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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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严华心酸不已:“他喊‘胖胖,快跑’,我还以为是要来拉我,就没急着爬起来,红砂妹妹起身快,两人手一拉,跑的飞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木代撕了块胶布,垫了棉球粘他脑袋上:“该!那么危险的时候,当然怎么快怎么来,你还等人来拉,你是有多大爷!”

    至于炎红砂和一万三跑哪了,曹严华答不上来,说是自己被鸡啄了,那叫一个疼啊,他干嚎着发足狂奔,把那鸡甩脱出去,也不知跑了多远,一个踉跄滚下了山坡,懵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发现,远处的夜空里,有雪亮的光柱打起来。

    于是一瘸一拐的,卯定光的方向,走回来。

    一行人,什么事还没干,先叫野山鸡搅了个人仰马翻,罗韧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心也稍安了些:如果炎红砂和一万三在一起,这两人比较互补,一个功夫好一个脑子灵,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应付,迟早都能摸回来的。

    炎红砂和一万三,虽然的确是“手一拉,跑的飞快”,但并非像曹严华说的那样——“一下子就没影了”。

    听到曹严华被雉鸡啄的惨叫声,两个人停下来了,对视一眼之后,心一横,每人都从地上捡了树枝棍子,又冲回去了。

    只是冲回去的时候,曹严华已经狂奔的没影了,好多已经停下来穷寇莫追的雉鸡乍见到他们,又重新有了目标。

    只好再跑,时不时捡起石头往后扔,炎红砂毕竟练过,准头好,让她打中了两三只,不过她使的力道不大,因为一万三紧急提醒她:“打怕了就行了,万一打死了雉鸡王什么的,整个凤子岭的雉鸡都来报复,咱更走不出去了。”

    也是,适当的时候,需要与鸡为善,为鸡,也为自己,都留条后路。

    腿都要跑断的时候,身后的追赶,终于销声匿迹。

    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累到险些虚脱,正喘着气儿,很远的地方,顺风送来长长的嗥叫声。

    炎红砂心里一紧,刹那间,全身汗毛直竖:“一万三,好像是……狼啊。”

    一万三也紧张:“你身上带家伙了吗?”

    没有,事起突然,什么装备都没带,连手电和打火机都没有。

    四面看,都是黑魆魆的林子,甚至不记得是从哪个方向跑过来的了。

    冷风吹过,嗥叫声更近了,疑心生暗鬼,都觉得看不见的林子里沙沙作响,像是有大群猛兽逼近。

    一万三额上渗出冷汗:“红砂,先上树,狼不会爬树,哪怕先在树上待一夜呢,也比被狼叼了强啊。”

    两个人选了棵粗壮些的树,手脚并用的上去,背倚着粗大的树桠子,大气都不敢喘,只听到身侧的大树叶子被风吹动的声音。

    疏淡的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漏下来,一万三看到,炎红砂打着手势示意他往下看。

    他慢慢伏下身子,胸腹贴近树桠。

    树下,绕着两三只狼,面目狰狞,眼睛里幽光憧憧,粗大的尾巴垂下,月光下,两只尖尖的耳朵向天竖着。

    似乎已经知道树上有人,不甘心地仰着头,有那一瞬间嘴巴翕张,一万三觉得自己看到了满嘴的尖牙。

    狼还在树下绕着。

    炎红砂悄声说:“一万三,我听说狼可聪明了,会叠罗汉,还会包抄,咱们晚上别睡了。”

    睡?阖着她还惦记今晚上要睡觉吗?女人的心是有多大?

    一万三提醒她:“你抓紧了,别掉下去。”

    炎红砂忽然紧张起来:“那木代他们,还有曹胖胖,会遇到狼吗?”

    一万三已经在后悔了,好端端的,干嘛要从营地里跑了呢,当时有帐篷,虽然被雉鸡群冲的东倒西歪的,但是只要三人齐心,把帐篷封死,别说鸡了,狼都进不来吧,何至于搞到现在的境地。

    他低声说:“罗韧和小老板娘都还行,他们手里有家伙,功夫也好。就是担心曹胖胖……”

    功夫不咋滴,还一身肉,狼最喜欢这种了。

    顿了顿,那几只狼走掉了,林子里安静下来,一万三却更加紧张了。

    是真的走了呢,还是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无意间抬头,忽然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发散的光。

    不大可能是自然界的光,十有八九是罗韧给他们立了光标定位,方便他们往回找。

    炎红砂也看到了,多少有些兴奋:“我们要回去吗?”

    一万三骇笑:“回去?你敢啊?路上撞到狼怎么办?他们能打光,装备一定在他们那,有枪有火,野兽不敢靠近的,宁可他们来找我们,也别我们去找他们。”

    说的也有道理,炎红砂咬着嘴唇看那片发散的近乎稀薄的光,眼底闪着希冀的亮,说:“要是曹胖胖跟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狼没再回来,风忽大忽小,叶子一直在耳边响,一万三怕炎红砂睡着,一直跟她说话,她先还说话,后来变成了“嗯”、“啊”。

    借着月光看她,她目光都有点呆滞了,困到极致的那种,但还是拼命忍着,有好几次,伸手去拧腿上的肉。

    怎么着也是个姑娘家呢,一万三看她每次开拧下手都挺狠的,有点不忍心:“这样,你先睡会,有事我叫你。”

