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政邺也没顾着哄陈茹意，从鼻孔出气：“什么小伙子，看着就老大不小了！”
可不被自己爹逗乐了，她回：“爸，我也老大不小了，他只比我大了七岁。”她虽然内里老喊他陆大叔，可她一点不觉得他老。她之前看到很多老少恋，差几十的多了去了。她陆大叔多好啊，所以迎着火山当口也要为陆关山说话。
陆关山也走上前，迎上未来岳父：“伯父，我叫陆关山，今年三十三，是……”
不耐烦地拂手，苏政邺回：“我不在意你现在什么工作，我在意你曾经做了什么王八事！”他当然还是不能释怀，女儿是他拉扯大的，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子他居然不知道。
“老三！你有完没完！”苏文墨白眉毛抖抖，呵斥完他，又朝苏瑰伸手，“小孙女，让我抱抱小重孙。”
苏瑰低头问已经云里雾里不明状况的儿子：“阿钦，好吗？”
陆时钦小眼神本能地望向他现在唯一相信的爹，他爹朝他点头，才软软地回：“好。”
还不等她把阿钦递上，苏文墨就欢喜地把小重孙抱过去。搁在腿上，他喜滋滋地打量阿钦粉妆玉琢的小脸：“啧啧啧，小重孙长得真好，叫什么？”
“陆时钦，时间的时，钦佩的钦。”陆时钦倒是不讨厌面前白头发的老爷爷，乖乖回答问题。
“哎哟，小娃娃取名字真好，知道今天是你太爷爷我的生日么？”苏文墨捏了捏陆时钦的小鼻子，“有礼物吗？”
摇了摇小脑袋，陆时钦有几分羞赧，而后又说：“那太爷爷我给你唱生日快乐歌？”他的世界里，生日蛋糕、生日宴会、生日礼物，各种他爹都会准备好，不用他操心。
“好啊，好啊。”苏文墨耐心好得很，一下子注意力全在阿钦身上，也相信阿钦是他的小重孙，不然怎么这么亲近呢？
“苏瑰，你跟我去书房！”还不等阿钦开枪，懒得听不想看的苏政邺，内心怒火到底难息，又粗声粗气命令。
“……哦好。”她知道事情还得说明白，不然谁也不好过。不过她虽然这么大，还是很怕去书房，她爸有把用了几十年的戒尺，小时候没少挨手心，屁股也遭过一次殃。
苏政邺起身，往楼上走去，苏瑰赶紧跟上，身后男人还握了握她的手，示意没事。
潜移默化吧，而今陆大叔握紧她的手，她确实感觉到依赖，感觉到温暖和力量。
陆关山终究是不放心，当年的事，她一个人担，怎么可以？从苏政邺的表现来看，真是毫不掩饰的心情不好毫不掩饰的不喜欢他，甚至他的儿子。
“爷爷，我想去看看小瑰。”陆关山还是向寿星说明。
苏文墨也不蠢，笑吟吟地，耳边还是小重孙甜甜糯糯的“祝你生日快乐”，把喜欢也迁到陆关山身上：“不急，先把礼物放了吧，拎了这么久也累了，小陆。”不能小伙子那就小陆呗，苏老爷子指了指专门放礼物的小房间。
被人喊“小陆”已经是很多年前初初创业沉浮商场时了，现在乍这么被喊。觉得乖，不过陆关山看一眼白发白眉的老爷子，人家确实比他大了几十年。他没异义，拎着备好的礼物转身。
“小陈，给客人倒茶。”苏老爷子喊陆关山小陆是礼貌，喊陈茹意小陈就是生疏了。
陈茹意和外面那些女系亲戚也不大熟，比较她是“小”是“二婚”，她那边根本没亲戚。女儿苏玫出去还没回来，苏政邺教训苏瑰她也不好管，所以就晾在原地。突然被公公吩咐，她又膈应又拒绝不得，只得弱弱说一声：“好。”
走到搁置茶水的桌子前，她有点不情愿地弄了个一次性杯子，拿着绿莹莹的罐头洒了点茶叶，然后浇灌上热水，茶叶漂浮。她的一生，也这样漂浮不定吧。她努力多年，苏文墨喜欢的还是夏清荷和苏瑰；她努力多年，苏政邺半夜睡熟了还是会喊“清河”。
想到这里，她拿着水壶的手一抖，差点满了烫到手，稳稳放好之后，她的目光已经冰冷了：既然她得不到爱，那就别怪她花手段得到她该得到的财富！
陆关山一走到苏文墨面前，陈茹意就把茶递给他。他接过，客套地说：“谢谢小妈。”他所知的消息是，陈茹意和苏玫，对小瑰，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所以他就算不伤害，也不会浪费表情和心思。
“爷爷，现在我去书房看看。”陆关山还是心心念念苏瑰，虽然他现在就听得到庭院里女人们的叽叽喳喳，但就是放心不下。
说话间百无聊赖的陈茹意也悄无声息上了楼。
