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战争史-铁木真统一蒙古各部族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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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铁木真二十五岁为汗起。至其四十八岁,始统一蒙古各部落,经过数十次大小战役,为时二十四年,即自宋孝宗淳熙六年、金世宗大定十八年、公元1179年岁次己亥年起,至宋宁宗嘉泰二年、金章宗泰和二年,公元1202年岁次壬戌年止。铁木真在此二十四年中,常运用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力,屡战蒙古不服之各部。终于盎数收降蒙古各部落,编为自己摩下之一部。待其统一蒙古各部族之后,遂进击突厥各部,而统一亚洲大草原地带。

    战前一般形势

    一、成吉思汗建国前之亚洲大势

    掳冯承钩所谭之“蒙古史略”(原著是法国还东历史学家格鲁赛所著之远东史蒙古篇)所载,兹摘述如次:

    十二世纪中叶时,满洲北部、蒙古全部、与土耳其斯坦等地,是些半开化而以游牧为生之部落之居域。此等部落之语言,属于阿尔泰系之三部语言:东胡部语,蒙古部语,突厥部语。

    在黑龙江支流额尔古纳河右岸,有两部落游牧:一是确属东胡种之塔塔儿(一作远靼),一是有时属突厥种,有时属蒙古种或蒙古难种之宏吉剌、在秃兀剌、斡难河怯缘连河等河之上源肯特山一带,是蒙古族孛儿只斤族所居地方。此族即是产生成吉思汗之蒙古族。在孛儿只斤族周围,斡难河与音果运河流域一带,东迄怯缘运河,西抵贝加尔湖散处者,则为其他蒙古部落。其中与孛儿只斤部有血统关系者有六部:即泰赤乌部、札只剌部、巴鲁剌思部、八憐部、朶鲁班部今作杜尔伯特、散只兀部、哈答斤部。与学儿只斤部关系较疏者有五部:阿鲁刺惕部、伯岳吾部、火鲁剌思都、亦乞剌思部、拉施哀丁、曾将弘哲剌部也加入此部落。另有居于同一地带之札刺亦儿部来历不明,拉拖真丁未将其列入前两类,或者是一种与蒙古人同化之突厥部落。在贝加尔湖东岸者是蔑儿乞部,此部是突蹶种,或是与突厥难居之蒙古种。在贝真加尔湖西岸者是斡赤剌部,是纯粹蒙古种。在贝加尔湖斡儿寒河与肯特山之南,一直到长城,则属突厥种克烈部。此部似包含有秃兀剌河流域与现在之土谢图汗全盟之地。此种克烈部在十一至十二世纪末年(辽金时代),是当时蒙古之最强盛之部落。另有一种与克烈同属突厥而与克烈为敌之乃蛮部,居于斡儿塞河上,与大金山(阿尔泰)之门(科布多),乃蛮部之西南,是突厥畏兀儿部,此部在九世纪时(震按应为七八世纪,即隋唐时代之间纥部)。曾经统治蒙古全境,此时正跼于哈密、蒲类、别失八里(今新疆省孚远北)、吐鲁番、哈刺沙尔、库车等地(今新疆)。其西伊黎河一带,海押立附近,是哈刺鲁部居住。当时阿力麻里国(今之伊宁),必是出于哈刺鲁部。长兀儿与哈刺鲁两部,皆臣属西辽。

    西辽建都于吹河附近之八刺沙衮,其直接统治地,为伊犁河与塔里木河流域诸城,如碎荚、答刺速讹迹邦合夫合儿也里虔、斡端等城。此外属国,东有长兀儿与哈刺鲁,西有撒麻耳干即河中及花刺子模国(阿母河裹海间)。西辽统治中亚一直到古尔罕(耶律大石)、直鲁古(火石之子)之时(一一七八至1211),及花刺子模与撒麻耳干叛离,遂失河中(1207至二一○八),此时西辽的南境,败以锡尔河为界。锡尔河以南,是一个信奉回教之突NC141帝国——花刺子模沙(犹言王)所统治之国。他于122○年取得西辽之河中,及阿富汗族王朝之阿富汗,与将波斯之色尔柱朝减了(1194)后所属之领地之等地酋长夷为臣蜀,故其尝时已将伊蔺完全征服。此时祇有古大食帝国之黑衣大食朝,尚君临报运跼蹐于此强之旁而已。

    此时极东之东亚,则南北二国分立,南方为汉族之(南)宋、北方为汉化之女真族之金。宋金两国之西,又有唐兀建立之西夏国。至在西亚,则之突厥色尔柱朝,与希腊人共争小亚细亚,埃及之朝。这在攻取叙利亚。印度境中,则突厥朝,将继承阿富汗之朝,而向之印度教开始其宗教战争。

    二、铁木真为汗后之十年生聚教训

    元朝秘史中谓:“铁木真与札只剌部长札木合共处一年有半,因扎水合喜新厌旧,逐乘夜离去,次日黎明、诸部之人相约来归。”云云。查该书为当时人用突厥文所记,盍类似实录,却非实录。其笔记时间多事后追记,听当事人追述而笔记之者居多,说旧事者赏有所语言不书实在之处。实际上铁木真与札术合共处年余,极可能铁木真所图谋之“诱结诸部豪强以从己”事、业已成熟,始藉故离开札木合,以求自立而另行开创其大基业。秘史中不便明言其勾引别人部众诸事。仅记其统率自己所部夜去,其他各部之人志愿缔顺而前来投靠,特以此表示“夫与人缔”以赞美之而已。

    在宋孝宗淳熙六年,即金世宗大定十八年(公元1179)岁文已亥,秘史所谓“猪儿年”。此年方二十五岁之铁木真,已脱离札木合之笔下,自也儿古纳河(今与安省额尔古纳河)流域,携其家眷与部众,连夜西走,来到不儿罕山(今外蒙古肯特山东部一主峰)之东南,客鲁达河(即怯缘连河今名克鲁伦河)发源地,其地名叫阔阔海子(即青海子位于克鲁伦河上源为一大蓄水池)之虑,以及必尔额领,与黑山等地方。停留下来。蒙古各部,缔附之者日多,遂自称为铁木真汗,即是蒙古各部落之王。

    铁木真即汗位之后,即遣使者以“子即汗位往告其父”之態度,往告克烈部王罕;以“弟即汗位往告其兄”之態度,往告札只剌部札木合。王罕表示将全力支持;札木合则表示大为不满,但亦不便说出铁木真曾勾引其属下,拆散其势力等话,只是发些牢骚,指出有人从中挑拨离间。使者还报,铁木真汗因知非使用武力先征服蒙古未附各部,则自己无以自存,更无法集结蒙古全部力量以一致对外。但以自己新进起事,实力尚属微弱,统点缔者人数,当不足三万人,故必须继续招诱诸部投顺;并得借重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助力以为后援;再济之以生聚教训之十年计划,方克成功。于是,乃为此而埋头苦干以作尔后发展之准备。

    铁木真汗为要巩固自己政治地位,首先急务,是编组近街队及外街队和巡察队。乃命忽必来、别勒古台、合儿孩脱忽剌温,同其弟拙赤合撒儿四人,各率头带刀勇士八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其近前侍街队,称之为“宿街”。

    更命孛斡儿出之弟斡歌来,同合赤温、哲台、多豁勒忽四人,各率领持弓箭勇士七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其外围侍街队、称之为“护卫”。又命阿儿该合撒儿、塔孩、速客该、察兀儿罕四人,各率领持刀带弓箭勇士七十名,分班轮值,以为内外巡察队,称之为“散班”。然后,命孛斡儿出为内侍街宿街总队之长;命者勒蔑为外侍街护卫总队之长;命速不台为内外巡察散班总队之长。复命汪古儿、雪亦客秃,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三人,各率领膳者、工匠、艺人等七十名,分别按时均分,以供愿此三个总队,及铁木真全家与不时之宾客用度需求,以及饮食寝处等事。

