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讨袁军依靠下关火车站有利地形,不时往外打枪,顽强地阻止第二军靠近。张兆坤见状,抽出洋刀,带着第三营士兵,向前推进。他来到沪宁铁路扳道房前,发现窗户里透出灯光。他二话没说,带着马弁毕庶澄,举着毛瑟手枪,闯进屋里。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屋里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摊着地图,地图旁放着一盏孔明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张勋忙里偷闲,把大辫子盘在头上,怀里搂着小毛子,正在亲热。见张兆坤、毕庶澄闯进来,张勋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摆摆手,热情地喊道:“原来是张营长,快过来坐。”
张兆坤没有吭声,坐在张勋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毛子。他心里暗自琢磨,如果让这个娘儿们骑木驴,肯定十分过瘾。
张勋见状,“哈哈”大笑,转过头在小毛子脸上亲了一口,得意扬扬地问张兆坤:“这是俺的十四姨太,从南京秦淮河窑子买来的,长得咋样?”
张兆坤听罢,登时来了精神,半信半疑地追问道:“大帅艳福不浅,秦淮河的窑姐儿咋样,是不是都像十四姨太这样漂亮?”
张勋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瞧着张兆坤傻乎乎的脸,用不屑一顾的口吻答道:“当然漂亮,南京秦淮河比北京八大胡同、上海四马路都强,袁大帅的六姨太叶氏就是秦淮河的窑姐儿。明朝时的窑姐儿马湘兰、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卞玉京、顾媚、寇白门、董小宛,号称‘秦淮八艳’,那可是名声远扬呀。”
张兆坤听着,半张着嘴巴,唾液流出老长,光想着秦淮河的窑姐儿,似乎忘了眼前的杀母仇人。过了半晌,他方才醒过神来,抹了一把嘴巴,用憧憬的口吻说道:“奶奶的,俺要是能逛逛秦淮河的窑子,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张勋眨了眨眼睛,少不得鼓动张兆坤一番,虚情假意地说道:“只要你能抢先打进南京城,秦淮河的窑姐儿都是你的。俺不是让老弟去玩儿命,只不过是想让你尝个鲜,没别的意思。”
“行——”张兆坤点点头,“嘿嘿”淫笑,大声喊道:“奶奶的,为了秦淮河的窑姐儿,咱就这么定了!”
张兆坤转过身去,嘴里哼着《十八摸》,带着马弁毕庶澄,急匆匆地跑出屋。望着没有关上的屋门,小毛子捶了张勋一拳,嗲声嗲气地嗔怪道:“大帅,你可太坏了,让傻小子打头阵。”
张勋大喜过望,满不在乎地说:“不是俺给他灌迷魂汤,是他贪图秦淮河的窑姐儿,愿意去当出头鸟。”
夜已经很深了,双方的炮战暂时停止,只有偶尔间零星的枪声,划过寂静的夜空。第二军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与对方激战一整夜,虽攻入下关火车站,但巳筋疲力尽,无法继续前进。讨袁军退守大马路两旁的西式高楼大厦里,继续拼死抵抗。
见猛攻不能破敌,冯国璋气得火冒三丈,抽出洋刀,重抄老文章,命令张兆坤道:“照夏口的老样子,马上火烧下关!”
张兆坤听罢,登时跑到前线,大声呼喊道:“宣抚使有令,火烧下关!”
