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份资料都是苏州贸易商王氏十二家向日本方面报道太平军情况而形成的。第一份《道光咸丰内地骚乱事实》系王氏十二家船主江星畲、杨少棠在咸丰四年(1854)冬寄往日本的。据小岛先生介绍,原件可能在长崎,东洋文库收藏的《清商书简寄集》收有老日文的译文。这份资料是民间商人对太平军起事以来四年间形势的概述。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它多次谈到了当时各地人民纷纷"树旗反叛"的形势和关于战事对商旅的影响。如它报道说,太平军占武汉时,"长江沿线盗贼蜂起,继而江南、山东、徐州等地亦出现匪徒。因各地贼徒簇聚,乘机造反,商旅往来不通,货物运送迟滞"。又说,太平军占镇江后,"长江南北入口,贼船往来自由,故贸易之书简不得交换"。又说,"六月十五日,丹阳骚动,酿成大乱,幸被征服。尔后,商货运输之路由东坝、高淳起碇,须迂回,方出江苏"。这些都是可供研究的资料。
1860年6月,太平军克复苏州,苏州商人程稼堂在一个多月后携妻子逃避至日本长崎,写了一段《避难略记》,记述他关于苏州太平军的亲身见闻。这份材料的老日文译文收藏在长崎县立图书馆里。小岛先生将它和《道光咸丰内地骚乱事实》都改写为现代日文,以便于中国学者翻译利用。
《避难略记》有一些很可注意的史料。它说:"同月(指咸丰十年四月)十六日晨,贼首忠王出安民告示云:此次平定苏州,乃欲扫除欺凌百姓之贪官污吏,使民安宁,非为杀伐而来。自即日起,军中凡有劫杀百姓、奸掳妇女者,一律斩首问罪。尔等庶民万勿惊恐,老幼妇女欲迁往他地者,准行。二三日后,城门大开。自布告张贴之日起,城内已见平稳。百姓咸以忠王仁厚,若出城避难,恐途中反遭不测,乃多有安居城内而不思出走者。"资料还报道了英王陈玉成将移兵苏州和有些人对英王的观感:"二十六日,忠王又广出告谕:本月二十八日,英王将移兵本城。尔等善良之庶民,本无罪孽,若遭荼炭,事尤可哀。故此,自今日至明日晚,应速散去。尔等迟滞,英王兵至,忠王虽爱惜苍生,恐亦不能救汝。遂大开苏州六门,放出百姓。"是否确有此事,需要慎重研究。从语气上看,这份告谕不是李秀成本人而是他的部属所发布。李秀成的部属当时如确实在人民中间贴这样的布告,它所造成的影响和太平天国将领的内部关系,都是值得研究的。
此外,《避难略记》还谈到了王氏十二家船主尽皆离散的情况,十二家中的宏丰船、吉利船、吉隆船在乍浦、吴淞口卸货受阻影响贸易的情况。当时,上海中外反动势力已开始联合抵御太平天国的进军,但这位商人对此没有信心,说:"且上海之地,虽欲将银两交付法兰西人,求其庇护,以防贼乱,然食俸之官吏尚临危惜命,况专为谋利而相交之外国人,岂能与贼血战抵御哉!此非万全之策也。"大概就是这一原因,他全家从上海登船逃到了日本。这里引用的两份资料的中译文,系据何培忠同志草译。1981年1月第1章 英国发现的太平天国新史料及其价值最近,英国柯文南博士先后寄赠一批关于太平天国和天地会起义的史料,共二十七份,全部照原藏件(有原件,有抄件)复印。这是他从英国伦敦公共档案局发现的(其中关于福建小刀会等几份系关一球先生提供给柯先生)。二十七份中有太平天国文献八份,太平天国时期闽广天地会起义的文书告示九份,此外还有太平天国人员的供词等。除军机处的一份廷寄和赛尚阿等的一份奏稿在清政府的官书中曾有节录刊载外,其他二十五份全部是新的发现。
柯文南先生是我们熟悉的英国研究太平天国史的学者,1962年曾将他多方寻访获得的李秀成剑送归中国。1977年出版了三百五十多页的《太平起义者--李秀成供词》一书,将李秀成供词全部译为英文,写了长篇导论,作了详尽的注释。1979年参加北京太平天国历史研究会和南京史学会联合举办的太平天国史讨论会。他很热心地寄赠他在英国所见到的太平天国史料,对我国的太平天国史研究,对中英学术文化交流和人民之间的友谊,都作出了有益贡献。