    铁木真汗为求人口增多,财富繁殖,用度改良,技艺精进,并能大量生产、储存与供应,乃命朶歹率领通晓各地语言之人,擅长交际之人,具有特技之人,来总管各部落户口;接待并招来宾客;以及经管对外交易等事。铁木真汗更命其弟别勒古台、与合刺勒歹脱忽温二人,集合擅长骑射技术诸勇士,掌管训练人马及编组圉独等事。又命泰亦赤兀歹忽圃、抹里赤、木特合勒忽三人,分率骑士,以掌管各地马为之繁殖,地区划分以及警佣等事。更命迭该率领骑士,以掌管各地放牧牛、羊、山羊,骆驼等繁殖、屠宰、准备交易诸事。

    诸事分派已毕,铁木真汗乃召集其属下求人而言曰:“尔众人离开札木合,来随从于我,我得必相天地护佑众人一般的护佑着你们。你们中的年轻诸人,我已经都委付了职务,各自去努力。去组织训练你们分得的百姓,各自锻炼成一个能征惯战的作战团体,来共同争取最好的前程。你们中的年长诸人,都是我的吉庆伴当,得各盅心竭力,来为我参议诸事,随时随地来告诉我去办,以共谋大家伙儿的盛强壮大而光荣之事业。”于是,其部众各大欢喜,各自分头召聚友朋前来,共谋努力立功。(元朝秘史卷三)

    铁木真汗部众,以比日有增加,其却大为惊恐。

    三、铁木真汗与札木合冲突

    蒙古札只剌部,居于也儿古纳河(今与安省与西伯利亚闻之额尔古讷河)流域,区内水草登盛,故其部众人数亦多。部长札木合继其叔之业,青年有为,蒙古各部皆尊重之。并台一度将铁木真收缔于其笔下,视为部属之一部。不意铁木真之野心,比他还大,组织部众之手段也比他敏捷而有魄力,因而在暗中大事活动,结果,竟诱致诸部豪强,脱离札木合,而西去自立为汗。札木合因惧于铁木真所依附之克烈部王罕臭奥援,一时不敢贸然向铁木真西征。蹉跎光阴,转眼十年。

    在此十年中,札木合采用孤立铁木真之政策,故一手拉住铁木真死敌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等人,使之西聊蔑儿乞各部,以牵制铁木真之北方。另一手拉住为金人世守长城之塔塔儿部、汪古部、使之由南方牵制铁木真之南面。并从另一方面,遣使西交居于今科布多之突厥乃蛋部,希望乃蛋部牵制突厥克烈部王罕之后方。然后,札木合组织东方各部落之联军,以准备西征此孤立无援,四面皆敞之铁木真汗。

    札木合为求进行其渗透颠覆政策,对铁木真、王罕之内部,派人率众去伪作投顺,徐徐进行其挑拨离间,暗作颠覆工作,其间谍在各地造谣说:“铁木真之称汗组合,志在消减蒙古各部落,而实行他自己的大独裁政治。札木合的聚众为盟,却是职在扶道各部落的均富和康乐,以求大家都能以分途为政,繁荣发达。”等等。铁木真汗属下之主儿勤部诸人,即因此而对铁木真汗携贰,转向于札木合,札木合乃与之暗中连络。但此时铁木真汗实力方与,且因对金朝廷恭顺,按时人实而当受到金朝赏赐,诚恐其获得金朝之援,于己实为不利,故未敢贸然对铁木真汗用兵,主儿勤部亦不敢公然分裂,而停留在依连与观望中。(元朝秘史卷四)

    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金世宗卒,世宗太系完颜继立,是为金章宗。泰亦赤兀诸部长汪忽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塔儿忽台、乞里勒秃黑等,因欢札木合乘机攻击铁木真汗。札木合亦认为金国值此国衰,内部必然忙乱,将无暇过问边疆上蜀国间之料粉。于是,即以寻衅之姿态,试探铁木真汗东方警备力量,派人分批前去劫夺马灵中之马。

    札木合派出之劫马人,向铁木真属部马场行劫之后,札木合之弟塔合察儿之牧地在斡列该泉(即今岛刺改泉地在外蒙古车臣汗喀喇莽乃山南),西铁木真汗属下札剌亦儿人拙赤答儿为刺之牧场。因此塔合察儿亦率人来抢拙赤答儿马刺之马系,塔合察儿因被射死。于是札木合大怒,即集结其约盟之各部落,起之西征。

    此次西征铁木真汗者,共十三部落,有泰亦赤兀、亦乞剌思、兀鲁兀、布鲁特、忙忽特、那牙勤、巴鲁剌思、巴、合塔斤、撒勒只冗,乃儿边、塔塔儿、和札只剌十三部,人马三万,兼程西进,以袭击铁木真汗之不备,欲一举擎减铁木真汗属下之全部人员,而尽取其马匹资财。

    札木合十三部中有亦乞剌思部,该部中有木勒客脱塔黑、索罗勒歹二人,已早心向铁木真汗,因而将进龚之秘谋星夜驰告于铁木真汗。

    斯时铁木真汗已早组成其十三翼军队,称为十三个“古阑”。“古阑”意为“圈子”,后来发展为军团,在初组织时每“古阑”仅有千人。其组织为:每古阑千人,由千夫长为其将,以统率之,千夫长有亲兵近街九十九人,自兼一百夫长,另辖九个百夫长。每百夫长辖下九十九人,分为十个组,百夫长自兼一十夫长,另外辖有九个十夫长。每十夫长率领骑士九名。故合计铁木真汗十三“古阑”全军共有一万三千人,不及札木合联军兵力之半。但铁木真汗为求迎敌于境外,乃麾其全力向东北方去,沿着斡难河(今鄂嫩河)南岸,客鲁连河(今克鲁伦河)北岸,进至奎屯河流域,以迎击札木合之联军。

    札木合统率其十三部落三万人之众,自也儿古纳河向西南而来,方越过阿剌兀特岭及土儿合兀岭(二岭皆在今兴安省与外蒙古交界之处,即今阿敦撮勒山及哈尔温圃尔岭一带),即发见铁木真汗军之前哨。及再前进至答兰巴勒主持(即今外蒙古克鲁伦北二百里处之白云东山之东一带平川地),更发见铁木真汗已率领其军,停在白云东山之前,正在严阵以待。札木合知进袭之计已泄,正踌躇间即有敌突击队前来探阵,于是札木合乃督其众军攻击前进,杀死铁木真汗属下之将察合安不洼于阵中。铁木真汗见敌人势重,不可以力敌,乃欲退往西河狭窄之山地中与敌决战,遂即下令后退。

    札木合知前面不远即为多山之两河间狭窄地,对己之进攻不利,乃不敢再事进逼,而悬所斩察合安不洼首级于马尾之上,下令还军岭东。札木合还军后知内部奸细泄漏密谋,乃亲率其本部人马,连夜遍搜其余之十二部人马,以搜捕通敌嫌疑之人,而名之曰“捕大王”,盖蒙古呼狼为大王也。乃将所捕捉嫌疑之人,皆指为大王,分于七十大锅,当众贾杀之。此等惨忍行为,虽使得塔塔克部与蒙古诸部懦夫恐惧,而勇敢之士却因此而更为离心。

    四、铁木真汗之周围境况

    铁木真汗以众寡悬殊,不能取胜,为求主宰战场,乃主动后退。当其军队退至斡难河与客鲁连河二河窄处之哲列揑(即今都图龙山以东山地一带),准备与敌决战时,但等侯三日,不见敌人前来,及派游骑搜索,方知敌已退出。于是铁木真汗正在整顿队伍,抚慰患伤中,忽有归属札木合之兀鲁兀人主儿扯歹,与忙忽特人忽亦勒答儿二人,率领其部落来投。随后,又有晃豁壇人蒙力克(即铁木真之后父),率领其七个儿子前来,均言札木合暴虐。由是铁木真汗虽以战事未曾获胜,但却增加许多部众,于是大喜过望,乃在斡难河畔林中大举宴享。

    筵席间,曾因二件小事,与主儿勤部发生不愉快之事,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在外表上虽然一再向铁木真汗认错道歉,请求海涵,但暗中则怀恨在心,因而用“耳语”方法,将铁木真汗如何骄盈!如何盛气凌人!如何不讲道理,胡作匪为,并非帝王之相等等,四处宣传,以打击铁木真汗之声望。