第二军官兵得令,手提火种,四处放火,点燃大马路两旁的西式高楼大厦。十余幢高楼大厦里冒出浓烟,顷刻间浓烟滚滚,烈焰升腾,直上云霄,照亮夜空,把长江江面都映红了。紧接着,大街小巷的茅屋草舍,都被火星引燃,整个下关变成一片火海,百姓们大多葬身火海中。大火连续肆虐五昼夜,下关全部变成灰烬,邮务大楼、招商局航运大厦、和记洋行、大西洋手表眼镜公司、庆华鞋帽洋货庄等均未幸免,都被付之一炬。在漫天大火中,第二军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攻占了整个下关市区。
眼见讨袁军放弃下关,全部退守南京城里,冯国璋大喜过望,让第二军官兵将城池团团围住。南京与北京不同,城池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呈葫芦形状,东傍紫金山,西踞石头城,南凭秦淮河,北控玄武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城墙高五六丈,宽八九丈,周长八十多里,用青砖条石砌成,上面建有垛口、角楼。共有三山(今水西门)、聚宝(今中华门)、通济、正阳(今光华门)、朝阳(今中山门)、太平、神策(今和平门)、金川、钟阜(今小东门)、仪凤(今兴中门)、怀远(今定淮门)、清凉(今清江门)、石城(今旱西门)等十三座城门,每座城门都有城楼和瓮城,瓮城里有藏兵洞,可供士兵隐蔽和存放军事物资。护城河水面宽阔,与秦淮河、金川河、玄武湖、前湖和琵琶湖相通,上面有石城、三山、聚宝、九龙(通济门外)、夔角(正阳门外)、平桥(朝阳门外)等石拱桥。有当时民谣为证:
三山聚宝临通济,正阳朝阳定太平,神策金川近钟阜,仪凤怀远清石城。
在张勋鼓动下,张兆坤急于见到秦淮河的窑姐儿,便带头攻打南京城北的神策门。区别于其他十二座城门,神策门的瓮城建在城门外面,瓮城门并不正对着城门,而是开在瓮城的东北边。张兆坤抽出马刀,逼着褚玉璞出战。褚玉璞无奈,只得带着十几个“码子”,抬着云梯,冒着枪林弹雨,强行渡过护城河,登上瓮城城墙,又打开食城门。早已等候在瓮城门外的第三营大队士兵,催动坐下马匹,挥舞着马刀,呐喊着冲向瓮城门。张兆坤一马当先,冲进瓮城里,不料讨袁军将士躲到瓮城城墙藏兵洞里,枪炮齐射,打得第三营人仰马翻。张兆坤见状,顾不上逼士兵玩命,拨转马头,转身就跑。一颗子弹呼啸着,从后面追上他,打中他的胳膊。
“娘吻——”张兆坤大叫一声,忙趴在枣红马背上装死,龇牙咧嘴地跑出瓮城门,渡过护城河。见张兆坤临阵脱逃,褚玉璞也跟着败下阵来,第三营人马伤亡惨重,差一点儿全军覆灭。张兆坤跑回本阵,从枣红马背上滚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顾不上秦淮河的窑姐儿了。
张勋望着张兆坤,心中暗自发笑,让马弁毕庶澄把他送到医院养伤。眼见张兆坤不能再当打头阵的傻小子,张勋只好亲自出马,带着定武军,离开神策门,绕到南京城东北,攻打太平门。守卫太平门的讨袁军第一、八师以逸待劳,架好三门大炮,测定方位,瞄准敌人,众炮齐发,炸得辫子兵尸首分离,辫梢都飞上了天。张勋整顿残兵败将,五天内连续发动多次进攻,都被守卫太平门的讨袁军击退。张勋连续五天没合眼,眼睛肿得好似铃铛,连辫子也顾不上打,徒唤奈何。他搂着小毛子,聋拉着脑袋,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他灵机一动,急中生智,让小部辫子兵佯攻太平门,大部辫子兵来到距富贵山不远处的城墙下,暗中挖掘地道,埋下大量炸药。
守卫太平门的讨袁军不明就里,忽然间晴空霹雳,富贵山城墙被炸塌两丈有余,辫子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蜂拥而人。攻入城内的张勋本想独占头功,不料讨袁军缓过神来,拼命抵抗。他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了,只得催促冯国璋,让他带着本部人马,向城北神策门、钟阜门发起进攻,缓解自己的压力。
本来冯国璋不愿冒险,故意让张勋替自己火中取栗,见辫子兵冲进城里,他才带着第二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攻进神策门、钟阜门,占领鼓楼、北极阁等处。讨袁军第一、八师士兵宁死不屈,由何海鸣率领,在钟楼、鸽子桥、狮子山等处,与敌人进行激烈的巷战,枪炮声响成一片,彻夜不停。最后寡不敌众,讨袁军只得撤退,出了城南聚宝门。
蓬头垢面的张勋站在太平门上,睁大肿得好似铃挡的眼睛,盯着讨袁军将士的遗体,得意扬扬地欣赏一番。张勋哈哈大笑,当即给袁世凯发去电报,邀功请赏。
袁世凯接到电报,喜出望外,封张勋当江苏都督,让他带着辫子兵,严密搜捕“乱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张勋接到袁世凯的电报,打开仔细观瞧。看罢,对辫子兵大声喊道:“从今天开始,全城搜捕‘乱党’,本帅要犒赏弟兄们,三天不点名,愿意干啥就干啥!”
