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问，艳生在我身后握住了我的肩膀。他手心的温度透过厚厚的衣衫直直的传到了我的肌肤上，我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眸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艳生握紧我的肩膀，明明没有开口，我却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如果你不想理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事儿你还是不要开口问了。”
我突然有些不懂他，虽然我从来没懂过。就算他那样恶意戏耍我，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引起我的关注。但现在的艳生，却让我感到陌生。
我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挣脱开了他的束缚，却错过了他眼底的黯然。我看着冥华：“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寐期也关切的看着冥华，冥华顿了顿，沉声说：“封印又松动了。”他看了我一眼，“你们先出发吧，我们不能送你们了。”说着拉住想要说话的寐期的手腕，冲我们笑了笑。
我看着他们走远，一向稳重的步伐却突然极速了起来，看着冥华的身影甚至有些狼狈。我说：“我想去看看。”歪过头，看着艳生黑亮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想去看看，我放心不下。”
艳生并没有说话，他也看着他们远走的方向，良久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艳生一笑：“是了，我忘了，你从来不会后悔。”
我没见过艳生这样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大多都是清风朗月，又有的时候像一个正值当年的青春少年，会有那种坏坏的但是很阳光那样的感觉。
而这样的艳生，笑都是苦的。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了，因为我对他们的过去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是那个人，却偏偏忘记了那段记忆，以我自己的感觉去评判别人，这本来就不公平。
艳生认识的，交好的，喜欢的都是那一个我。我即使不喜欢他，也不应该对他这样。
我说：“对不起。”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其实我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耸了耸肩膀，“你就当我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肆意妄为。”转过头来，直视着他黑亮的眸子，缓缓开口，“你喜欢谁，不是我们能管的。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也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跟你说喜欢别人吧，不要喜欢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的天气正值寒凉，而冥界的天气也是出了名的寒，凉凉的气息进入到我的口腔，直直的冲向我的大脑，我从来没有那一刻像这个时候这么清醒过：“我要因为我的任性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艳生……”我抬眸，一双银色的眸子直直的扫进了那双黑亮的眼眸，“你喜欢的，是那个有你们之间记忆的我，不是现在这个我。虽然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我知道，你认识的，和现在的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知道我身上还有没有你喜欢的那种特质。但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她的全部。而你现在，明显不是。”
“你说的喜欢可能是真正的喜欢，你们两个之间的经历是别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所以别人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不公平。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她的替身，我不是她。这对你也不公平，因为只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对你任性。这对她也不公平，因为应该属于她的待遇却轻而易举的被另外一个人所占据。”
“艳生。”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可能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人，有时候看到星星的时候都会痛到喘不过气儿来，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作为现在的我自己，我喜欢的不是你。”
“你喜欢的也不会是我。”
他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原来我熟识得样子，我却敏感得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你对末伏那么好，好到他喜欢你你还可以小心翼翼的维持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呢？你错了，喜欢一个人那有公平可言呢？当喜欢上那个人的时候，你就要做好承受一切委屈的准备。你舍不得让她受丁点儿委屈，也舍不得看到她脸上没有笑容，所以……”
他的气息有些喘，顿了顿，才看着我：“我把自己的心交给她，不是为了让她糟蹋。我只奢望有一天，她能看看我。”他突然闭上了眼睛，我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他说，“她一开始睁开眼睛看这世界的时候我就陪在她身边了，她刚刚诞生的时候，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总是没心没肺，肆意妄为。可我能怎么办呢？面对那样的她，我也只能宠着。”
“然后看着她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慢长大，看着她从飞的到走的，看着她像正常的人类女孩儿一样开始发育。”他突然苦笑了一下，“你完全不懂那个时候我的心态，就像她完全不懂她浑身赤裸的让我抱她时候我的欲望。”
“我喜欢她，从天地诞生之初，我不喜欢她，从我死亡开始。”他睁开眼睛，一双黑亮的眼眸里沉淀了太多太多我看不清楚的东西，他说，“我抱着微弱的希望，承受这千万年孤寂，不是来听你这番高谈阔论。我喜欢她，不是几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也不是你说不是她就能说的明白的。我等了她千万年等到你，她欠了我千万年，而你也只能补上。”
“我们有太长太长的时间可以消耗，你没有我们之间的记忆，我们可以慢慢去创造，但前提，你得记得我喜欢你。”
“我总是喜欢徐徐图之，而这一次，我主动出击，哪怕再经历千万年孤寂，你记得这一点，我便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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