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我与李泉森乘768次火车,从安康前往湖南长沙参加第五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笔会。走进十一号车厢的硬卧下铺,搭眼就见床脚从过道向内拐了,我反复几次出进,还故意把脚向里甩也不绊脚了。
你脚扭了,李泉森见我甩脚不理解地问。没有,你看这下铺的床脚朝内斜了,真的改进了,再也不会有人叫火车负责了,我很兴奋地说。火车负责,负啥责?李泉森对我的行为和语言更不理解,并傻愣着双眼。此时,我的脑海浮现出去年九月乘火车到北京参加2009年全国散文年会,在硬卧车上遇见的那几幕情景……
硬卧的下铺,对面是一老一小,老的是带孙子到北京与其儿女团聚。顽皮的孙子在他婆怀里,吃了麻花吃薯条,喝了可乐喝牛奶。婆不叫吃了,那孙子就又哭又闹,婆怕影响车厢里其他旅客,就只好让他吃,结果吐了。幸好当婆的有远见,早把车窗台上的托盘撑在孙子的嘴边。我连忙接过托盘,朝厕所走去,就连续听见“谢谢伯伯”的童声。“不准吃了,再吃,我就叫警察来抓你!”当婆的吓唬孙子。“警察才不会抓呢,幼儿园阿姨说,警察是保护我们的。”那孙子在他婆眼前还比着大拇指。我放下洗净的托盘说,你要听婆婆话,警察才会保护你呀。那孙子看了看我,还是扯开婆的手去抓吃的。他婆又挡开小手,指着过道说,你看坏人来了,坏……不等婆说完下句,那孙子立刻收手,蜷缩在婆的怀抱里,看都不敢朝外面看一眼。
小孩不闹了,坐在过道车窗下那一女一男的轻声谈话,就能听清楚了。老实的男人没用!为啥?就知道回家干点儿家务,不会交流还总说累。那是在单位上忙的嘛!在单位干得再多,有谁说他好。那领导肯定欣赏啊。还欣赏呢,他就会实话实说,有时不讲场合,给人下不了台。那同事一定对他印象好嘛!好啥好,他把同事做不好的事也做了,谁能喜欢他?那你应该喜欢他呀,忠实、勤恳,对你好哇!有啥好,除了死工资,啥都没带回来。不能这样想,这种人你放心,不会招惹别的女人哦!快别说这个了,他这种人就爱帮人忙,一大群女人在讨好他呢,都快把我气死了!你看见“那种事”了?那种事倒还没听说也没发现,心里就是不舒服……
正想再听下去,突然隔壁车厢“哎哟”一声大叫,全车厢的声音就都没了,一双双惊奇的眼睛都朝叫声望去。我下了铺,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趴在过道上,一只脚扭在下铺的钢管床脚里,跟前三十来岁的男人正用手机在拍现场。我伸过手想去扶,那男人用手一挡说,你干啥?我说,赶快把她扶起来呀!他转过眼瞪了我一下,你是她啥人,我当儿子的都不急着去扶,你算啥?还大声说,现在谁都先别管。中铺的女人没下床,伸出头向车厢门口大声喊,列车员,列车员,赶快来呀!列车员闻讯赶来了,那男人把手机递过去说,我妈跌跤,该你们火车负责!你是他儿子,你们还不赶快扶起来,叫啥火车负责?列车员扶起人后反问道。这时中铺的女人一把抓住列车员的衣领说,我妈在火车上跌跤,就该你们负责!那男人又指着下铺的床脚说,你看这床脚是直的,进出总绊脚,要是做成斜的向里拐,它能绊人吗?这就是火车的失误,该不该负责?不说了,不说了,先把大妈扶到医务室,看脚扭伤了没有,该谁负责,有讲道理的地方。列车员边说边扶大妈走。那男人和中铺的女人一边跟着,一边不停地嚷嚷,就得火车负责……
一年了,小孩不怕警察怕坏人,女人不喜欢老实的男人,摔跤的大妈火车负责了没有,我没时间去想,也不愿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我今天真实地看到了,列车硬卧下铺的钢管床脚人性化改进了,我亲自试过,不会绊脚了。
2010年4月于汉中至广州786次列车上
2010年5月13日刊载《陕西广播电视报》
班车上的生活
我坐上车,后续上人十六七个,可谓是男女老少、工农商学齐全。
认得的认不得的,一句寒暄一个笑意,表示同行的问候和打招呼,便各自依序坐下。
车启动,行驶在蜿蜒盘旋的柏油公路上,认得的认不得的就随口调侃与聊天。
穿着蓝色夹克的中年人,望着车窗外自语道,公路村村通,山野就交通阡陌;退耕还林十几年,变得山明水秀、鸡犬相闻,要是归隐这山里,就会有步入仙境的滋味。
头上金丝卷发,看似少妇的人,望了那人一眼说,现在的都市,服务设施完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更有现代时尚气息。
挂一副眼镜,额头满褶的人,推了推镜架,斜视一圈,提高了点儿话音,山里城里各有各的好,可是现在的人啊,穷得富不得,好点儿了就心浮气躁。这社会生活也是个大染缸,纯白的人往里浸,稍不注意,就把人染得乌七八糟。
穿西装扎领带、看着书的男人,把书一合接茬儿说,从心理角度上讲,现在的人心浮,是因为追求了太多东西,这些东西有时又求而不得,欲望过高达不到,就心浮气躁。不能怪罪现实社会生活,主要因素也不能归结为周围的环境。
夹克中年人,指着窗外而执着地说,人应该都是向往山林自然的,曲径通幽,花鸟虫鸣,置身其中,就能忘记很多烦恼,就会有身在山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纯净。