    各部之人知铁木真汗初年曾射杀其异母之弟别克帖儿,今后志骄气盈,是亦别无大志之人。

    且主儿勤部乃合不勒汗长子之后人所领导,铁木真汗之孛儿只斤部乃合不勒汗次子之后人。乃皆自认为部落中新分出之两个旺枝之兄弟族,尚且如此不睦,于是许多人认为以前传说铁木真汗才德如何,实不堪置信,因而许多久想前来投奔之部落,或中途停止;或中途改变主意,反希望札木合改过向善,再去拥戴札木合为汗。

    铁木真汗察知此项恶意破坏之后,知是因自己骄傲所招致。乃与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蔑、忽必来、速不台数人商议。有人主张整肃主儿勤部,以拔除未来之祸根。别勒古台曰:“今将举大事于天下,岂可以小不忍耐,而掀起宗旅问的衅隙?应试自行修德,以感化主儿勤,使之能以再生向心之力。”商议结果,乃谋用对外之功,以消除内部之矛盾,于是选定塔塔儿部为肇始衅端之目标,因该部乃蒙古之世仇也。(元史卷百十七别里古台传)

    塔塔儿部向为金朝守御长城,不参加其职守以外之纠纷,今竟参与札木合所组织之联军,是一种叛金行为。铁木真汗乃建谋遣使往告于金,请金出兵讨之,若金朝不信,而不肯出兵,则即乘机制造塔塔儿与金边境上之纠纷,暗遣小队冒充塔塔儿人侵扰金之边境,金人怒责塔塔儿不能止,则必将出兵声讨。金声讨塔塔儿必以金朝右丞相完颜襄(即金史中之内族襄)将大军,而完颜襄又必将徽兵于各属国,以证各属国之顺逆,然后乃用援天子以令诸侯之计,来号召东胡、突厥、蒙古各部,皆出兵助金讨塔塔儿,有敢不从号召者,则用金朝之命以讨之,如此便可造成自己为领导北方各部族之长。且塔塔儿部曾缚遥蒙古乞颜部长俺巴孩于金,是为蒙古诸部之世仇,因此俺巴孩子孙主儿勤部必将与己合力共同报仇,否则即以其忘报砠仇之罪讨之,使之无所狡辩。

    铁木真汗算计已定,乃依计而行,于是金边境上塔塔儿侵据边堡之事件,即层出不穷。

    双方战略指导

    一、铁木真汗统一蒙古之战略

    铁木真汗四十岁时(即公元294)之战略目标,乃如何统一蒙古各部,使成为全蒙古之皇帝。因此,凡有助于他此一目的之事,他都欢迎;凡是有益于统一蒙古之事,他都热心。换言之,凡有碍于达成此目的者,都视为敌人。故泰亦赤兀部、札只剌部、主儿勤部、甚至突厥克烈部,他都视作可友可敌之间,却将塔塔儿部列为头一号敌人。

    铁木真汗幼年阅历甚丰,少年时代经过甚多坎坷,受过极多灾难,懂得游牧人群之心理反愿,故知如何笼络人心,当然更知采用不同样方法,去对付不同敌人。仇恨不是一旦便可报雪,大事业更不能一蹴而成,必得利用多数人之智慧,设计出敌意表之方法,因人而施,因地制宜,因时求变,因事造势,用时时刻刻之积累,去争取主动地位。使用荣誉可以拴牢勇士之心,使用惨忍可以镇压儒夫之心胆,然后才能以用勇士为自己出死力,向敌进攻:使懦夫为自己出势力,助威成势。故其对智勇之士,推食食之,节衣友之;对儒弱之人,也曾伐木燃火,执所俘泰赤兀部众,投入八十铁大锅中煮人给大家看。

    主儿勤部人,乃铁木真汗之血亲部族,因其关系于事业成败甚大,故必须设法团结之。于是乃在围场中,常故意驱赶禽兽使人主儿勤人之围场中,但主儿勤领袖仍不肯与和。于是铁木真汗乃想出一套执行金朝命令,助金讨叛,及为祖宗报仇的之策略。想在此策略下,用报仇来号召蒙古各部之团结,一齐前来听从自己之指挥。不然,就借用违抗朝命,或忘掉祖仇为罪名,在名正言顺中征讨之。而今主儿勤部已拒绝合作,因知其必然为乱。但同时断定札木合必不敢行动,而泰亦赤兀部与主儿勤部之合作,却不能不防。因此在战略行动上,选定斡难河(今鄂嫩河)

    南岸之奎屯河一带为夹击塔塔儿之战场,因其位置正临泰亦赤兀部牧地东南,随时可以攻挚泰亦赤兀部之后方,亦使泰亦赤兀部不敢有所行动。

    铁木真汗明知泰亦赤兀部与札只剌部不会听命前来,但仍遣使前往昭告,这是一种政治作战作用,也是一种心理上之威胁。其功用不仅使之不敢再公然援助金朝之叛逆,自认为叛逆之党;更为自己留下随时可以加之以罪名之口实。如此,将使塔塔儿之盟友袖手旁观,使其孤立无按,则自己出兵攻战,必然用力小而成功大。待自己立功之后,自然声誉复振,事业日隆,威武增加,实力壮大,然后再表达出良好风度,以金朝属国之立场,适时指定某一部未曾助金讨逆,并忘掉祖仇之罪名,而加以征讨,以各别击破之。

    在此等策略之下,也将不奉诏命,忘掉祖仇之罪名,专加于其部族领袖之身,使之脱离其所率群众,而成为孤立之个人,然后铁木真汗即可率领部众,以联合此批有罪领袖属下无罪名之百姓,一起声讨有罪之部族领袖。由此,使得各未参加讨逆复仇之部落人们,下怨其上,而注定必然失败之命运。

    二、金朝与札木合等之战略

    当蒙古铁木真汗施展其用金攻打塔塔儿之战略,使金人自坏其活动长城,是时金朝已进入中原,统冶中国北方将及七十年之久。因金朝受中原文化薰陶既久,其对北边诸游牧部落政策,亦承袭柔远、怀来之作风,欲用德化,不愿用兵,在金章宗前之世宗,即常以此种政策自得,故有人称之为“小尧舜”,彼变更其祖先北守南攻政策,而实行南北皆守政策。金章宗以塔塔儿连年累月入寇北边,是存心为叛。虽或入寇边地者不完全为塔塔儿人,但总是塔塔儿部已不能尽到守边职责,而成为扰边之主角或帮凶。因此不能再事姑息,故命枢密使右丞相完颜襄立行省于临潢,但仍想绥靖之而已,未欲即加征讨,故其带兵不多,而作战必得向各部徵兵。因此就中蒙古铁木真汗之计,弄得非征讨不可之局面。

    完颜襄以塔塔儿部长不肯前来听命,一怒兴师,而未推想讨减塔塔儿部以后之情况。此可由金人之不惜重资修筑金边堡长城一事衡之;再由筑长城之“军民并役”,“募饥民以佣”衡之;更就金人在东北路(今嫩江省)西边、泰州路(今辽北省)西边、临潢路(今热河省北部)北边、西北路(今察哈尔省中南部)

    北边等地,一齐修筑长城一事衡之;而知金讨塔塔儿之战略,绝对错误,故金朝之见灭于元,其种因实始于攻塔塔儿之役。

    札只剌部长札木合,亦一善能聚众者。他为报铁木真汗属下射杀其弟之仇,一呼之下,立集泰亦赤兀,亦乞剌思、兀鲁兀、布鲁特、忙忽特、那牙勤、巴鲁剌思、巴邻、合塔斤、撒勒只兀、朶儿边、塔塔儿等十二个部落,应是有能力与铁木真汗争衡者,可惜其未能保密军机,未能齐一诸部人战志,致使敌人有备,奇袭变成进击,所战无功(其事见前)。他同军之后,又不知急其所急,缓其所缓,一味寻求内奸,弄得离心离德,是其精于小事,疏忽大略,处处落在后机,时时失掉主动,予铁木真汗以从容部署,完成逐次断其手足之大方略,他只好坐视塔塔儿等同盟诸部逐次被宰割。后来,他虽发动几次联军组织,打算前后突击铁木真汗,可惜其左右就近之人不中用,每次多将军机泄漏而失败。

