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窖里的环境非常糟糕,四周散发着一股子酸臭的味道。
受了伤的小男孩坐在由枯草编成的席子上,地窖地方很大,生活用品却少之又少。
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举着匕首的小男孩突然恶狠狠地对她喊:“滚开,我不要你管。”
纳兰娉婷笑了起来,“哟,原来你不是哑巴啊,不是哑巴就最好了,我没学过哑语,还真怕没办法和你勾通。来,先让我看看你受伤的脚有没有骨折,要是骨折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对方见她并没有听话的滚开,气得咬牙切齿,举着匕首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向她袭击过来。
纳兰娉婷上前一把将他的匕首夺了过来扔到一边,教训道:“小孩子不可以拿这么凶险的东西来吓人,来,乖一点,把脚伸出来给我看。”
对方显然并不想配合。
纳兰娉婷沉下俏脸,凶巴巴道:“我要是想害你,又何必等到今日,直接叫人把你捉走,凭你一个小不点难道还有什么反击之力?既然我今日是孤身前来,就证明我对你并无恶意,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可揍你屁股了。”
那小孩似乎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场便有些傻眼。
纳兰娉婷趁机抓住他受了伤的右脚,只见这孩子浑身上下脏得不行,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臭味。
不过她并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抬起他的右脚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痂,有的地方却仍旧在冒着血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脚虽然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却并没有伤到筋骨,只要多加调养,应该不会落下什么残疾。
上药的时候,小孩强忍着刺骨的痛意死活没让自己喊出来。
纳兰娉婷见他忍得满头大汗,便调侃道:“痛就喊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小孩凶巴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多事!”
“你该感谢我的多事,否则你就算臭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说起来,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你叫什么名字,爹娘在哪里?今年几岁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让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呢?”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那小孩摆明了把她的话当空气,对她置之不理。
纳兰娉婷也不生气,继续给对方上药,小屁孩虽然满脸不高兴,倒也没再做出半点防备之举。
“我之所以会对你格外留意,是因为你和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颇有几分相似,他的名字叫做小黑,原因就是他的皮肤特别的黑,所以我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就是小黑,可惜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小黑为了保护我,被坏人给活活害死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屁孩说心事。
小孩听到她自言自语说了一些有的没有的,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半句。
纳兰娉婷也不在意,以她对这小孩的了解,他应该是常时间没有与人群接触,才会造成他这样孤癖沉闷的性子。
上药的过程中,她发现这小孩的耳朵上竟戴了一颗散发着幽暗光茫的耳饰。
这枚耳饰是由白金打造,上面的花纹很是特别,有些像蔓夕花藤,将他的左耳牢牢缠在其中。
“这耳饰是你从小就戴在身边的么?”
她原本并没期待对方的回答,没想到小孩却在这时瞅了她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回应让纳兰娉婷颇有些意外,便再接再励道:“这颗耳饰有什么讲究?我看着上面的花纹好像是蔓夕花,这种花纹倒是不常见哦。”
对方垂下头,没再回应她。
没得到答案的纳兰娉婷也不生气,她环顾了地窖四周一眼,发现这里除了一些十分简单的生活物品外,地上还堆放着一堆动物的尸骨。
她指了指那些尸骨问他,“那些动物都是你杀的?”
小孩瞅着她,半晌后回了她一个字:“饿!”
她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当着他的面打开,只见里面装着几块还温热着的桂花糕,“尝尝。”
小孩起初没敢接,在她的不断鼓励下,终于接过桂花糕,拿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么?”
他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甜!”