金发少妇,也指着车上正在播出的《同一首歌》演唱会视屏,语气强势说,没有都市的亮丽繁华,怎么会显得山林的静谧可贵。况且未必人人都喜欢往山里走的,反而人人都往城市里挤呢。
夹克人,加重了点儿语气说,你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山野丛林。
金发人,语气更强势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不喜欢山野丛林。
眼镜额皱的人,也提高嗓门儿,摇着脑袋说,莫言我是,莫道他非。古有庄子与惠子的谈话为证:
惠子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我一直倾听不语,只是思考: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混”日子者有之,“过”日子者有之,“奔”日子者恒有之。有道是林子大了,栖息的什么鸟都有;社会的人多了,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由自己选择。
不能说,所谓“混”者,不过是汲汲营营每一天,顺其自然,安于平凡,谁又知他们午夜梦回,不会因感到碌碌无为而悔恨不已、痛哭流涕。所谓“过”者,不都是已经世俗浮沉,大彻大悟,看待万象皆幻影。最后,一杯酒饮尽浮名,饮尽了尘世喜怒哀乐。所谓“奔”者,难免追名逐利,也许车尘马足,或得高官厚禄。终是疲于奔命,不堪重负,寿终正寝。
人处社会,多种生活方式,异形生活态度,“混”“过”“奔”者,谁好谁坏,谁对谁错,莫衷一是,无可褒贬。
生活不是蜜糖,生活也不是苦药;生活不是鸡肋,生活也不是空幻。
坐班车好,因为班车上有社会、有生活、有人味。
幸福火把
坐在去北京的火车上,听到身边一些大龄的旅客议论:现在的一些人不好说,吃得饱了,穿得暖了,过去想都想不到的电灯、电话,甚至手机、电脑都有了,还总感到不如意,心情越来越浮躁。现在只要不偷懒,就能挣到钱。可是一些人,就是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还这不对,那不顺心!社会开始以人为本了,有的人反倒自己不人文了,不顾一切地自我膨胀,总在抱怨,总在疑惑,不知幸福在哪里!是啊,人有时往往不知道满足,也不会珍惜已有的所得,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用不现实的欲望去对待现实,心态就这样失衡,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南来北往的火车上,除了夜间关灯,就是旅客的社会大讨论。是啊,幸福究竟在哪里?似乎没有个标准,谁也说不清。我随着他们的谈论,也在火车上想:幸福究竟在哪里?幸福应该在自己的心里,在体验的感受中,在已有的每时每刻,幸福就是感觉。渴了,想喝水,水来了,喝一大口,从心里发出“好舒服啊”的感叹,不就觉得很幸福吗?饿极了,有一顿饱饭吃,脱口而出“这顿饭真美啊”,那感觉的确是好幸福。就连热了能洗个痛快澡,不也感到很幸福吗?小时候在山里就有这种体验。
夜间的火车,看不见车窗外的山川风景,相向擦窗而过的列车似长龙飞奔远去,把我的思绪带进那一闪一闪掠去的窗外之灯,像电影胶片滚动似的,镜头就推入童年时代,随父母下放在山里时的情景——那黑夜中火把舞动的长龙。
那时生产队里隔三岔五地开会,煤油灯下是一个个的黑影。可是会一散,几十支火把齐扑扑地点燃,齐刷刷地举起来,“前照一后照七”,我们就跟在大人后面,踩着火点,不管脚下是崎岖小路还是过沟让石,总是又蹦又跳地蹿前蹿后,心里是那么单纯的快乐。长的火龙、短的火龙带着“呲呲嚓嚓”的燃烧声,向四面八方的山、梁、沟、湾里绕去。火把风景的这种感觉,总让我兴奋不已。儿时的我在夏季,白天在坡里割几捆蒿枝秆,在湾里砍几抱毛竹子,不等晒干,就学着大人扎火把。有时父亲拿起几支火把捏捏瞅瞅,看着我微笑一下,我就会抱着那几捆火把,在院坝中蹦跳几个来回。这时母亲就奖赏我,煮一顿不搭菜的苞谷糊糊肚子,还叫我管饱地吃,我就会狼吞虎咽地尽肚儿圆。在那个年代,平常能吃顿不搭菜的饱饭,那简直是幸福得不得了的事。在乡村的时代,上坎下屋的我们几个伙伴,有时就会串起来,给家里说好,起个大早,翻几面坡爬几架梁地去放牛,饿了吃些野果,渴了喝几口泉水,故意拖至天黑,在大山的深处,吆喝着牛群,举着火把一字儿排开,随弯过沟,斜砭爬梁,随着牛群的移动,一条星光飞溅的长龙就会在山里舞动,在夜空中游曳。吼着山歌的我们,那是爽朗的释放,是畅快的无忧,是开心的感觉。
举起火把,点亮黑夜里的心灯,为自己照明,为他人引路,轻松愉快地生活在乡里……“看远处的火车,看城市的路灯,真像一条条长龙。”硬卧中铺的两个年轻人悄悄地对话。把我的记忆又重新拉回车上。
山里的火把,美丽的记忆,不正是奔驰在这山川田野的长龙吗?夜间举火把,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何况我今天还能坐上火车去首都北京呢!
