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意也动作轻缓的将棋子捡回玉盒,前世大皇子爱下棋,她便苦练棋艺,谁知却敌不过廉葭葭想出的新技法,名曰“五子棋……”自她想出之后,便大受追捧,连大皇子也很少跟她下棋,反而更多的和廉葭葭下五子棋。原本她还为此在心底埋怨了廉葭葭很久。如今才想明白,就算没有五子棋,当时的大皇子也会有其他的理由将她冷落一旁的吧?
“小姐,老爷会受左相大人影响,扶正薛姨娘么?”云溪也忍不住问道,小姐摔下马那次,薛姨娘可是将她打的不轻,更有这次在花氏成衣铺出事,薛姨娘还说她们没伺候好小姐,要把她和寒梅卖出去,这让云溪对薛姨娘很是抵触。只是个姨娘都这样,要成了正室夫人,还不知道怎样呢!
廉如意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如我去求外公,让外公来拦着爹爹,怎么也不能让薛姨娘坐到母亲的位置上。”廉欣娉豁然起身。
廉如意叹了口气,姐姐一向冷静,但在薛姨娘这件事情上,她却总是很冲动,“母亲走了以后,外公就人前人后都不搭理爹爹了,你是想去讨外公的骂,还是想让外公来和爹爹吵上一架?”
“那只是平时没遇见事情的时候,现在一个妾室都要染指母亲的位置了,外公还会不管么?”廉欣娉正在气头上。
“那可不一定。”廉如意收起最后一颗棋子,淡淡的说道,“母亲嫁给爹爹时,爹爹不过是御前带刀侍卫,后来随圣上亲征,救驾有功,才慢慢成为将军。如今爹爹手握重兵,又长居京城,时间短,圣上会念着旧情,时间长了,人心都会变的,圣上难道就一点不会忌惮爹爹么?武有廉将军,文有崔右相,如果廉将军和崔右相关系又和睦如初,亲如一家,姐姐你说,圣上晚上还能安然入眠么?”
廉欣娉愣愣的看着廉如意,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半晌才恍惚的问道:“不过是后院姨娘要不要被扶正的问题,怎会像你说的,牵涉那么深远?”
“天子脚下无小事,姐姐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是愿意看着廉将军扶正了一个娘家势力微弱的姨娘,还是愿意看他空着嫡妻的位置,和右相和和睦睦?”廉如意起身向外走去,“不能去求外公,求了也没用,外公不会理会的。当然,咱们也不能看着薛姨娘就这样取代了母亲的位置。”
“你是打算怎么做?”廉欣娉不知不觉竟开始信赖她以前一直觉得天真冲动的妹妹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廉如意回眸一笑,一张美颜宛若春花绽放,“我去找咱们的好妹妹,姐姐一直把人看在家里,不出来透透气怎么行?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廉欣娉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缓缓离去,良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姐,二小姐真是长大了,性子也温婉了,人也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了,和夫人当年真是像极了。”廉欣娉身边的周嬷嬷抹着眼睛,说道。
周嬷嬷是跟在崔悦华身边的老人儿了,被夫人指派道廉欣娉身边之前,府里的脸的大丫鬟们,都是经她手调教的。她对右相府,对崔悦华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廉葭葭被廉欣娉派人看起来已经有好多天了,一开始她还气愤不已,骂骂咧咧,但发现廉欣娉做事滴水不漏,她一点逃出去的可能都没有,薛姨娘也不来看她,她便整个人都蔫了起来,每天对着窗外长吁短叹。
猛的一看到廉如意,她还恍惚了一阵,“我是被廉欣娉关的出现了幻觉么,怎么会看到你了呢?不过没关系,很快大皇子就会来娶我了,看你们到时候还能把我怎么样!”
廉如意淡淡一笑,她才猛然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廉如意确实就在她面前了。
她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还真敢来啊?怎么,几天不见我,感觉不自在了?”
廉如意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春杏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云溪在她耳边说了,三小姐功夫可远比不上她们家小姐,她才安心退了出去。
廉葭葭冷笑的看着她,“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跟我说?”
廉如意神色平静的开口:“既然你已经跟我挑明,我不妨也跟你明说了吧,前世你们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前世你得不到的,今世你一样也得不到!你以为大皇子是来娶你的么?是‘接’,接你过府,是去做妾,可不是正妻,他的正妻之位,你还是不要肖想的好。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吧!”。
廉葭葭一听,神色扭曲,“你是前世死的不够惨么?苦头没吃够么?还敢和我争?”
