小心地去试听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这些柔弱的幼虫已经病入膏盲,无法挽救了。于是,慢慢地,这个弱小的生命逐步走向生命的尽头,很快就到了死亡的边缘。最终,这可怜的幼虫被毫不留情地拖出了它的小房间,被抛弃到蜂巢外面的垃圾堆里了。在充满野蛮气息的黄蜂的社会里,久病者不过仅仅是一块没有用处的垃圾而已,越早拖出去越好,否则一旦病菌蔓延传染,将会危及其他幼虫的生命。对于黄蜂而言,那将是很可怕的事情。但是这还不是最坏的可能。因为,天气一天天冷了,冬天即将来临,黄蜂已开始预感到它们的命运了,它们深知,冬天的到来就意味着它们生命的终结。
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很冷了,现在呆在巢里的黄蜂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大搞基础建设的热情逐渐衰退了。到储蜜的地方,从事储蜜工作的黄蜂不再频繁地到那里去了。整个家庭,已不再有那样高涨的热情了,黄蜂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任其放任自流了。由于饥饿,幼蜂们都张大了它们的小嘴,然而,等到的只不过是非常迟缓的救济品,或者干脆没有小保姆愿意光临到这里来给它们喂食。
那些小保姆的心灵都陷在深深的惆怅之中,它们从前的那份工作热情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最终竟转化为厌恶。它们知道,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消失。那么,小保姆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吗?还会有什么好处吗?当然,在看护蜂的心中,答案是否定的。于是,饥饿的时候来临了。那些小幼虫的噩运降临了,它们悲惨而孤独地死去。而此时,从前的那些温柔而体贴的小保姆却变成了凶残的刽子手了,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那些小保姆认为,那许许多多的孤儿根本没有必要留下来。
不久以后,等它们都离开了这里以后,还能有谁来照顾这些可怜的后代呢?没有。既然是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让我们亲手杀死这些卵和小幼虫。这样一个十分残暴的结果,会减轻那小幼虫和卵的痛苦,总比慢慢被饥饿煎熬而死要强得多。
一场凶残的大屠杀行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开始了。黄蜂们残忍地咬住了小幼虫颈项的后面,然后那些幼虫就被粗暴的工蜂从它们各自的小房间里拖出来,拉到蜂巢的外面去,抛到外面土穴底下的垃圾堆里,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真让人无法再看下去。
原来温柔地给幼虫喂食的工蜂们从小房间里强行拖出幼虫时,那种情形之残酷,就好像这些幼虫都是一些从外面来的生客一般,或者是一群已经死掉了的尸体。它们连那些小幼虫的尸体都不放过,还要将它们扯碎,撕烂,对那些小卵,工蜂更残忍至极,它们不但将卵扯开,还要把它们吃掉。
一切野蛮的行为结束之后,只有工蜂的生命还残留在世间!一天一天地,我带着无比的惊奇,注视着我的这些昆虫最终的结局。忽然间,工蜂们都死掉了,这个结果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它们跑到上面,跌倒下来,仰卧着,从此再也没有爬起来,就如同触了电一般。它们的生命周期结束了。它们被时间这个无情无义的毒品毒死了。就算是一只钟表内的机器,当它的发条被放开到最后一圈时,也会是如此的结局。
在蜂巢中,母蜂是最迟出生的,它们既年轻,又强壮。所以,当严冬降临时,面对严寒的威胁它们还有能力抵挡一阵。至于那些末日已经临近的,很容易地就能从它们的外表的病态上分辨出来。在它们的背上,沾附着尘土。在它们尚健壮,体力充沛的时候,它们一旦发现有尘土附着在身上,就会不停地拂拭,把它们或黑色,或黄色的外衣清洁得十分光亮。然而,当它们感染疾病时,也就无心注意卫生清洁了。
因为病痛磨得它们已经无暇顾及外表了。它们或是停留在阳光底下,一动也不动,或者很迟缓地踱来踱去。