2011年7月28日刊载《陕西广播电视报》
枕着太阳入梦
到乡下去,闻闻土香,晒晒太阳,吹吹清风,听听鸟声,相伴大自然。山城中几个还称得上的文人,相邀前往才开启的中国第一移民生态自然博物馆——凤堰古梯田。小栖原始气息厚重的乡村小院,便将凤凰山南麓这尘封多年的原野,撩出喧嚣的气氛。
不消说,是文学美神勃发的激情,把异居在文峰塔下本不是一家人的人凝聚在一家,久有“见文如见人,相逢亦相言”的渴望,因而个个都显得分外地兴奋与躁动,新鲜、稀奇、渴望地吸引了情感的滋养与心声的表达。
漫步沟壑交错,坡梁相望的原野,是层层叠叠步入云端的梯田。举目眺望蔚蓝的天空,猎奇的心情也越来越蔚蓝了。七嘴八舌地踩着自然生态的石梯小路,阳光透过沟边竹林的光点,像一群见人就躲闪的山村女娃,顽皮地摇曳着清泉一样的眼睛,真是惹人疼爱。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想要捧住她,心痒痒地想抚摸她那明净的小脸,可是,倏然间她就从我们的指缝里溜走了,然后又在我们身边摇来闪去地旋舞着。幼小的蚂蚱不时地从我们身边飞走,三五个小青蛙从我们脚边蹦过,还有一些山雀、黄莺那“咪儿——咯,咯,咯……”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引诱和挑逗着我们,大家就情不自禁地从心海深处发出爽朗的笑声,这种久违而轻松的超然释放,让人感觉到由衷的舒畅。
流线型的梯田,刚刚收割了油菜,还没插上秧苗,皆都水满埂溢,反射出千绺万皱的灿烂霞光,正如大地谱出的一曲山水激情的乐章。文友们心旷神怡,接连地“嗬喂——嗬喂”地迎山吼,坡梁山壑也就“嗬喂——嗬喂”地颤回音。面对此景,大家文思迸发,我便抢先吟道:“近观是镜远为鳞,轻笔淡彩映天清。农家镶间炊烟绕,梦似瑶台胜仙境。”孙远友一声“妙句”,指着梯田下沿江而上缭绕飞渡的白雾,感叹道:“黑白褐黄青蓝紫,七彩祥云随意至。莫道江南水乡好,只缘南山人未知。”谢不凋立刻赞道:“好诗。”接着随口而出:“山岭郁葱葱,梯田数百重。路绕山内外,人居画图中。”李泉森沉思片刻后,记起陈良学曾写过的诗,便朗诵道:“湖广移民此拓荒,南风吹绿陌上桑。耕读传家世代延,山环碧带集祥光。”……文友们你一句,他一首地吟诵下去。
就这样,我们欣然闲庭信步,在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阳光下狮子崖那一抹红,红得像火的云落满山头,那是炫目的一簇簇红杜鹃,美得让我们心颤脚软。崖上此时传来“溪水泉边,石头下/手碰着手儿哟摸鱼虾/小树林里,翠竹下/脸贴着脸儿说悄悄话/妹劝哥哥别离家/哥哥要为妹妹闯天下/妹妹强把哥手拉/滔滔的泪水哗啦啦/哥哥呀,你要记下/妹妹我等哥早回家/不是哥哥妹不嫁……”那清泉一样明亮的女子歌声,恰似红红的希望等待着爱恋的呼唤。当这一声声世间最美最动心的民俗恋歌响起时,大家止步而出神地仰望、寂静地聆听,魂魄似乎悄然脱身,带着所有的梦想,无怨无悔地向着那个声音飘去。
我立在溪边,顺手从清凉的水中捞起一块鹅卵石,轻轻抚摸着石上的纹络。这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种淡淡的香,这完全不是我脑壳里的幻想在作怪,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丝一缕的石香扑面而来。我想:这水和石亘古地不知缠绵了多少个世纪啊,那水的柔情和石的铿锵演绎着,演绎着世间最古老、最恒久的情爱。浓浓的爱和深厚的情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纪里酝酿着,能不滋生出永久的芳香来吗?!在太阳光下,我赶紧把这个鹅卵石重新放入溪水中,我明白,离开了水的石头,香味就会消失……
绿郁的山梁,红艳的杜鹃,金色的油菜,橙黄的稻菽,不就是“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的生物见证吗!抓住了阳光,就抓住了含苞欲放的雷声,就抓住了春雨闪亮的眼光,就抓住了温暖的翅膀。是谁在溪水边啾着柳笛,是谁在梯田上撩起晨曦,是谁在山坡上放牧青春,又是谁在竹林大树后面,悄悄地把爱情捧起!是春天,从一朵花上跳到另一朵花上;是使者,从一个山头忙到另一个山头;是亲人,那不停口唱着的村姑,把湖广移民落脚凤堰这一“翻身道情”里的爱恋故事,演绎成山岭上的竹草树木,而一股劲地郁郁葱葱;演绎成坡梁上的层层梯田,就堆起了生命的粮仓;演绎成农耕上的生态博物馆,令天下人朝暮神往。抓住了阳光,就抓住了春的柔和,夏的绿荫,秋的收获,冬的温馨。
