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琰抿了抿嘴,并不说什么,只是对于这种将恩将仇报的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人,更加戒备了一些。
随着徐敬生的带领,谭琰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就像是账房一样的地方。
徐敬生亲自从自己的袖兜中取出一把独立的黄铜钥匙,当着谭琰的面,小心的打开了大门之上的铜锁,并示意随身侍女就待在门外,他和谭琰一起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谭琰才发现,这个从外表看上去和寻常房间没有任何差别的房间,实际上是别有洞天。
起码,在这个房间里面,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没有第二扇门——也就是说,只要把前面的门封死了,这就是一个绝对的密室。
而房间昏暗,四角都点着婴儿手臂那么粗的蜡烛,照得整个房间纤毫毕现。
在距离房门最远的角落,有一个桌子,桌面上还有一本摊开来的本子,就按照上面的内容,应该是一本账本。
“你给我看账本?”谭琰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你想要让我看看枯城的财政状况?”
这么专业的事情,而且是这么重要的内容,确定让她这样一个外人看没有关系吗?
徐敬生上前,将账本盖上,就在谭琰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的时候,徐敬生忽然道:“这是那些小世家的账本。”
谭琰眉头微皱:“你哪里来的小世家的账本?”
账本对于小世家而言,记录了整个家族之中较为重要的资金流动,只要稍加分析,就能明白一个家族的兴盛走向,若是家族账本流落在外,简直就像是家族命脉被别人抓住了一般。
徐敬生若是有这个本事,拿到枯城之中小世家们的账本,那怎么会没有本事再进一步、彻底掌控那些小世家呢?
徐敬生道:“只是小世家的账本中的一部分,再多的,我的人就没有办法接触到了。”
顿了顿,徐敬生将账本放在桌上,朝着谭琰的方向再推过来一点点,道:“你看看。”
谭琰站在原地,根本不愿意动弹,直接道:“为什么要我看?”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做“你知道得太多了”吗!通常情况下,知道的越多的人越短命啊!
好吧,虽然枯城之中的势力还不至于能要了她谭琰的性命,但是知道那么多和自己又没有关系、自己也不关心的事情,对于她的心情也不会有好处啊。
徐敬生简直要无奈了:“你来看看,这些小世家之间的内耗,对于枯城的通商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失。根据这一分账本,我另外做了一组数据,我想要你来看看,若是将这些小世家的势力都联合起来,劲往一处使,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这就说道经济学的东西了?
谭琰表示头疼。
上一辈子,除了那该死的刑讯学之外,谭琰最不喜欢的就是经济学。不过好在经济学上的只是皮毛,而且还是选修课,至今也没多少人知道,女王陛下这个隐藏短板。
低声叹息一声,见自己再推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谭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接过账本,认认真真地把账本翻到第一页,开始看下去。
等到整个账本看了一半的时候,谭琰发觉——其实,按照这种记账方式,经济学根本就不是那么难的东西啊。看来选修课的老师水平真是太次了!让她白白对经济学恐惧了这么多年!
荒郊,小楼之中,在肖鸣雨将那四具尸体搬走之后,剩下的那一个老者一个女人,就同样被辰风炎打发到了里间,和纵川呆在一起。
而林学,则被辰风炎和欧阳流霜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去——之前还没有任何人住过的房间。
实际上,纵川并不需要守在这些人周围,在隔着窗户看见自家宝贝大马在后院之中走来走去,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心中就开始痒痒的了。
快速转身,纵川无比严肃地看着身后的三人,认真道:“如果不想自己出什么意外,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最先和纵川呆在一个房间之中的女人,表示自己早已经被吓坏了,纵川说什么就是什么,基本上不敢反抗。
而最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个女人,则对于纵川的这句话很是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最先进来的女人,嗤笑一声,道:“你就是这么吓唬淑儿的?”
