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夫自由谈-一碗面的代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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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有一天下午我带着饿肚到新爱伦影戏院看影戏,乘着休息的十分钟,走到门口,下了一碗面吃。这碗面费了十四个铜板,连煮带吃只用了五分钟,可算是经济极了。看看还有五分钟便乘机问问面摊营业的情形。摊贩姓沈。整套器具值十八元,材料成本计二元,月纳巡捕房[2]照会捐二元。每月可赚三十元。我说你的进款比乡村教师还要好一点。他说“苦来些”,每天深夜四点钟回家,早上七点就要出来买材料,准备一天卖的面饺。如果不是这样,一家人便不能活。我看沈君脸色黄瘦,确是辛苦太过的结果,十四个铜板一碗的面,虽是平民的午餐,但是另一平民的康健换来的。今年想起此事,发生无限感慨,便写了一首诗想送老沈,但老沈已是不知去向了。

    新爱伦门前面一碗,

    花了一十四个小铜板。

    摊贩名字叫老沈,

    自做伙计与老板。

    每月可赚三十元;

    教师不如摆面摊。

    哪知他说“苦来些,

    一夜只睡三点钟;

    若要多睡一刻儿,

    儿女冻饿谁做东?”

    将他从头望到底;

    一株枯树立秋风。

    面儿代价我知了,

    不是紫铜是血红!

    [1] 本篇原载1931年9月15日《申报·自由谈·不除庭草斋夫谈荟》。

    [2] 外国在旧中国租界内设置的警察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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