不知不觉,太阳就偏挂在大巴山的峰沿上,红红的落日擦抹得云朵是红的,擦抹得我们的心思也是火一样的。我们几个文学朋友,都叹息没带照相机,于是我就很认真、很用心地用手机把金色的太阳抱起,就这样把它揣回了家。
夜里枕着太阳,在酣酣畅畅的梦中悠然读情,品味真爱。
2013年4月25日刊载《陕西广播电视报》
心静至美
扶贫调研时,我来到南山的偏远乡村,见到一位老人的生活境况,让我铭刻在心。
这位老人的老伴去世早,膝下无儿无女,住在两间土墙茅草房里,苍凉又狭小。进得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低矮的土灶冒着青烟,锅碗瓢盆虽然有些陈旧,却一尘不染,排放有序;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不多的被单却很整洁;翻开床被,一本《西游记》,一本《红楼梦》,还有其他几本书放在枕头下,不宽敞的小屋里是暖融融的生活氛围。
房前屋后,四周是一片菜园,豇豆、辣椒、冬瓜、洋火姜正一个劲儿地长,眼前一片的绿、青、白、红,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可怜他的生活境遇,劝他早点儿搬下山,过更好的日子。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刮目相看,内心震撼,如今想来,颇有见地。他说:“人生不过一溜烟,安心过好每一天,不想过去,过好眼前,不躁奢望,自乐心间。”
初听起来,觉得老人似乎有些消极待世,但他的字句里确实有理所存。他析出虚幻的遥远来画饼充饥,那是自欺欺人,既可笑又不现实。他面对现实,静思当前,用健康的心理、良好的心态迎接生活的挑战,把单调贫穷的生活调理得有滋有味,不是自得其乐吗?如是,我眼前就出现一幅幅美景——晨光时分,老人在茅屋前看书,雄鸡在墙头上引颈高歌;晌午时,老人在菜园里哼着小曲,还有几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菜地里捉虫;夕阳时,老人在茅屋前喝茶,屋顶上升腾袅袅青烟,牛归圈狗回窝。老人家一天的满足感,洋溢在茅屋前后左右,老人家一生的情趣喜乐,荡漾在他那清瘦的脸上。
我没有说动他老人家,他固执地住在那狭小的茅屋,但他那与世无争的神态,如今还在我的眼前晃动。茅屋虽破旧,在心里,他给自己营造了一个世外桃源的环境,把豁达的心灵放飞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与世纷争,没有物欲追求,没有与人计较,他用平静如水的心态来面对现实,立足现实,满足于现实。后来,听说他静悄悄地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里独自一人走了,没有给山里的乡村引起骚动,一切都合乎自然,一切都归于自然。
有一次同学聚会,中午一顿喜乐欢笑的酒宴之后,同学家中,香烟缭绕,麻将有声,扑克有争。高兴的、沮丧的、怪天怪地怪手气的,这男女同学的热烈情绪,就都搅拌在那小小的方桌上。而其中两个同学手拿一本书,一个在园林那香樟树下,一个在绿草地上,静坐于青山绿水间,翻开页码,沉静在书的世界去了。闹中求宁,躁中取静,这种境界的情景至今难忘。
还有一次出差西安,在熙熙攘攘的钟楼地下通道,一个女子手捧一书,靠壁而读,旁若无人。在她眼前,人来人往就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心灵沉浸在一个远离尘世的幽居书斋,营造着一个属于自己的空灵世界。
至此,那老人家的离世,让我数日辗转无眠,我从老人家的生活境况中,从两位同学意境高远的情境中,从女子空灵毓秀的世界中,悟出了忘我的最高追求——心静至美。
世上还有许多人,整日抱怨老天的不公平,一味责怪别人对自己不理解,叹息没有投生在一个权贵富贾人家,老是心浮气躁,总是唉声叹气,这样不思进取,就把一个本来好端端的、美滋滋的前程消耗在自怨自艾中,岂不可惜?