听完小重孙的生日歌，老爷子重重亲了口阿钦：“小重孙真乖。”总算舍得把人放下。
陆时钦一下地就蹿到他爹旁边，扯裤子可怜兮兮抬头望他：“爸爸……”他不知道苏老师怎么回事，爷爷虽好但总不亲近，他骨子里还是依赖他爹。毕竟从小到大，他就没离开过爹一个月。
阿钦小的时候，陆关山要出差，可不得把孩子带上。他可以日夜颠倒的忙，孩子交给保姆。但他总要在不忙的时候，看看儿子，和儿子感情交流。
也许陆关山真的很忙，但在对待阿钦的事上，他没懈怠半分。他是个好爸爸。
“阿钦乖。”可不心疼儿子了，他弯身，轻松把儿子抱起来，哄。
“小重孙喜欢看电视吗？”苏文墨依旧坐着望着父子俩互动，转而对陆关山说，“小陆，我们下盘棋。”
“爷爷……”
苏文墨笑得一脸和蔼：“没事，小陆，听爷爷的，下完棋，再去不急。”
很快思量一番，他觉得还是先把儿子弄好：“阿钦，去看电视好不好？”就刚刚那个小房间，有电视也有水果差点，而且视线好，阿钦一出来，他就能出来。
“好。”阿钦毕竟小孩，这种时候，只能应声，小手臂环着他爹，撒娇，“爸爸你抱我去。”
“去吧！把小重孙放好了跟老头子我下盘棋。”苏文墨倒是回复得快。
陆关山把儿子抱到小房间，让他坐在沙发上，又亲自给他开电视。
不出意外，阿钦弱弱地问：“爸爸，苏老师说她是我妈妈，又说不是。那苏老师是不是我妈妈，爸爸你是我爸爸，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妈妈是谁呢？”小孩子较真起来可怜又可爱。
陆关山走到儿子面前，半蹲着：“阿钦，爸爸是有点讨厌之前找过小情人，可爸爸是不是想把最好的给你？”
“嗯……”陆时钦很少被煽情，伸出小爪子摸他爹的脸，“阿钦知道爸爸对我最好。”
“所以，等回家，你自己问苏老师好不好？我现在要去下棋，事关你爹能不能娶到老婆。”
“去吧，爸爸加油。”陆时钦嘟嘟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不过待他爹出去，扭着身子横躺着看动画片时，可是笑了好几回。
苏文墨喜欢象棋，所以两人吓得也是象棋。陆关山倒是庆幸老爷子喜欢的不是围棋，让他还能有点水平。
“小陆，怎么和我家小瑰认识的？”现在还早，离开宴还久，趁着客人还没来，苏文墨就多问问。
陆关山见老爷子平常移卒，挪炮，回：“我们在德国认识的。我也是孟城人，后来在孟城在一起，小瑰不敢告诉你们，我也没做好。”
“噢噢噢，所以小瑰德国那一年有了我的小重孙？”老爷子老了老了，八卦的心还在的，“小伙子不错，动作快。想当年我老婆子没18就怀了老大。”
“嗯，现在还没告诉阿钦，等小瑰准备好。”他觉得苏文墨是比苏政邺和蔼，好说话，也就实话实说，“这次被伯父叫来，是因为我不久前跟小瑰求婚，她答应了。爷爷，你知道谈恋爱总会有意外。我和小瑰八年前是真爱，现在也是真爱，只是因为误会错过了七年。误会错大部分在我，所以，我愿意用一生来补偿的。”
滑车，苏文墨抿了口茶，眉毛一拧：“你小子伤害过我家小瑰？”
不想苏文墨态度变得这么快，他动马，言之凿凿：“过去的伤害过去的错误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阿钦七年没有妈妈了，阿钦该有妈妈！爷爷，我知道你一定会赞同我们在一起。”
“嗯哼。”苏文墨注意力好像全部移到棋盘上，漫不经心地回着。
苏瑰跟她爸战战兢兢进了书房，果不其然，他一坐下就从柜子里翻出木质带着岁月痕迹的戒尺，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摔：“苏瑰！老实交代！”
听到“啪”的一声，她习惯性心里发抖，发虚地问：“交代什么？”
“别装傻。”苏政邺拿起戒尺指着站在几米开外的苏瑰，“过来，坐我对面！”
苏瑰有点不情愿，终归慢吞吞坐下，跟苏政邺面对面。
“那个半大的孩子真是你的？”苏政邺眉毛一竖，怒气四泄。
她直了直腰，努力迎上亲爹有点恐怖的眼神，回答倒是肯定：“是。”人有时候是被逼出来的，也许今天之前，她还想藏更久一点。但今天阿钦弱弱地问自己是不是见不得人，简直把她的心都要搅碎了。就像之前她眼睁睁看着阿钦哭妈妈却无能为力般，心绞痛。
