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之上。

    又一次经历魈猽之祸，因沈慕衣的牺牲，天界并未像以往那样元气大伤。

    没有了魈猽之患，众仙们越发安枕无忧，甚至醉生梦死。

    不过数千年，便已经无人再提起沈慕衣和归诩的名字。就好像他们只是存在于仙籍里的两个符号，不去翻阅，便不必视其的存在。

    那一战之后，沈慕衣身死，归诩消失无踪。

    苏叶竹没有让戚方为之正名，也默默离开了天界。他从未想过那一战后，还能活着回来，他的初衷本是抱着必死之心帮助池华裳封印魈猽。

    接下来所有属于他的时间，他都没准备好，不过好在他依旧是苏叶竹，不需多少时间，他便又能享受这人间的美妙。

    他并没有完全逃离出戚方的视线，却也是半归半隐，戚方无事也不会打扰。

    洛心秋之后一直留在天界，也许是在蛮荒多年积累的身体隐患爆发了，终于让他承受不住，千年后便仙逝了。不过，自从知道池华裳便也是归诩后，他便再无遗憾了，离去也带着微笑。残留的最后一刻，他相信，归诩一定会与沈慕衣再相遇。

    而戚方也觉得天界的日子乏味了，但是他是天帝，又不能反叛一番，日子便这样平庸下去。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众仙们会越来越散漫，如此高枕无忧的日子，确实让人容易放松自我，思想腐化。

    戚方以前一直有两件事情让他从不曾懈怠自己，对沈慕衣的愧疚，和对魈猽的提防。

    就像苏叶竹一直想找机会把性命补偿给重明一族一样，戚方也本想借这次魈猽之战，以命偿还给沈慕衣。

    他知道自己带给了沈慕衣什么。

    虽然所有人都当他是天帝的不二人选，然而，只有他想过，若当年先出生的是沈慕衣，或者这世间只有沈慕衣，没有戚方，会不会，他做的比自己更好。

    戚方有很多决定，其实都是错的，但是因为沈慕衣，那些错误被掩盖了，原来他的名声不败，都是因为这个被他一直伤害的弟弟才得以保全的。

    戚方依旧常喜欢去那片被池华裳焚烧的花海，他会将未烧毁前的景象覆盖在漆黑的焦地上，只是虽有花景，却无花香，记忆是没有味道的。

    但是，是有感情的。

    他越发怀恋年少时，与沈慕衣在这里的相遇，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兄弟之情，当时一无所知的戚方也对沈慕衣有着无比的好感，经常会拉着墨夙给他讲沈慕衣的事情，会担心他在人间会不会被人欺负。

    记忆仙术失效，眼前又现一片焦土，戚方心中难以言明地一阵灼痛。

    身后的墨夙直到幻影散去，才道，“当年真是可惜了我这花海，但是又怪不起池华裳来，说起来，反而应该怨你多一些。”

    “姑姑说的是。”戚方语中有愧色，“若不是我，这里当还是天界最美之地。”

    墨夙叹了声，问道，“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骗池华裳么？”

    戚方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是我太狭隘，我怕他们的相爱会对封印魈猽的大事造成不利影响，如今看来，沈慕衣杀死了魈猽，才是真正源自于对归诩的爱。”

    若再选一次，他定不会如此做。

    是的，他终于承认自己错了。他曾以为，他的所做作为全都是为了六界，也许会对人造成伤害，他可以背负恨，却容不得错。

    然而他做了那么多精心步骤，魈猽的死亡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啊，就是以为只有你才是最无私的，最正确的，却不知道，有时候个人私情，才是最伟大的力量。”墨夙希望戚方能真正明白过来。

    戚方自嘲一笑，“姑姑的说的是，该给我找个帝后，让我体味体味什么是个人私情了。”

    “你当真？”墨夙没想到戚方好像真的是大彻大悟了，居然关心起以前总回避的婚姻之事来。

    “我怕个人眼拙，就劳烦姑姑多看看了。姑姑看着我长大，想必应该知道哪类女子能得我关心。”戚方道，他是想去试着换一种活法了，以前那样，是不是太累了。

    “你早就应该有个人帮你分担一些内心负担了，我定为你找到最合适的帝后。”墨夙终于打起了精神，自从那一战后，墨夙从未觉得这么开心了。

    二人眼光又触到面前的焦土，墨夙喃喃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归诩在哪里，找到了沈慕衣没有，已经过去一万多年了。

    戚方一直在派人寻找归诩和沈慕衣的足迹，这么久过去了，依旧毫无音讯。

    归诩说不回来，便真的不回来了。

    他们经常会想起、怀念他们，便觉得这天界，早已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连天界仙道，都没有心思去维护，看着一些仙家懒散腐化，也无心去督促，原来当人没追求了，是这个样子。

    希望这天界不要再寂寥下去，墨夙便等着戚方早日完成终身大事，她便也可以期待着教以后的小储君。

    邪袭率领魔族回到魔界，也再不见音讯，反而在人间流传着魔族越来越友善的传言。

    邪袭倒是没有被自己的身份困扰到，不管是盘古的阴暗面孕育而成，还是无意中做了魔族之祖，都不是他所能去左右的，那便不用在乎，他想知道的身世答案，已经清楚，便做好他的魔尊。

    只是，邪袭时长会想起芊羽，想她的时候，邪袭就会去蛮荒，站在芊羽最后离开的地方，想起那日她不顾一切以千眼的力量束缚了魈猽。想着那日她最后说的话。

    若她现在依旧在自己身旁，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她可以喜怒无常，可以纠缠不休，只要她喜欢，邪袭愿意尽一切迁就她。没有了她讨厌的池华裳，整个魔界又是她说了算。

    说起池华裳，邪袭想起配合池华裳攻打天界，如今看来，确实如同一场闹剧，其实他们都没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许，现在他们都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来得及么。

    还有归诩，不知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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