心静至美,心灵的世界就容纳了三山五岳,就畅阔了海流百川,而且还能深藏针头线脑,生活微粒。人生最难的莫过于在红尘弥漫的熏染下,丧失了坚守的勇气。坚守心灵的那份净土,那泓清泉,就会知足常乐。没有野心,心灵也就纯净了;没有贪得无厌的欲望,罪恶也就不会产生了。精神境界的升华,心灵中的净化,一切荣华富贵,粗茶淡饭,都在情理之中,都泰然处之,一笑面对。心静了,盲人眼前都是明亮的,再苦的生活都是色彩丰富的。
“心静至美”,行思就宁静淡泊,不逐名利;记恩忘怨,唯是除非,与世无争,泰然自若;遇事则心气不浮躁,举止不失常,行事不轻率,对事态的发展具有清晰的认识,有正确的判断能力和选择与决策能力。
心静至美——心若海川,静则神藏,至诚坦荡,美亦安然。于是,我请马昌琪老师挥毫题写这一条幅,挂在我办公室的墙上,时常让我的心中有美景。
2012年11月22日刊载《陕西广播电视报》
人生不售返程票
——读《骆驼祥子》有感
双休日,闲来又翻起老舍的代表作之一《骆驼祥子》,读来是那样的心酸、心痛,思来更有心省、心悟。
祥子是一个车夫,但他却并不平凡。“我只想拥有自己的一辆车,然后娶个清清白白的妻子,成个家。”要求不但不高,而且现实。这并不只是一个乡下人的想法,对于每一个内心纯洁、清白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简单而美好的愿望。
祥子十八岁从农村进城,三年奋斗,终于实现了他那小小愿望的第一步——拥有一辆自己的车,在他眼中,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可是命运捉弄人,他的车被乱兵抢走;当他再次攒足了钱后,又被孙侦探敲诈一空;后来他又被迫与虎妞结婚,虎妞难产,他又不得不卖掉了第三辆车。他所喜爱的小福子自杀,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从此,祥子便丧失了生活的信心,而自甘堕落。
后来,祥子为了赚钱,用了所有阴险狠坏的招数,最终他举报出卖了阮明,成为一个小人。祥子也不再拉车,什么来钱快,他干什么,甚至出卖曹先生。祥子滑入吃喝嫖赌,渐渐成为一个堕落、无耻、麻木、潦倒、狡猾、好占便宜、自暴自弃的行尸走肉。在他心里,什么事都是“那么回事”,只要有便宜他就要占。这个原本纯真善良的人,变成了穷途末路的恶鬼。而这悲剧的产生,在那个黑暗的社会是必然的,但不仅仅是这个罪恶的社会,祥子自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了车便有了一切”,“不想别人”也“不管别人”,正由于这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想法,而不知不觉地埋下祸根。
老舍在书中写道:昔日“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成了“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这真是一个浸透了血泪的悲剧。
祥子经历了“精进向上——不甘失败——自甘堕落”的生命过程。这个过程与他的落魄和弱肉强食的时代背景有关,但他的简单愚昧也加速了悲剧的降临。祥子所生活的那个个人主义社会,会让人们因贪念而互相残杀。在这儿,没有人能判定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因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祥子的故事,是事实,也是缩影。
如今,祥子生活的时代已经远去了,但是,像祥子一样的生活观念、生活历程的人变相地存在。其表象是:稍有点儿知识与能力,就自恃清高,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愿做;人生更经受不住生活的打击、工作的磨炼;稍有点滴付出,就期待巨大回报;还有甚至不想付出,就渴望得到很多利益,等等。有这种现象的人,若是稍有不顺,就自暴自弃,还愤世嫉俗。模糊的人生观,浑噩地过日子,其人、其现象、其心思、其做法的影子还在依附游离。
改革开放的现代社会,已经为我们搭建了最基本的公平竞争的平台,为每个人的才华智能开辟了尽显身手的巨大广场和途径。成功了,是自己奋斗和大家帮助的结果;失败了,从自身查找不足,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再接再厉,从头再来。人活着的意义应当是在过程,不应当在结论。尤其是这个过程,该我们竭力投入的时候,我们就应当义无反顾地全身心投入,不给人生留下遗憾才对。
珍惜人生的过程,因为人生不售返程票。要活出精彩的人生,就要发挥自己的最大潜能,激情涌动地融入社会大家庭中,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做平凡之事,做有益之事,积极向上,不甘失败,自强不息。
2012年11月21日刊载《安康日报》
首都秋来散文香
秋雨淅沥,润湿了北方干燥的空气,洗散了首都夏日以来的雾霾,美容了花草树木的叶颜,净碧了颐和园的湖水,倒映出斑斓的秋色。在这种秋色中,我来到北京,闻到了一种久违的馨香。
这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如秋菊拂过晨曦;一种静谧的暗香,如兰花守望幽谷。这是一种唯有以心去品味的雅香,似茶花含蕊的芬芳;一种倾注情感才可体悟的醇香,似久旱逢甘露时禾苗的渴望。
这香,发端于一个中华民族敬仰的地方——首都北京,在这里举办着2013年首届当代散文民间作家创作与交流高端论坛。