它们已经没有力气去拂拭那件沾满尘土的衣裳了,因为这对它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也就不再重要了。
通过它们对装束的不在意,可以预感到一种不祥的征兆。过了两三天以后,这个身上带有尘土的动物,便最后一次离开它自己的巢穴,它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再享受一点日光的温暖照射。忽然,它跌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再也不能够重新爬起来了。它尽量避免自己死在它所热爱和生存的巢里。这是因为,在黄蜂的巢中,要保持绝对的干净整洁,这是一条不成为“法律”的规定,但是,巢中的黄蜂却都在严格地遵守着。
这个生命即将结束的黄蜂,要自行解决它自己的葬礼。它把自已跌落在土穴下面的坑里。由于要保持清洁卫生,这些苦行主义者,不愿意自己死在蜂房里。至于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黄蜂,它们仍然要保留这种习惯,直到它们最终的结局为止。这形成了一种不曾被摒弃的法律条文。无论黄蜂世界中的人口如何增加,或是减少,大家都毫无怨言的保持遵守。
我养在笼子里的黄蜂的数量在一天一天地减少。虽然这个屋子仍然是暖和的,而且里面还储备有很多的蜜汁,剩下的那些健康者仍然在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是,到了圣诞节的时候,仅仅有约一打的雌蜂还在顽强地活着,到了一月份,黄蜂家族就全军覆没了,一个大家族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是什么让黄蜂都难逃噩运呢?我养的这群黄蜂也没有能力逃过一劫?它们并没有受过饿,也没有挨过冻,更没有经历过离家的痛苦。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它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呢?
囚禁不是原因,即便是在野外,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在十二月末的时候,我曾到野外去观察过很多的蜂巢,情况都大同小异。大量的黄蜂,最终都难逃一死,这并不是因为碰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也不是因为疾病的担扰,或是因为某种气候的摧残影响,而是一种命运的必然结果,这是不可逃脱的。这种命运摧残着它们,这和鼓舞着它们生活下去的力量是一样有力的。不过,它们这样的生命,对我们人类是非常有益的。
一只母黄蜂可以创造出一个拥有三万居民的城市。假如全体黄蜂都存活下来,那么,可想而知,这将是一场多么大的灾难啊!如果是那样的话,黄蜂就可以在野外构筑自己的王国了,那么人类和其他动物的生活将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在以后的日子里,蜂巢会自行毁灭。一种将来会变成形状平庸的蛾子的毛虫,一种赤色的小甲虫,还有一种身着鳞状的金丝绒外衣的小幼虫,这些小动物们都有可能会攻击、毁灭蜂巢。它们会利用锋利的牙齿,咬碎一层层小巢的地板,使得整个蜂巢内的所有住房全部崩塌毁坏。最后,只有几片棕色的纸片和几把尘土能够残留下来。到了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黄蜂们便又可以废物利用,白手起家,发挥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在建筑房屋方面高度的灵性和悟性,建造起属于它们自己的新家园。新的结构精巧而且十分坚固的城池,其中居住着一个拥有三万居民的庞大的黄蜂家族。它们将一切从零开始。它们将继续繁衍后代,喂养小宝宝,继续抵御外来的侵略,与大自然抗争,为自己的安全而战斗,所谓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它们为蜂巢内的生活快乐而贡献自己的一份为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赤条蜂赤条蜂的身材玲珑而小巧,它有着细细的腰,腹部分成上下两节,下面大,上面小,中间好像是用一根细线连起来,黑色的肚皮上面还围着一丝红色的腰带,这真是一只漂亮的蜜蜂。
