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前在湖北政务委员会试取县长资格，虽无用处，自愿存留。”
这种资格，既已知道它没有用处，何不早点摔到字纸篓里去？李君对于湖北的县长资格之所以恋恋不舍，怕是因为他还没有把文凭资格这类东西彻底的看破。
我可以说：县长资格文凭不但是江苏的靠不住，就是湖北的也靠不住；不但是湖北的靠不住，连那考试院院长亲自主试的都靠不住。
何以见得呢？县长考试，就已经举行过的说，有笔试有口试。笔试是考文章；口试是考说话。会做文章会讲话的人不一定会做好县长。有人说，在口试时可以在一个人的容貌举止上看出他的品行的正邪。这样一来，典试官岂不兼做了看相先生吗？我从前考录新进学生也用口试。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我，在容貌辞令上看不出来人才。口试是和笔试一样的靠不住，分数不代表一个人的真本领。
戴君传贤因为一个考生的考试分数算错自请处分。我当时批评考试院的方法说：“考试院的分数怕是全部都算错了。”你如果把考试院第一次考试的卷子再发给原来阅卷人请他重新批过，将后批分数与前批分数比一比，便知道我的假设可以得到有力的证明。
那末，县长，就不要资格，不必考试吗？明日的县长是要在任上考，政绩便是他的铁打的资格。
每一个现任县长要交的卷子是：为本县人民兴了多少利，除了多少弊？分开来说，每—个县长必须做完下列几个考题才算及格：
（一）到任后开了几个学校，加了几个学生，造就了几个科学的孩子，科学的青年，科学的成人？
（二）到任后筑了几里公路？
（三）到任后栽了几株树木？
（四）到任后兴了几处水利？
（五）到任后提倡了几种新农工艺生产？
（六）到任后组织了几多人民自卫的武力？
（七）到任后除了几个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八）到任后革了几种弊政及不良嗜好？
（九）到任后培养了多少民众出来拿民权？
（十）到任后减少了多少不劳而获与劳而不获的不平？
到了真正人民出来当国的时候，纸做的文凭是一定混不过去了；只有政绩是实在的资格。那时，候补县长先须跟着一个现任县长做徒弟，也不能专凭几篇空文，或几句空话便让他出来担任一县的大政。
[1] 本篇原载1932年1月26—27日《申报·自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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