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谎言-苦涩穿越时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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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阿霞的目光向楼外飘扬,通过玻璃门可见老虎的背影。

    “阿霞真懂事。”刘海蓉心里说。她明白了阿霞为什么没与家里联系的原因。

    “老陶还能回来吗?”阿霞的目光再次向楼外瞥,面部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问。

    刘海蓉注意到了阿霞表情,猜想她不喜欢老虎。试探地问:“老虎和老陶不一样吧?”

    “老陶像老爹,老虎他像……”阿霞顾忌,只说了半截话。

    “直说吧。”刘海蓉鼓励她说。

    “不说的好。”阿霞还是不肯说。

    “怕什么,说嘛。”

    “他像看守。”

    “看守?”

    “整日像对待劳改犯人似的。”

    刘海蓉听了就想笑,问:“你从哪儿看到看守的?”

    “电视剧里。”

    “你呀!”刘海蓉拉过阿霞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说:“你对老虎不了解,他生着一张冷脸,心肠热着呢。”

    “冬天似的,看着发冷,从没见他笑过。”

    “知道史泰龙吧,面部神经出了问题不会笑。”

    “他不是史泰龙。”

    这时,楼上传来喊声:“阿姨。”

    “蓬蓬醒啦。”

    阿霞说着跑上楼。

    刘海蓉也随之上楼去,先进入卧室的阿霞领出蓬蓬。

    蓬蓬揉着眼睛,她刚刚醒来,睡眼惺忪。

    “蓬蓬,妈妈来了。”阿霞说。

    “来蓬蓬,到妈妈这儿来。”

    “妈。”

    刘海蓉牵着蓬蓬的小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带她坐在沙发上。

    “蓬蓬,想妈妈吗?”她问女儿。

    蓬蓬没立即回答,眼睛看着阿霞,像似在问她该怎么回答。

    “蓬蓬,说呀,想妈妈。”

    “想。”蓬蓬声音如蚊鸣。

    刘海蓉感到女儿说的想妈妈不是发自内心,明显引导的味道,于是她的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刘姨,蓬蓬会背诗。”阿霞说。

    “是吗?”刘海蓉听说女儿会背诗,很高兴,揽过蓬蓬:“给妈妈背一首。”

    蓬蓬又看阿霞。

    “蓬蓬,鹅……”阿霞起了头。

    蓬蓬随之背起古诗来:“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行啊,蓬蓬。”刘海蓉抱紧女儿,亲她的额头。

    母女亲近的时候,刘海蓉的手机响,她看来电显示,接听:“是我,和蓬蓬在一起……好,过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阿霞带蓬蓬玩。”刘海蓉离开客厅上二楼,到阿霞为她准备的房间里,随手关上门。

    一道窄窄的阳光从窗帘射进来,两个已经醒来却没起床意思的人,继续昨夜中断的话题唠下去。

    “在梦圆诊所当保姆,开始我不知道王莎莎是治疗不孕不育症的专家。”丁晓琴说。

    于成的手在他喜欢的一个物体上动作。

    “经她检查,我能生育……当时,我一门心思想证明自己是正常女人,怀上孩子是我朝思暮想的事……”

    于成停顿一下:“请王医生找个男人。”

    “怎么停了,鼓捣吧挺得劲的。”

    于成重复先前动作,物体也有了热情,表现出很欢迎。

    “我原以为必须找个男人,女人怀孩子没种不成,真没想到王莎莎有高招。”

    “什么高招,不和男人上床,咋怀孩子?”

    “嗨,王莎莎的高招就不用和男人上……就能怀上。”

    “说死我都不信,不下种子能出苗?”

    “有什么不信的,我就是最好的见证人。”丁晓琴用现身说法,为的是让于成信服,她说:“我生的那个女孩,至于那个男人我都不知道他长的啥模样。”

    “怪喽,你怀了他的……却没见过他,你们是鱼?”

    “鱼?”

    “体外受孕……”

    “别乱猜想了,我不是鱼。”

    “那什么咋到你身上的呀?”

    “打管。”

    于成听到一个生疏的事件,因为他没在农村生活过,对配牛站一无所闻。

    “喂,你又停,吭死人啦。”丁晓琴差不多要大喊,身体某地段强烈抗议。

    于成加倍努力,让她满意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高兴讲下去就成。他说:“你说你的。”

    “用你们城里人的话说,试管婴儿。”

    于成对试管婴儿有一点点了解,某男和某女因疾病,在医生的帮助下……这局限夫妇之间。丁晓琴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某男可直接和她上床,时下做二奶包二奶,为富人生孩子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干吗还要通过王莎莎这一个不必要的环节?刘海蓉在这场游戏中又是什么角色?