在疏松的、极容易钻通的泥土里。你能够不费力气地找到赤条蜂的巢穴。小路的两旁,太阳照耀着的泥滩上,那些地方的草长得很稀疏,都是赤条蜂最理想的住所。在艳阳高照,野花绽放的四月,这些地方都可以找到它们的身影。
赤条蜂在建筑巢穴时,先要在选定的筑巢地点,掘一个像井一样垂直于地面的洞,口径只有鹅毛管那么粗,约有二寸深,洞底是一个孤立的小房间,这是专为产卵而准备的。赤条蜂建巢的时候,态度平和而从容,它们总是静静地,慢慢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从不表露出热烈或兴奋的神情。像别的蜂一样,它用前足作耙,用嘴巴作挖掘的工具。有时候我们就可以听到,从洞底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摩擦声,这是因为有一颗极不容易搬去的沙粒给它的工作带来了障碍,而这种声音是由于翅膀和全身剧烈的振动而引起的。每隔短短的十几分钟,赤条蜂就在洞口出现一次,嘴里衔着一些垃圾或是一颗沙粒。为了保持自己的居所和周围环境的整洁干净,它们总是把垃圾丢到几寸以外的地方,从不丢在家的附近。
赤条蜂对沙粒会分门别类,区别对待,它会对它们进行特殊的处理,使它们免遭被远远抛出去的命运。这些沙粒在赤条蜂的洞的附近堆积着,将来会另有重大的用途。当赤条蜂把洞完全挖好后,就在这小沙滩上察看有没有合乎它的要求和需要的沙粒。如果没有,它就到附近去找,直到找到为止。它需要的是比它的洞口稍大一些、形状扁平的沙粒,它可以把这个沙粒盖在洞口,做成一扇门。第二天,它从外面猎取一条毛毛虫回来,打开那扇沙粒做成的门,不慌不忙地把猎物拖进去。这门看起来和其他沙粒完全一样,谁也不会想到它底下会藏着食物,还藏着一个赤条蜂的巢,只有它自己才能辨别出它的家。它打开门,不紧不慢地把猎物放到洞底后,就开始在上面产卵,然后再把藏在洞口附近的沙粒搬运过来,堵住洞口。
一种灰蛾的幼虫是赤条蜂的食物。这种虫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地底下的,那么,赤条蜂是怎样捉住它的呢?一天,当我散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赤条蜂在一丛百里香底下忙碌着。我立刻躺在了附近的地上,我的出现并没有把它吓走。它先飞到我的衣袖上停了一会儿,断定我不会伤害它之后,又回到了百里香丛中工作去了。根据过去的经验,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忙得很,没有时间来考虑我这个不速之客。
赤条蜂把百里香根部的泥土挖去,然后拔掉周围的小草,然后把头钻进它挖松的土块里。它匆匆忙忙地从这里飞到那里,向每一条裂缝里张望。它不是在为自己筑巢,而是像猫狗在寻找洞里的野兔一般,寻找地底下的食物。
地面上的动静惊动了地下的灰蛾幼虫,它们决定离开自己的巢,爬到地面上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念之差就决定了它的命运。那赤条蜂是早已准备就绪,静等它的身影出现了。果然,灰蛾的幼虫一露出地面,赤条蜂就冲过去一把将它抓住了,然后伏在它的背上,像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一样,不慌不忙地用刺把毛虫的每一节都刺一下。这一举动就像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在为病人注射麻醉剂。它从前到后一节一节地往下刺,一点儿也不遗漏。它那熟练的动作,像屠夫那样游刃有余。
赤条蜂可以靠观察去推断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
它的这一技巧令科学家们都自愧不如。它很熟悉它的俘虏的神经系统,它知道往哪些神经中枢上扎刺,可以使它的俘虏失去知觉而不致于死亡。它的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我们人类有学校,有老师,有各种书籍,我们通过这些逐渐地积累知识,懂得大自然的许多奥妙。
可是赤条蜂是怎么知道这些复杂的知识的呢?而且那么熟练的技术它们不用学也不用练就全部掌握了,难道是在它们出生前,冥冥之中就有神灵赋予它们这种本领了吗?大自然多神奇啊,当我们孜孜不倦地探索它的秘密时,它早就把这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