辫子兵高兴得眉飞色舞,知道发财的机会来了,登时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地叫唤道:“谢大帅,谢大帅恩典!”
辫子兵喊罢,一哄而散,端着曼利夏洋枪,在大街小巷里搜捕“乱党”,随意杀人。他们最恨没有辫子的人,不管这些人是达官贵人、富豪商贾,还是平民百姓、贩夫穷汉,硬说这些人全都是“乱党”,见一个杀一个,决不留情。有三名日本商人,自以为有治外法权,不受中国官府管辖,虽然兵荒马乱,依然在下路上溜达。不料被杀红眼的辫子兵看见,当作没辫子的“乱党”,砰!砰!砰!三枪,全部杀掉。杀完日本商人,辫子兵又端着曼利夏洋枪,跑到别处杀人去了。
就这样,全城有数万人倒在血泊中,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此刻正是酷暑天气,在流火般的阳光照射下,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开始腐烂,臭气熏天。
与此同时,秦淮河里也漂浮着不少尸体,时间长了,都泡涨了,看不出人形来,惨不忍睹。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几个辫子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来到距定海寺山门不远处。眼见南京变成死城,定海寺主持慧戒于心不忍,便让弟子们走出山门,夜以继日地掩埋腐烂的尸体。
几个辫子兵远远地望去,朦朦胧胧中发现有不少没辫子的人,正在掩埋尸体。
杀红眼的辫子兵见状,二话不说,端着曼利夏洋枪,砰!砰!乱放,没辫子的人登时倒下不少。待到辫子兵来到跟前,方才发现倒在自己枪口下的,全都是定海寺的和尚,侥幸没挨到子弹的和尚,早巳逃之夭夭。
慧戒主持身负重伤,悲痛欲绝,手指辫子兵,厉声痛斥道:“你们这些孽障,竟然屠杀佛门弟子,良心何在?”
辫子兵朝主持吐了一口唾沫,满不在乎地答道:“啥他娘的佛门弟子,俺们大帅说过,没辫子的都是‘乱党’,要斩尽杀绝!”
话音未落,辫子兵把枪口顶在慧戒的光头上,“砰!”地一枪,将他击毙,登时脑浆四散迸发,遗体倒在地上。辫子兵迈过慧戒的遗体,闯进定海寺山门,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前。他们走进大雄宝殿,见佛龛正中供奉着镏金的佛像,供桌上点着香烛,摆着鲜花和水果。
辫子兵看罢,撇了撇嘴,拿起燃烧的香烛,扔到佛龛帐幔上。帐幔登时被点燃,紧接着又延烧到梁柱上。辫子兵哈哈大笑,提着曼利夏洋枪,跑出定海寺山门。过了半晌,大雄宝殿的大火,引燃了天王殿、弥勒殿、法堂、藏经楼、伽蓝殿、观音殿等建筑。
辫子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毫无忌讳,公然破门而人,成群结队地闯进老百姓家里,大肆劫掠一番。遇到主人家的箱子、柜子上了锁,辫子兵来不及寻找钥匙,当即砸烂锁头,打开箱盖、柜门。他们把箱子、柜子来个底儿朝天,倒出里面所有的财物。不管是衣服鞋袜,还是被褥布单;也不管是金银首饰,还是古董玩器,辫子兵也不挑不拣,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脱下身上的军服,将抢来的财物全部包裹起来。他们挖地三尺,连老鼠洞都掏了掏,还用剌刀戳破纸糊的天棚,把手伸进去,搜查一番,唯恐主人私藏财物。他们拿曼利夏洋枪当扁担,挑起或抬起大包裹,扬长而去。后来,辫子兵自己都嫌麻烦了,便端着曼利夏洋枪,逼着主人把箱子、柜子搬出家门,直接送到下关火车站。如果遇到主人阻拦,辫子兵当即开枪,将主人击毙。