    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亦具有野心,想要统治蒙古诸部。塔儿忽台最先取得优势,已具有统治之规模,第以勇有余而智不及,故在战略上不及礼木合,后愿接受礼木合之领导,是其明智处,及札木合也不是铁木真汗之对手时,便铸定其失败命运。撒察别乞已率主儿勤部投顺在铁木汗笔下,在依附中暴露其野心,是极其不智,尤其是在曾经依附过札木合下之铁木真汗之下,步人后麈,拾人牙惠,虽其宣传方面颇能得法,是其一是,但在策略上,北之札木合,塔儿忽台,则又次一等,宜其不旋踵而败。

    三、克烈部王罕之战略

    突厥克烈部长王罕,其部中实包括赤儿乞儿、董合亦特、秃马兀特、撒乞阿特、额里阿特、克烈特共六个部落,其中以克烈部落最为强大,而统治其他五部,因统称为克烈部,实则各有部长,不过统一于王罕而已。突厥语中呼统制各部兵马大位之人曰“不亦鲁”尚不称能汗,是金朝封之为王,故蒙古人尊之为王罕。王罕之祖马儿忽思不亦鲁,为塔塔儿部诱执,而默之于金,金以叛逆之刑钉于木驴上杀之。马儿忽思遗有二子,长曰忽儿察忽,继立为克烈部不亦鲁,次名曰古儿罕,二人曾分别统兵,欲向金朝及塔塔儿部报父母之仇,不久忽儿察忽死,其三子中之脱忽黑勒(即王罕)杀其兄弟二人及侄男数人,夺得部长统兵之位,而入贡是金,金册封其为王,故称之为王罕。其叔古儿罕乃西联乃蛮兵,常来袭击之,王罕一度失利,由铁木真之父也速该为之复国,以此他与也速该为盟友,以义子视铁木真汗。王罕虽然在位年久,但其叔及诸弟、侄,时时欲借其西邻乃蛮之力,来争夺其位,故必须结合强邻,以为支援。

    王罕以内部不稳,外敌伺隙,自然要想借报祖仇为名,以号召其内部团结。又因外敌伺隙,皆由其叔等勾引招致而来,亦可以借复祖仇为号召,使勾引外敌之人暂寝其谋。更因金国与铁木真汗皆来求兵往会,以剿叛逆,声势甚佳,且塔塔儿甚富,作战中更有实利可图,由于多种方面,均对自己有利,故决计出兵相劝。至于灭塔塔儿以后局势之变化与掌握,则王罕未尝虑及,故王罕之战略,比较近视,重视现实而未能远虑。

    王罕之与铁木真汗,以保持义父子名义为满足,铁木真见其妻孛儿帖用一袭貂裘,几声乾爸爸,便嘎得王罕无限助力,是王罕完全为名利所役使。铁木真汗,总是以名利笼络之。

    因此,王罕与铁木真合作,深信铁木真汗不会让他吃亏,且此次困剿塔塔儿部,更有言明厚利可图,所以王罕治军三日,立即出师东上,而与铁木真汗会兵一处,准备远出逐利,却未想到黄鸟捕蝉,而有持弹者在后袭击之事,因而前方虽获利,但却失掉其全部牧地于后。是王罕之战略,始终为其名利所误,瞻前失后,顾此失彼。故其曾一战而胜得铁木真汗,但在一战之后,却掌不住继续再战之战略,故终于失败,而走死道途。

    作战经过

    一、铁木真汗助金击塔塔儿之战

    金租密使完颜襄,于金章宗明昌四年(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正月,率军自临潢,出赤山口(即内兴安岭蘇克斜鲁山之赤山口)北进,以进攻塔塔儿部之南。塔塔儿人在其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图不亦鲁之指挥下,即自今察哈尔省东北部,沿语勒扎河(今乌里盏河),溯河向北且战且退。及塔塔儿部众向北逃过孛岳济岭(今察哈尔省与外蒙古、兴安省交界处之孛岳尔济山)后,金军复向北追击,塔塔儿部即沿阿儿顺河(令兴安省与外蒙古交界处之哈剌欣河)北退,而至怯缘连河(今克鲁伦河亦称客鲁连河)下游之南岸集结,准备与金人决战。

    是年2月,完颜襄进军至捕鱼儿海子(今与安省贝尔池)之南,得到东胡宏吉剌部之支援,遂进攻塔塔儿部于怯缘连河之南,大败塔塔儿部之兵。塔塔儿部溃众北逃,由冰上渡怯缘连海,欲往语泐札河(即今外蒙东北奎屯河下游之乌里杂海)流域且事整顿以行抵抗。不意蒙古铁木真汗与突蹶克烈部王罕之军,适由奎屯河南东东来,正好攻击到塔塔儿溃退中军之侧背,遂大破塔塔儿溃众。

    时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方使人在忽速秃失秃延地面(在今外蒙古东北角析各勒围一带),建立围寨,乃率其溃败之余,逃入未能完成之围寨中为守。铁木真进军围攻之,王罕则率军东向,以追逐逃散之塔塔儿部众,而掠夺其财物。

    铁木真汗在围攻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中,特别强调报祖之仇,故令其众曰:“塔塔儿人为杀祖之仇,并曾毒害我父,必尽屠其族,勿留一人。”于是塔塔儿人死守,围攻半月始将寨攻下。寨破后,铁木真汗尽系其人口,并尽得其辎重,遂杀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惟铁木真汗在塔塔儿辎重中,见一银制摇篮,篮中有一鼻戴金环之幼儿,覆以金锦之衾,衾角镶真珠串及大珠一颗。揭衾视之,见幼儿明限巨口,神浚清逸,身戴有金丝貂鼠裹儿兜肚。铁木真汗为此贵重装饰惊呆,知为富贵人之子,乃取之以付其母诃额伦收养之,取名曰失吉忽秃忽,作为第六个弟弟,此事很快传遍后帐各眷属中。(元朝秘史卷四)

    蒙古诸将领之妻多有塔塔儿人,此役皆隨在后军中,听到铁木真汗在行将屠寨前,在敌营中拾得弃儿,乃纷纷率人就俘虏中去争抢塔塔儿部儿童及自己亲友。铁木真汗胞弟拙赤合撒儿时颁前军,其妻亦塔塔儿人,因劝其夫免杀所俘。其他诸将士或见塔塔儿财货太多,只显掠夺,忘记尽屠其人之命令:或同情塔塔儿无辜民众同就死地,故意网开一面,令其强者壮者易名降附,补为士兵,弱者纵之使去。因之,得免于被屠者不少。铁木真虽怒诸将之违命,但为急欲回军,以处主儿动部叛乱之事,旋亦置之不问。

    此役完颜襄嘉铁木真汗建立大功,承制封铁木真汗为“扎兀忽里”。按“扎兀忽里”为女真语,为“招讨使”之意。并赏及王罕为王。从此铁木真汗成为金之招讨使。

    二、铁木真汗讨主儿勤部之战

    当铁木真汗围攻塔塔儿部长于忽速秃失秃延寨(今外蒙古东北角析各勒围附近)时,判知塔塔儿寨破亡在即,不需用大军攻击,塔塔儿溃众向东北远逃,有王罕率军去追,即或追之不及,将来也不至再成大敌,故不遗大军去追,同时考虑后方主儿勤部,必将举兵为叛,须早作准备。于是乃尽量抽调军队,连夜沿奎电河南岸西行,各军成为分进台击态势,向自己老营而进,以期一举而尽俘主儿勤部。

    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不知铁木真汗已对其布设陷阱,故闻铁木真汗正率军攻打塔塔儿部栅寨时,以为有机可乘。因而,泰出建议其兄,乃尽发主儿勤部落诸人,连夜南驰,突袭铁木真汗留后老小营寨。待攻破之后,始发见为一空寨,所留后老小在营寨中者不过六十人而已,乃杀其十人,将其余五十人尽剥去衣服,使之东去奔告铁木真汗。万不料尚未驱逐剥衣之五十人出寨完毕。铁木真汗各军已由四面攻入寨来。