    于成思想不明白啦。

    “想什么呢?”丁晓琴见他走神,问。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直接……”

    她的手指戳下他的脑袋,说:“你呀老式黑白的,频道太少。”

    丁晓琴的话他不难理解,她说他的脑袋是她家早年的黑白电视机只能收到可怜的几个频道。

    “我是黑白的……”

    丁晓琴对他乖顺的样子很满意,说:“把胎儿做好,放到我这儿,”她比划自己肚子,“人家的苗儿栽在我的地里。”

    “你是说还有另一个女人?”

    “本来就是人家两人什么都做好的。”

    “那孩子完完全全是人家的。”

    提到孩子触及丁晓琴内心之痛,她浸入苦水,说:“怎么说也是我身上的肉啊!”

    “你想那孩子?”

    “用说吗?”

    “最近见过她吗?”

    “三年啦,满月被抱走,再没见到她。”丁晓琴声调变得忧伤道,“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去看看她嘛。”

    “人家哪里肯,何况我们有合约。”

    于成见丁晓琴立刻打住话头,后悔的样子,显而易见是后悔自己失言。

    “快到中午了,我们起床。”丁晓琴坐了起来。

    “再趟一会儿。”于成扳倒一个L形物体。

    “我饿啦。”L形物体变成I形,丁晓琴直挺挺地站在床上。

    于成决定起床,他穿衣服时丁晓琴拉开窗户帘,屋内明亮起来。他见她的腰微弓着,问:“你怎么啦?”

    丁晓琴幽怨地说:“黑天白夜你不消闲,铁的也磨漏喽。”

    吃罢中午饭,于成说有事出去,叮嘱丁晓琴好好呆在家里,问她:“晚饭吃点什么,我买回来。”

    “买棵白菜,我想吃饭包。”

    “要香菜吗?”

    “要,再买袋豆瓣酱。”

    于成去向崔振海报告消息,高昂也在场。

    “王莎莎家的那个保姆我找到了。”于成说。

    “噢?”崔振海露出惊喜。

    “天底下竟有这等巧的事情,和我好上的那个女人,区老板说的那个怀孕保姆就是她。”

    于成学说一遍丁晓琴讲的话。

    “倒酒,我们庆贺一下。”崔振海听后,高兴,他说,“天助我们。”

    高昂起身去倒酒,于成抢过酒瓶子,说:“我来,我来。”

    “客气什么,你有功,坐着坐着。”高昂坚持自己倒,倒了三杯酒分别端给他们,到于成跟前,他说,“老弟你风流出块宝贝。”

    “不,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崔振海举了一杯子,兴高采烈地说,“有了它,长寿湖就是我们的了,没悬念。”

    丁晓琴虽然没说明租借她肚皮的人是谁,综合分析,崔振海确定那个女顾主就是刘海蓉,九号别墅里的那个小女孩是丁晓琴生的,显然不是刘海蓉和丈夫申同辉……刘海蓉不把她领回家,寄养在别墅里,什么都昭然若揭了。

    “一个即将要当副市长的人,她不会不怕暴露这段私情吧?”崔振海越想越得意,他说,“年前的两个月时间,是她能否升迁的关键,非常时期……”

    到此,崔振海感到胜利在望了,终于抓住了刘海蓉的小辫子,并且牢牢地攥到手里。崔振海是个很理智的人,轻易不会被冲昏头脑。靠分析和推测得来的结论就能扳倒刘海蓉吗?必须拿到有力的证据,确凿如山的证据才能牵制住她。

    “你说丁晓琴说到合约?”崔振海问于成。

    “她说到合约立马打住。”于成说,“她有些后悔的样子。”

    “合约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弄到那份合约等于抓住了刘海蓉的真凭实据。”

    “她刚露一点合约的口风,忽然不说啦,我没立即追问,怕她生疑。”

    “你做得对,不能让她感觉到我们在追根究底什么,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获得。”崔振海老谋深算,“不露声色。”

    “她现在对我没丝毫的怀疑。”

    “那就好。”崔振海想到了安全,问:“你租的房子周围环境怎么样?”