纵川微微挑眉,视线在在场的三个人身上扫过去,并没有马上开口。
实际上,纵川也不觉得在这个时候开口有什么非常大的必要——在场的三个人里面,其中一个早就信了他所说的、自己被林学抛弃的话,心理防线全面崩溃,现在更是林学说什么她就认定是什么,没有任何战斗力。
而另一个老者,面容沉静,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柔和镇定的感觉,让人很是舒服——不管从刚才他在外间面对欧阳流霜和辰风炎时的表现来看,还是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情绪状态,都不是那种会主动和纵川对抗的。
现在,唯一难搞的就是这个开口和纵川呛声的女人。
但其实没有关系。
在庄园成立之初不久,皇帝就将整个庄园,连同庄园之中附带的仆从奴隶全都送给了公主殿下。而公主殿下离开之后,庄园迎来的第二任主人就是谭琰。
所以,纵川即使生在这样一个具有非常明显男权意识的社会之中,也从来不觉得女人天生就该被当成是弱者、就给被奴役,甚至是,纵川的下意识里面,认为女人是一种比男人更加危险、并且更加棘手的生命体。
只是这一次,纵川实在是很难对于眼前这个竖起了浑身的刺、想要挑衅他的女人生出一点点遇见对手的心情。
不为别的,眼前这个女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弱了啊!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竟然还用眼神去征求那个老者的意见——难道她长了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老者那么明显的避让的态度都看不出来?
智商不过关,纵川只一眼就能断定出,这个女人没有任何武功,从她时不时抬起挥动的手来看,这个女人也从未修习过暗器之类的东西。
所以说,不管是智斗还是单纯使用武力,这个女人在纵川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不值得任何人浪费时间啊。
纵川行事难得简单粗暴:“呆在这里,我能保证你们能活着看见今天晚上的月亮。”
顿了顿,纵川微微挑起嘴角,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出现的笑容,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加具有亲和力一点,反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和要吃人差不多。
早已经被纵川吓破胆的女人,忍不住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老者依旧是一副“我没有看见任何不寻常的东西”的表情,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完全就是一副与世无争的隐士模样。
而还坚强地站在纵川面前的女人,则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道:“你想这样说服我?”
“我不是说服你。”纵川忽然觉得,荒郊之中的生存表现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就多花了点时间在他们身上,道,“我只是想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那女人皱眉到:“你觉得吓唬弱者有意思?”
“我可从未觉得你们是弱者。”纵川本来就站在窗台边,这会儿往外看的时候,枣红大马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实在太无聊了,自己出去溜两圈了吧。
依照枣红大马的武力值,纵川相信,它就算在什么地方受了伤,也总有办法跑回小楼来的,只要枣红大马回来了,哪怕只剩下半条命,纵川也有那个自信,能将自家宝贝大马调理得如同之前那么活蹦乱跳。
当然,胆敢伤害枣红大马的愚蠢人类,恐怕就要横尸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要知道,纵川完全是将枣红大马当做是自己的死党以及孩子一般在养着啊。
那女人很快就注意到了纵川的神情变化,嗤笑一声,道:“怎么,刚刚不是想走吗?现在又想留下来了?”
纵川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道:“刚刚抗拒这不想让我走,现在我留下来,偏偏又是你在这里冷嘲热讽。嗯……让我想一想。”
说着,纵川当真侧头,单手支撑着下巴,看着那个女人,就这么出神起来。
那女人原先还能强撑着和纵川对视,但时间久了,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有点不对劲,慢慢的视线就开始躲闪起来,再接着,整个人就往边上走动,回头,见纵川的视线竟然还跟着她移动,不由大怒:“你一直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纵川似乎被她的叫喊声惊醒了,眨了眨眼睛,眉头微皱:“你在荒郊,一定是被人当枪使的那种人吧?”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的脸色瞬间就更加难看了一个程度。
而纵川根本就不等那个女人开口,直接道:“但是你敢这么和我明目张胆地对着干,说明有人在背后支持你。我想想看,是谁呢?肯定不是林学。”
纵川的视线扫过之前那个女人,轻笑到:“林学手中掌握的资源有限,威胁一个女人产生的效果,和威胁两个女人产生的效果是差不多的。我想,他总不会浪费手中有限的资源去做浪费的事情。”
那个女人也跟着轻笑了一声,很是得意的模样:“林学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上跳下蹿的跳梁小丑,我怎么可能会为他做事。”
说罢,那个女人看了淑儿一眼,眼神充满着相当直白的鄙夷。
“但是,现在这个你为他做事的男人,在你进入小楼之后,也在第一时间抛弃了你。”纵川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着同样直白的同情,“你觉得,枯城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有那个能力和我们家主子直接对上吗?更何况你还是这样地挑衅我。”
那女人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淑儿会被你吓破胆了。”
纵川刚刚的神情和语气,坚定而诚恳,当他看着某个人——尤其是女人——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很难想象,有哪个女人会选择不相信他的话,即使纵川此时说出来的话足以让人非常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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