一
在这批新史料中,首先值得注意的是洪秀全的三道诏旨。它们都是抄件,但书写整齐,遵循太平天国的文书格式,"天"字首两画都一律上长下短,诏旨之末还注有"第一道"、"第二道"字样,很可能是当时太平天国人员的原抄本。三份诏旨之末分别注有二月十八日、二月十九日、二月二十一日字样,年份则未据写明。它们在开头所列的名衔都是这样的:"朕诏和甥、福甥、玕胞、达胞、玉胞、秀胞、恩胞、雍侄、贤胞……",这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年份。恩胞,指赞王蒙得恩;雍侄,指蒙得恩的儿子赞嗣君蒙时雍。天王诏旨中并列蒙得恩父子名衔的,有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1861)二月十七日诏、二月二十四日诏。(参见萧一山编:《太平天国诏谕》。)这是因为此时蒙得恩在职而老病,由他的儿子代理工作。(据英国驻天京的雅龄船长(CaptainAplin)1861年3月27日(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二月十六日)报告,"赞王,现系国务秘书,他已年老,其工作现由其子担任"。见BritishParliamentaryPapers:China,第32卷,91页。)在此以前的诏书,只列蒙得恩而无蒙时雍(参见《太平天国史料》,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正月初一、十三日诏及太平天国庚申十年九月十三日诏。);而在此后不久,即太平天国辛西十一年(1861)四月以后,蒙得恩病逝,诏书就只列蒙时雍而无蒙得恩(参见萧一山编:《太平天国诏谕》,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四月二十日、五月初九日、五月十六日诏。)。所以,这三份诏旨的发布年份可以确定在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新发现的这三道诏旨,使我们对洪秀全的宗教理论、政治思想和太平天国后期政治情况,增加了很多新的了解。
20世纪30年代萧一山从英国不列颠图书馆发现的洪秀全五道诏旨,第一道发布于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二月十七日,宣传"归荣"天父上主天兄天国和"爷哥在天朕真日,同创太平万万年"。新发现的二月十八日诏旨,内容更富于宗教色彩而又寓有政治作用。它反复重申人人应该敬拜上帝、耶稣的道理,说:
天上真神一上帝,僭神僭帝罪难饶。
无天无父该洪雨,无兄无日罪难消。
……
人无上帝谁生养?坦盘惑蛇故浸亡。
人无基督谁赎罪?视哥如父理应当。
同时又宣传他自己和天兄耶稣均系上帝所出:
哥朕由爷一体出,合一作主久福音。
哥活三日即洪日,隐诏乘荣在于今。
……
爷生哥朕实同胞,故今哥朕同登极。
天王有真爷生定,父子公孙同担当。
二月十八日诏旨还说明了洪秀全对基督教和《圣经》的一些了解。传入太平天国的《圣经》译本和太平天国刻印的《圣经》,均将"新约"、"旧约"译为"遗诏",意谓上帝遗留给后人的命令。实际上,"新旧约"的"约"(testament),意谓契约,是上帝与人订立协定之意。如《旧约全书》,即是上帝护助犹太部落而以独拜上帝为条件。太平天国是否理解这种"约"的观念?国外有的研究者认为他们不了解,西方的传教士并未将"契约"这一观念传给太平人。但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1861)刻印的《钦定士阶条例》中已有"旧约"、"前约"之称,说"旧约"即《旧遗诏圣书》,"前约"即《前遗诏圣书》(《太平天国》,第2册,561页。);洪秀全二月十八日诏旨更运用了"约"这一名词:
