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福满做好了饭，正在家等孬娃回来，忽然就听见外面乱作一团，一大群人抬了一台沾满大粪的电视机来，踹开门就叫福满把孬娃交出来。
福满吓了一跳，连忙战战兢兢地问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是本村的大成老汉，把脖子一扭，指着那台臭气熏天的电视机说：“怎么了？都是你那宝贝孬娃作的孽！”
原来，大成老汉有个女儿叫小翠，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谈好了一门对象，说好了到国庆节办喜事的，为此，大成老汉把家里的老黄牛卖了，给小翠买回了彩电和冰箱。可谁知这却让孬娃几个给惦记上了，前两天就去过大成老汉家一回，碰巧被大成老汉撞见，大成老汉看在福满的面上，训斥了孬娃他们几句，就放他们走了。可谁知，今天早上醒来，竟发现这彩电竟被扔进了他家后院的大粪池里。这种事不是孬娃一伙干的，还能是谁？
福满一听，赶紧给大成老汉赔不是，大成老汉却死活不依，非要好好教训孬娃一顿。福满没办法，赶紧跑回屋里，从箱底掏出二千块钱，算是赔电视机的，大成老汉这才气呼呼地带人走了。
再说那孬娃，在外面躲了几天，见没事了，便大摇大摆地回了家。一进家门，他看见堂屋里放了一台电视机，就高兴地跑过去，摸了又摸，问福满怎么舍得买电视机了。福满没搭理他，抄起擀面杖照准孬娃就要打，还把大成老汉寻上门来的事说了一遍。
孬娃一听，急得直跺脚，连呼：“赔了！赔了！”
福满一惊，忙停住手，问孬娃：“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孬娃说：“老爹，这电视机不能看了。”原来，他们几个见偷电视机不成，就用棍子把电视机里的线路全给搅了。孬娃说着，抱起电视机就要去找大成老汉算账。
福满老汉一把拽住他，骂道：“你个兔崽子，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咋的？”
孬娃气恨恨地说：“这事没个完！”
果然，过了没几天，又出事了，而且是桩大事：大成老汉的女儿小翠在山上割猪草时，竟被丧心病狂的孬娃给糟蹋了！大成老汉气得铁青着脸，带着一帮人跑到福满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哪还有孬娃的影子？大成老汉一边叫人赶紧去报案，一边把福满团团围住。
福满蹲在地上，只知道“呜呜”地哭。
派出所的警察来了，询问了好大一会儿，可福满愣是一个劲地喊“冤枉”，说肯定是大成老汉弄错了，他家孬娃决不会干这事的。警察问福满周边还有哪些亲戚，想得到点线索，可福满就是不说。警察无奈，只好先撤退，临走时关照福满，如果孬娃回来，一定要抓紧时间报告派出所。
这以后，福满家就成了派出所民警常来的地方，逢上过节时候，他们还会悄悄潜伏在福满家里和四周，专门等着抓孬娃，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对此，福满很不满意，四处诉冤，说肯定是警察弄错了，一再袒护孬娃，弄得村里人都不愿再和他来往。
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年时间里，福满本来就寂寞的家里就更像一潭死水，福满人也变得有点疯癫起来，村里人都喊他“疯老头”。只见他整天只和自己养的欢子在一起玩，让欢子扑过来咬自己的腿，每次都咬得腿上血淋淋的，村里人都以为福满真的疯了。除了逗狗，福满还四处找孬娃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见了他们老说一句话：“告诉孬娃，找机会晚上回来，老爹想他。”
这天晚上，福满正要睡觉，忽然就听见院子里好像有人跳进来，忙问：“谁？”再听，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敲门，福满赶紧披上衣服，走过去拉开门闩，一条黑影闪了进来，福满定睛一瞧，是孬娃回来了。福满看到孬娃，老泪“刷”地流了下来，一年不见，孬娃在外边弄得蓬头垢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孬娃进来就关门，叫福满赶紧给他弄吃的。
看着孬娃狼吞虎咽的样子，福满心疼地说：“娃呀，你这样在外边东躲西藏的，啥时才是个头？听老爹的话，赶紧去投案吧！”
孬娃吃饱喝足了，来了精神头，把脖子一横，说：“我投他妈的屁案？我在外边犯的事儿，挨两回枪子都不够。你赶紧给我点钱，我们哥几个准备到国外去闯一闯！”
“你……”福满猛地一把拽住孬娃，不让他走。
孬娃见势不妙，一甩手，把福满撂倒在地。
他刚跑出家门，忽然就听福满大吼一声：“欢子！”
只见福满平时养着的那只狗立刻像闪电一样猛扑过来，照准孬娃的腿就是一口。孬娃一个措手不及，跌倒在地，等他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欢子冲上来照准他的腿又咬了一口。孬娃挣脱了几次都没用，急了，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尖刀，就朝欢子肚子上捅，只见欢子的肠子流了出来，却死活咬住孬娃不放。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邻居们都出来了，一见是孬娃，一拥而上把他逮了个正着，要将他扭送去派出所。
孬娃挣扎着回头喊“老爹”，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的福满蹒跚着走过去，说：“娃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孬娃咬着牙说：“老爹，你要认我这个孽子的话，在我死后，你就把这狗杀了炖了，摆在我的坟头！”
福满哭了：“娃呀，你到死都没弄明白，害死你的不是狗，是你自己呀！我到处说护你的话，那是为了把你骗回来；我训练欢子，就是为了让它帮我把你逮住，好叫你今后别再胡作非为、祸害四邻呀！”
不久，孬娃的案子审出来了！枪决那天，福满拄着拐杖来到欢子的坟头上，恭恭敬敬地给它磕了三个响头……
（段海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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