    主儿勤部之人,以为铁木真汗大军白天而降,登时失掉抵抗之力,而为铁木真汗之军尽数俘掳。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兄弟各夺得一马,死命冲出寨外,向北逃去,欲勾引蔑儿乞部,为复此仇。铁木真汗诸将见其二人罄身出走,乃脰载骑按踪迹追之,至迭烈秃口子(元史太祖本纪作帖列图,其地即今外蒙古北恰克图东方第四山口)。卒将二人奴住,解还。

    铁木真汗自东方圆至留后老小营地,将主见勤部众分给各将领为百姓。在主儿勤营地中又拾得一个俊秀小儿,为许兀慎部人,名叫孛罗兀勒。铁木真汗亦交付其母诃额伦收养之。计前后在战地中拾得而收养者四个弟弟:一为在蔑儿乞之营所拾得之蔑儿乞人曲出;二为在泰亦赤兀营中所拾得之别速特人阔阔出:三为在塔塔儿寨中所拾得之塔塔儿人失吉忽秃忽;其四即此孛罗兀勒。

    铁木真汗将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擎到面前,数其罪曰:“前在斡难河(即今鄂嫩河)林边做筵席时,你的人将厨子打了;又将别勒古台肩甲砍伤,我看见兄弟行分上,都已不深究,而求和平相处了。今番为祖上报大冤仇,你们是正头香主,你们却忘掉祖仇,等了六天都不来。不去报仇也罢,你们倒倚着仇家,帮助仇家,来把本家当作敌人。当日你们推选我为汗时,与我说些什么来,该应你们自己的誓言去罢。”于是二人自愧,因引颈受戳。(元朝秘史卷四)

    铁木真汗一连杀死其三个堂兄弟,心中不免怏怏。此时恰有旧识之扎儿部老人帖列格秃颜,率其子孙,前来投顺。此老人先向铁木真汗介绍其长子古温兀阿,及古温兀阿是子木华黎(后为元朝第一等大将)与次子不合;次介绍老人之次子赤剌温孩亦赤,及赤剌温孩亦赤之二子统格,合失;接着老人又说明老人之第三子名者卜客,现在未归,当不久也来蹄顺。最后,老人当着铁木真汗面前,教其子孙们,要永世且永远服从铁木真汗之命令,作不二之臣。因此铁木真汗又复大喜。

    三、铁木真汗为王罕恢复克烈部之战

    铁木真汗在击破塔塔儿部之后,因其有后颢之忧,所以放弃追击,而间军击败其后方叛乱之敌主儿勤部,因而转祸为福,使其属下从此心安。王罕因为贪得塔塔儿人财富,悉力北追塔塔儿余众,以是回军较迟,其秃拉河(今外蒙古士拉河)流域之牧地西方之突厥乃蛮部长亦难赤,探知王罕率军远出逐敌,后方空虚,便用兵帮助王罕之异母弟额兄客合剌,攻击王罕留守牧地之王罕同母弟札台敢不。札合敢不战败,向北方退走。

    于是乃蛮人与额儿客合剌便为王罕设上埋伏网罗。王罕不察其国内变化,辇其在东方战场上所得,满载而归,就在得意凯旋途中,走入埋伏,遭受到乃蛮人与其弟额儿客合剌伏击。王罕在毫无准备下大败。他知敌人必不容其投奔铁木真处,为求出敌意表,乃率领少数人向敌方之南逃去。

    王罕西逃,绕过乃蛮牧地之南,投奔西辽(辽亡后宗族耶律大石在西域所建之辽国,已详前卷)。乃蛮人便夺取工罕之全部牧地,以付额儿客合剌,使之为克烈部长。王罕之同母弟扎合敢不,只得率领其众,东奔于铁木真汗。克烈部中之秃别干部(即秃马兀特),与董合亦特部,不服乃蛮人之安排,战而溃败,其两部溃众,亦皆东向投降铁木真汗。因为突厥克烈部人风俗习惯以及语言信仰,皆于蒙古人相近,而又多世为邻,故这些部分从此即变成蒙古人之一部分。

    王罕求援于西辽国,西辽不能助其复国,失望东归,在道上资粮悉绝,仅余瞎马一匹山羊数头,骆驼三匹,日取羊乳或刺骆驼血为食,穷困潦倒,志气全灰。至龙儿年(公元1196年)春,行至古泄兀儿海子(在今外蒙古杭爱山之南),万不得已,乃使人北去告难于铁木真汗。

    铁木真汗为求利用突厥克烈部之力,助其统一蒙古各部,乃尽力以谋恢复克烈部为与国。知王罕所在,即令勇士辽客该,率领轻骑往迎王罕。然后发兵与额儿客合剌作战。额儿客合剌以新造势力,内部不稳,一战而败,逃回乃蛮部。铁木真汗乃与王罕相曾于秃拉河上,徵牲畜于蒙古各部,以账济之,使王罕复能成军,去收复其克烈部所余部众。

    王罕既得铁木真汗助力,又凭其多年为克烈部部长号召力,更以战胜塔塔儿部报得祖仇之功,其部众百姓,多闻风来附,声势因而稍振。至是年(公元1196)秋,王罕遂复有克烈部,令部众数量较强盛时减其少半而已。

    他乃特意邀铁木真汗到秃拉河之黑林于王罕仅时驻处,重申父子之盟,王罕暗许以后不以其百姓傅于儿子而准备交铁木真汗接管。

    自此以后,王罕实力衰微,对于铁木真汗自然盛恩图报,每有征伐,他皆愿隨铁木真汗出征。铁木真汗已深知克烈部实况,故仍尊王罕为父,权视之为元老重臣,借其余力,来达成统一蒙古各部之日的。王罕之部属本不愿王罕以铁木真汗为其死后之继承人,惟以克烈部势力未复,且内部不稳,复西有乃蛮人帮助王罕诸昆弟侄儿们伺隙不已,又有蔑儿乞部人声势复振,已卷土重来,由是克烈部也愿结铁木真汗以为后援,更希望铁木真汗能为克烈部西击乃蛮,西北击蔑儿乞,故乃勉与共处。

    铁木真汗接收克烈部人之愿望,于蛇儿年(公元1197)秋,与王罕军北征蔑儿乞,与蔑儿乞之兀洼思部、木丹部、秃达哈邻部、亦温部四部相战,败之于薛灵哥河(今色楞格河)之木枝彻地面(今色楞格河与波戈尔岭之间)。铁木真汗尽以其战地所得,悉给王罕。于是王罕旧时势力,始逐渐恢复。

    四、铁木真汗与王罕共击乃蛮之战

    札只剌部长札木合,与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本常遣使西结蔑儿乞各部,与突蹶乃蛮南北两部,打算结成包围态势,一举将铁木真汗包围而击减之。因为各部意见不一,彼此互存观望,都希望别方先行动手,而自己坐收渔人之利,故未能成“攻守同盟”,及铁木真汗劝金击破塔塔儿部,塔塔儿余众在察兀忽儿等领导下,东奔依札木合。札木合等皆感于唇亡齿寒之惧,乃再度遣使西连蔑儿乞及乃蛮,甚望彼此间成立军事同盟。此时铁木真汗亦惧于东西北三面作战,乃定谋,与王罕先往击蔑儿乞各部,战胜之后,即先装备起王罕之军。使之能有继续作战能力。

    而铁木真汗则立即自蔑儿乞地图军,以巩固自己基地。故泰亦赤兀部与札只剌等本欲出兵进袭铁木真汗之后方,以策应蔑儿乞者,至此,因铁木真汗及早图军,计划遂成泡影,因此,蔑儿乞各部皆怨札木合等自食其言,军事同盟之说,因又涣散。