    “市解困办盖的安居小区,住户不杂,没问题。”于成说。

    “丁晓琴现在是我们最有用的人,你既要从她嘴里掏出干货,又要保护好她。等我行动开始,还有人要找她。”

    “我看趁风平浪静,安排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高昂提出建议,“将来有眼睛盯着不方便。”

    崔振海觉得高昂的话很有道理,丁晓琴在不久的将来,必定成为焦点,刘海蓉要找她,先动作较稳妥。他说:“二弟你安排吧。”

    高昂走出去。

    “你先回住处,给丁晓琴吹吹风,编个搬家的理由,等房子准备好了,立马就搬过去。”崔振海对于成说,“尽快弄到手那份合约。”

    刘海蓉接完林松的电话没立即回到楼下客厅去,呆在房间里,寻思林松告诉她的事情。

    林松查明崔振海确实在寿星山泉水厂后院的仓库区设有一间地下室,可以肯定,崔振海绑架了老陶。

    对手基本确定,一只狼站在面前,刘海蓉首先冷静地审视对手的实力,知己知彼,才能确定是否斗得过他。对于崔振海她想过,一个私人企业的老板,往日没任何瓜葛,旧仇新怨更谈不上,他没道理和自己作对。

    市委组织部提拔干部的公示在即,刘海蓉对自己心有底,顺利通过公示关没问题,这是过去的想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丽日晴空陡然间飘来一块黑云,怎样应付,她有点措手不及。

    “崔振海盯上你,真是个谜。”林松都这样说了。

    刘海蓉不得不承认,过去认为崔振海与自己毫不相干是错误的,他现在就站在面前了。看来崔振海不可小觑,他出手直奔自己的软弱处——抓住私生蓬蓬这件事,击倒自己没问题。

    “一旦他弄清‘代母’真相……”刘海蓉感到可怕。

    在想崔振海知道多少秘密时,刘海蓉想起那份现今看来后患无穷的合约。

    王莎莎答应帮助刘海蓉找“代母”,目标选定了丁晓琴。

    “晓琴,我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王莎莎问。

    那时,她们俩关起门,坐在女医生的标本室里谈这件事。

    “那男的长得啥模样?”

    “谁?”

    “未来孩子的爸爸。”

    “喔,你说他。”

    “我想……”

    丁晓琴的手绞着衣服边缘,王莎莎说把一个男的东西放进她腹中,她想象那个男人高大而英俊,见他一面虽然是尴尬的事,侧面见一眼也行。

    “这有意义吗?”

    “我只是……”

    王莎莎要打消她的怪念头,作为该计划的主角林松是不能露面的,他和刘海蓉达成协议,即使孩子长大了相认的时间也由他来决定。王莎莎有一片能说服丁晓琴的嘴,最终说得她放弃要见一见那个男人的想法。

    “你要同丁晓琴签一份合约。”王莎莎对刘海蓉说。

    之初,刘海蓉很犹豫。

    王莎莎提出签一份合约,出于她对丁晓琴的了解。她怕丁晓琴在妊娠期间反悔,这项计划便在中途夭折。除此以外,生下孩子不肯给刘海蓉他们怎么办?

    “签吧。”刘海蓉迟疑后,同意。

    一份合约由王莎莎起草,刘海蓉至今尚可回忆起那浸渍医用消毒水味道的合约。

    那份合约在刘海蓉脑海铺展开,就如一卷铺开的地毯。

    代母合约

    甲方:刘海蓉

    乙方:丁晓琴

    甲乙双方就代母达成如下协议:

    一、双方的权益

    1乙方同意为甲方生育孩子。

    2孩子出生后,甲方独立拥有哺乳、监护的权力,乙方获得身体补偿营养酬金。

    二、酬金及支付方式

    1该孩子生育费即身体补偿营养酬金为人民币肆万元(税后)。

    2合约签定后,甲方即向乙方支付人民币壹万元。待孩子出生后,甲方支付乙方剩余营养酬金叁万元。

    三、双方的权力与义务

    1甲方向乙方提供婴儿试管(胚胎)及医疗技术,甲方保证绝对安全受孕,乙方给予配合。

    2乙方怀孕期间居住在甲方指定的住所,享受甲方无偿提供的医疗、饮食、保姆等条件。

    3该孩子出生后,乙方哺乳一个月(从出生之日算起)后交给甲方。乙方从此与该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四、违约责任

