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看齐东东眼神有点不大对,云依忽然紧张了。
“东东,东东你干什么,你要去哪儿啊?”云依手还没伸出去,齐东东就像只滑不溜秋的鱼儿那样钻出了候场室。
从候场室一路跑到舞台,用时不到两秒。
“齐鹏,你什么意思!”齐东东直接冲过去举起他被分发到的话筒,冲着齐鹏吼:“你凭什么只给我这么低的分数?”
难道在齐鹏的眼中,他齐东东的作品就真的有那么差吗?
齐东东想着想着就要哭了。
“齐东东!”云依想马上跑上舞台。
一双手却从她的身后强拉住了她,“别去。”元祁的声音响起来,同时也异常严肃,“这种事,你让他们爷俩自己去解决。”
没办法,云依只好只通过电视转播屏幕观察着现场的动静。
“东东?”
坐在评委席上的齐鹏做梦也不会想到,和家里失联了快一个月的齐东东,竟然突然出现在了他担任评委的选拔比赛的舞台上。
“齐鹏,这篇得分最高的作品《变脸》的作者就是我!”齐东东拍着胸脯像只亟待发怒的猩猩,他说:“不管是媒体还是网友,他们都给了我最高分。
“就连和你一起担任评委的其他编剧,也都给予了我极高的评价。
“为什么只有你——爸爸,你给我打分那么低呢?
“所以在你的眼里,我的作品就那么不值一提吗?”齐东东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再也无法扮演一个小大人了,他瞬间变回了那个只有八岁的孩子。
“呜哇啊啊啊啊啊!”齐东东大哭着。
“爸爸你是不是不爱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本事,不配做你的儿子。
“为什么自始自终你都要看轻我,总是说打击我的话,不肯给我微笑,否定我的每一个决策。
“别人家的爸爸都会尽全力鼓励他们的孩子,会选择无条件地支持他们。但是你呢!你就只知道说我的风凉话。”
齐东东这才明白过来,无论是他说他不想要去上学想要进入社会靠写剧本赚钱;还是他非要参加这个比赛为自己的才能证明。
这些举动无非都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得到他父亲齐鹏对他的赞同。
“谁管你说什么呢!”齐东东故意这么说着。可是他骗得了谁,也骗不了他自己。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哭的稀里哗啦。齐东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对这句话本身进行否定。他在假装不在乎。
齐鹏望着自己这个傻儿子。
齐东东或许不知道,其实齐鹏很羡慕他。
从齐东东第一次写出一篇记叙文体裁的完整故事开始,齐鹏就意识到齐东东有着他望尘莫及的天赋。
随着齐东东一天天长大,他对写作的兴趣也日趋浓厚,然而他每一天的成长与进步,带给齐鹏的只有越来越深的忧虑。
曾几何时,他也同他的儿子一样,怀抱着能称霸天下的梦想,在文字的海洋里畅游。
直到他长大,真正入了行,这才发现,没有谁的才能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
他开始陷入无止尽的看不见出口的创作瓶颈中。为此他所受到的折磨,是这辈子所有创作带来的快乐加在一起的总和也无法相抵的。
他渐渐意识到,他曾经有多么为写剧本这件事而快乐,往后他就会相应地承担,甚至是承担倍数于它的痛苦。
他不想要儿子也步他这样的后尘。
初赛时,他拿到了《星星下爱的故事》这个剧本,当时的他就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这是齐东东的作品。
作为齐东东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儿子所写出的文章呢?相反,他只是从行文的习惯,用词的技巧就能一眼判断出。
然而少年得志的那种肆意妄为,也不出意外地显现在了文章的字里行间。
他能读到一个八岁孩子不合时宜的雄心,一种对文字本身的傲慢。
剧本的设计充满了巧思,三段式的技巧运用也远超于了许多专门研究剧本写作的成年人。
甚至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套路梗,在齐东东的笔下也能妙笔生花,老瓶装新酒,让人读起来回味悠长。
然而,这样的作品缺少灵魂。
缺少一个人该有的,用时间和人生磨砺出来的对世界的领悟。它太精致太有趣太完美,以至于失真了。
“这样就哭了吗?”
握了握拳头,齐鹏站起来,面对齐东东说:“就这么接受不了为父的批评吗?”
他哼了一声笑道:“你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还期望做父亲的我来认同你,你大错特错了。
“写东西的人,自信来自于作品本身,而不是别人对其的评价。
“我今天也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告诉你齐东东,你写得东西就只是一个八岁孩子的手笔。
“你以为你可以洞悉成人的世界了?不!你那只是拙劣的模仿。这样缺乏生活体验的作品,我齐鹏永远不会打出高分。”
始终冷眼对着自己的儿子,在说出了这些话之后,齐鹏更是直接离席,退出了接下来的节目录制。
“去吧。”后台的候场室里。
原本伸手拦着云依的元祁放开手,转而对云依说:“这孩子现在需要你。”
“元……”被突然放开的云依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她一心担忧着齐东东,所以无所顾忌,头也不回地飞速冲上了舞台。
从直播现场的电视转播屏上,元祁看着蓝茉莉拥抱了齐东东。
蓝茉莉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访,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大赞齐东东的天才实力,并且做出承诺,会出演《变脸》这个剧本来作为她接下来的重头工作。
看见蓝茉莉和齐东东紧紧相拥,元祁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元总……”
在元祁离开候场室,从舞台后场前往办公室的途中,他遇到了齐鹏。
和那天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甚至破口就骂元祁的齐鹏相比,现在的齐鹏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谢谢元总。”
齐鹏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对着元祁。
元祁沉默地受了齐鹏的行礼,然后静静地等待齐鹏直起腰,听他说——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元总。
“之前是我眼拙,错怪了元总您的好意,对不起。我希望元总您能原谅我,同时能帮助我完成接下来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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