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嬷嬷赶紧摆上笑脸儿,请宾客继续回前院儿喝酒,把新房留给这对新人。
带闲杂人等都给轰了出去,廉如意才起身来到碎掉的珊瑚树旁。
珊瑚树碎的厉害,当时旁边分明站了不少的人,若是倒在谁身上,再落到地上,也不至于会摔得这般粉身碎骨呀。
还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京郊有些碰瓷之人,会拿故意弄碎的东西,沾成完好的样子,看起来是好的,可粘的并不老,再碰就很容易碎掉。
她蹲在地上,一块块碎块捡起来,仔细端详。
果然见一小块碎掉的珊瑚上有黏粘过的痕迹。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居然堂而皇之的搬到皇子家里来了!
慕容御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一块珊瑚,看了看,“董嬷嬷说,这是礼部送来的。也就两天之前才摆在这里,是礼部之人直接抬了来的。”
“是谁?”廉如意看着他问道。
慕容御摇了摇头,“到这儿不算完,接着看吧,只碎了一株珊瑚树,这戏不过才开始唱而已。”
廉如意点点头,却被慕容御板过肩膀,俯下身来,四目相对,“娘子,大喜的日子就让你面对这些,委屈你了。”
他离得那么近,两人呼吸可闻,廉如意腾地红了脸。
“吃东西了么?”慕容御拉着她的手,坐在妆台前,一手拿过梳子,一手拆去她头上的珠钗凤冠。
丫鬟们悄悄的进来,将碎在地上的珊瑚树清扫掉,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慕容御已经为她拆去了满头沉重,认真的一下下梳着她乌黑光亮的秀发。
“真好。”他说。
“什么?”廉如意反问道。
“这样可以守在你身边,问着你身上恬淡的香气,看着镜中的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做,只安安心心的为你梳头的感觉,真好!”慕容御笑了笑,说道。
待慕容御为她梳好头,附身将她拦在怀里,却见廉如意微微皱了皱鼻子。
他也低头闻了闻自己,“一身酒气,娘子略等会儿,待为夫去沐浴换一身衣服来。”
廉如意红着脸点点头。
新婚之夜,虽然前世也曾经历,但今生今世的感觉,似乎更加美好,虽然刚刚的意外略有不足。
她从自己的妆盒中翻出一方精致的小盒子,还没巴掌大,沉香木雕琢,盒面上扣了繁复的赤金镂空花纹,花纹上更有彩色宝石镶嵌。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一点念想,就在曾经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单子上,这东西精小,险些找不到了,还是马姨娘一遍遍的清点库房,才找出来的。
当马姨娘亲手把这方小盒子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自己几欲泪下。
她还记得母亲曾经总是把这方小盒子藏在妆台里,她和姐姐在母亲房间里玩耍的时候,她从要偷偷的翻出来。
问母亲要了好多次,母亲都不肯给她,说她还小,用不到,等日后用到的时候必然会给她。
那时,她真的是很小,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香香的东西是什么,只觉这盒子精致非常,便想拿来玩儿。
直到几天前,马姨娘将盒子交给她,她打开来,扑面而来的是母亲熟悉的味道。
母亲一直喜欢用这个香膏,恬淡馨香,却不腻。盒子中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待吾儿拿到这香膏时,必是大婚之时,香膏妙用,新婚自有体会。”字迹是母亲亲笔。
廉如意还没有用过这香膏,听到隔间传来水声,知道慕容御就快洗好了。
略作犹豫,廉如意还是打开了那精致的沉香木盒子,淡淡的依兰之香弥散开来。对,就是这个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儿时她最眷恋的味道。
眼眶湿热,她把手指伸向盒子,轻轻沾了一点点晶莹清透的香膏,涂抹在自己的手腕耳后颈处。
只一点点,就幽香怡人。
慕容御恰在这时走了过来,带着刚刚沐浴之后特有的温润之气,只着一身半厚的月白色中衣,从身后抱住了廉如意,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娘子,好想你……”
廉如意没来及回应,就再次被他抱起,几步来到床边,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
廉如意心如鹿撞,微微抬眼,紧张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低头含住她的唇,挥手一弹,只见屋里的灯烛立即都熄灭了。
慕容御的动作很小心,廉如意毕竟有前世经历,不似那不知事的少女,很快就在他的努力中放下紧张,身体也放松下来。
新婚的第一夜,他们都有个美好的体验。以至于体验太过美好,初试云雨,不知节制,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床的后果。
当廉如意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只觉浑身酸软之时,慕容御已经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穿戴好,坐在一旁等她了。
小陶云溪更是在房间外急的不行,今天要还要进宫谢恩,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小姐到现在都还没睡醒,四皇子又不让她们叫,这可怎么是好?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廉如意揉了揉酸痛的腰,心中不禁抱怨道,这厮是什么构造,第一次明明还很生涩,怎么后来就越战越勇了呢?而且看他如今,更是没一点疲惫之态啊?
