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内军务官小步跑来,立正宣布:“训练违令!辱骂官长!鞭三十!”
我挥挥马鞭,示意执行。行刑士兵就将萧平绑到了营地的柱子上。萧平粗着喉咙大叫:“小爷的爷爷是萧大将军,看你们哪个不要命的敢打小爷!”
他的叫嚣很快变成了惨叫声,打到二十鞭,萧平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叫都叫不出声来。那些训练的士兵都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时,谢悠宁上前鞠躬道:“将军,能否看在萧平是初犯,宽恕剩下的十鞭?”
我瞥了他一眼:“军中无恕,可替代。莫非你愿意代替他挨十鞭?”
谢悠宁的小白脸更白了,退后两步,不再言语。行刑完毕,我道:“将萧平抬回营帐,其余人继续操练。”
这一次整个分队的速度快了很多,人人都不吭声。我的鞭子时不时准确的落到那些动作梢慢的士兵身上,他们并不敢多说半句话。
晚上,我来到萧平的营帐,发现里面似乎簇拥着不少少爷兵。我站在营帐外,听见他们在里面破口大骂,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陈显和陈庆的声音十分相似,不知道是哪个说的:“大家要被这北方杂种害死了,叔父大人本来是要求周大将军直接训练我们的,我们不如去向周叔叔告状。”
谢悠宁的声音有些慢:“大家不要让他发现,寻个时机再找周叔叔告状。北方蛮子一般不谙水性,咱们过几日训练水务时,先好好教训他一把。”
萧平的声音带着哽咽:“痛死我了!你们可不要小看他,到时候个个背上被他用鞭子绣江南好就完蛋了。”
里面又是吵做一团。我想了想,退回去三十步,示意士兵喊一嗓子:“罗将军到了!”
步入营帐后,里面的人都回避我的目光,只有萧平裸着背趴在军床上。我取出一个药罐道:“军医。”军医急忙把药膏涂到萧平的背上,他没有挣扎,只是咬着枕头不语。我道:“这个药对鞭伤有奇效。你这几日不能用水。三天之内不必早训。”
见我转身要走,谢悠宁叫道:“将军,只是不早训?”
我道:“不错。”
萧平粗声道:“那你干脆把我打死算了。”
我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战场当中,无人给你们养伤的时间!”
陈显抗声道:“现在不在战场上!”
“不在战场上?”我厉声道:“杨坚已经让突厥附首称臣,高句丽的国王对隋的使者唯唯诺诺。所有的隋军都在集结,随时准备踏破长江。如果你能够随军前往吴州看看,那里天天都在发生陈和隋的战斗!”我鄙视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权势、财富、女人都将化为乌有,居然还在这里说不在战场上!”
萧平第一次正眼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服气:“我知道,你恨我们!你恨我们上次藏了东西到你的酒窖。你是报复!”
“报复?报复一群懦夫?”我笑了笑。
“懦夫!”人群躁动起来。一向不大吭声的陈庆骄傲的抬起头对我道:“罗将军,请您不要侮辱我们高贵的血统!皇室没有懦夫!”
我看了众人一眼:“好!那就证明给我看看!我只要看到自己的手下都是勇士!他们能从战场上胜利归来!”我又转向萧平:“萧大将军是大陈的勇士,我希望把你交到他手中时,不负你的姓氏!”
训练骑兵的步伐没有因为萧平事件有所放松。人人都憋着一股劲儿,似乎想证明给我看,他们其实是一群优秀的人才。
而我,只是在等待那场大雾。等待的时候,周罗喉命人为我专门炼造的长枪已经送到军营。那枪长约一丈有余,前面的枪尖格外奇特,带着五瓣小尖头,远看象梅花,近看却是刀刃。枪杆上还安着机关,可以让刀刃张合。我不大喜欢这类细巧的玩意,却有点怀念杨素那条点金长枪,很重很实在。我想大将军还是摆脱不了水军的思维,总喜欢细巧的东西。在平地上冲刺,细巧的东西最易折断,还是牢固点的更好。
陈国的将士似乎随时准备着撤退到水中,在他们的思维当中,骑马打仗渐渐成为一种荒唐的事情。所以陈国的士兵穿的都是软甲,跳入水中时,不会因为盔甲太重而溺死。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常常被对手的弓箭射穿。凡事有利必有一弊。我和周大将军提过很多次,我的骑兵队必须打造重甲。大将军没有答应我。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命人送来了新打造的一百副盔甲。我望着长江水,想:广陵,也许将成为我罗艺真正扬名的地方。是的,我一定能扬名天下,威震隋军!