三七二十一真主,爷约天霟今显迹。天霟即是日弯弯,爷初结约今无失。……
爷哥今来无爽约,万方齐认作爷男。
天霟,即天虹,是《旧约全书·创世纪》篇第九章中的故事,是上帝与方舟中的挪亚所立的约,即以虹为记,此后凡有血肉之生物不再为洪水所灭绝。洪秀全在这里附会天虹就是他,说他之作为真主,是上帝许诺之约的实现。他在对《圣经》的"批解"中,明确地说:"爷立永约现天虹,天虹弯弯似把弓。弯弯一点是洪日,朕是日头故姓洪,爷先立此记号,预诏差洪日作主也。"(《太平天国史料》,75页。)诏旨和"批解"都说明,洪秀全使用"约"的观念,是预言、许诺的意思,其作用,仍是归结于证明他自己是真主。(洪仁玕还论证上帝不会失约以劝世人放胆敬信。他说:"故凡信之者必不其人也。本军师曾留心细核,无间可乘,故直信不疑,藉有目今之荣光富桂(贵也。至来世永福,吾亦信上帝非为世人之肯失约者,故敢转谕尔官民人等放胆敬信《钦定军次实录》。)二月十八日诏旨还宣布了"真约"的性质和地位:
今蒙爷哥恩下凡,旧前约外真约添。爷哥圣旨乃真约,齐遵圣旨莫二三。
"真约"之名,另见于《钦定士阶条例》,说:"真约,即天命真圣主诏旨书"。但这道天王诏旨则说"爷哥圣旨乃真约",似有不同。大致应是指洪秀全、杨秀清假上帝、耶稣之名而发布的言论命令如天父下凡诏书、天命诏旨书之类。洪秀全把这一类太平天国的书称为"真约",与"旧约"、"前约"鼎足而三,并为"圣经",这在当时西方传教士看来,自然是亵渎神明的事了。"前约"即"新约"。太平天国原称"新约"为"新遗诏圣书",后改为"前遗诏圣书","新"改为"前",意味着上帝给洪秀全的指示是更新更权威的。
二月十八日诏旨还有助于纠正一个误解。在太平天国的教义中,上帝是天父,耶稣是天兄。但天兄又称太兄,太平天国文献中有时径作"太兄",以至有人以为是刻印的错误。其实,太兄之称是屡见的。二月十八日诏旨对此作了解释:"爷差冢子即太子,天兄成太理昭昭。"洪秀全把人间的帝王观念附丽在神的身上,太兄即太子兄的意思。
新发现的另一道诏旨,即二月十九日诏旨,是洪秀全系统地申说上帝和耶稣并非一体的重要文献。基督教中有所谓上帝、耶稣、圣灵"三位一体"的神学理论,即认为上帝是一种"神质",这种神质在耶稣的本体上存在,而上帝在人心中施行感化鼓舞作用者则为圣灵。所谓"三位一体",即上帝的本体(神质)唯一,而妙用(位)则分三。洪秀全并不理解或者并不同意这种形而上的神学理论。他本着中国传统的尚具体、崇人伦的观念来看待和理解基督教,认为上帝是独一真神,救世主耶稣只能是上帝的儿子,而不可能与上帝一体。他在二月十九日诏旨中系统地集中地申述了他的观点:
爷曾召子出麦西,明有上帝亲生儿。空中声云爷爱子,显有上帝可想知。前驱证圣神临哥,圣神是父复奚疑?圣神引哥到旷野,圣神是爷更明矣!哥诏逆圣神无赦,圣神上帝不可欺。哥云神父识神子,亦惟神子识神父。可知有父方有兄,况哥坐爷之右手!若是同一将谁坐?爷乃上主哥救主!……
哥明说上帝独一,哥不敢僭复何讶。哥亦明说神独一,圣神上帝即亚爸。爷诏无别神别帝,神帝独一造天地。
现有《创世》篇可凭,爷差太兄来救世。因坦惑想僭神(此句脱漏一字。),无天无父罪难贳。
洪雨留出靠哥捐,上帝恩中兼有义。
哥前一人顶起爷,挽爷义怒哥身祭。
若是同一祭谁人?以已(己)祭已(己)无此情!
哥明认爷遣入世,以已(己)遣已(己)怎分身?
