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纪-第275章 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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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再聚首,有车的有车,有房的有房,有债的却不一定还债,来的人虽不多,但掐指算一算,当爹当妈的也有一个巴掌了。谈不上斗转星移,可这帮初中同学在陆铭眼中,一年一进步,都混得有模有样,似乎只有他还是个初生牛犊。

    他读书生涯坎坷,比同届学生晚两年毕业,近几年来,但凡初中高中聚会,大家点支烟,苦大仇深地谈论工作上的事,满嘴跑江湖话,一向不善言辞的他总喜欢静静地当一个聆听者,他自己解释为,这是一名写作者应有的素质。

    茶余饭后,大家也总愿意涮一涮陆铭的求学经历,追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顺便嘲讽几句这一脚深一脚浅的校园外的世界。

    陆铭算是典型的精神分裂者,善于思辨,或者说经常喜欢胡思乱想,脾气古怪,也极有主见,有时却性情随和,像个极品蓝颜。据他自己说,在毕业工作后,还患上了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和他这样的人交往,起初也许会感到很快乐,很舒服,但时间久了,距离拉近,往往能承受住轻重缓急之人,绝对不多,所以他的知心朋友很少,因为很少有人能了解他的想法。

    但陆铭清楚,无论时代怎样变,人怎样变,同学感情似乎能遗世独立,大家天南海北各自飞,人生际遇各有不同,可见面时却总怀着当初在校园相识相交的感情,起码三十岁之前不会改变多少。至于多年以后是何光景,你开宝马,他蹬三轮儿,见不见得面尚且难说,他也懒得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陆铭去年肄业,是肄业,好比一路历经磨难,终于到了大雷音寺,却不曾给足“人事”,取不得真经。这一度让父母大为关火,好在他已经工作了大半年,矛盾随着时光流转悄然化解,毕竟是亲生骨肉。

    但他对此事从不后悔,因为大学四年内,他用别人打游戏、踢足球、写论文的时间,夯实自己写作方面的基础。在别人眼里,他为了这个“作家梦”,付出了太多太多,但他自己却觉得心安理得,也许这就是天赋。

    在同学圈儿里,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自己正准备写一部什么样的剧本小说,只是情节错综复杂,还屡不清头绪,因为没人理解,也没人在乎。但事实正是如此,没有构思过一部小说的经历,就不会感受到他心乱如麻的滋味。

    同学们更喜欢拿他的“落魄”开玩笑,而几个孩子妈和车老板得知他干了保险这一行,颇有兴致地向他求教少儿险和车险的情况。做了大半年的保险销售工作,陆铭深有体会,在中国,有些人就算一分钱的寿险不保,也要给车上一份大额全险,这何异于买椟还珠。

    陆铭好面子,直说酒桌上只谈感情,不谈生意,那架势就仿佛是别人在向他兜售推销。

    东子高中毕业后没考大学,直接在省城落户,凭借老子的人脉做起建材生意,赶上整个地球大兴土木的好时节,狠狠赚了一笔。此人上学时人丑胆小,不爱出头,可如今身价大涨,算是这小圈子里最有力度的人物,看得出他急切地想得到更大的话语权,以至于最近每次聚会他都乐善好施,争抢着埋单。

    东子直言不讳,说陆铭这性格可干不好保险销售,无论什么场合,不说出口怎么能签到单,更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支持老同学,打听了车险寿险的大概情况,恨不得现场签单。

    陆铭几度解释,说自己做的是售后服务,并非专职营销,可懂行的人都知道,所谓“售后”不过是个幌子,不售出哪有售后,签不了单子照样下岗滚蛋。

    酒过三巡,意犹未尽,好战分子都想一展歌喉,盛情难却,谁敢先走。进了KTV,昏暗的旋转灯下震耳欲聋,烟酒氤氲,五迷三道,男男女女谁和谁坐一起,数不清的风流韵事。初中时虽然大多数人情窦未开,但这些年你一言他一语,真的假的有的没的,难免有几桩冤假错案板上钉钉,加之各自的变化瞧在眼中,借着酒意,难免假情真动,总而言之,醉后何必当真。

    陆铭不胜酒力,奈何这半年来烦心事多,难得找到契机宣泄,在KTV又喝了几瓶,吐得一塌糊涂。他半醉半醒仰在沙发上,舌头打转,唱是别想了,听力尚可。

    几个同学抢着唱李宗盛《爱的代价》,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懒懒地掏出手机,心中不无期待,果真见来电显示——安娜。他犹豫半晌,猛地划开接听键,“喂。”

    电话那端,“怎么才接电话,还没吃完饭么?”

    “多谢关心。”语气冰冷,鼻尖一酸,泪水在陆铭眼眶中打转。

    安娜是陆铭若即若离的现任女友,本名于莉。于莉显然听到了电话这端的虎狼之音,而陆铭语气之冷,更让她彻底失去仅有的耐心,“你别不冷不热的,我不欠你什么!陆铭,你最好借着酒劲儿把话说明白,是分是和,我等你一句痛快话!”

    陆铭一瞬间醒了八分酒,坐直身子,却又软塌塌地躺下,恰巧听到一位漂亮女同学唱道:“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他心念一横,醉醺醺地说:“走吧,该走的也留不下,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什么都给不了你......”

    一阵刺耳忙音打断了陆铭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挂掉电话,泪水模糊了视线,甚至看不到今后的路何去何从,谁能决定呢,也许只有上帝。

    能做上帝多好。他突然这么想,哪怕做一个不能改变世界的上帝,是的,他根本不想改变自己生活以外的东西,只愿今后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可以支撑他安安静静地写作,而于莉也不会三心二意,踏踏实实跟着他过日子。

    在东子家留宿一晚,醒来时已是翌日中午,上班打卡算是不指望了,毕竟坐动车从省城赶回工作生活的A市也需要一小时,难免要被记一次旷工。

    睡眼惺忪间打开电话,陆铭猛然一惊,21个未接来电!他一下子坐起,恨这该死的静音模式,可恨的饭局。点开记录查看,15个来自上司吴主任,父母各自打来两个,余下的则是“安娜”。

    陆铭拍了拍嗡嗡作响的脑袋,百感交集,先给母亲拨过去,告知诸事顺利,紧接着打给吴主任,“主任,我电话静音,没听到您......”

    顶头上司吴主任仿佛已过了气头儿,“别说了,先回来吧,这事我已经管不了了。告诉你多少次,一定要找客户本人签字,就算代签,也要事后补上,这下子被公司查出来,理赔纠纷,你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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