我很有幸,也参加了这次全国性的散文创作论坛。这机遇不得不让我专心致志地去倾听每一个讲座,全神贯注地去领会每一次关于当代文学创作的论辩。那些文学创作的前辈、专家、大师正以时代的激情、当代的责任、文化的复兴而直抒胸臆,围绕“散文现象与创作使命”这样一个主题,见仁见智,有担当、有赞许、有展望,也有指责,更有批评,富有梦想。著名散文家万伯翱特别阐述散文的知性和理性,有我求真,悟道扶善中守住自己的“良知”。北大著名教授钱里群语重心长叮嘱:“当代作家一定要‘脚踏大地,仰望星空’,紧扣身边的‘底层’,在承继优秀传统文化的过程中,把住自己的‘气血’,坚持自我,但不能绝对自我。”全国散文名誉会长林非从五个方面明确回答了文学为什么,即文学在创作中贴近身边的“小人物”,为老百姓说话,抒发人民的情感,反映时代的心声,推崇英雄事迹,弘扬爱国精神。鲁院著名评论家井瑞着重强调散文的真实性,散文的镜子作用,作者作品的好坏,与真实、与真情、与真诚、与真思考、与真精神相关,而与权势、富贵、地位、学历、名气无关。他提示来自民间的作者,不要崇拜什么大师、名人,而要崇尚真实、原创。著名青年散文家、评论家苏伟从当代散文十大流派的风格特点,析出散文创作的趋势——个性化,这种个性化与个人主义有严格的区别,这种个性化就是散文的真实性,散文中人性的真实,人的个性特点的真实,表述语言的真实,思想感情的真实,来建立散文美学、散文通灵的独特的神圣殿堂,以燃烧自己的精神去感动读者的心灵!由此,当代散文一道道疑题被破解,一个个问号被释放。
散文论坛,把与会民间作者文学的心灵之窗,双扇打开,酣畅地呼吸天地灵气,尽情地汲取日月精华,为一片特殊的山野兰花盛开而积蓄养分。
山高路遥,任重道远。在“鲁迅文学”、《散文世界》这一平台和载体下,全国散文作家们正蓄锐而进。海纳百川的讲座,有容乃大的论坛,无不让人欣喜,但散文创作的冷面孔,难免让人仗剑空啸,四顾苍茫。大师们说得好,当代的散文需要春风化雨,也需要千钧雷霆;时代的作家需要壮行的酒,更需要清醒之剂;面世的作品需要阳春白雪的高雅,也需要下里巴人的通俗。在初秋下雨的日子,在首都北京,我亲身而真切地感受到了,也深深地倾听到了。我的心灵就飞出京外,敢情黄河、长江,我们中华的血脉、民族的母亲河,正迎着这清爽的雨,自然净化地奔流,后浪推前浪地涌动。
于是,我挥笔而抒:作家是时代的鼓手,铿锵的节奏从首都响彻寰宇;作家是时代的信使,四季的消息亦是春华秋实;作家是时代的虹桥,把勤劳和善良的幸福传递;作家是时代的歌者,把激荡人心的旋律激情演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是作家的根系,群山巍峨,峰峦耸峙,水系纵横,沃土千里;重温厚重历史的黄卷,长江黄河是中华文明与和谐文化的发祥地。作家用工笔画,绘就文学蓝图的彩艺;作家用老粗布的新生,织出现代意识的奇异。作家是记录者,细心地珍藏每一步前行的足迹;作家是创造者,让崭新的历史相伴每一个晨曦;作家是跋涉者,一路登攀领略那无限风光的瑰丽;作家是见证者,浩荡的四季风刻录时代的印记;作家用热爱和真诚,用思想和才情,把美好的愿望托起,再托起。
我在想:在用钱衡量的一股社会风气中,在物欲横流的一段急躁年代里,还有这么多的人、这么热的群体在精神领地上追求、眺望、攀爬,坚守着孤独、寂寞乃至清贫,实在是中华大地的荣幸,首都这座城市的欣慰。默默凝望着讲台上几位两鬓斑白的前辈,几位青春焕发的贤者,我甚感惭愧,深度不安。是啊,人生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用文学来体现自己个性化地活着,文学总是在人生驿道上开成芬芳不谢的烂漫之花,可我呢,又能种植出几朵?!
不管怎样,散文创作,需要纯粹的激情,心灵的坦荡,真实的立意。如此,笔下的风景就耐看了,就鲜活了。在我看来,散文创作是一个生活的加速器,可以鼓励自己活出火的热量和色彩。置身散文世界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仿佛铁矿石入炉,总是淘废渣聚铁水,流动出铁柱钢梁,锻造成绚丽多彩的世界来。
北京秋色,层林尽染,长城壮观,散文飘香,醉了天坛故宫,醉了长天秋水,醉了田园山乡。
2013年10月31日刊载《陕西广播电视报》
顽童季本勇
去北京参加2013年散文论坛,有缘与季本勇先生同室而居,很有意思。他的话,我听不懂;他做的事,我看不惯;他对待人,我很惊讶。他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子。
季本勇是江苏人,如东县拼茶中学的员工,军人出身,四十多岁。他说,他爱读书,爱写些文字,这是他痴心的爱好。但他这个爱好,不仅家人不理解,学校对他也是不屑一顾。说他是傻不像傻子,呆不像呆子,疯不像疯子,才不像才子,简直就是个“四不像”的人。我知道他这点儿底细,我花了整整三天四夜,当然除去论坛和交流的集中时间,剩下的多是与他交谈。他说江苏土语,还嘴快,我既听不懂,也一个字都弄不明白,像是在听外国人说话,每交流一句话,我都得请他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用江苏话转换普通话,重说一遍,才勉强略知一二。
他出了几本书,花去他上十年结余的钱,还上当受了骗。文章虽然是原创、是真情的,可出书的书号是假的,这书就只能送,不能卖。有几个文友爱看,评价也还不错,但是人数太少,和者盖寡呀!其他一些看书的人,是不是文人的就都瞧不起他,说他啥都不是,还出啥子书,不是作践文人嘛!送出去的书,他们目录都不翻开,就扔到一边去了。喜欢看他书的,大多是在校学生,却遭到老师和家长的反对与不允许。一个口径:读他的书,会影响学习,还会严重影响考试成绩,特别会干扰高考。因而,他说他不写文章很难受、不自在,写了文章更难受,更尴尬,很无奈。
听了这种窘况,我开始同情,后来漠然,我想大概与他做事的行为习惯有关。他来北京参会,路途把随身带的小包丢了,好在衣兜里的身份证和钱没被偷走,不然,回去就有大麻烦了。我主动安慰他,也很为他不安。到了晚间,他洗漱,那衣服、裤子、袜子、钱包就随处乱甩,铺上、桌上、凳子上摆的都是他的东西。他烟瘾大,抽烟的烟灰随手而弹,地上、桌上、床上,甚至在他裸露的胸脯上都落有烟尘。我把烟灰缸递去,烟灰也不往里弹。他喜欢吃葡萄,午休出去买回来一大包黑葡萄,吐出的黑葡萄皮满地都是,黑皮黑水还差点儿让他跌一跤。我劝他把葡萄皮吐在空塑料袋里,他说太麻烦;我把垃圾篓放在他面前,他仍坐在床上,不弯腰、不勾头地随口吐。他这种习惯着实让我心凉,这样的人还算文人?我只能忍,不能说。我想这是空军服务招待所,不能让服务员看不起咱文人,于是,就趁他出去之机,赶忙找来扫帚铲子把地面清理干净。可是到了下午,他还那样子吃、那样子地吐皮。为了提示他,我当着他的面清扫,他视而不见,还那样!我崩溃了!