……
哥亦祭神祭上帝,有兄无父踵恶根。
关于"三位一体"中的"圣灵",马礼逊的《圣经》译本中译为"圣神风"。洪秀全曾以"圣神风"称号加之于杨秀清,这是被外国传教士看做亵渎神明的另一件事。洪秀全的二月十九日诏旨表明他理解了圣神风即圣灵,并解释说,圣神风是指圣神之风:"人无东王谁赎病?瘟脱归灵爷旨彰。灵就是风风劝慰,使风之职是东王。"
诏旨引经据典地对上帝和耶稣并非一体详加论证,是研究洪秀全宗教思想的重要资料。
诏旨的下半部分叙述了洪秀全丁酉年(1837)上天的故事。洪秀全升天幻梦的情节有个敷衍演化的过程。诏旨中的叙述已接近于《太平天日》,对我们研究这个过程很有意义。它说:
将绍(诏)作证胜百家,天酉上天亲见爷。
人无天父从何出,生哥暨朕共老妈。
爷亲教朕读神诗,凭诗认爷今无差。
爷又命哥教朕读,天嫂劝哥悠然些。
哥生三子并二女,朕有一子爷带他。
天上有三十三天,爷哥带朕战层层。
驱逐蛇魔阎罗鬼,即是撒但把人缠。
层层逐他层层落,天将天兵护两边。
朕时战倦中安睡,周围神使护后前。
老妈摘赐生命果,食饱大战嘱叮咛。
那时砍妖三分二,严将撒但打落地。
爷欢封朕为天王,纸写七字作号记。
诏旨中的这些话启示我们,洪秀全反对"三位一体"的理论而坚决把上帝同耶稣之间的关系人格化、人伦化,这是同他树立自己为天父次子的神圣地位相适应的。诏旨中有"哥生三子并二女"之句,不知所措。洪秀全是把他的儿子-- 幼主过继给耶稣,兼祧天兄和他自己的。而这道诏旨中却说耶稣有三子二女,如何解释,还有待研究。
二月二十一日诏旨的主要内容,是规定东王以下二十位高级人员的印衔。这是迄今发现的关于这一问题的唯一史料。现将诏旨中所确定的二十人的印衔列后。
(《赐英国特使额尔金诏》:"朕立幼子继耶稣,双承哥朕坐天都。幼主一半耶稣子,一半朕子迓天庥。"见《太平天国文书汇编》。)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传天父上主皇上帝真神真圣旨圣神上帝之风雷劝慰师后师左辅正军师顶天扶朝纲东王杨秀清("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以下系双行,本文下同)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传救世主天兄基督太子圣旨圣神上
帝之雨电右弼又正军师顶天扶朝纲西王萧朝贵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王长兄洪仁发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巨王洪和元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长王洪瑞元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王次兄洪仁达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次王洪锦元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天四驸马黄栋梁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天西驸马黄○○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西王父蒋万兴
瑏瑡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前导副军师顶天扶朝纲南王冯云山
瑏瑢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洪仁玕
瑏瑣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公忠军师顶天扶朝纲翼王石达开
瑏瑤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英王陈玉成
瑏瑥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忠王李秀成
瑏瑦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赞王蒙得恩
瑏瑧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侍王李世贤
瑏瑨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辅王杨辅清
瑏瑩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章王林绍璋
瑐瑠 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顶天扶朝纲豫王胡以&;这道诏旨开头有一段话,说明洪秀全以前所定诸王印衔的情况和此次改定的理由,说:
前诏自东至豫印,俱刻某军属某王。
朕今深褒甥胞功,顶天扶朝慰父皇。
但统某军似卑小,今诏交权管万邦。
自今东西至豫印,通刻顶天扶朝纲。
某军等字俱除去,换刻五字世袭长。