不仅如此,辫子兵还不分时间、地点,大肆调戏、强奸妇女。妇女们胆战心惊,在自己的脸上涂抹锅灰,穿上脏兮兮的衣服,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即使这样,只要被辫子兵瞧着,妇女们很难逃出魔爪,上至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下至十几岁的小女孩,都逃脱不了被强奸的命运。对那些试图逃跑或表示反抗的妇女,辫子兵常常将她们毒打一番,甚至开枪将她们击毙。侥幸保住性命的妇女,不甘心受污辱,有的投秦淮河自杀,还有的在房梁上吊死。辫子兵强奸完,常常把那些模样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妇抓起来,卖到秦淮河妓院里,换回五六十个银圆。其中有个叫“弄箫”的大姑娘,本是富商家的千金小姐,人长得漂亮,身价自然最高,换回二百个银圆。大姑娘、小媳妇的亲属,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坠落火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却不敢吭声,唯恐招来杀身之祸。辫子兵的暴行,把妇女们吓坏了,她们都躲到外国教堂里。一时间,外国教堂人满为患,连大门外台阶上,都挤满了妇女们。辫子兵不敢招惹洋大人,可又舍不得姑娘、媳妇们,便在教堂大门外打转儿,总想寻找机会,弄几个姑娘、媳妇玩一玩。
几个辫子兵来到汪海洋府邸前,吵吵嚷嚷,猛砸院门。汪海洋本是鼓楼医院的医生,听得辫子兵吵嚷声,忙让太太、女儿,躲到后院花坛里。辫子兵砸开院门,进了正房,见过汪医生。他们二话不说,把汪医生五花大绑,扔在墙角里。辫子兵里里外外忙碌着,到处搜寻财物。过了半晌,汪医生听得太太、女儿的啼哭声、哀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响彻云宵。原来,在后院花坛里,辫子兵按倒汪太太和汪小姐,硬要强奸她们。汪小姐本是待字闺中的处女,羞愧万分,脸臊得通红。瞅辫子兵不防备,她拔出辫子兵身上的刺刀,捅进自己的喉咙里,自杀身亡。汪太太机在女儿身上,用手捂住她的喉咙,失声痛哭。
见汪太太长得相貌俊美,气质高雅,一个辫子兵扑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扒下她的衣裙。他玩弄着汪太太的乳房,用淫邪的口吻说道:“人都死了,哭有啥用,不如跟俺玩一玩。”
汪太太拼命地挣扎,吓得哇哇大哭,大声喊道:“别碰我,求求你们!”
那个辫子兵嘿嘿淫笑,趴在汪太太身上,就要强行奸污她。汪太太惊叫一声,悲愤地说道:“你们不能欺负我,当心我告你们。”
辫子兵一边奸污汪太太,一边得意扬扬地答道:“你告个屁,这全是大帅让俺们干的。”
过了半晌,这个辫子兵心满意足,尽兴而起。其他辫子兵早就急不可耐,忙趴在汪太太身上,轮番奸污她。待到几个辫子兵发泄完兽欲,汪太太瘫在地上,下身流淌出不少鲜血。
辫子兵围着汪太太,像看西洋景似的,七嘴八舌地说道:“老娘儿们,遇到俺们,挺舒服的吧?”
汪太太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骂道:“畜生,北洋兵都是畜生!”