我的脑海里跳出自己身着闪亮的盔甲,骑在马上向阿蕊致意的场景。而阿蕊,笑如春风,艳冠群芳。我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水师北移。
一个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盼望已久的大雾终于来临。我率领一百艘战船渡江,大约一万余人和部分战马粮草。周罗喉的估计十分精确,我怀疑他一定是水神转世。船队完全到达长江北岸陈军的军营时,雾气才慢慢散去。
到达北岸,陈国驻军统领王陵正在和隋军作战,又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陈军想切断广陵和吴州之间的运输线和信息传递线,但是隋军中彪悍的将领不少,陈军利用广陵周围纵横交错的水道偷袭,却始终做不到孤立吴州。
迎接我的是王陵的副将羊翔,他个子比一般的陈将高大,但是特别瘦削,看起来象一根细长的竹竿。拜过周罗喉的授权书,羊翔紧张的对我道:“罗将军,王将军昨日出发伏击隋军运粮车队,今日尚未归来,末将十分担忧,恐怕出了什么事情。”
我示意他把地图放到面前,问:“他带了多少人?在什么地方伏击?”
羊翔指着广陵西边一条水道:“带了北军一半人马,在这里。但以前他一般早就回来了。末将正在想该如何办才好,您这次来得很及时。”
我道:“周大将军早就叫你们暂缓行动,为什么王将军这次如此仓促?”
羊翔犹豫着没吭声。
我厉声道:“现在我负责指挥北军!”
他这才道:“北军一直和广陵守军对峙,但自从贺若弼攻下吴州,隋军不少大将陆陆续续调至广陵,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人叫慕容固,他使双锤,据说重若千均。他的骑兵队所向披靡,末将等全靠熟悉水道才勉强守住营地。这样一来,末将等便无法完成拦截吴州粮道的任务。”
我没有说话,静听他细说。他抬头看看我的表情,犹豫着说下去:“大将军对末将没能阻拦隋军运粮十分震怒。这次听到广陵城内线报,隋军又开始内部调动兵将,正好有一队粮草运送没有厉害的将领护送。王将军想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便亲自率军前往伏击——”
我猛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现在全军整队备战!”
羊翔大惊:“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道:“贺若弼早就想灭掉北军,只是一直无法如愿。既然调遣重将,何故突然兵将又调动,且无将领押运粮草,其中应该有诈。我怕王将军中了对方的伏击之计。如果这样,隋军可能趁我方不备,大举进攻北军营地。只是,他们没有预料道我又率领援军到此。”
一时间水师大营人马调动,包括我带来的万余人马纷纷顶盔贯甲,骑兵队也骑上战马。我命羊翔率众架好强弓硬弩,备好火石,防止隋军骑兵冲营。又从他手下拨来三个熟悉本地地形的士兵,率领骑兵队百人,和老杜手下五百名弓箭手,齐齐驰往伏击地。
兵行半道,就见远方小山冈上溃败陈军如潮水般向我们的方向涌来。我命令手下击鼓,用鼓声通知败军整队止步,同时让数骑骑兵挥舞大旗,用旗语命令他们整队回报消息。但是兵败如山倒,败军阵型无丝毫改变,他们的身后烟尘滚滚,仿佛能看见隋军的重骑兵正如驱赶羊群的猛虎一般呼啸而来。
我明白如果不止住这群溃败之军,他们可能代替隋军先冲垮北军营地,更有甚者,我无法保证其中有无隋军混迹其间。我必须首先拦截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我大声对老杜喝道:“老杜,弓箭手!凡临阵脱逃的士兵,即行处死!”
老杜恐惧的问:“射死他们!”
我厉声:“后退一个,处死一个。我后退!射死我!”
弓箭手队型列好,随着败军渐进,利箭飞出,呼啸着死亡的气息,箭的尽头是不停的惨叫声和飞溅的鲜血。
我身旁的士兵恐惧的挥舞着大旗,不断示意败军止步。但是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又冲上来,再倒在他们的尸体上。不知道死了几层人马,败军才终于停步于弓箭射程的前方。他们的面上是绝望的灰白,身后,隋军的骑兵队大旗招展。上书画着一个鬼骷髅,旁边两个字“慕容”。
黑色的骷髅旗帜是慕容的标志,我没有料到我再度与鬼军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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