“谁说我要和你争了?你也看到了,我是一早就拒绝了他呀,你的大皇子,我不稀罕。”廉如意不屑的口气,像是在谈论一件廉价的衣衫。
廉葭葭脸色变了变,“什么叫你拒绝他?你欲拒还迎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不管你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重新获得大皇子的青眼,都是妄想,今世的皇后之位,我是不会拱手相让的!他想要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他的!我想要得到的,你最好躲远一点,倘若你敢伸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廉如意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对我不客气,我的好妹妹,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还有,你就那么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如果是,为什么他会当着你的面,向爹爹求娶我呢?我太天真才会被你们利用,可不见得你就有多高明,不是么?”
廉葭葭脸色很是难看,“你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廉如意却笑着起身,“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过几日就是碧池宴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等消息吧。”
廉如意离开之后,廉葭葭却是坐不住了,前世她已经受够了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的日子,忍一世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重活一世,她可不甘心再过那样的生活!
夜半时分,一个纤细的身影偷偷溜出了将军府,她没有注意到,一向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今晚的守卫好像特别松懈。
还有另一个身影,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将军府。像是对这里的地形不十分熟悉,摸索着找到了廉如意的院子,这才停了下来。
廉如意这夜睡的十分安稳,本该一觉到天亮的她,却在半夜莫名其妙的醒了。
揉了揉眼睛,想要再去会周公,却听到自己内室的窗户,轻轻被人敲响。
云溪和寒梅守在外间,声音很轻,并未惊动她们。
廉如意抽出枕头下放着的短剑,轻盈的靠近窗户。
到了窗边,又响起三声更轻的敲击声。
她伸手推开窗,另一只手一扬,短剑就架在窗外人的脖子上。
“是我。”慕容御明亮的眼睛,映着明亮的月光,熠熠生辉。
“四皇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廉如意并未收起短剑,防备的看着他。
“这里太暗,你随我出来!”慕容御轻声说道。
廉如意紧紧的盯着他,并未行动。
“你出来呀,快来,我若有恶意,还敲窗户干嘛,直接闯进去不是更好?”慕容御解释道。
廉如意这才收起短剑,脚尖点地,纤巧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出。
两人站在廉如意闺房的屋顶上,四目相对,气氛怪异。
夏日衣衫单薄,慕容御撩起广袖,露出一截手臂,“你看,这便是那红斑,我未骗你吧?”
廉如意低头看向他的手臂,借着月光,果然看见他的手臂之上,有片片红斑,每个红斑有红豆般大小,确无凸起,看他的样子,也诚如他所说,没有瘙痒或疼痛之状。
“你大半夜的溜进将军府,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红斑?”廉如意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
慕容御却肯定的点点头,“你不看看药效,怎能放心?”
廉如意一阵无语,“好,那我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再给我一颗,也好让这红斑褪去。”慕容御笑着伸出手。
“你没有了么?”廉如意狐疑的看着他。
慕容御摇头,“只剩下六颗都在你那里了。”。
廉如意闻言笑得灿烂,“那便这样吧。”
慕容御一愣。
“你服下药丸已有两天多,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褪去了吧?”廉如意笑着说,“既如此,又何必再浪费药丸?”
这一刻,她的笑容映着月亮柔软的光辉,竟是那样明媚,那样美。
慕容御一瞬间,甚至听到了夏花在夜间偷偷绽放的声音,惊心动魄的让他忘了呼吸。
廉如意挥了挥手手,“药效不错,我很满意,四皇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身姿轻盈的跳下屋檐,从窗户跃入房间。
慕容御还未待反应,窗户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慕容御嘴角扬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只有他自己清楚,红斑刚出现的那天,他就想要来找她了,让她看看药效,让她放心,多好的理由啊。可是太子哥那里有事,他一直脱不开身,眼看着药效就要过了,他终于挤出时间来找她。
虽然只有匆匆一面,但得见她如此美颜,也是值了。
眷恋的望着那道倩影离开的方向,慕容御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从第一次看到她在受惊的马车上毫不惊慌,从容镇定的和那车夫搏杀时,他的心就被她吸引了。
也许看到她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舞一段蹁跹的双手剑时,他的心已经沉沦了。
他还自欺欺人的说,是因为大哥的原因才会注意她,如今看来,即便没有大哥,他的心,也已经早就被她夺去了吧?
“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
天不亮,廉葭葭的院子里就传出这么一个消息来。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居然半夜突然不见了。这个消息,很快就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将军府众人。
“怎么回事?”廉将军脸上犹自带着困意,众人都聚在前院的正厅里。
马姨娘伺候在廉将军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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