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出来了。

    “谁是家属？”周局勉强地站起身。他真的真的已经很累了，刚刚输有1000ml的血，而且他已经有约莫两天没有合上过眼啦！但，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比不上他儿子的命重要。

    “我是。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摇头。

    “怎么回事儿？啊~~”泣不成声。

    “先说一下大致情况。心脏受损，刀口与心脏位置仅余几厘米。肋骨处断裂两根，有轻微的脑震荡，腿部怀疑有骨裂的情况，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由于心脏受损，我们已经为患者插上了呼吸机。能不能够……挺过，就在今天啦！一旦体外循环形成，那么他性命就无大碍。”医生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让人实在是听得心惊胆战。

    周局听得百感交集。虽然被徒弟扶着，但现在早就已经是半个瘫痪的人啦！

    什么心脏受损？什么脑震荡？什么体外循环？什么能不能挺过今天，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小熹啊，我们离开才不到48个小时呢，你干了什么？究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怪周爸，怪周爸情绪不佳，怪我呀！你要走了，我，我怎么办？

    我承受不了这种丧子之痛呀！

    眼看着手术室门打开，推出来的是一位他周局从未见过的人。这就是，这就是小熹啊！只见床的左右两侧有两个排血袋以及尿袋。这些袋子挂在侧，身上却是插满了各样的管道，直从皮肉之外插进。嘴里含着呼吸机。心电图以及各种体征仪器都在起起伏伏地作响。透过宽大的病号服可以清楚地看到脖子下方缠着的那厚厚的绷带。这次的绷带估计是足足加大加宽了好长吧！

    周局泣不成声，他跟着病床一起走，徒弟搀扶着他也一起走，直到ICU病房门口。一路上大家的眼神都好异样，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一个大男人啜泣着跟着病床走，身旁有一位搀扶着的警察，最可怜的是病床上的这位患者，各式各样的机器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又闹又吵又静又重。

    直到ICU门关上。

    周局终于瘫坐在地上，他现在七零八落的，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这么地在乎这个孩子。也从不敢想这缘分有时就突如其来，惊喜又惊吓。

    他此刻瘫在地上，头靠着墙壁，他不再流泪。似乎，似乎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啦！他更应该在此刻振作起来。

    现在正是清晨，日出之时。

    “师父，您先歇会儿，要不咱们去吃饭吧！小熹这儿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小李也是一夜未合眼，不过，像他们这种干警，这样的夜晚是常有的事。

    吃饭？是，应该去吃饭的。但就是无气无力无心情。

    “帮我带份就好。我在这儿先休息一下。”周局实在无奈。

    “可……好吧！”小李想到师父就觉得心疼。这么可怜，这些日子来为之伤神，为之恍惚，为之憔悴，不知师父这是图的什么。有时候他也实在是想不通，跟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子，这样付出，真的值得吗？

    小李得不到答案。更加地困惑。

    周局现在是心力憔悴，正坐于ICU病房门口。多么坚固的一扇门，把你我隔绝得好远好远。我，我觉得好冷好冷，像在冷库里一样浑身打着哆嗦。这样的寒气阵阵袭来，根本不是一个清晨所体现出来的。这又哪里是清晨，清晨不都该是有曙光的吗？光呢？为什么不发热，而越发地寒？

    “师父，快吃些东西。”

    周局接过食物却一下子手没有抓住，掉在了地上。他用力地弯下腰，拼尽力气把牛奶捡起来，一步步地递向心脏。

    难。

    “师父，您先吃，我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以及手术缴费。”

    “好。”有气无力，终于勉强地能够吐字。

    小李忙前忙后地去办理手续，这是他对师父分内的事情，只是他一直想把自己内心的困惑说出来。尤其是在看到这张手术费用单的时候，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光手术费用就高达七万块。小李不敢想，这是一个怎样的数字，光一场手术下来就高达七万块，这还不算，ICU的费用更是高达以天来计算，一天好几千。这让他这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伙子来说，简直不敢想象。这后续的费用还不知又会追加到多少，这样的做法真的值得吗？而且听医生的诊断来看，目前还不知这小子能不能够活的下来。无奈。

    周局吃了早餐，才算恢复了些精气神儿。终于能直立立地坐在凳子上了。能够冷静地去面对当下。

    若昏，则昏；若醒，则醒。

    小熹把费用交到了周局的手里，似乎有些生气，“我给开了个单间儿，还好现在房间不紧张，要不然他想住都还没有呢！师父去休息一下吧！”特别没好气的一声。

    带着怨气。

    周局看着费用单上的数字，什么也没说。倒是小李先开了口：“师父，非亲非故的，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周局扭头看着小李，又回神。他现在无法做出回答。

    “你今天回去吧！也累了，局里的事能处理就处理吧，我还得在这儿陪着。”周局似是有意转移话题。

    小李点头。可能，可能真的，真的师父也没有想好这种事情吧！但生活还得继续过下去，至少小熹如果死去，他是定然不会有什么伤感之情的。想想也对。

    小李走了。

    值得？值不值得呢？不知道，非亲非故的，这样真的值得吗？周局脑海中不断地显现出这句话。

    是啊！非亲非故的，本应是路遇的人，这样为他真的值得吗？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故事，以及谁是谁，谁又来自哪里。那么那个闲谈之中的版本又是否是事实呢？又是否存在虚假呢？他真的害死了他的父母，真的换了一个又一个父亲，做了一次又一次儿子？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对我那样好？对我的财富感兴趣？不应该，自己也没有透露过到底有多少的钱呀！对我的身份有兴趣？还是说想来到我的麾下以此来掩盖些什么事实吗？

    难道真的是居心叵测，还是图谋不轨，还是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局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下子想起许风的种种好，一下子又想起许风的种种“坏”，这样的怀疑与信任，各摆两边，真的好吗？

    他实在无法在病房静心，又起身悻悻地往ICU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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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风回了家，可是这样的家与他先前出来时的不太一样了！空荡荡静悄悄地，似乎爸妈都不在家。

    他继续静悄悄地向客房走去，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差点被吓个半死。正门前有两口棺材，棺材还没有合盖。长长的，红红的，两边各有各式各样的花纹故事，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他停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啦！心脏“咯噔”一声，像是掉在了地上，静悄悄地，阴飕飕的。

    像冰窖一样寒，一样凉。阵阵寒气侵身，肆意地包裹着许风。

    他深吸一口气，大胆起身向前迈步，其实脚下已然湿了裤腿。向前走，一步一步地走。

    在看向棺内的那一瞬间，被吓昏在地。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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