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湘看着沈慕衣离去前面容阴沉，冰冷如铁，方知多年来他心中的伤疤一直未愈，今日所言，恐怕勾起了他的痛苦回忆，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的言语。可他们关系特殊，今日若不问，下一次相见不知又在何时。
荞湘在心中为自己的突兀道着歉，只能凝望着沈慕衣远去的背影，恐怕再多想法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心中不由怅惘。
归诩，沈慕衣所爱之人，两万前死于蛮荒之战魈猽之手。从此沈慕衣性情大变，沉浸于悲痛之中，少与人往来。由此，天帝戚方最器重的仙臣，辞了元帅之职，自甘堕落，偏居一隅，再也未曾问过六界之事，领司水仙君一闲职，独自生活在沂水宫中，鲜与人往来。
因此，池华裳的出现，才能引起如此大的风浪，被这么多人所好奇和猜疑。不是池华裳多么重要，而是沈慕衣的转变皆因她而起。
荞湘闭目遥想着两万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传闻远古魔兽魈猽突然觉醒，让六界措手不及，险些让魈猽破出蛮荒危害苍生，幸沈慕衣领归诩和万千天兵天将赶赴蛮荒，以几乎全军覆灭的代价，终于重封魈猽。沈慕衣一身血衣走出蛮荒，却再也带不回归诩。
“归诩，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荞湘喃喃自语。
沈慕衣满眼皆是业火，那便是蛮荒一战的场景，那一战在他心中焚烧，只觉浑身都在发热。他本是火系仙法出生，但是因在蛮荒一战中被魈猽重创五脏六腑，导致他火系法术威力大增，却难以自控，便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故此，才会开始修炼水系仙法，压制体内的魈猽邪焰。
沈慕衣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盘腿而坐，以寒冰诀游走全身，终将浑身的滚烫压制下去。脑海中那个渐渐勾勒出身影的红衣女子，也慢慢重新褪去。这个时候，他不敢让她出来。
他只有在沉睡之中，以寒冰冰封自己，才敢走进梦深处遇见她，在那里，她一直都在。一切安好，就如他刚遇到她一样。
她在他的梦里，活了两万年。这便是沈慕衣为什么独处两万年的原因，他害怕众仙发现他的梦，他们会赶走梦里的归诩。那样他会疯掉。
沈慕衣调节好气息，归缓好情绪，才发现身后有人。
回头，荞湘已站在不远处的景墙门畔，又不敢上前，便在那里立着静静看着他。
沈慕衣因方才无法自控，回想起来觉得对荞湘颇为无礼，便起身主动向她走过去。
“仙君，怪我太唐突，还望仙君见谅。”荞湘虽不知沈慕衣为何反应如此严重，但是看他方才打坐调息，并不是惹他生气或想起不愿回想之事这么简单，不由更加担心。
“无妨，已经好了。”沈慕衣却让荞湘放宽心，觉得还是先离开茗洲妥当，便道，“我想我还是和华裳先告辞了，令尊与令妹应该快要回来了，到时恐怕有些尴尬。”
“既然仙君心意已定，荞湘不好再挽留。”荞湘知道方才一事，让沈慕衣已再无停留之意，只好亲自相送。
“公主……”沈慕衣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道，“公主最近可是有受过伤？”
荞湘一怔，想不到沈慕衣竟然能看得出来，笑道：“并无大碍，感激仙君牵挂。”其实她确实受伤不轻，只是因在内伤，她又有意掩饰，故连父亲都未曾看出来。
“替人受劫，岂同儿戏。”沈慕衣见荞湘还想掩饰，直接道破。
荞湘被道出事情，不由面色微红，却不知如何辩解。
沈慕衣继续道，“公主已经躲过上上劫，无劫可受。可今日见公主，面色苍白，得需红妆掩藏，且气息微弱，声音中气不足，明显是心魂不稳，为天劫所伤。虽然这个只是初劫，但是替他人受劫，承重十倍，几乎是稳稳受住，岂能小而觑之。”
“仙君慧眼，前几日确实为荞梓受了她的初劫。”荞湘终于不再隐瞒下去。
沈慕衣猜测的果然没错，他初见荞湘便已经看出她受了天劫，遥想到近日荞梓突然化身为成人模样，便已经猜到荞梓是强行提前了自己的初劫，而让自己的姐姐受了。但是如此自私之行为，丝毫不为她姐姐考虑，未免太过幼稚儿戏。
“还望仙君保守这个秘密，荞梓还小，不知道我替她承受天劫的后果。是我见她太期望长大，才告诉她可以让她提前引渡天界到我身上。”荞湘对荞梓的溺爱，溢于言表。
沈慕衣想着荞梓未必懂得荞湘的付出，不由叹息：“荞梓有你这样一个姐姐，真是三生有幸，希望她懂得珍惜。”
“仙君不也是么。因为池华裳想要一个师徒名分，不惜食言当日诺言，冒着被家父羞辱有损名声的后果，也要来茗洲见我一趟，说明缘由。其用心哪里又比我对荞梓的感情差？”荞湘终于找到一个对证的角度，无形中却又将沈慕衣夸了一番。其实荞湘很早就决定为荞梓来承受初劫了，故此当荞梓毫不掩饰想长大的心时，她便顺然如此行事了。
沈慕衣想了想，荞湘说的居然让他无法反驳，自嘲一笑，“也许，她真的值得我这样做吧。”
“仙君如此说，我更加想知道她长大后是如何模样了。”荞湘一副期待的眼神。同时也终于安下心来，还好方才亭子中的言语没有给沈慕衣造成太多隔阂。
“这个……自是不差。”沈慕衣对此还是颇有自信的，在他看到池华裳第一眼，便已经知道这个小姑娘将来并定不同寻常。
二人一同回到池华裳休息的房间，打开门，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池华裳不知去向。
沈慕衣眉头一皱，隐隐不安。闭眼感知着池华裳的存在，却没有任何踪迹，如此便已经离他距离很远了。沈慕衣心中一乱，道声：“不好。”
“仙君莫担心，也许华裳是醒来找我们去了，侍女应该会带她到我房间去，我们先去看看。”荞湘虽然有些诧异，但是这毕竟是茗洲，她的地方，不至于会出事。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