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嫉妒?我家公主视天下男人为无物,她随口敷衍你的话,你居然当真?告诉你实话,要真谈到讨厌二字,她讨厌的人不是这罗艺,而是刚刚想来搜查院子的周仲安。他在罗州城胡言乱语,坏公主大事,公主早想除之而后快。”
“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梁兄,你家越王真不该把探听消息的重任交给你。周仲安虽不会武功,他身边的灰衣人却是绝顶杀手,我若一击不中,南诏就大祸临头。百夷一向视周罗喉为天神一般。周罗喉如果知道南诏派人刺杀他的独子,震怒之余,不管长江战事,挥军南诏,岂非便宜了尔等?我黄飘不是梁兄这样不知轻重之辈。”他看着梁云骥的表情,更加高兴:“你看,我智谋、心机、才华无一不胜过梁兄,公主怎么会看上梁兄你呢?我不杀周仲安,是因为此等小儿,根本不需兄弟动拳脚。公主只需一笑,自可以置他于生不如死之地,梁兄此刻不就是明证吗?”
这时,我身体内热火越来越盛,外面却冰冻难熬,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真是诡异莫名。梁云骥艰难道:“那冉魔狂刀的来历又是怎样?”
黄飘突然大笑起来:“梁兄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等到救兵?兄弟偏偏不给你解释,让你下了地狱还在懊恼之中。”他又自言自语道:“可惜你们二人互斗,计算得不够精确,不能同时毙命,只好本公子动手帮忙了。”
我看着黄飘,暗想:如果真的死于此人之手,我一定要记住他的长相,将来化为厉鬼也要日日追踪他。我看着黄飘先一掌击向梁云骥,忽地眼前一花,仿佛白云飘过,梁云骥整个人竟失了踪影。黄飘大惊,他身影及时跃起,空气中立时弥漫着花香。但瞬间空气又重新清朗起来。黄飘的声音充满惊怒:“何方高手?”
半空中响起男子的声音,但声音移动极快:“黄公子,在下也姓黄。”
我耳边只听得黄飘玉萧破空的声响:“黄什么?”
“黄雀!”几乎是和声音同时,黄飘整个人重重落地,动弹不得。我又惊又喜,但见一个白衣人横抱着梁云骥徐徐落到黄飘身旁。白衣人背影挺拔,声音温和:“黄公子,你用刻骨相思毒掳走建康十名少女,在下只是应朋友之邀,缉拿阁下归案。”
“你不叫黄雀,你是无机剑派的人!”黄飘的声音异常痛苦。
那男子右手一挥,原被黄飘拿走的梁云骥的刀鞘弹入男子手中:“黄公子说得不错,在下林云龙。此物是在下赠给二师兄的,阁下岂能掠人之美?”他转向我:“我师兄的万里冰河是被阁下所破?”他一边说,一指指到我的后背,我只觉一股柔和热气从尾椎透到头顶,全身被冻结的感觉消失无踪,连那股不断奔腾的热流也被这股气息压住。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不由暗叹:这才是真正的玉人儿。
林云龙见我没有说话,不再追问,他转身一掌按住梁云骥的大椎穴,过了一会,梁云骥血红的脸色渐渐变白,一丝丝寒气从他的四肢发散出来,他的双眼突然睁开,第一眼有些茫然,接着眼神又恢复了锐利之色:“三师弟,是你!”
林云龙微笑道:“师兄感觉如何?”
他翻身而起,退开三步,警惕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弟受周仲安邀请,到建康缉拿采花淫贼。没想到,做案的是南诏的贵人黄飘,更没想到,那失踪的十名少女竟然藏匿在师兄管辖的秦淮花船内。”林云龙摇头,眼神中有一丝疑惑,又隐藏着淡淡的愤怒。
“我为越王办事,因欠着黄飘的人情,所以——”梁云骥有些羞愧,他转头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黄飘,“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林云龙身形微移,我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但看他的位置已经变化到黄飘身前,似阻拦了梁云骥的打算,方知自己并没有看错。“师兄,黄飘的罪行自有该处理他的人出面,无须师兄插手。更何况,师兄到秦淮的目的已经暴露,不如趁夜色速回江北。”
“谁来了?”