    铁木真汗欲趁此四方敌人涣散未合之机,实行各别击破之内线作战,乃选定各个击破之最先目标。于是就在羊儿年(公元1199)秋,与王罕联军,西往袭击乃蛮。

    先是突厥乃蛮部长亦难赤必勒格汗死,其二子长名台不花,次名古出古敦,兄弟二人因争父妾结怨,古出古敦未争得胜利,便率所部退居大黑山,即今唐努乌拉山一带,自称古出古敦不亦鲁,意即另一皇帝。台不花保有其父之人民财产物业与牧地。仍居于阿勒台山(今阿尔泰山)南方附近,因其向金朝廷入贡请封,金册命其为乃蛮大王。

    突厥人不知汉文大王何意。以为是女真语,即哗为“大阳”,遂称为大阳汗,以别于“不亦鲁”。由是乃蛮从此分为南北两部,“兄弟阅墙外招其侮”。但乃蟹牧地极为宽大,其南北两地中间有大山,互为支援不易。铁木真汗细问各突厥人,知古出古敦不亦鲁驻地,即在今科布多,其牧地为科布多及唐努乌梁海两个盆地。而古出古敦不亦鲁自认其地多高山大川大湖长隘,与东方铁木真汗及王罕之牧地相隔千里,只有他出兵支援王罕之弟与侄以扰乱东方,却以为王罕等不可能越过杭海大山(今杭爱山)、唐努大山(今唐努山)来攻,是以未作防备。但是,铁木真汗认定,敌既可来,我定亦可往,乃派人详探进兵道路,决定先去袭击乃蛮北部。

    铁木真汗与王罕之联合大军,由向导率领,沿薛灵哥河(今色楞格河)南岸,溯河西上,至于河之西源,在塔儿巴山北边,越过山岭,进入兀拢古河(今科布多乌布沙泊东源之帖斯河上游之东源河)流域,更顺河西行,直达乞湿泐巴失海子(今乌布沙泊),一举而袭破古出古敦不亦鲁之大营,夺其人畜极多。古出古敦不亦鲁率其溃逃部众,北奔谦谦州部(今叶尼塞河流域之突厥部落)。王罕厚获,怕铁木真汗分其所得,乃令其子及弟等押运之取南道先还。不久,铁木真汗因惧于后方有失,也尽驱所得乃贷之人畜,顺原道向东凯旋。

    乃蛮大阳汗,闻其弟被袭,即遣其骁将撒卜剌黑(别号可克薛兀,言其病肺之人)率军,由南向北,以邀击铁木真汗大军之归路。因遇王罕押送掠获品之军于额垤阿勒台(今外蒙古乌里雅蘇台),王罕家属及其弟必勒格、札合敢不等人,尽失其部众及财物。王罕遣其子亦勒格鲜昆率军往救,并遣使求助于铁木真汗。铁木真汗在同军中听到消息,立即派遣其四将孛斡儿出(亦作博尔术)、木华黎、孛罗忽勒(亦作博尔忽)、赤剌温(亦作赤老温)率军急往。此四节将到达,王罕之子亦勒格鲜昆正在全军被围行将覆灭中,生力军到达,遂一战大败撒卜剌黑之军。

    不仅尽数夺同王罕已失人畜财物,更俘得乃蛮人马不少。孛斡儿出将所夺回之物,悉数归还于王罕。王罕衷心感激,乃解下自己新衣一袭,金盏十只,以报孛斡儿出救还其人畜财物及其家属子弟之德。

    五、铁木真汗与王罕共击泰亦赤兀之战

    蔑儿乞部长脱黑脱阿之二子,先降于王罕,在王罕军为乃蛮军邀击作战中,乘机北走逃归其父所。蔑儿乞各部已离散之人,因而又聚成众,全力再行南牧。铁木真汗因遣其弟拙赤合撒儿,率兵再往袭之,至又大败蔑儿乞诸部。脱黑脱阿因遣其二子忽秃、斡儿章克,求援于泰亦赤兀部。

    时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已聚合数部,打算与铁木真汗争衡,故每当铁木真汗离其牧地外出远征时,泰亦赤兀诸部多出兵进袭其后方。铁木真汗感于背腹受敌已久,每思大举攻之,又惧其与札只剌等部联合,或虑其不战北走,使自己不便深入北追,致无战果。在猴儿年(宋宁宗庆元六年,金章宗永安五年,岁次庚中,公元2100年)春正月,铁木真汗侦知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已召集诸部长汪忽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乞里勒秃黑等会让于斡虽河(今鄂嫩河)与温连河间沙滩上(今西伯利亚尼布楚之南),决定不待联合札木合,即向铁木真汗大举进攻。铁木真汗乃召回其弟拙赤合撒儿西征之军,使之守御牧地,自己则与王罕约会,将会师于撒里川(今赤塔之南鄂嫩河偏西伊里河流以东之平川地带),求敌而攻击之。

    铁木真汗率其大军,顺斡难河向东北前进时,认为泰亦赤兀诸部中,以塔儿忽台最为雄杰,且为自己死敌,必须擒贼擒王,先将之除去,方能解除东北方之大患。于是,乃令孛斡儿出、木华黎、孛罗忽勒、赤剌温四杰所将之军,部署在伊里河以东之多山地带中埋伏,自己则率领锐师,向泰亦赤兀部突击,欲诱致敌人深入自己预设之伏阵。

    在两军方接不久,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之攻势甚锐,颇有斩获。铁木真汗乃率军且退且战。塔儿忽台乘锐追击,进入孛斡儿出等四滦之伏阵中。斯时,敌王罕之军自南向北挺进方到战场,一经冲击,竞自泰亦赤兀诸部军之侧背遮断为前后两段,因此泰亦赤兀诸部前后不及相救,塔儿忽台遂被赤剌温所斩。

    铁木真汗与王罕挥军追击,敌军溃故,遂擒忽都答儿于月良兀特秃剌思(在今赤塔东南喀里穆斯克雅附近)。

    汪忽哈忽出等,率其残部,与蔑儿乞之两乞援使者忽秃,斡儿章克,共越过亚布山(今雅布罗诺威岭),逃往巴尔忽真隘(今贝加尔湖东北岸之巴尔古辛山下)。忽里勒率数十骑,自战场间隙中逸出西进,而奔往乃蛮。于是,泰亦赤兀部从此失掉其颁导上之中心人物,而依附于札木合及蔑儿乞与乃蛮之间,不足重视矣。

    六、铁木真汗与王罕迎击札木合之战

    札只剌部长札木合,自以为强于铁木真汗。及王罕败逃之后,更以为铁木真汗已是自己襄中之物,正处于自己掌握之中。待铁木真汗重新扶植起王罕,与之北击蔑儿乞各部,西征乃蛮北部时,泰亦赤兀诸部欲进袭铁木真汗之后背,札木合犹以为铁木真汗之物业早晚为自己物业,不顾别人染指,故千方百计阻止泰亦赤兀诸部出兵。比及铁木真汗与王罕大败泰亦赤兀诸部,擒斩塔儿忽台与忽都答儿时,札木合方大梦初醒,始惊惧自己之失策。因乃星夜遣使约会东方位余诸部,及败逃复聚之塔塔儿,泰亦赤兀等残部,要求联盟,共讨大敌。

    东胡部族之哈塔斤部,撒勒只兀部、宏吉剌部,蒙古部族之亦乞剌思部、火鲁剌思部、朶儿边部、卫拉特部、撒儿劝特部与突厥部族之蔑儿乞脱黑脱阿,乃蛮古出古敦、台不花等,共有十个部长,也同感唇亡齿寒,而不自安。于是皆原蜀除成见,共力争先,以应和札木合联盟倡导,齐集于阿勒压不剌地面(今兴安省奇乾县之西方乌洛夫河之上游),相与同盟。

    在札木合所领导之同盟中,首先扶植起塔塔儿部,命察兀忽儿继任塔塔儿部长;继又扶植起泰亦赤兀部,命哈儿汗太石继为泰亦赤兀部长。更组合起主儿勤部,命客连黑儿为新主儿勤部长。复组合王罕所诛戮之蔑儿乞只温部,命阿剌兀都儿为蔑儿乞只温部长。然后,诸部长共毕刀,斫一马、一牛、一羊、一犬、一山羊,而为誓曰:“天地听之,兹以诸牲之血为誓,其背盟者,有如诸牲。”遂相约合击铁木真汗。议定:由泰亦赤兀部、蔑儿乞诸部,与塔塔儿部,合兵进击铁木真汗于北面;其余各部由札木合率领为主力集团,自东向西,进击铁木真汗的东方。