从那以后,我就有些不大理会他了,可他却热情主动地挑话开腔。每当听罢讲座,回到房间我就拿出自带的电脑笔记本,把要点转记在电脑上,他就冷不丁地凑在我身边来了。他面带微笑,额头上又深又黑的皱纹,真像一沟一梁的沃土,一垄一绺的谷田,四十多岁的他显得有些苍老。半蹲着身子的他,活脱脱地像一个精灵的宠物狗一样,温顺地依偎在身旁,轻声细语地说些啥、问些啥,我一点儿也没听懂,只当是小狗温和地“汪、汪、汪”地叫,我也假装听懂似的“啊、啊、啊”地应答和点头。
听文学论坛,他很虔诚,记笔记最专心,他的眼睛直盯着讲台上的大师们,眨眼都很少。每当看到大师们歇口喝水时,杯子举平了,他就赶紧起身到前台,小心翼翼地提起热水瓶,上台去添水。课间休息,他先不抽烟,前后左右搜集热水瓶,他双手轻松地提走四个八磅的电壶,打满开水,再依次送放在原处。大师开讲了,他四周一瞅,若人没到齐,就起身到宾馆房间,一个门一个门地敲喊:“开讲了,开讲了!”一个讲坛完毕,不管人多人少,也不管情绪如何,他就凑近大师身边,问这问那,还死缠硬拽地要给他签名或写句鼓励的话。讲坛结束那天,我和他交流笔记时,发现同样的笔记本,差不多大小的字体,而他笔记的页码却超出了我的两倍。
讲坛结束了,我们分别了,而对于季本勇先生,一个中学的员工,那么认知文学,写了那么多文章,即使发表得少,读得人少,出的书很少有人要,却还那样执着!为什么,图什么?我辗转反侧,思绪联翩。小报小刊、网络文学,灵活多变,人人都是作家,个个都是评论家;读者与作者互换,作者与读者互动,成为一种趋势,推向了全民写作的时代。我想,这样蜂拥而上、风靡而行的群体中,不乏有人借文成名而不择手段,有人借文发泄而混淆是非,有人借文生存而不忌善恶,有人宦海落魄而习文疗心,此几类人有之。但也有一大群人在忙于事业,勤于工作中,利闲时挤忙时而乐文翰墨,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净空世界,行文抒怀,挥墨释心,移放尘世焦躁的魂灵,洗涤雾霾蚀染的双眸,碧化自然美好的情愫。大概季本勇先生与我等都是此类同人吧!散文的真谛“有我求真”,是什么信仰就怎么思考,是怎么思考就怎么写作,不矫揉造作,不无病呻吟,自然流露,本真凸现。文学质品,不迎合、不奉承、不追热、不欺弱、不嫌贫,爱与善是我们励志的主题,民与正是我们良心的使命,情与思是我们挥笔的理由……
我终于明白了,季本勇先生之所以那样,是他有了那些信念,有了文字魔力的浸染,就有了他自己的心灵空间,就有了耕耘的田园,这就是他顽童的本能。
我衷心祝愿季本勇先生,继续童心不改,童趣不变,童贞不移,做永远的顽童。
永不分离
古人结拜时发誓的一句话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后来没有一个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恋爱时表白最多的一句话是:爱你一辈子,永不分离。其结果不是分手就是分心……
生活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于是我才明白“永不分离”成为誓言的道理。
现实中真的没有“永不分离”的情形吗?我说有,而且是永恒的不分离,那就是我们的影子。
我们还在母亲十月怀胎的时候,影子就附在母体上随行。我们一出生,影子也随之降临人世。我们一生追求光明,影子也光明地追求一生;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影子也在黑暗里探寻。影子就是我们在这个世上的化身。
迎着朝阳,我们站在祖国的大地上,我们的影子清晰而明亮,熟稔而亲切。夜间,我们站在十字交叉路口的灯光和月光下,我们的影子就会有站着的、躺着的和斜着的,我们自身在这时会表现迷茫、会搞不清。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我们的影子不一样,凡是我们所能够到达的地方,影子同时能够到达;凡是我们所能够泅渡的地方,影子也同样能够泅渡。我们往高处走,影子同时到达高处;我们朝低处去,影子同时走向低处。
影子是虚幻的,却真实地表现自己;影子是缥缈的,却时刻记忆自己。年少时,我们勤奋努力,影子会呵护伴行;我们若调皮捣蛋,影子会烦躁不安。成人期,我们操心奋斗、成家立业,影子会忙碌左右、恪尽职守;我们若好逸恶劳、为人不善,影子会疾恶如仇、遗憾终身。
我们的影子从来不会埋怨我们的生存环境,影子的全部愿望就是那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今生今世只要和你在一起,无怨无悔……
影子是宽容的,我们站在河岸上,它可以浮在水里;我们站在高处,它可以跌落在洼地。影子是大度的,它或长或短,或胖或瘦,或清晰或模糊,都是为了描摹我们的形象和心情,从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当我们沾满了奔波的尘土,影子像一股清泉洗涤我们的心灵;当我们贫乏到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也还有一条影子与我们同舟共济!