“你要是喜欢,我明天还来给你送吃的。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这里,这是你和我之间的小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发现。”
虽然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同,但当她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受过她恩惠的小孩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她露出强烈的敌意了。
一大一小之间仿佛在形成了一股无言的默契,小孩的话仍旧很少,并不是他故意表现冷淡,而是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与人相接沟通。
所以他会讲的话十分有限,有时候甚至连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纳兰娉婷对这个孩子倒是极有耐心,一边替他上药疗伤,一边给他讲人情事故,顺便又教他学了不少汉字。
因为这孩子没有姓名,纳兰娉婷寻思良久,便将黑宝这个名字冠到了他的头上。
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小孩聪明得不像话,一个汉字她只要教上两次,他就可以准确无误的写念出来。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对天高呼,她居然在遥远的古代发现了一个天才儿童。
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她便对秦寂逍谎称自己每天按时出去,是找白小妖聊天解闷去了。
秦寂逍对白小妖这个人虽然谈不上有多了解,但娉婷中毒的那段日子里,他是亲眼看到白小妖忙前忙后,把娉婷当作亲人来照顾的。
既然娉婷喜欢白小妖这个朋友,他自然不会多加阻止,便由着她每日向外跑,只要别跑太远,照顾好自己的安全,那就足够了。
这天下午,从黑宝那里出来的纳兰娉婷,竟在后花园中看到了在荷花池边赏花的白若惜。
两人虽然都是秦寂逍的妾,但除非是正式场合,否则平日里倒很少有这样的机会面对面的坐在一起聊天说话。
今日若碰到的是秦寂逍的其它女人,她自然没兴趣留在这里和对方虚与委蛇。
但白若惜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所以当对方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纳兰娉婷也露出笑脸,心平气和道:“听说白姐姐最怕午后这毒辣的阳光,今日怎么有此雅兴,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虐待自己娇嫩的肌肤。”
坐在荷花池旁的白若惜轻声细语道:“八月的荷花生得最是娇艳美丽,若再过些时日,此等繁华壮丽的景色便会慢慢消失了。上好的机遇不是时刻都有,凭白错过岂不可惜。”
“白姐姐这番话中倒蕴含着几分人生哲理,你说得对,错过此等美景,想再欣赏荷花的美丽就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了。时间是世上最无情的东西,它慢慢游走的同时,留给人们的却是满脸霜华和满鬓白丝。所以能及时抓住这份美丽,就算付些辛苦也是十分值得的。”
“娉婷妹妹果然冰雪聪明,难怪你会博得王爷万千宠爱。”
“白姐姐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只是比白姐姐晚入府些时候,让王爷觉得颇有几分新鲜感,要是再过些时日,当王爷对我的那份新鲜感过了劲,每日被他抱在怀里承他宠爱的那个人也许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白若惜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没想到娉婷妹妹竟将世间之事看得如此明白透彻。”
“其实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只是有的人乐于接受这个事实,而有的人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娉婷妹妹既然这样聪明,相信心中已经知道当日在背后给你下毒,想要置你于死地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了吧?旁人都传王妃身边的婢女秋婵因憎恨妹妹得王爷宠爱,间接害死她的好姐妹桐儿,可依我之见,主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还轮不到她一个婢女出面抱打不平。桐儿也好,秋婵也罢,她们无非就是一些阴险家为达目的而放出的棋子,至于这阴险家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娉婷妹妹心中应该不会没数。”
白若惜突然说出口的这番话倒让纳兰娉婷惊讶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白若惜一直都是那种与世无争,温柔淡定的女人。
可刚刚她所说的那番话很明显的在暗示她,蔡嫣蓉才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幕后真凶。
虽然这个答案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但从白若惜口中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一直以来,她都低估了白若惜的危险性,还是对方想利用自己,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纳兰娉婷突然笑了一声:“白姐姐今日特意在这里等我,倒真是用心良苦了。”
被她一语猜中心事的白若惜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用这种方式来和搭讪,确实做得有些不够光彩。”
“姐姐讨厌蔡嫣蓉?”
白若惜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得这样直接,面上虽有些难看,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她是靖南王府的当家主母,而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可是在王爷的心目中,十个蔡嫣蓉,也及不上你一个纳兰娉婷。”
“你也不要忘了,宋香柔现在怀上了王爷子嗣,至于宋香柔和蔡嫣蓉之间的关系,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她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我不认为我有这个实力赢得过她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纳兰娉婷突然加重几分语气,“我没兴趣参与这样的斗争,很无聊,很无趣,很可笑。不过白姐姐你放心,我虽然不一定会与你为伍,却也不会与你为敌。至于以后该走的路,我个人认为,你我之间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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