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睡过去，我就不掐你。”他说，他的声线并不稳，染着血的手直直的拽着我的衣角，蓝色的衣摆被血染成了一片。“你不能这样，我等了你千万年，你不能这样。”
我咳嗽了两声，有腥甜的血液从嘴角涌出来。我看着他，眼里一片模糊：“我不会出事，我答应你，我只想睡觉。”我痛的浑身都在发抖，窝在冥华的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指甲直直的掐进他的肉里。
然而，他还是不许我睡过去。
甚至我神智模糊的时候，他会一下子把我掐清醒。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也猜不明白，为什么冥华的表现这么反常。
反而是“寐期”，气高趾扬的模样，走到我们面前，恶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角的笑，活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我拽着冥华的袖子，低声说：“杀了她。”
“什么？”
“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你要杀了她。”
冥华的手一直在抖。
“你必须杀了她，今天她必须死。”
也许冥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杀了面前的这个“寐期”，我也不知道。一双银眸渐渐爬上了红血丝，看起来格外可怕。我执着的看着他：“你必须杀了她。冥华，你必须杀了她。”
他怔了怔，我拽着他的袖子认真的看着他：“在战场人，不会有人承担你的妇人之仁。有时候，你的妇人之仁甚至可能害了你的战友。”
“冥华，我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拜你所赐。今天，如果她还活着，那我就必死无疑。”
他捂着自己的脸。
“有一句话，我早该告诉你。你的路，最终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你是冥界之主，统领冥界千万之众，你的一时慈悲会害了你的子民。”耳边轰隆隆的，就像是钻进了一只蜜蜂一样，头上的神经被紧紧的扯在了一起，浑身的骨骼都好像被针扎一样。
我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浑身一震。
“寐期”笑：“还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现在这种样子，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们是清白的。”
“冥华。”我拽着他的衣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说，“她是你的敌人。”
“看这幅样子还真是可怜呢，难道你就是凭着这张脸把那些男人玩得团团转。”
“她的目的是摧毁这个世界，摧毁你守卫了这么多年的世界。”
“这么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还真是舍不得伤害呢？”
“冥华。”虽然眼睛已经无法视物，听音也受到了阻挠，我还是试图看着他，告诉他，“你必须杀了她。”
我没有得到冥华的回复，于是我明了了，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果得你自己承受。”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努力撑起自己恨不得蜷成一团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后面有人喊：“姑姑。”
没人应他。
全身的疼痛，让我觉得自己呼吸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后面依旧有人在喊：“姑姑。”
没有人理会他。
我不知道我去的方向是哪里，我看不见，听不清。
后面那人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姑姑。”
可惜，应该听清他这句话的人再也听不清了。
“哦，对了。”我停下来，蹒跚的转过身子，“忘了告诉你，我们之间，从此以后，一刀两断。”
他不可置信的喊：“姑姑。”
我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去。
当然，“寐期”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攻击时间，这个世界由她主导，她可以篡改任何人的情绪，也可以改变任何人眼睛里看到的一切。
“冥华，你踩在那么多人身上，登上至高之位。我不盼你被人顶礼膜拜，我只愿你做事无愧于心。”
鼻尖缠绕了一股熟悉的冷香，耳边那人的声音很是模糊，但我还是听清楚了。他说：“我回来了。”
可能是我太依赖这个人，于是我心安理得的倒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后来发生的一切，没有人告诉我。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口里很干。艳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见我醒来，温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惊喜的笑意：“你终于醒了。”
我顿了顿：“我想喝水。”
他倒了水扶我坐起来，喂我喝水。
我浑身上下都疼，从内到外的声音折磨着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握着我的手：“没事，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倒在他怀里，拽着他的衣服：“……我不怪他。”
艳生一笑：“我知道。”
“但是我不会饶了他。”
“我知道。”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我知道。”
我不满的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艳生宠溺的笑笑：“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笑了，过了一会儿，又有阵阵的困意席卷而来。艳生虚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醒了，睡吧！ ”
我顺从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的叫了我两声。我并没有睁眼，他小心翼翼的扶我躺下，掖了掖我的被子，在我的额头落了一个吻：“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良久，他才起身，走了出去，看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回去吧！她不会见你的。”
冥华沉默的磕了一个头，但是不动。
寐期问：“姑姑醒了吗？”
艳生点了点头，良久他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冥华：“她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她不会再见你了，你还是离开吧！ ”
寐期试图开口：“他只是……”
“她虽然没心没肺，但是她是会痛的。”艳生不看寐期，直盯着冥华，“她用尽了所有心血，悉心教导，就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他的声音平淡，却好似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他们心里。
冥华没有反驳，只沉默的又磕了一个头。
寐期不忍心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扭过头去。
“冥华，以后你便只是冥华了。”
冥华骤然抬起头看着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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