“周仲安和他的灰衣军。小弟根据少女所中的刻骨相思毒,查出黄飘的行踪,在来此地的路上已经遇到周仲安。他让小弟先行——”
“我明白了。”梁云骥冷笑道:“你准备和陈国的人站在一边。那师傅交给你的任务呢?”
林云龙没回答,他沉默的样子有种说不出决绝。
我听到来人已经到了院外。梁云骥拿起那把剑鞘,走了几步,忽地道:“黄飘说这剑鞘中藏着突厥至高无上的武功——飞龙神拳。”
“也许吧,”林云龙淡然道:“这是突厥王后赏赐给我的,也许有也说不定。”
“那你——”
“既已相赠,就是师兄的物饰。更何况,无机剑自有其无穷尽的玄妙之处。师兄若能练成飞龙神拳,小弟愿与师兄切磋。”
“好狂妄的林云龙!”梁云骥身形展动,夜色中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恨意:“梁二有朝一日定会和你切磋切磋!”
“罗艺!”周仲安激动的冲到我身边,我这才觉得全身聚集的愤怒和激动已经消散,想抓住周仲安的衣袖都没有力量。“他们把你怎样了?”他愤愤然。“快去救救罗岭,”我声音嘶哑得似在流血,“他被陈显抓走了。”
周仲安似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小俚人。”他犹豫道:“为了你这小跟班,和陈显这狗东西公开闹翻,似乎不妥。再说,小俚人原来就是干这个勾当的——”
我本已精疲力竭,见他推三阻四,身上生出一股愤怒之力,猛地起身道:“我自己去救。”
“慢!”我被林云龙按住,动弹不得。“你要救什么人,让在下去做。”
周仲安歉意道:“林兄,罗艺卤莽,让兄受累了。”他拉着林云龙走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林云龙笑道:“无妨,我自有分寸。你们先回府,罗将军内力暴增,又受冰河万里之苦,必须卧床静养。这个黄飘就由你处置了。”
我心头一松,在回去的马匹上,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我听到堂屋内周仲安和林云龙的笑谈声,似十分畅意。周仲安话语透着亲热:“林兄,你我心意相通,喜好相近,何不结为兄弟,彼此更加亲近。”
林云龙的声音也带着喜悦:“说起来,我自小没有兄弟姐妹。投身无机剑派门下,师傅疼爱,师兄弟们也彼此相融。但到底脾性年龄不同,天下之大,并无一个知己。周兄抬爱,云龙愿与周兄结为兄弟。”
我惊异,这周仲安一贯自高自大,如今和林云龙在一起,好象主动攀交,不似他平日所为。我听他笑声假得厉害,奇怪林云龙分辨不出。我悄悄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出去,但见阳光之下,林云龙卓然而立,眼白亮得泛蓝,自有一种天生的高贵。身旁的周仲安娃娃脸笑得也十分可爱。我心头泛起一丝痛苦,仿佛一条嫉妒的小虫子,正咬噬着某个柔软的地方。罗艺,你怎么能和这些生来高贵的人物相比,他们永远都顺风顺水,一生都不会知道什么是挫折,什么是苦难,什么是失去和挣扎。你和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周仲安和林云龙结为兄弟后,两人大醉一场。我想问罗岭在哪里,不知该如何开口。周仲安看见我从内室走出,要我也喝一杯。我摇头道:“我这辈子都不要喝酒了。”周仲安失笑:“罗艺,傻小子,你不会因为吃了点小亏,连美酒都告别吧?”
我看着他快活的神情,觉得没必要向他解释,只是问:“罗岭回来了吗?”
“大哥出手,岂会空手而归?”周仲安笑嘻嘻的道。林云龙在旁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的眼角微微瞄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太小看他了。
“罗艺,”周仲安抓住我的袖子,步子不稳的道:“大哥问你,是怎么破了那招,那招什么来着,冰河万里?”
我只是追问:“罗岭呢?”
林云龙歉意道:“罗将军,我的确把你那位随从救出。但是,怪我去得太晚——”
“他怎么了?死了?”
“也不是。”林云龙犹豫道,似不知该如何措辞。“那个陈显着实混蛋!”林云龙仿佛说出这几个字都玷污了自己一样。
周仲安道:“罗艺,我在燕子矶附近有一个养马场,罗岭被送到那里安置去了。你过十天再去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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