辫子兵听罢,恼羞成怒,从汪小姐喉咙处拔出刺刀,插进汪太太下身里。他扒下汪太太的高跟鞋,反复端详,用鼻子闻了闻,诧异地说:“这是啥鞋,跟儿这么高,俺从来没见过。”
待到辫子兵扬长而去,汪医生挣断绳索,来到后院花坛里。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太太赤身裸体,躺在血泊中,下身插着一把刺刀。女儿也躺在不远处,喉咙有个大窟窿,正汩汩往外流血,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兆坤躺在医院里,搂着方氏、王芦花,举着烟枪吞云吐雾,确实舒坦。
闻听辫子兵胡作非为,他登时来了精神,唯恐错过良机,顾不上等待伤口痊愈,便跑回下关。学着辫子兵的样子,他带着第三营士兵,在下关大肆杀人、抢劫和强奸。他将战马改成驮马,一马当先,夜以继日地抢运劫来的财物,送到下关火车站,装上火车运走。辫子兵也把抢来的财物,送到下关火车站。一时间,下关火车站到处都是箱子、柜子、包裹等赃物,堆积如山。张兆坤见状,把对张勋的怨气,都撒在辫子兵身上,顾不上与他们客气,争抢运送赃物的车皮。辫子兵也不含糊,端起曼利夏洋枪,瞄准第三营士兵就打。双方在下关火车站摆开阵势,大打出手,枪来弹往,好不热闹。冯国璋见双方打起来,忙劝解一番,方才了事。
第三天,辫子兵仍忙着杀人、抢劫和强奸,南京城里和下关一带被几番洗劫,十室九空,百姓们个个哭爹叫娘,妇女们更是如入地狱。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不约而同地赶到下关火车站,打算乘坐火车,离开南京。辫子兵却毫不留情,对他们依旧杀的杀、抢的抢、奸的奸,任意胡作非为。他们站在火车站进站口,检查老百姓的行李,只要从中翻出不顺眼的东西,马上说老百姓是“乱党”,当场枪毙。
待到张勋命令定武军集合时,却发现少了不少辫子兵。原来,辫子兵抢劫发了大财,便乘机开了小差,满载而归,回家享清福去了。有的辫子兵三五成群,四处游荡,打家劫舍,甚至掘坟盗墓,无恶不作。
路透通讯社等中外新闻机构都发表新闻、消息,揭露辫子兵在南京的暴行。张勋见状,让辫子兵把安民告示贴在城墙上,告示上装模作样地写道:“本帅特出示晓谕,无论军民人等,凡收藏百姓财物者,限十日内上缴至商会,既往不咎。逾期隐匿不缴者,一经查获,就地正法,决不宽待。失主可至商会认领失物,无须胆怯,本帅妥为保护。”
过了十天,几个辫子兵送回几件破衣烂衫,扔到商会大院里。有二百余名失主信以为真,到商会认领自己的失物,不料却被辫子兵抓起来。张勋硬说他们污辱定武军名誉,当即就地正法,送他们上了西天。可怜这些失主,被辫子兵抢去的财物没要回,还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三名日本商人被杀,南京日本领事馆当即向袁世凯提出抗议。对辫子兵的暴行,袁世凯早有耳闻,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如今错杀了日本人,他吓了一跳,不敢怠慢,当即让张勋赶到日本领事馆,向日本驻南京领事船津谢罪。船津不依不饶,逼着袁世凯撤掉张勋的江苏都督,让冯国璋接任。得罪了洋大人,张勋无可奈何,只好自认晦气,讹了袁世凯一百万个银圆,带着辫子兵离开南京,回到铜山,当上长江巡阅使。眼见张勋狗咬尿泡儿——空欢喜一场,张兆坤十分高兴,少不得幸灾乐祸,大骂张勋几句。张勋滚出南京后,南京百姓长出一口气,总算送走一个瘟神恶煞。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又不约而同地乘坐火车,从外地回到南京。
冯国璋走马上任,穿过西辕门,进了江苏都督署大门。大门为硬山琉璃顶,几十根大红立柱被张勋油漆一新,气宇轩昂。二门也是硬山顶,规模比大门略小。冯国璋沿着一条很长的走廊,来到大堂,坐在太师椅上,乐呵呵地发号施令,美得闭不上嘴。都督署占地二百余亩,中间是朝房、大堂、二堂和内宅,西边是花厅和西花园,东边是马号和东花园。都督署原本是明朝皇子朱高煦的汉王府,满清朝廷把这里当作两江总督衙门,太平天国将它扩建成天王府,分为太阳、金龙两城,有宫殿、亭台、楼阁等一千余间。清军攻陷天京,放火烧了天王府,只剩下金龙殿与西花园,改建维修一番,继续当两江总督衙门。民国创立后,孙中山又把它当做临时大总统府。
