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也在一旁凶神恶煞,“你今天仇恨拉太多,非杀了你才足以泄愤: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拥有最好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真的很想让人掐死你。”
我疑惑的看着安琳,安琳几乎要抓狂,“试问有谁能做到老公回来却如你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雅如在一旁适时补充重点,“像你老公一样的老公。”
虽然绕口,但我总算听明白,这两人是在为常为安打抱不平,我很不满她们如此冤枉我,出言替自己叫屈,“哪有,我很高兴很在乎,只是我比较内敛,不擅将感情肤浅的外显而已。”
言毕又被两人凶残暴打一顿。
打完后两人依然喋喋不休,雅如没有安琳那么夸张,但也是忍不住赞叹,“明朗,你老公真是正点,长腿长身的,刚刚从车里下来的模样堪称男神,瞬间秒杀一大片。”
安琳兴奋接口,“何止一大片,应该是整条马路,刚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天,他今天简直是马路男神。”
我被马路男神四个字逗笑,要是常为安自己听到别人这样评价他,不知会是何种表情。常为安的皮相不错我自然知晓,但客观来说,还达不到男神级别,至少在我心中还达不到。安琳和雅如如此推崇他,大抵是被他这几年所做的事而征服。
要知道,常为安做事一向细致自律,该他要做的本分他从不懈怠,就连我有时候都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会误以为我们是真正的恩爱夫妻,更遑论安琳雅如她们这些局外人了。
她们看到的都是他美好一面,自然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迷人。
我顺着她们话头附和,“替我家马路男神谢谢你们的夸赞。”
安琳横我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得瑟死你。”
雅如跟她一唱一和,她段数更高,“也没什么好得瑟,在别的女人眼中,不过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显然,你不是那朵鲜花。”
我被气的不轻,“喂,你们够了,有完没完,我今天可是特地丢下我的鲜花老公出来找你们的,你们再继续这般埋汰我,我就回去了。”
安琳雅如马上姿态亲密的一左一右挽起我胳膊,说出的话却让我依然想吐血,“不行,不要你独占鲜花,能留你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免鲜花被你蹂腻过度。”
对于她们的态度,我其实已习惯,在她们眼里,常为安是个体贴温和的好男人,虽然她们并没有真的与他有多少直接接触,然而他表面功夫太到位,几年下来,早已逐渐在她们心目中构建出一个颇为稳健的好形象,反观我,则成为她们眼中走狗屎运霸占了好东西却不知好歹不知珍惜的恶人。
这当然怪不得她们,因为就连我自己第一次见到常为安也对他感觉甚好。
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里,我那时才上高一,学业并不算太紧张,但也开始被重视起来,下学回来不允许再随便外出,晚饭后便要乖乖进房间复习功课。
妈妈是家庭主妇,除了丈夫和家务外,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盯在自己孩子身上。
我跟明媚两个真是苦不堪言,夜夜枯熬在书桌前,只盼家中来客或有事发生,好让我们偷的一时闲。
所以当妈妈晚上来告诉我们不要乱跑家中来了贵客时我跟明媚简直是喜不自胜,表面乖乖答应,妈妈一走,我们就从椅子上蹦起来。
明媚从枕头下摸出小说,我则忙着换衣服,擦口红。
明媚瞪大眼睛看我,我得意洋洋告诉她我要去约会。
我们只相差两岁,从小手拉手一起上同一所学校,姐妹之间没有秘密,我一点也没想向她隐瞒我交了男朋友的事,况且,我的男朋友志宇她也认识,实在没必要遮掩。
明媚却有些不高兴,我当然明白她的小女孩心思,于是安抚她以后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但同时也希望她能帮我打掩护,就比如现在,我要出去,她就要随时帮我关注家中动静,若是会客结束,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明媚不情不愿答应下来,我有些内疚不能带她一起出去,可志宇前几日才对我表白,我们的关系才刚刚确定下来,正处于甜蜜热恋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待在一起的机会,只能暂时对不起明媚了。
我准备出门前给志宇发了短信,他很快回复。
我们相隔几条街,但他有自行车,飞快骑过来也不要多长时间。
我将头发梳理好,黑色直发柔顺披在肩头,然后蹑手蹑脚出发,从院中经过客厅时,不由自主心虚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客厅大门半掩半开,从院中看过去,只能望见厅内一半境况。
主位方向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黑发黑眸,面容清俊眼神沉静,这人就是常为安。
第一眼我心里有生出他长的不错这个念头,但他的颜并不足以让我为之惊艳和花痴,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我更偏爱志宇那种唇红齿白的阳光少年型。