果不其然，更剧烈的一声“啪”的声音传来，“把手伸出来。”紧随而来就是她爹上火的声音。
“爸，我都26了……”她有点不高兴。
苏政邺更为重的声音响起：“你也知道26了？犯错了就要担！孩子你也就在德国那一年有机会生！那时候你才刚成年！你干的是什么事！你伸不伸过来！”
她觉得她爸是真生气了，又不想在爷爷八十大寿闹得全家人没心情。咬了咬牙，伸长胳膊，她把手心摊在她爸面前。
苏政邺一点不心疼，狠狠下手，瞬间就炸开了戒尺碰撞手心的闷响。
紧紧咬住唇，她感觉到腥咸味，都阻止不了有掌心转来的钻心刺骨的疼。
收回戒尺，看女儿手红了大块，他似乎一点不心疼，粗声粗气：“痛就记住教训！现在，马上，从头到尾，给我交代清楚！”
缓了缓疼痛那股劲，她才七七八八说了起来。当然初遇太激情，她遮掩了些，反正德国那时候的事，她一个都没说，只要跟陆关山通气就好了。她成年了生孩子她爸就这样了，知道一夜情还不得跳起来？把她扒皮了还是怎么样？
她就改成了两个人在德国相爱一次聚会喝醉不小心发生关系，有孩子她舍不得打又不敢告诉。看她把一直雕塑般凝固着愤怒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个版本，也没好多少……
“所以，这个男人不要你，让你产后抑郁出了车祸，七年多不找你！现在拿着孩子跟你求婚，你就巴巴答应了？”苏政邺说到底，都心疼七年前鲜血淋漓，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的女儿。他喜欢盛清笳的原因是那个时候盛清笳一直鼓励着她，还有郑果果那些个朋友。她也终于走出“被强、奸”的噩梦，好笑的事，还不是被强、奸，是真爱？
“爸，他也有苦衷，他一直对我很好，关于我姐姐的事。我拿命发誓，是姐姐和盛清笳在我们的租房做那样子的事，我才和盛清笳分手的。后来姐姐看上陆关山，陆关山没有和她在一起过。陆关山遇到我之后，一直在对我好。”
他叹了叹口气：“小瑰，你和小玫，都是我女儿啊！你让我如何是好？我知道你为人，我信你，可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另一个女儿做了这样的事？就说你和陆关山，一个男人，对你好，能对你好一辈子？他对你好你就没了判断？”
“我爱他啊。结婚除了爱，还有什么呢？”她反问，此刻她爸依旧手持戒尺，她却不这么怕了。
苏政邺想说，除了你们爱，还有家庭啊。苏政邺初恋是陈茹意，后来娶的是夏清荷，也渐渐移情别恋。所以他也深觉，男人的好，不够一辈子。他日娶回陈茹意，他发现更多的是偿还，是责任。当然日久生情，他对陈茹意，也没当初无感，渐渐生了情意。
但毕竟人的境遇不同，选择不同，说不定陆关山的好，一不小心就绵延一辈子了。
但是书房被人打开了，是陆关山：“小瑰，爷爷喊你下去，说让你陪他下棋。”
“爸……”苏瑰有点怕，望了望脸色一直不见天晴的苏政邺。
“去吧。”苏政邺满怀深意的眼睛看了眼陆关山，小子知道那老爷子压他！那又怎么样，想娶他女儿，还不得他点头？
她管不得太多，赶紧溜，看到陆关山的刹那，惊喜的火光早就燃起。
没想到这么顺利，和苏政邺对视，对陆关山来说，到底不是难事。他对战过更为老谋深算的商场狐狸。
走出书房，见她关上门，他才敢牵她手。
不想她瑟缩，他敏锐地问：“你怎么了？”苏政邺面前那把戒尺，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容不得她退缩，他抓过她的手，瞧着红了一片的掌心，眉头深锁，“你爸下手可真狠。”
“我也意外，你小点声，下楼吧。”
她才没走几步，被一股大力推搡。被他推进了一个房间，好巧不巧，正好是她的卧室。时常她还会回来睡一睡，还有点人味。
他才不管谁的房间，把她压在门上，执起她的手，温柔吻了吻她掌心的红肿，像是自嘲：“小野猫，什么时候，我要偷偷摸摸才能亲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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