我曾经亲眼目睹了一幕赤条蜂和毛毛虫大战的情景,那是在五月里,我看着赤条蜂在一条光洁的路旁为它的巢作最后一步的清除工作。
它将一条已经麻醉好了的毛毛虫放在离洞口几码以外的地方,当它清除好那条街道并且把洞开得足够大后,它就准备把毛毛虫搬进洞里去。
那条毛毛虫还躺在原来的地方,赤条蜂很容易就找到了它。可糟糕的是,蚂蚁也正在猎取那条毛毛虫。赤条蜂不愿意和蚂蚁分享这条毛毛虫,可是赶走蚂蚁还要费一翻力气,而且还不容易做到,经过再三考虑之后,它认为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还是不要作无谓的牺牲吧。于是,它决定到别处去寻找其他的食物,尽管毛毛虫是它的美味,可它还是放弃了。
在离巢大约十尺远的地方,赤条蜂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它察看着泥土,不时地用它那弯着的触须,在地面上挥动,像一名执着的士兵用探雷针寻找着地雷。三个小时过去了,我一直在烈日下观察赤条蜂的一举一动。
要找到一条毛毛虫是多么困难啊,尤其是在急需的时候。
即使是对人,这也是一项困难的工作。我一心要帮助它,替它找到一条毛毛虫,这也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它麻痹毛毛虫的经过。
这时,我想起了我的园丁,也是我的老朋友,他正在照料园中的花草,于是我把他叫到身旁,我把事情飞快地向他解释了一下。他明白了,马上去找虫子。他挖掘着莴苣的根,耙着草莓里的泥,察看着鸢尾草丛的边缘。我对他的眼力和聪明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园丁,这是多年来大家都公认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园丁还是没有找到我需要的毛毛虫。于是我发动全家去莴苣田里帮我找毛毛虫。三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一无所获。
赤条蜂看上去有些疲惫,它也没有找到毛毛虫,我看到它很果断地在地面上有裂缝的地方寻找。它竭尽全力地寻找,甚至费力地搬开杏核大小的泥块。可是不久它又离开了这些地方。于是我开始怀疑,赤条蜂捕获不到猎物,是因为它知道毛毛虫在那里,但却没有办法把它引到地面上来,也可能因为毛毛虫早有防备,把巢挖得很深,而赤条蜂没有能力把虫子从地底下挖出来。此时我恍然大悟,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
赤条蜂这个经验丰富的猎取家是不会随意地浪费精力的。
我发现赤条蜂又去另一个地方挖土,可是不久它又放弃了,正像它所尝试过的许多地方一样。我决心要帮它的忙,于是我就继续它的工作,用小刀朝那儿挖下去。可是一无所获,于是我也没有了信心,离开了那里。
几分钟以后,赤条蜂又飞回来了,在我挖过的地方继续往下挖。我明白它的意思了,我为它创造了条件,于是,它又有信心相信在这里能找到毛毛虫。
于是,我又在那个地方往下挖,果然挖出了一条毛毛虫。太好了!聪明的赤条蜂!我信任你是正确的!
于是,我跟在赤条蜂后面,按照它给我的指导,挖到了第二条毛毛虫,不久,第三条、第四条都被我挖到了。我发现赤条蜂所挖掘的地方,都是几个月前曾经翻松过但现在光秃秃的泥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记号可以显示出毛毛虫的所在地了。
现在我的全家和园丁都无话可说了,他们找了三个小时都没找到一条毛毛虫,而这只聪明的赤条蜂却提供给了我足够的毛毛虫,同时,我也证明了我对赤条蜂的信任和了解是正确的。
是啊,我能够懂得它的心思,能够和它密切配合,互补长短,那一堆丰盛的“战果”
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之间的合作真可谓是天衣无缝了。
赤条蜂最终捕获的猎物是我留给它的第五条毛毛虫,当时我正躺在地上,和这位屠夫靠得很近,所以没有一个细小的动作能逃过我的眼睛。现在我就把我看到的一切讲给你听。
赤条蜂看到毛毛虫后,便立刻把毛毛虫的颈部用嘴巴夹住,毛毛虫剧烈地挣扎着,扭动着身体。赤条蜂却不慌不忙,自己让到一边,避免毛毛虫的扭动与自己的身体发生剧烈的冲撞。