    1乙方不得向外界泄露代母的实情,不得再与该孩子见面。如有违反,即向甲方赔偿人民币壹拾万元。

    2甲方不得无故延期支付营养酬金,不得中途(怀孕成功与否)终止合约,如有违反,即向乙方支付人民币贰拾万元。

    本协议一式二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经双方签字即生效。

    甲方签字:刘海蓉

    乙方签字:丁晓琴

    2001年3月9日至2001年3月9日

    当事人双方签下的这份代母合约三年后,如鱼刺儿扎在甲方刘海蓉的喉咙,疼痛且难以拔出。合约在丁晓琴手里没向外人泄露,这根刺儿即便扎着她还能忍受,假若落到崔振海——别有用心之人手中,他拿它反戳过来,就不是鱼刺儿,是钢刀与匕首,扎的不是喉咙而是心脏。

    刘海蓉想象被利刃刺中的情景,伤口汩汩流血。崔振海摇动合约向全世界呐喊:刘海蓉和情人通过代母生下一女孩!

    “刘姨!”

    刘海蓉听见门外叫她的声音,是叫她的声音把她拉出可怕境地,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刘姨!”

    “哎。”刘海蓉答应,听出是阿霞在门外叫。

    刘海蓉出来,阿霞说:“蓬蓬找你,她在楼下。”

    老虎正用一枝花哄蓬蓬,他吟诵一首谜语童谣:

    红公鸡

    绿尾巴

    一头扎到地底下……

    “大姐。”老虎直起身,说,“蓬蓬找你。”

    “妈。”蓬蓬奔过来,扑向刘海蓉张开的怀抱。

    “蓬蓬。”刘海蓉抱起蓬蓬,这也是她记忆中女儿第一次对自己最亲近的表现,因此她很珍视,也很激动。

    蓬蓬头靠在母亲怀里,像一只小鸡雏钻到翅膀下。

    “刚才她要看花。”阿霞说,“我没带她出去。”

    阿霞这样说,刘海蓉知道蓬蓬哭的原因了。她问女儿:“蓬蓬要看花?”

    “妈,看花。”蓬蓬说出愿望。

    “我们去看花。”刘海蓉抱着蓬蓬出楼,来到院子里。

    “下地,妈。”蓬蓬要下地。

    刘海蓉把她放在地上,蓬蓬几乎没到外边来过,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那样新奇,她离开母亲怀抱跑向花坛。

    秋天的花朵绽放,蓬蓬看呀看不够,小手触摸这一朵,又触摸那一朵。

    站在刘海蓉身后的阿霞感慨地说:“把蓬蓬圈坏啦。”

    刘海蓉望此,感慨比小保姆更深,她的感慨中掺杂着一种缺憾:做母亲的不能公开领着女儿到外边的精彩世界去,带她逛花园……至少现在不能够,将来什么时候能够又十分遥远。

    一只小鸟落在高高的院墙顶上,蓝色的羽毛吸引过去蓬蓬的目光,她笑眯眯地望着:“妈,花,花。”

    蓬蓬把蓝色羽毛的小鸟当成一朵花,她平生没见过真的小鸟。她在一个月龄大,更准确是一个月零一天被抱进来,她没出过别墅楼门,刘海蓉再三嘱咐不能带蓬蓬到户外,连高墙深院里也不能来。

    先前,在客厅玩耍的蓬蓬到了隔断她与天空的落地玻璃门前,那只蓝色羽毛的小鸟趁院子里没人,大胆地落在老虎经常走动的甬道上,在彩色地砖上蹦跳,蓝色羽毛让蓬蓬看成是一朵绽开的花儿。

    “我看花。”蓬蓬嚷着。

    阿霞限制了孩子的兴趣,导致她用哭来抗议,抗议不成她喊妈妈。

    “那不是花儿那是鸟,小鸟。”刘海蓉教授女儿知识。

    “花鸟鸟。”蓬蓬把鸟和花连在一起,形成了她感知世界中的新物种。

    蓝色羽毛的小鸟在人类注视中飘然飞走,刘海蓉和蓬蓬重新把目光转回到花坛。

    阿霞准备午餐,老虎在院子里巡视一遍,顺着铁大门朝外望望,也回到楼里,院子里只剩下刘海蓉和蓬蓬。

    蓬蓬对季季草花发生浓厚兴趣,或者说独有情钟。

    刘海蓉伸手折下一枝,对女儿说:“这是季季草花。”

    “季季……”

    “季季草花。”刘海蓉给女儿说一首民谣:

    房前一棵蒿,

    年年下雨年年浇,

    开花像蝴蝶,

    打籽像辣椒。

    “房前一棵蒿,说,蓬蓬。”

    “房前一棵……”

    院子里,飘荡着她与女儿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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