    树上不好睡,他往后挪了些,把树心的位置让开,让炎红砂往中间趴,炎红砂很不好意思,说:“我就眯一会会,狼来了,你就叫我啊。”

    “叫你叫你。”

    “要么咱们轮流着来,待会你困了,你再睡,我来守。”

    “知道知道,快点睡。”

    语气很不耐烦,像是嫌她话多,炎红砂怅然地想:一万三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

    没错,又敷衍又嫌弃,还哄她说给她写了篇文章,转头就赖了。

    她叹了口气,眼皮像被看不见的手拉上,很快就睡着了。

    硌的慌,睡的不舒服,做的梦也不舒服。

    梦见叔叔炎九霄,在海底诡异地爬行;梦见井下吊着一个布缝的扫晴娘,凑近了看,那扫晴娘忽然对着她咧嘴一笑;还梦见一只狗,从灶膛里捡了根燃着的柴火,两只后腿直立着鬼鬼祟祟地走,依次点着了房间里的布幔……

    最后梦到自己在林子里。

    四周密树憧憧,雾气缭绕,有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听的人头皮发紧。

    她飞快的奔跑,似乎在找人,一直喊“木代”、“罗韧”、“曹胖胖”。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警觉的回头,看到几条狭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在树后若隐若现,伴随着低低的耳语声。

    ——就在这里,在这里……

    ——她要找到了……

    ——不不不,她想不到的……

    咦,这个梦的场景好熟悉,木代不是讲过这个梦吗?那时候她们还讨论说,那几条狭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或许就是凶简呢。

    “她要找到了”,找到什么了?难道是第七根凶简吗?

    炎红砂的心砰砰直跳,有紧张,也有兴奋,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往林子深处去走,那嘈嘈切切的声音逐渐丢在身后。

    眼前的场景忽然开阔,居然是一棵大树,树下围转的几只野狼骤然回头,龇起的牙齿间下滴着涎水,绿莹莹的眼睛像鬼火的光,喉咙间赫赫几声,向着她直扑过来,被掀翻在地的炎红砂尖叫,眼睛睁得大大,看到在树上蹲了个人,像只猫头鹰一样,一直盯着她……

    炎红砂打了个冷战,醒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林子里有薄淡的晨雾,一万三正抓着树桠蹲着,别说,还挺像猫头鹰的。

    炎红砂想笑,不舒服地动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衣服。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衣服,一万三的衣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一直很嫌弃她吗?还有,不是说轮流着来吗,怎么也没叫她,是想让她多睡会吗?

    炎红砂心里叮咚叮咚地敲了一阵,过了会清了清嗓子,说:“你怎么没叫我呢,后来狼来了吗……”

    “嘘!”

    一万三示意她别说话:“你听。”

    听?听什么?炎红砂怔愣了一下。

    清晨的山林,有着复苏一样的各种声音,树枝在晃,叶子在飘,风在穿林过隙……

    慢着慢着,炎红砂听到什么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像是什么在啄击着石头,声音很轻,穿透薄薄的雾,连续而又不屈不挠。

    第217章

    难不成是曹解放?醒了酒了,知道干正事了?

    一万三的心跳的厉害,炎红砂也想到了,悄声说:“过去看看?”

    她低头看树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哪怕周围有狼,白天的安全系数也总比晚上要高。

    两个人下了树,都先捡了粗的树棍,只要狼敢露头,就迎头来一棍。

    辨了辨方向,笃笃笃的声音,好像是从东首边传来的。

    一万三正想过去,炎红砂拉住他:“那个……我们一夜没回去,罗韧他们肯定得找我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专门应和她,远处的天空上,忽然开始弥上大团滚滚的白色烟雾。

    晚上用亮,白天用烟,罗韧他们大概在烧烟饼给信号了。

    一万三犹豫了一下:“咱们回去了,还有没有把握找回这里?”

    炎红砂想了想:“反正我不行,我定向找位置都不行。”

    “我也不行。”一万三指了指东面,“这声音这么轻,走开几步就听不见了,万一过一会它不啄了,咱们更找不着了。再说了,这是进山的方向,罗韧他们会往这头找的,如果还是用赏金猎人扫,早晚找到这儿,咱给留个信号吧,大点的。”

    他说干就干,林中找了片空地,用树棍在地上画挖了个足有两三米长的箭头,箭头指东,斗大的字写:平安,三,炎。

    炎红砂找来很多泛黄的树叶子,沿着箭头和字叠放,看着分外醒目——岭子里没人,即便有动物,也未必能把指向搅的面目全非,罗韧他们只要找来了,总能看到的。

    做完了,掸掸手,握紧树棍,一前一后,警惕着左右,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找过去。

    走了约莫小半里路,两个人同时停下。

    找到了,是个高处的明洞。

    明洞,是指山壁稍微里凹,不足栖身,避雨都嫌小,在山里,属于视觉盲点——瞥一眼看过,稀疏平常。

    笃笃的声音,就是从明洞里传来的。

    走近了看,有个刨开的土堆,偶尔的,还有一把土正从堆里刨出来。

    一万三和炎红砂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近,试探性地叫:“解放?”

    笃笃的啄声一下子停了。

    果然是曹解放,身上掉了不少毛,也有伤口,大概是昨晚上大战群鸡之后留下的,脖子上还执拗地挂着两块小木牌子,眼神茫然地看一万三和炎红砂,尖尖的鸡喙都有些磨秃了。

    看了会之后,又低下头去啄啄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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