几个月后,张兆坤养好了伤,带着褚玉璞,出了神策门营房。他让褚玉璞提着半口袋银圆,两个人坐上人力车,直奔日思夜想的秦淮河妓院。人力车往南过了鼓楼,又过了夫子庙,就到了秦淮河。蜿蜒流淌的十里秦淮河,是南京城最繁华的地区,这里和北京天桥差不多,也有小吃摊、茶馆、酒楼、杂货行、烟馆,另外还有说书的、耍猴的、打把式的、变戏法的、算命打卦的。秦淮河北的贡院街和河南的石坝街上,鳞次栉比地林立着二十多家妓院,闻名江南,如今遭了兵劫,自然冷清了许多。
在石坝街“玉香楼”门前,张兆坤下了人力车,带着褚玉璞,嘴里哼着《十八摸》,十分老道地走进“玉香楼”妓院。褚玉璞头一次来到这么豪华的妓院,眼睛都不够用了,东张西望,感到十分新鲜。他抬眼仔细观瞧,但见面前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白墙青瓦,二层建有露台,露台边围着雕花朱栏,每个房门上都挂着珠帘,具有鲜明的南方特色。天井有太湖石砌成的假山,玲珑剔透,周围种着芭蕉、翠竹。
褚玉璞尚未看罢,张兆坤已被“老鸨子”苏吴氏让进小楼,带到二层一个房门口。见来了客人,“老鸨子”心里想着那半口袋银圆,喜滋滋地对屋里喊道:“‘弄箫’接客,好生伺候着!”
“弄箫”听罢,手持团扇,撩开房门上的珠帘。“弄箫”长得娇小玲珑,十分俏皮,盘着高高的发髻,脑门上留着一寸多长的刘海,弯弯柳眉杏仁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吐出的都是吴侬软语。她上身穿镶白边粉红色绸衫,下身穿湖蓝色百褶纱裙,脚蹬绣着鸳鸯的花鞋,比起八大胡同的婊子,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张兆坤让褚玉璞等在门外,自己挺着胸脯,趾高气扬地进了“弄箫”的房门。他环顾屋内的摆设,但见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名人书法画轴。屋中央摆放着八仙桌,桌上有一个锦缎盒,盒旁放着果碟,里面有各色时令果品。桌子四周摆放着太师椅,椅子上铺着大红锦锻椅垫。靠墙的百宝格上,放着金玉古董玩器。屋子角落里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装着玻璃镜子。紧挨着梳妆台,是红木架子床,铺着彩色织锦被褥,挂着金丝绣花红缎帐幔。
张兆坤看罢,整个人酥了多半边,二话不说,心急火燎地拉过“弄箫”,张开大嘴,就往她漂亮的脸蛋上啃去。“弄箫”挣脱张兆坤,拍拍自己的衣服,娇嗔道:“大帅来到‘玉香楼’,奴家就随您的便,别着急呀!”
张兆坤听罢,十分尴尬,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他抓耳挠腮,张了张嘴,没有吭声,把后面的话,强咽了下去。
“弄箫”自幼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辫子兵强奸了她,杀害了她的父母,把她卖到“玉香楼”当妓女。她不幸沦落风尘,整日呆在妓院里,受“老鸨子”苏吴氏逼迫,学了些打情骂俏的本领,强颜欢笑,任嫖客揉躏,出卖肉体。如果伺候不好客人,少不得挨“老鸨子”苏吴氏的皮鞭。她让辫子兵吓得不轻,如今见了张兆坤这样的丘八,心中十分厌烦,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勉为其难,敷衍一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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