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浮萝山的夜晚变得安静的可怕，这几日皆如此。毕竟现在浮萝山被两种完全背道而驰却又极盛的气所笼罩。压得这里的生灵们喘不过气来。

    仙气和魔气。

    所有的生灵都笼罩在一种恐惧中，安静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谁也不愿意做出头之鸟。

    有些灵气的生命虽然不知道为何浮萝山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高人，但是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微小，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仙魔之气混杂，对于他们这种道行浅显的灵兽来说，是极为难受的，稍微不小心可能就被两种气在体内纠缠而神魂颠倒走火入魔，它们都尽力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只求平安度过这段危险期。

    沈慕衣所到之处，发现周围一切事物都在压抑之中。才知道自己不仅连累了采素观里的人，连浮萝山的花花草草也被牵扯其中了。不由觉得自己罪过又添了几分。

    池华裳已经被他送进了秘密的暗道，沈慕衣也都交代了不同情况的沟通方式，只需让池华裳安心躲在里面就好。而且泠奚也在暗道中修有栖息之所，以防不方便立刻从出口出去。所以池华裳呆在里面，还是很放心的。沈慕衣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又轻松了几分，便想在这夜色中安静一会。

    天上的明月依旧清澈如旧，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欣赏，便有人打搅。

    沈慕衣怕会惊扰到泠奚等人，便一个闪影，上了浮萝山山峰。

    那潜行的二人果然也顺道跟了上来。速度之快，丝毫不让沈慕衣。

    浮萝山顶，亭中落下沈慕衣的孤影，在远处的万山重影下，更显得寂寥，连风都带不动树枝繁叶。那二人也不动。

    “你们若要在这里藏一夜，我便不奉陪了。”沈慕衣的声音，被风卷入了身后的密林中。也只有这声音不懂得惧怕隐藏的仙魔之气了。

    戚方和邪袭进入采素观之后，更加不懂得沈慕衣到底在卖什么药了。他们本以为沈慕衣不在观中，但是居然一进来就毫不费力发现了他。泠奚重伤他居然没有出手相救，简直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找不到池华裳的踪迹，沈慕衣居然安心让池华裳离开自己身边！

    二人见沈慕衣已经召唤了，终于现身，落在了沈慕衣的身后。

    沈慕衣这才回过头来，一脸毫无意外惊喜的表情，“想不到沈某还能让天帝和魔君联手而来，那二位可是要和沈某一战，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

    “本座没这个兴趣。”邪袭看了戚方一眼，想不到听信了戚方的鬼话，如今跟他同流合污了。反正他的目的只是让池华裳不被仙界带走，现在看来起码沈慕衣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戚方见邪袭叛变这么快，心中不悦，感觉他对池华裳也没自己上心，似乎池华裳不在观中，邪袭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戚方不能让池华裳随便跑啊，那是他做天帝的使命。沈慕衣好歹是故友，与他已经有了间隙，看来是十分厌了他，戚方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人，只得拐弯抹角问道，“慕衣，泠奚真人伤势还好么？”

    沈慕衣自然知道这问题只是一个引子，也客套答道：“多谢天帝关心，泠奚无碍。”

    “泠奚真人被误伤，我也有未曾料到。还以为慕衣你不会让泠奚真人置于危险之地……”戚方自己都觉得自己问问题的方式有点恶心，但是还是得继续说啊，还好沈慕衣也知道他的不容易，提前打断了。

    “天帝是要问我当时为何没暗中出现？恐怕你更好奇的是池华裳为什么没在我身边吧？”沈慕衣直接了当拆穿了戚方问题的真面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戚方聊天格外困难，让他都怀疑以前跟他把酒言欢醉意三千场的是不是戚方了，于是后来渐渐厌了理会他了，可能这就是天帝的成长吧。

    沈慕衣见戚方一脸尴尬，直言道：“你们到来之时，我与池华裳确实已经离开了采素观。泠奚有意隐瞒你们，希望拖住时间让我与池华裳可以销声匿迹。我不放心，便将池华裳送走之后，回到了采素观，才发现泠奚已经受伤。她为我而伤，我自然不会就此离她而去。”

    “你送走了池华裳。这……”戚方只觉得扑了个空，以后想找到池华裳可是万分艰难了，他总不能将沈慕衣绑了严刑拷打。

    万幸现在魈猽还未完全苏醒，之后应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从长计议，戚方心中便也放弃了一定要立刻带回池华裳的决定，“好，我可以撤兵。但是我心中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会发现池华裳是重明神鸟，她与归诩有什么联系？重明神鸟是不是一直从未灭绝？”

    邪袭心中一怔，重明神鸟？怎么可能，池华裳居然是重明神鸟，他怎么可能跟仙界神鸟有莫名的联系，搞错了吧……

    沈慕衣冷笑，戚方到这时候，都还在思讨着后路，那就让他彻底明白，“她一出生我就知道，因为是归诩亲自托孤于我。重明鸟一直单传延续血脉，但是再也不愿被天界所发现。这辈子，我后悔的，就是去追寻了归诩的身世；最大的错误，就是告知你归诩是重明鸟的身份。”

    戚方真的没料到，这背后竟然还是这样的秘密，眼中也是难掩愧疚，“池华裳竟是归诩女儿，难怪你如此维护她。”然而他更不明白了，“为何连我都感觉不到她的重明鸟神息？”

    “归诩教我如何将重明神息封印。任何人都察觉不到。不仅是神息，她的所有重明力量都被我封印了，若你执意要她去抵抗魈猽，她根本来不及再去孕育下一代重明鸟，到时，她就真的成了最后一只重明神鸟。戚方，你会担下这可能灭绝未来的罪孽么？”沈慕衣前所未有地质问着戚方，归诩的毁灭让沈慕衣心灰意冷，当时无力回天，根本无心问责，这一次，如论如何，他要挽救池华裳的命运。

    戚方知晓这次沈慕衣是不惜一切，要博得归诩之女一世平安，心中矛盾重重，不知如何作答。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