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辰逸认识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他对我呵护有加,并且承诺会一直照顾我,你跟他认识才多久?”
“你该听过他的手机铃声吧?你知道那手机铃声是哪来的吗?是我当年弹钢琴的时候他录下来的,从此就一直是他的来电铃声。”
“你有和他聊天吗?你问过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他其实一直都不想接手医院的工作,他最大的梦想是和我一起去一个安静的小镇,开一家咖啡店,养一条狗,安静度日,他和你提起过吗?他为你许诺过未来吗?”
每一个字,每一句描述都如尖刀一般刺进夏筱筱的心窝,是啊,那些摆在那里的事实那么清晰,那么真实,只是她一直都不肯直视,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躲闪、逃离。然而,总有一天它会来到你的面前,将你小心包裹的那一层面纱掀开,然后让你彻底无处可逃。
那个时候,你才发现,你一直的坚持原来不堪一击。
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从小到大,遇到的挫折不少,她都会咬牙不哭,但现在,她根本忍不住。
钥匙在锁中转动的声音响起,敏感的筱筱赶紧跳起来擦掉眼泪,坐到沙发上假装看书。苏辰逸推门而入,一只手抓着西装,一只手撑着门框换鞋,待筱筱轻柔的声音响起,他才转过了疲惫的脸颊。筱筱问:“回来了?”苏辰逸远远答应着,放好了西装,便窝到筱筱身旁,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他看上去非常疲倦,今天一定累坏了,筱筱虽然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却最终变成了一句:“累坏了吧?饿吗?我去给你做吃的?”
苏辰逸其实一直都在想偷拍的事情,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反复地回忆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又努力地搜刮记忆,看看有没有被他忽略的细节。而此刻,夏筱筱的声音响起,他觉得,他应该将此事暂时放一放,去享受两人独处的时间,于是他起身看着筱筱微笑道:“不累,我想吃……”苏辰逸说着凑近了身子,夏筱筱没有躲开,直直地看着眼前帅气俊朗的脸颊。苏辰逸在离筱筱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暧昧的气息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正当下一步要顺理成章的时候,筱筱岔开了话题,她轻微地退了下身子,娇嗔地拿手指着苏辰逸的额头说:“想吃什么?快说。”
苏辰逸知道筱筱一直都是害羞保守的女孩,这一次,他又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样。却不想,其实在女孩心里,那些隔阂已经悄然萌生,它像挥之不去的阴影,时刻在女孩的脑海中浮现。
“我带你出去吃吧,就不辛苦你做饭了。”苏辰逸的话语里带着宠溺。夏筱筱忽然觉得在房子里快要透不过气了,再加上这几天记者们的行为也相对柔和了一些,所以点头答应:“好啊,那我们就去离小区不远的餐厅吃吧?”
可以步行,可以透气,最主要的是,她可以试着去确认一下,梁函韵说的那些话,是否属实。
吹晚风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刻,但凉意明显比之前增加了不少,夏筱筱才想起,夏天在慢慢溜走,秋天快来了,短短的时间,交替发生的事情,比季节的变换还要迅速。
“辰逸……”夏筱筱鼓足勇气开了口,苏辰逸转头看着半吞半吐的夏筱筱回应:“怎么了?”
“我……”还没等夏筱筱问出问题,苏辰逸的手机响了起来,果然是那段轻柔舒缓的钢琴曲,那些记忆碎片逐渐被连接在一起,警察局里,苏辰逸家,很多很多地方响起的手机铃声,都是这个。并且,每次听到这段旋律,苏辰逸都讳莫如深地躲避起来接听,这一次也不例外。
夏筱筱听见空气中心脏碎裂的声音,像是打碎的玻璃杯,残渣四溅,不可挽回。
“你该听过他的手机铃声吧?你知道那手机铃声是哪来的吗?是我当年弹钢琴的时候他录下来的,从此就一直是他的来电铃声。”
多么残酷的事实!
打完电话的苏辰逸若无其事地回到夏筱筱身边,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并没有发现筱筱的情绪变化,反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松地说道:“饿了吧?我们快点儿走!”
刚刚的电话的确是梁函韵打来的,她继续装作一个情伤未愈的哀怨女子,希望苏辰逸去陪她,但苏辰逸婉言拒绝了,因为,此刻,在他身边的人是夏筱筱,他不想再丢下她,让她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孤单地面对白墙冷壁等候他回家。
只是这一切,夏筱筱都不知道。她还以为他是故意避开她,和梁函韵说着属于他们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他们都是羞于张嘴去表达感情的人,即便有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可是重要的话语,还是没有说给对方听,比如,夏筱筱想问,你到底爱我吗?比如苏辰逸想说,我好像已经非常喜欢你了。
在餐厅坐定,苏辰逸开始点餐,夏筱筱恍惚地走神。苏辰逸一抬头看见夏筱筱的样子,以为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筱筱回过神来,看着好奇模样的苏辰逸,终于忍不住问他:“辰逸,如果不在医院工作,你最想去做点什么?”
苏辰逸从晚上回来就觉得夏筱筱怪怪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忽然发现,我和你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你的了解少之又少,所以想多问问你,把你喜欢的、感兴趣的都记在这里。”筱筱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苏辰逸看着筱筱坚定认真的模样噗嗤一下笑了,为了配合她,他认真地思考着,然后,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海岸,一只漂亮的狗狗在海边玩耍,它应该是温顺善良的金毛犬,一个笑容异常灿烂的女孩拿着飞盘扔了出去。
苏辰逸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当中:接下来,男人坐在海边的咖啡店里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切,有客人来了就招呼一下,没有客人就翻翻报纸杂志,或者自制一份简单的下午茶,等女孩和狗狗玩累了,她会回到咖啡店和男人拥抱,然后一起享用美味茶点。
其实在多年以前,这就是他的生活目标,他厌倦了被人关注,厌倦了被父亲强迫,厌倦了所谓的富二代光环。于是苏辰逸将这美如画的生活情景说给了夏筱筱,他的眼神布满了温暖的光芒,像是在黑夜里摸索了很久突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他描述得太详细太投入,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对面的女孩早已泪湿眼眶,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和之前梁函韵的话相契合,没有一丝出入!他那么入神,那么向往,像一个老朋友一般对她倾诉畅想,而这个美丽的计划,却和她无关。
明明知道这一切从他口中说出,她会痛到五脏六腑都痉挛到一起,但还是为了仅存的一线希望去探究到底,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是谁说的筱筱别怕,有我在?是谁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那些刚刚铸起来的信任和依赖,此刻却像那缥缈的尘埃一样,四处飘荡,没有方向。
本以为已经触手可及的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伸手触摸到的,全部都是幻影而已。
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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