它的刺扎在毛毛虫的头和第一节之间的关节上,这一刺可以使赤条蜂完全控制毛毛虫的身体,所以这也是性命悠关的一刺。
过了一会,赤条蜂夹住毛毛虫的嘴巴突然松开了,它离开毛毛虫的身体,躺倒在地上,剧烈地扭动着,不停地打着滚,抖动着足,拍打着翅膀,像是在垂死挣扎。我以为毛毛虫也扎了它一下,而使它受了致命的伤。看着它痛苦的样子,我对它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可是它突然又恢复正常了,扇扇翅膀,理理须发,又精神抖擞地回到猎物旁。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其实正是它庆祝胜利的表现,而不是受伤后的垂死挣扎。
赤条蜂释放了自己心中的喜悦之后,又回到了毛毛虫的背上,这一次它抓的部位比第一次稍微低些,然后开始用刺扎它身体的第二个体节,仍旧是刺在下方。它一节一节地往下刺。毛毛虫的前三节上有脚,接着两节没有脚,再以后四节又有脚,不过那不是真正的脚,只能说是像脚一样的突起物,一共有九节。当赤条蜂刺毛毛虫第一针时,毛毛虫的抵抗能力就已经基本不存在了。
毛毛虫已经被完全制服了,这时,赤条蜂把钳子般的嘴巴张到最大的宽度,钳住了毛毛虫的头,有节奏地轻轻压榨它,使它不致于受伤。每压一次,赤条蜂就要停一下,对毛毛虫的反应做一次观察和判断,这样一停、一等、一压,循环往复地进行着。这种控制大脑的手术不能猛烈地进行,否则毛毛虫很可能会死掉。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赤条蜂为什么不杀死毛毛虫呢?
现在,赤条蜂做完了外科手术,手术的对象毛毛虫瘫趴在地上。它不会动了,几乎没有生命,只有一息尚存。它任凭赤条蜂摆布,不做也不能做丝毫的反抗。当赤条蜂把卵产在它身上后,它只能任凭赤条蜂的幼虫在它的身体上长大。这就是赤条蜂所做的麻醉工作的目的:它是在为未来的婴儿预备食物。它把毛毛虫拖到洞里以后,就把卵产在它的身上。等到幼虫从卵里孵化出来,就可以把毛毛虫当作食物。想想看,如果毛毛虫还能动弹会有什么后果呢?只要它轻轻一转身,赤条蜂的卵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压破。当然,毛毛虫是不会动了。可是它又不能完全死掉,因为如果它死了,腐烂的尸体就不适宜做赤条蜂幼虫的食物了。所以赤条蜂用它的毒刺刺进毛毛虫的每一节神经中枢,让它的运动能力完全丧失,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下去,自动地为幼虫将来的食物“保鲜”。
赤条蜂想得多周到啊!不过,再回过头来看看它把毛毛虫拖回家的过程。你会发现它对事物考虑的周到程度还远不止这些。它想到毛毛虫的头部还没有受伤,嘴巴还能咬住地上的草。
当它被赤条蜂拖着走的时候,咬住草的毛毛虫会阻碍赤条蜂前行,所以赤条蜂还得想办法把毛毛虫的头部也麻痹掉。这次它不再用它的毒刺,因为那会把毛毛虫杀死。它连续不断地压榨和摩擦毛毛虫的头部,这种方法会很快使毛毛虫失去知觉,它被赤条蜂恰到好处的手法折腾得晕头转向了。
我们对赤条蜂的技巧十分佩服,同时也很同情毛毛虫。毕竟,被赤条蜂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不过如果我们是农夫,那么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情毛毛虫的。它是农作物和花草最可怕的敌人。它们白天弯曲着身子在洞里睡大觉,晚上爬出来破坏植物的根和茎。无论是观赏用的花草还是食用的蔬菜,都是它们的美餐。有时候,一棵幼苗无缘无故地枯萎了,那么拔起这棵幼苗,你就会发现,它的根被虫咬伤了。原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恶贯满盈的毛毛虫到过这儿,它那剪刀一样的嘴巴把这棵幼苗咬伤了。它与那种白色的毛毛虫(金虫的幼虫)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破坏植物的杀手。只要它到了甜菜园里,这菜园就要蒙受巨大的损失。它的的确确是一种害虫。我们千万不要同情毛毛,因为赤条蜂把它作为食物是在为人类做有益的事,是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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