我只是觉得奇怪,主位那个位置一向是爸爸的专属座位,爸爸是个商人,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下面有几个工厂,靠着小县城的无污染环境和适宜种植果树的地理条件,做加工天然绿色饮料的生意,生意做的不大不小,他也逐渐越来越权威。
在厂里他习惯发号施令,在家中更是一家之主,他尤其喜欢坐在那个视线极佳的主位上,随便一抬眼,就能将厅内厅外一览无遗尽收眼底,我跟明媚谁也别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玩耍。这个小小县城里,极少有人能让他主动让出这个位置来。
现在,爸爸却让这个男人坐在了那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奇怪归奇怪,我却没有多余心思去关心此事,我只惦记着与志宇的约会,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院门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我一边看着厅内一边轻手轻脚往外移动时,常为安突然朝这边看过来,他眼风极准,一眼就捕住我,让我无所遁形。
我吓的一激灵,定在原地不敢动,反射性的竖起食指在唇边对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口型。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的坐姿没有任何改变,脸上神情也无一丝变化,依旧不动声色的与爸爸谈着话,但他的眼睛飞快的眨了两下,我确定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
这人比爸爸那些大腹便便和发际线后移的朋友通情达理的多,看上去温和识趣,真不错。
我松了口气,见他若有若无的又看过来,我笑着冲他抱拳以示感谢。
然而下一秒,我的感谢瞬间消失无影,他居然站起身来,抬脚往门外走来,爸爸的身影从另外一侧出现,跟在他身后,正满脸笑意的说着什么。
往回跑来不及,跑出去更不是明智之举,我只能僵立在院中央,眼睁睁被爸爸活捉。
爸爸一看到我的样子就明白了,他严厉的训斥我,“这么晚了,不在家好好做功课,要去哪里?”
我不敢顶嘴,爸爸一向严厉,我跟明媚见他常常是如同老鼠见到猫,即便他在外人面前斥责我,我也只敢呐呐解释,“不去哪里,就出来走走。”
“哼,要不是恰好被我撞见,你怕是要走到桥西去。”
桥西在大桥对面,隔着一条江,遥遥数百里,爸爸如此讽刺我,显然是看穿我的意图,我辩解不得,闷闷低头挨训。
却听见常为安略带笑意的平缓语调响起,“你家丫头?”
爸爸的声音马上变的和气,“对,我家大丫头。”复又冲我说道,“明朗,跟常总打个招呼。”
我心里十二个不情愿,要不是他突然出来,我怎么会被爸爸抓个现行,还要我跟他打招呼,真是让人火大。
然而爸爸的命令不能不从,我抬起头来,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口中报复性叫道,“大叔好。”
爸爸正脸对着他说话,没看见我的眼神,却在听见我的称呼后呵斥道,“怎么乱喊,常总大不了你几岁,怎么能叫大叔,至多能叫一声大哥。”
我当然知道他的年纪不到大叔级别,可他穿一袭黑色裁体风衣,眼神与神情都沉静稳重,站在那里时似泰山岿然自有一股气势,哼,年少老成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最贴切字眼。
可不是人人都欣赏他这幅模样,而我才十六岁多,跟其他花样少女一样,二十多岁的男人和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们眼里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况且,在他得罪我的情况下,叫他一声大叔实不为过。
爸爸斥完后又转头对他致歉,“常总别跟她计较,这个丫头啊虽说是我家老大,却一点都没个大的样子,刁钻野蛮的很,很小丫头比起来,她倒更像个妹妹,一天到晚只想着疯玩到处跑,唉,也是被她妈妈宠坏了,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一点礼貌也不懂,真是让常总看笑话了。”
爸爸这样在一个外人面前数落我,实在让我颜面尽失,我不在乎面子,却不愿服气。
我偏着头,故意挑衅的对他扬了扬下巴。
他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笑意,口中却与爸爸客套寒暄,“没关系,女孩子娇憨些更可爱。”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今天多谢谢总。”
爸爸摆摆手,笑容满面的恭送他,“哪里哪里,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就当跟常总交个朋友。”
他往外走,走到院门处,又回过头来,“明朗,再见。”
常青藤蔓爬满的院墙下,院里乳黄的灯光笼罩里,我看见他眉梢微微挑起,似悄然潜伏下某种危险的风情。
愚笨如我,自然没能看懂这种危险,我只是在爸爸的注视下,敷衍的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不,不要再见,这才是我当时以及后来很多年里最真实的想法。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