“娘子,不要这样看着为夫,不然,为夫刚穿好的衣服,恐怕又要再穿一遍了。”慕容御笑看着她说道。
廉如意还懵懂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再穿……”
话没说完,自己先反应过来,不负昨日娇羞,抓了枕头就向慕容御砸去,之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娇柔无力。
“小姐,小姐,您醒了是么?”小陶的声音远远从门口传来。
小陶的声音让廉如意从尴尬中缓解出来。
“进来吧。”廉如意说道。
待小陶云溪进的新房,服侍她穿好了衣服,才在她耳边提醒道,今日须得进宫之事。
廉如意这才恍然大惊,“慕容御,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误了进宫请安的时辰,我得多丢人?”
慕容御却浑不在意的说道:“误不了,再说,就算误了,要怪也只能怪我,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别那么紧张。”
不紧张才怪!
廉如意不再和他争执,只催着小陶云溪快些,春杏领了端水的丫鬟进来,又服侍她洗漱,在她的催促之下,丫鬟们平日里做惯了的事,倒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小陶拿起梳子为她梳头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她昨晚上放在妆台上,还未来及收起来的那方精致的沉香木盒装的香膏。
云溪急手快的去接,却还是碰开了那盒子。
一股幽幽的香气飘散开来。
“小心点,这可是我……”廉如意满目心疼的正要从云溪手中接过盒子。
却被慕容御抢先一步拿走了。
“是香膏,女人用的东西。”廉如意以为他好奇那是何物,便解释道。
不了慕容御却是微微蹙眉,靠近了仔细嗅了嗅那香膏。
再看她,更是脸色沉重,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四指搭在她的脉搏处,默默不语。
廉如意主仆不知何故,面面相觑。
良久,他才舒了一口气,“这东西,你用了多久?”
“只昨晚用过一次。”廉如意已经顾不得不好意思,慕容御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这香膏有问题,她立时便紧张起来,她只用过一次没错,可是她却很清楚,年少时,母亲是没少用过这个香膏的,她很清楚的记得,母亲身上总是这种恬淡怡人的香气。
“日后不要再用了。”慕容御啪的合上了那精美的沉香木盒子,“这香膏味道虽好,却是一种慢性毒药,香膏是直接涂抹于动脉之处,虽然每次量少,但日积月累,毒性会渗透皮肤,进入血液,经由动脉,送达全身,待有一日,毒性积累到时候,便会突然爆发,性命危矣。”
慕容御说完,却见廉如意直直的看着他,眼神空洞呆滞。
“如意,你怎么了?”
他轻轻晃了晃廉如意的肩膀,却不见廉如意反应。
不禁担心起来,“如意,没事,你只用过一次,这时慢性之毒,无碍的。再说,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调理医治,你更不用担心了!”
廉如意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之水。
顿时让慕容御手足无措。
“如意,别哭别怕,没事的!”他紧紧抱住廉如意,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想要给她安慰。
“没事的,你想想这香膏是哪里来的,我们一定会找出背后想要害你之人,断不会让他得逞的,不哭了!”慕容御温声说道,心中却是焦急不已。
一旁站着的小陶和云溪也是十分莫名,小姐岂是这种胆小之人,怎会被一盒香膏就给吓哭了呢?
廉如意却只摇头,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御,我母亲,我母亲不是病故,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慕容御闻言怔住。
小陶和云溪也瞪大了眼睛。
云溪愣了一阵后,也低头小声哭了起来。
夫人是多好的人呐,将军府上下,没有一人不赞夫人有贤德的。夫人温厚,宽宏,不论对谁都是笑着的,就算是责备,也从不疾声厉色。
府中下人,对夫人言听计从,那是真正从心底里敬重夫人,心悦诚服的效忠夫人。
夫人病故那会儿,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夜深人静,多少下人都是偷偷到夫人灵堂外哭泣。
就是这样一位人人敬重的夫人,居然有人会害她!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害我母亲?”廉如意抓着慕容御的袖子,一双美目几欲睁裂。
“如意,你先冷静下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为母亲大人报仇的。”慕容御担忧的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心却又疼又恨,满腹怒气几乎把她撕裂,她想要强迫自己冷醒下来,母亲毕竟已经过世三年多了,就算现在突然得知真相,也是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自己必须冷静,才能找出真相,为母亲报仇雪恨。纵使这样强迫自己却也无法止住全身的颤抖。
“扶我坐下。”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慕容御扶她到桌边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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