人生是短暂的,是一条生命的单行道,但又是一场拼搏奋斗、施展才华、作为社会一分子的光明伟大历程。我们不知自己从何处而来,但应该知道自己为何而去,生命的终点应该是影子的慰藉。
我们总是在向前走,因为根本就没有退路!只有影子,一如既往、坚定不移、忠贞不渝地伴随着我们。有了影子的陪伴、呵护,我们的一生,不会孤独,不会遗弃。
无论风云雷动,任凭世界多变,祖国始终是我们的影子,我们的影子始终映照在祖国的大地上,我们与祖国永不分离。
2014年6月26日刊载《三秦广播电视报》安康版
再见旬邑
金色八月,烟雨相伴,我第二次走进旬邑,是慕名“全省政协文史工作先进集体”取经而去。
从西安驶向旬邑,行道是高速公路而不再是上次的沙石土路;随风扑喉的是爽新润嗓的天然“氧吧”,不再是干燥呛鼻的浑然尘空;满目秃山裸塬的情景已成记忆,迎面扑入眼帘的是满目苍翠,叶绿欲滴。车驰旬邑,闪眼而过的是“银包金果满塬冈,簇扎玉米尽粮仓,槐杨塔柏绣新村,深黛飘翠溢沟梁”的美丽景致;还有那山上塬下的翠绿之间,镶嵌着无数洁白的小花,成堆扎簇地摇摆着钻鼻的芳香。听,有蜂儿缭绕;看,有养蜂人在这原野里酿造甜蜜。
车入旬邑县城,政协的王副主席、李副主任在高大魁梧的花冈岩刘公塑像下迎接着我们。这时,秋雨奇珠款款洒落,云雾图腾层层沉积,环山叠嶂的旬邑山城更有清风感化、历史厚重的感觉。沿三水河堤岸的“迎宾大道”,穿过人流云集的中山街,在泰塔脚下的街心广场停住,一下车,大家就异口同声地感慨道:“泰塔英姿挺拔、广场宽阔隽秀!”“进入黄河剑齿象,板齿犀牛化石馆。”俊美热情的管理员用简洁明快的语言,佐证着三百多万年前的两副巨大的化石,为世界之最,使我们产生对这里沧海桑田的惊奇感慨;与大象犀牛展馆相邻的是文庙,伞进伞出络绎不绝,让我们产生对这里崇文敬圣的激情感悟;询问旬邑缘由,房副主席介绍:“旬邑古称豳,‘豳’者,农耕文明发祥之意象;‘栒’者,灌木葱茏之繁貌也;‘邑’者,上为囗(wéi),表疆域,下为跪着的人形,表人口,合起来表都城。周人先祖后稷四世孙公刘曾在此开疆立国,开创了古代农耕文明,此后秦封邑,汉置县至今,让我们对这里产生人杰地灵的深刻感叹。”
到马栏革命纪念馆去,旬邑县政协办公室冯主任特别邀请。驱车马栏一小时的路,蜿蜒崎岖而花香林茂,犹如在一幅优美恬静的画卷中穿行一般。到了马栏纪念馆,抢眼的是高耸入云的“马栏革命纪念碑”,瞩目的是山坡上的一孔孔土窑洞,留恋的是鲁迅师范学校、陕北公学等四所革命学校那一排排瓦房。讲解员说,这是邓小平、彭德怀、习仲勋、李维汉、汪锋、马文瑞、贾拓夫等老一辈革命家曾在这里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进入纪念馆,我们观看了革命伟人的照片,聆听了讲解员生动述说当年这个“小延安”根据地的故事。在这片红色热土上,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民族精神,在我脑海深深扎下根。先辈成就辉煌,精神照耀未来——永恒的记忆。
走进旬邑文化艺术展室,首见《诗经》反复吟唱过的古豳之地,其中《七月》豳风、豳颂、豳雅、破斧等篇源出于此,公刘遗风,太王惜民,诗经可寻。且有扶苏庙、姜嫄圣母庙等颇具特色的人文景观,以及北宋泰塔、清唐家民居,都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典故、名人逸事等文化内涵,如今,以“剪花娘子”民间艺术大师库淑兰的作品为代表的剪纸艺术驰名海内外,且被命名为“中国现代民间绘画画乡”和“中国民间剪纸之乡”。从旬邑现存的诸多艺术展品中,无不让人感觉这里民俗民风尚俭淳厚,文化艺术源远流长,是一块文化积淀深厚的土地。
旬邑充满无限生机与活力,我无不为之感叹,同行人也异口同赞。这又一趟的旬邑之行,确实有无尽的情致。美丽旬邑——温馨和谐;古老旬邑——厚德载物;红色旬邑——照耀未来;书香旬邑——人杰地灵。
再见,旬邑,旬邑一定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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