    蒙古鷄儿年,即宋宁宗嘉泰元年,金章宗泰和元年,公元1201,岁次辛酉,春正月,札木合与合塔斤等十余部长,自会盟地沿也儿古涅河(今额尔古纳河)向西南行,至刊木连河(今兴安省之根河)河洲之上,集结各部兵力,实行联合作战之演练,诸部长以札木合既为联军统帅,应有汗号,乃议立札木合古儿汗。于是,再会盟兀勒灰河(今额尔古纳河西支流乌鲁圭河,其河口在根河口之西北方,是自西北流入额尔古纳河之水)南岸之上,共立札木合为古儿汗。诸部长皆举足踢岸,挥刀砍林,然后集为誓约曰:“凡吾同盟,有泄此进兵之谋者,就如岸之摧,如林之伐。”然后挥军向西挺进。(同上书)

    铁木真汗已先得其妻父宏吉剌人特薛禅之密告,已与王罕分别集合大军,顺着怯缘连河(今克鲁伦河)北岸,徐向东北前进,准备迎击札木合之联军。途中,又得火鲁剌思人豁黑歹前来奔告,于是铁木真汗与王罕,分督大军益向东急进。

    双方对进,因相遇于阔亦田(元史速不台传作阔出檀山,是即今外蒙古东北之奎屯河口南边之奎屯山)之南,金长城(指金长春外边长城)之北。双方正在布阵,行将接触之时,会有一大暴风,突然吹来,登时天昏地暗。札木合诸军以为乃是天所护佑,战志顿馁,而齐向后退。铁木真汗之军亦向后退中,突然发见敌已后迟,因即反军追击,一战而扎木合联军大溃逃走。

    时铁木真已知泰亦赤兀诸部之军,即将进至自己之侧背,乃停止向当面之敌追击。而遣使将王罕因风回军而走之军邀回,使之东去追击札木合诸军,自己则回军,以待自西北而来之敌。

    七、铁木真汗再破泰亦赤兀诸部之战

    泰亦赤兀诸部,自上次被铁木真汗与王罕击破之后,逃至贝加尔湖东北岸地区,经过年余之生聚教训,又重新推举哈儿罕太石为总领袖。哈儿罕太石为求扩大阵容,即以客连黑儿为新主儿勤部长,以阿兀虫把阿秃儿为新寨亦赤兀部长。并且更西联贝加尔湖西岸之蔑儿乞各余部,东联塔塔儿余部,以及再东之札木合所率领之十余部众,共同积极整军,准备向铁木真汗及王罕报仇雪耻。

    哈儿罕太石于参加札木合之东方联盟后,便约定与札木合东方大军有策应之义务,即讲求与札木合呼应,以实行前后夹击纤木真汗与王罕之军。今知札木合已统率大军,将与铁木真汗及王罕之军对战于呼伦湖之西、奎屯河之南。因而即集结其新造之全力,自外兴安岭之西,向东越过外兴安岭,直向斡难河(今鄂嫩河)以东挺进,将需求铁木真汗大军之侧背而攻击之,好使其主力军札木合等作战容易。不料札木合会为一沙漠旋风而自溃退,使得铁木真大军已早转向自己而布好阵式,变侧背之支战场,而成为主战场。幸而泰亦赤兀部中多勇将,其部众尚不知战场变化之详情,于是就在斡难河南岸,相对布阵准备迎击渡阔亦田河(奎屯河)北攻之铁木真汗之军。

    铁木真汗为不使泰亦赤兀部再得死恢复燃机会,乃自阔亦田河之南分遣诸将,使各率军远出,对泰亦赤兀诸部之军,实行大迂回包围之攻击。由于诸军远出,其正面攻击力量极为薄弱,因而铁木真汗自率之军,乃想牵制敌人正面,故在广正面渡河之后,与敌连战至晚,未分胜负。黄昏时分,突有泰亦赤兀之将自岭上一箭射中铁木真汗之项颈,被创甚重,人已昏迷。其友右皆死命向前进战,只有者勒蔑一人,将铁木真救起,负之退入林中。汗因流血过多,者勒蔑依用口吮其壅血以急救之,以致与诸将相失,及至半夜,终将铁木真汗救醒。

    但醒悟之后,便呼血液已乾,只觉口渴腹音。者勒蔑以敌我正在膠着中过夜,寻从人不到,自己又不敢远离,无从取得饮食。如此者久之,乃思得一使敌我皆不能辨认以取得饮食之策。于是他便裸身径去敌人营内,于各车箱中逻寻,终寻不到马匹,仅得酪一桶。然后寻水将酪调开携回,与铁木真汗饮用。在他往来中间,也遇到许多人,人皆以为夜睡寻水或解便之人,竟无人阻止之。

    铁木真汗饮酪之后,体力渐复,其侍从诸将亦徐有寻来者。天明后,连络诸将,且令人侦察战况,方知半夜后已合围,敌军业已溃散,敌方诸百姓自料不能逃去者,皆坐在车旁,静待处分。于是,铁木真汗心情兴奋,裹伤上马,往宣抚之,并令人追回已走诸部之人。

    锁儿罕失剌之女合答安,会在泰亦赤兀部俘掳铁木真汗时,救过铁木真出险,现在铁木真汗属下要靳其夫,特地来寻铁木真汗求情,铁木真汗立刻往救不及,乃收合答安为妃以慰之。因而得知其恩人锁儿罕失剌所在消息。后日锁儿罕失剌率一敌将至,名只儿豁阿歹,铁木真汗问之曰:“在阔亦田对阵时,射毙吾马者谁?”只儿豁阿歹对曰:“是我射来,如今教死,不过污手掌大块地;若教不死,我愿为你出死力,将深水可以横断,坚石可以撞碎。”铁木真汗喜道:“但凡敌人害人事,多不承认,你不隐讳,可以作我的伴当。”乃为之改名曰“者别”,取利箭之意,言其一往直前,无坚不摧也。后竟为蒙古名将。(元朝秘史,卷四)

    八、铁木真汗统一蒙古诸部之战

    铁木真汗将泰亦赤兀部留下之百姓与财物都牧归自己管辖之下,便以继续剪除札木合之羽翼,用报复祖父及父仇为名,移兵而东,围攻塔塔儿余部。他自斡难河(今鄂嫩河)进军时,便先号令诸军二事:第一:不许掠夺,所有敌人财物,将听从中军之命令分配。第二:凡战场上诱敌撤退,到预布阵处,必得翻回力战,否则死罪。

    征塔塔儿余部之军,于狗儿年(公元1202)秋起行,沿斡难河向东北顺流前进,过兀勒灰河(今尼布楚岭东为鲁圭河)上流,进至失鲁格只待地面(今尼布楚东北之石勒喀河流域至黑龙江省汉河县以西之地面),终于尽俘塔塔儿部之人而归。

    在作战中,铁木真汗之叔答里台、堂叔阿勒坛、从弟忽察儿三部分人辽令掠物,又不肯归公。铁木真汗使其侍从者别,忽必来等夺之,尽均分与各参战者。三人以此怨恨,其后于听说王罕西征蔑儿乞脱黑脱阿大胜而归时,乃相率共帅所部亲信连夜逃奔于王罕,并劝王罕进袭铁木真汗之后方。王罕虽未即听信其言,但亦不拒彼等之来投。

    札木合知铁木真汗已尽收塔塔儿余部,并将收降东胡宏吉剌部,心中大惧,知祸行将及己。

    嗣以宏吉剌部又叛离铁木真汗而重来蹄顺于己,则又以为此是天与人归之兆,乃役使人远去联合蔑儿乞各部及突厥乃蛮各部,约定于本年(公元1202)冬月底开始,东西同时起兵,以夹击铁木真汗及王罕。

