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纳兰家族,唯有纳兰云锦还能勾起她几分亲切之意。
永远也忘不了儿时的那场经历,当年若不是纳兰云锦出面相帮,早在五岁那年,她和她娘就已经遭了张氏的毒手,活不到今天了。
虽然纳兰云锦在她记忆中的形象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她却始终记着他当年施给自己的那份恩情。
在她仔细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一眼不落的打量着她。
良久后,他才轻声道:“没想到多年未见,当日那个小不点儿,竟出落成一个比九天玄女还要漂亮的大姑娘。”
纳兰娉婷脸色微微红了几分,笑着道:“大哥何时回的府?为何我没听父亲说起?”
“几日前就回了,因为拜访了几个朋友所以一直住在外面,若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我可能还要在外面住上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将声音放低了几分,“六姨娘当日遭难之时,我本想回府对你探望一、二,想到病情突然恶化,没办法长途跋涉,结果这一拖,当你我再见面时,竟已是六年之后了。”
纳兰娉婷听他提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心头难免蒙上一层悲伤。
当年纳兰云锦帮她不少,唯一可惜的是,母亲蒙难之时,对方身边的那两个心腹并不在府中,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无半分扭转局面的能力。
“我娘的死纵然可悲,但换个角度去想,这或许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定数。倒是大哥你,现下的身体比从前可好了一些?”
纳兰云锦点了点头,“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想彻底治愈应该是不太可能,不过将养多年,倒比少年时强健了许多。”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你呢?这些年还好么?”
纳兰娉婷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还算过得去。”
“为什么要嫁给寂逍?”
“呃?”她被对方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纳兰云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我没记错,你小时候对寂逍的印象并没有多好,我离开的这些年,也不曾听寂逍说起你们之间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事隔多年,再从旁人口中听到你的消息时,你已经成了他王府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了。”
这个问题倒真把纳兰娉婷给难住了。
她不愿意对纳兰云锦撒谎,但事情的真相也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
最后只能含糊的解释说,世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最初的性情,她当年不喜欢秦寂逍,不代表长大之后也不喜欢秦寂逍。
况且秦寂逍权势滔天,才高八斗,五官样貌又生得那样祸国殃民,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出色的男子,随便哪个女人也会轻易对他为之动情。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之后,一直没作声的纳兰云锦扯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管你走上这条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最终的选择是对的。”
直到纳兰云锦离开月庭斋,她还对他临行时留下的那句话感到不解和吃惊。
他意识到了什么吗?
可他……又能猜到什么呢?
回到纳兰家的第一个晚上,纳兰娉婷睡得极不安稳。一整夜梦境不断,画面不停在她幼年时所经历的种种往事中打着转。
她看到她娘还活着,就坐在距床边不远的桌子前,借着朦胧的烛光,一针一线的给她缝着新衣裳。
她激动地喊了一声娘,就见对方缓缓抬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浅淡而又模糊的笑容。
当她一头扑过去的时候,她娘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张氏那张狰狞的面孔,她恶狠狠的对她笑,神情之中全是杀意。
从这诡异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素娥听到门内有了动静,知道她醒了,便像往日那般将打好的洗脸水端进房里,侍候着她更衣梳洗。
“主子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瞧您面色灰暗,精神头也比在王府的时候差上了几分。”
纳兰娉婷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素娥给自己梳理着长长的发丝,“的确是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而且全是噩梦。”
素娥一惊,“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做起噩梦来了?是不是冷不丁换了个地方您睡不习惯?要是您不爱住在这里,咱们可以今日就起程回王府的。”
“好不容易才从那座大笼子里逃出来透透气,现在就回去,未免太过可惜。”
“主子觉得王府是一座大笼子么?”
“除了笼子,你还有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那里?”
素娥被对方问得一愣,寻思了好久,也没寻思出来个所以然。
她从很小就被卖到王府里当婢女,对于被囚禁,被束缚,被管制这样的生活,已经在她的思想中根深蒂固。
她始终认为,女人活一辈子,只要吃好穿好就可以知足长乐。
更何况她主子还是王爷身边最受宠的一房夫人,就连九龙圣王令王爷都肯赏赐给她,这样的厚待和疼宠,她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纳兰娉婷自然不会和素娥解释太多。
早膳过后,她本想去佣人房那边看看当年曾照顾过自己的老家仆,结果刚踏出月庭斋的院子没多久,就听假山后面传来一阵低低地哭泣声和求饶声。
“二少爷,奴婢在入府之前早就许了夫家的。再过半个月,奴婢在这里当差就刚好满三年,到时候奴婢就会和管家解约,回乡下与心上人拜堂成亲。还请二少爷大发慈悲,千万别为难奴婢才是……”
“哼!本少爷肯赏脸疼你,这是你的荣幸,你再叽叽歪歪,休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
说罢,假山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丫头大概是被欺负得狠了,在假山后面挣扎喊叫,连声的哭泣求饶。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似乎抽在那丫头的脸上,同时也打断了她的哭声。
“你这小贱货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本少爷玩你上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再如此不识好歹,本少爷现在就着人将你拖下去活活打死。你与纳兰家虽然只签了三年卖身合同,但在合同没到期之前,你这条贱命可是捏在我的手里呢。你乖乖将我侍候得爽了,半个月后我自然会允你安然离开;你要是侍候得不好,我自会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那丫头听到这里,立刻被吓得大哭。
“啪!”
又是一记耳光抽过去。
“再哭?再哭本少爷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听到这里,纳兰娉婷用力咳了一声。
这一声果然惊动了藏在假山后的两个人,只听纳兰云笙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哪个没长眼的,连本少爷的兴致也敢来打扰?”
伴随着这道低吼,就见一个身穿绸缎的年轻男子带着满脸的怒火从假山后冒了出来。
纳兰娉婷对这个二哥并不陌生,纳兰家有名的败家仔、惹祸精,虽然身上流着纳兰青玉的血脉,却半点没遗传到纳兰青玉的精明。
眼前的纳兰云笙虽然生就了一张还算是过得去的容貌,但奢侈无度的私生活,以及多年以来养成的种种恶习,使得此人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淫秽的气息。
纳兰娉婷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一眼就断定,这个纳兰云笙注定是难成大器之人。
想虽是这样想,面上却露出几分恭维的笑意,“打扰到二哥和小姑娘玩乐,这确实是妹妹的错。不过我方才似站听到那小姑娘说,她在乡下已经定了亲事,如果二哥执意毁她清白,难免要毁了这姑娘的一生。你何不大发慈悲,饶了她这一回?”
见纳兰云笙面露不屑之色,她又笑道:“二哥是纳兰家的二少爷,身份何等尊贵非凡,想嫁给你为妻为妾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若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使唤丫头而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传扬出去,难免会给二哥英伟的形象带来影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纳兰云笙对这个庶出的妹妹并无任何好感,但对方这满篇的恭维话却说得他心底开怀,十分得意。
再加上纳兰娉婷已经嫁进了靖南王府,就算她只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妾室,只要王爷肯宠她,还不是求什么便来什么。
想到这里,便将那个哭哭啼啼的丫头一脚踹开,恶狠狠道:“别整日摆出一副晚娘的面孔给本少爷找霉气,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从今以后最好不要再让本少爷看到你这张丧气的脸。”
那丫头挨了他重重一脚,自然是不敢多吭半声,捂着被踹到的地方,一瘸一拐地便跑远了。
纳兰云笙这才换上一张虚伪到极点的笑容,“听说三妹现在在王府里极得王爷宠爱,有句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你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何不在王爷面前吹吹枕头风,给哥哥谋一份油水多的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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