    时蔑儿乞部长脱黑脱阿,方为王罕击破未久,正乞援于乃蛮北部古出古敦不亦鲁。古出古敦不亦鲁又得到札木合的约定,乃集其所有的兵力,同蔑儿乞残部,泰亦赤兀残部,塔塔儿西逃之残部,自巴尔古精海子(今贝加尔湖)之西,向东方进军,欲自肯特山与外典安岭之间,东越大岭,以趣阔亦田河(今奎屯河)

    流域,寻求铁木真汗王罕之侧背而攻击之。但是,是年(1202)11月下旬大雪严寒,将士四肢僵冻,雪封山谷道路,在前进途中,多有失陷雪谷,或堕沟中或滑落涧下者,如此行军十余日,方得出大岭之险,但其队伍尚不及成列,即为铁木真汗预先设下之埋伏,逐一所俘。

    札木合此时,以孤注一掷心情,已率其大众,进攻王罕军于合蔑温赤敦山(今兴安省胪演县东阿尔滚岭)之南,闻其西方之联军已为铁木真汗各个击破于阔亦田河(奎屯河)之北,乃大叹:“天不佑我!”战志顿灰,不顾友军,而率本部退走。因在慌急中,未及携带辎重,其部众在雪地行走中缺乏食物。至此他竟下令掠夺宏吉剌部之牛羊以为食。王罕探知札木合单独退走,即起兵从后追急,札木合因而全军溃散。札木合计穷,乃向王罕投降。追随札木合作战之各部落,惧被屠杀,亦各纷纷向王罕投降。此时王罕所得降众已多,因怕铁木真分其卤获,便分批向其后方运送财货。由是种下尔后之分裂。(元朝秘史、卷四)

    铁木真汗与王罕,各以大军清扫战场,约会于阿蔑勒河(今与安省海拉尔河上游)畔相会,然后同越金之边临(今与安省胪演县北之金长春外边堡长城)去过冬,待明年春初,再同往征取不肯投降之宏吉剌部。但王罕心虚,不敢与铁木真汗相会,乃推说其西方有警,连夜起兵西去。

    至是,铁木真汗尽有蒙古各部落之牧地,只剩下蒙古各部族之残余军队及各首脑人物,投匿在突厥克烈部与乃蛮部中,留待以后设法解决。

    战后之政局

    一、铁木真汗之防止蒙古诸部再起

    铁木真汗在消减蒙古诸部之后,其东方只剩下东胡族宏吉剌部,其西方只剩下突厥乃蛮部,与克烈部,其余蒙古诸部,皆为其逐个征服,统一蒙古之战,至此大致完成。惟有蒙古各部落之中心领导人物,如札只剌部之札木合,泰亦赤兀部之汪忽哈忽出、忽里勒、哈儿罕太石、客连黑儿、察兀忽儿、塔塔儿部之忽秃帖木儿,以及铁木真汗之叔父答里台、阿勒坛,其从弟忽察儿等,皆藏在突厥克烈部,或乃蛮部中。这些人多为部长多年,各有其号召力量,故随时都有使其蒙古各部死恢复燃之势。加以铁木真汗之义父王罕,竟公然掩护此辈逃亡之人,用意所在,自使铁木真汗日夜不安。尤其王罕收纳札木合之降,带札木合之部众财产西去,更使铁木真汗大为不悦。

    在王罕西去之后,铁木真汗使人至王罕处照常问安之余,因传语于王罕曰:“我之附于父王,犹沙漠中的白翎雀,多夏皆居在北地;至与父王其他诸臣,则其中有如鸿雁者,冬近则南飞了。”王罕因疑札木合等人,遂不甚听信札木合等之言。(多桑蒙古史,一卷二章)

    铁木真汗以蒙古诸部投降于王罕者,乃迫于形势之不得已,欲使人引诱之,使悉数归附于己。又想不使克烈部对己发生疑心,乃想相互联婚,使人以联婚为由,前往王罕营地,为其长子术赤,乞婚王罕之女察兀儿别乞。王罕以铁木真汗为其义子,术赤乃系孙辈,其女察兀别乞与术赤为姑侄以为担婚理由。铁木真汗再使人往说,愿以自己之女豁真别乞求字于王罕之孙,即亦勒格鲜昆之秃撒合,以为换亲。王罕与其子亦勒格鲜昆,以为如此换亲可以两下拉平,将允许之。札木合闻之,即进谗言,说术赤乃蔑儿乞人与铁木真汗之妻孛儿帖之私生子,不配为婚。而铁木真汗之女豁真别乞既醜且骄纵,亦难为妇;更言铁木真汗之求婚使者,只以求婚为名,却暗中勾引蒙古之降者,逃往铁木真汗处,并引出各蒙古诸降服首领以为左证。王罕因之大怒,遂坚绝联婚,而逐使者。

    札木合屡劝王罕防范铁木真汗,以破坏其合作,因王罕心中有亏,故颇见成效。但劝王罕击取铁木真汗,则王罕却未肯。时王罕之子亦勒格鲜昆驻冬于西方山地中,是王罕东征时留其军守御在西,以防范乃蛮者。札木合乃求往见而离间之。向亦勒格鲜昆指证铁木真汗与乃蛮大阳汗使者往来交通,以图谋克烈部,但表面却称父子之盟,实欲以义于名义,独吞克烈部之全部继承。故必须设计将铁木真汗除去,大家分掳其部众与财富,才是共谋和平相处之道。

    亦勒格鲜昆听信札木合之谗言,乃使人往商于其父王罕。王罕则以为克烈部强敌是西方乃蛮,必得以铁木真汗为有力之后援,方足以抵御之,因不肯对铁木真汗用兵,自壤同盟。于是,札木合又想以兵谏之计,建议率兵东去与王罕合兵进击,王军如再不从,则强之以行。再不然,就以其年老不宜过劳为由,请其让位。亦勒格鲜昆从之,遂掀起克烈部对铁木真汗奇袭之战。

    二、铁木真汗与王罕之失和

    上次作战时,王罕因惧铁木真汗分其所得,更惧怕突然见击,所以在东方战场上,不辞而别。但因连夜起营,仓皇急促,又求行动上密秘迅速,故不能尽数擕走其已受降之各部百姓,更不能尽数驱走牛羊。只是选取良马、骆驼,驮载其所得珍货西去。同时因恐铁木真汗起兵追赶,又只好连夜兼行,以此,使得其本部人马,因驮载过重,多数落伍在后。

    铁木真汗不知王罕所得财货之多,故不在意,还认为王罕真为西方有警,留弃大量财货、牛羊以及百姓,是其厚爱,极可感激,初不疑有他。及其遣使者及援军随之西上,沿途收容落后者,以及投降王罕之蒙古各部将领之家小车辆等,始知其中或者有诈。后来,许多蒙古降王罕之将领,因家小为铁木真汗所得,乃偷着逃回,转降于铁木真汗。由是铁木真汗始知王罕西方并无乃蛮之警,因而知道王罕必是受人离间。乃即将计就计,派出许多寻乞家小之将领,分别带其家小再投往王罕处,刺探王罕营中一切行动,及勾引别人来归。于是父有许多人逃离王罕来降,仍留在王罕处者,则多是铁木真汗为王罕设置之内奸。

    王罕亦老奸巨滑之人,对铁木真汗此种手段,防之极为严密,甚且用各种方法,故意示好于铁木真汗,使之传入铁木真汗耳中。于是,此父子之盟,成为间谍战场,表面上义父义子,各致问侯安抚,骨子裹却勾心斗角。此时二人心中,各有研判,王罕以为铁木真汗不致决裂来袭,自己亦有备无患。铁木真汗则认定王罕必得依靠自己为其后援,否则必为其西方乃蛮部所吞并,故亦判定其必不肯决裂来袭。因而,铁木真汗便安心在东方捕鱼儿海剌(今儿尔池)与阔速海子(今呼伦池)之间过冬,准备来春东征宏吉剌部,完全平定东方之后,再回西方之基地。由是铁木真汗便专务东方,组织其蒙古帝国之东方基地,以统一今兴安省西部、辽北省北部、察哈尔省北部、外蒙古东部、及西伯利亚贝加尔湖以东之广大地面,使之成为蒙古之统一大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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