这说明,洪秀全在此以前曾有诏规定自东王至豫王官印中都刻上某军字样。从现在得见的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1861)颁行历书(印行于太平天国庚申十年十月)看,列衔的自杨秀清以下十一人,统称"太平天国天朝九门御林"某军某王,除殿中、殿前、殿后、殿右、殿左的老五军外,有忠勇羽林军英王、忠义宿卫军忠王等。这是否就是洪秀全前诏所定的"某军属某王"的制度?似乎如此。现在洪秀全要他们在印衔中除去某军字样,写上"顶天扶朝纲"五字,据说是为了扩大他们的权力,使之能"管万邦",实际上则是想以此来密切与这些将领同他的关系,要他们扶保父子公孙的江山。当然只凭这五个字不会有什么效果。在洪秀全这份改印诏以前,太平天国庚申十年(1860)干王洪仁玕福字碑所盖印的文字为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开朝精忠军师殿右军干王洪仁玕"( 简又文:《太平天国福字碑记》,见《太平天国杂记》。),而在改印诏以后,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八月初一日洪仁玕复英国翻译官富礼赐书所盖印的文字已改为"太平天国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洪仁玕"( 萧一山编:《太平天国书翰》。),与改印诏规定的印衔一致。陈玉成、李秀成情况似乎不同。陈玉成在太平天国壬戌十二年(1862)正月给陈德才、张洛行、马融和等三封文书,印衔均为"太平天国九门御林忠勇羽林军英王陈玉成"( 故宫博物院编:《太平天国文书》。),李秀成在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五月十五日给赖文光的信直到太平天国壬戌十二年二月六日给刘肇均的信等多份文书,印衔都为"太平天国九门御林忠义宿卫军忠王李秀成"( 《太平天国书翰》、《太平天国文书》。),都与二月二十一日诏旨以前相同,但到太平天国癸开十三年(1863)十月二十六日给呤唎的委任书上的印文,已经有了"顶天扶朝纲"五字。(参见A.F.Lindley,Ti-PingTien-Kwoh:theHistoryofTi-PingRevolut首影印李秀成给呤唎的委任书。)这张名单和印衔,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注意。例如,关于杨秀清,与颁行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新历时之衔名比较,去掉了"禾乃师赎病主"的头衔。"禾乃师赎病主"从太平军初起时就是杨秀清的称号,此时何以删去,似乎值得研究。颁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1861)新历时杨秀清、萧朝贵的"圣神风雷"、"圣神雨电"的称号,这时改为"圣神上帝之风雷"、"圣神上帝之雨电"。杨秀清称为"圣神风",引起了很多误解,洪秀全曾多次解释,"圣神风"不是"圣神",不是上帝之一位,是"圣神之风",这里明确地改称"圣神上帝之风雷"、"圣神上帝之雨电",使杨秀清的地位无可误解。在这个名单中,兄弟子侄驸马之类地位很高,都排在实际做事的干王、英王等之前。但当时封王还不很滥,名单中只有十五个王,长次兄未封王,似乎也不理事。(太平天国庚申十年(1860)十一月初十日幼主诏:"特诏加封长伯次伯同驸马,爵同西王。……长次伯西王父恩免理事,以昭优宠。"见《太平天国史料》。)1861年春,一些外国传教士、军官曾到天京,报告中有关于太平天国当时封王的情况,成为研究太平天国政制演变的资料。他们的说法,有的不甚具体,有的间有错误或互不一致。郭廷以对此曾有考证。今得此二月二十一日诏旨,问题可以得到明确的解决。
二月二十一日诏旨最后说:
交权甥胞管万邦,见军听令听朕样。
灭妖凯回襄朝政,子孙世袭报父皇。
替朕调拨交玉胞,业颁诏旗印八方。
疆土广开胞回福,另命节钺征边疆。
执六合印率征剿,各军听令扶山江。
掌率六部统众将,同听甥胞实力襄。
天将居胞下官尚,协同掌部辅朝纲。
随队事毕归原任,万权合一听东王。
官印十字仿甥胞,中西一体福天堂。
其中可资考证历史和官制者不少。所谓"交权甥胞管万邦",应是指洪秀全在二月初下诏称天父要他不再亲理庶政一事。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春,陈玉成、李秀成等正沿长江两岸分攻上游,"灭妖凯回襄朝政"、"疆土广开胞回福",就是指这次大规模行动。从上下文来看,"另命节钺征边疆","征"似应作"镇"。"替朕调拨交玉胞,业颁诏旗印八方"之句,似乎说明陈玉成曾有全军总司令的职任,更值得注意。其具体情况如何,现在还难考证,但证以洪仁玕在太平天国己未九年(1859)封王时,洪秀全就曾对众饬谕:"京内不决之事问于干王,京外不决之事问于英王。"(洪仁玕供词别录,见萧一山:《清代通史》,第3册,据台北"故宫博物院引录。)此事或有可能。但当时大军系分路行动,而且分散主义已很严重,即或有此名义,事实上也难统一了。
天京事变以后,在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为了维系人心、巩固内部和他自己的地位,大大加强了对天父天兄的宣传,并在天父天兄的名义下实行了一些"改革",如改政、改国号等。这是一个悲剧,当然没有多少积极效果。(参见本书《关于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这三道新发现的天王诏旨,不但使我们了解了过去不了解或不充分了解的某些具体事实,还有助于认识和研究洪秀全的这一悲剧。
二
在柯文南先生寄赠的这批资料中,冯云山胞弟冯戊科即冯亚戊被清朝官吏拘捕后的供词,是关于冯云山的家庭情况和冯云山起义前活动情况的史料。对于冯云山,我们所知较少,供词所提供的情况是值得重视的;当然,它的真实性需要分析考证。
冯亚戊的供词未著年月。据到花县去进行密查的人写的一份《密查冯云山踪迹并拘讯其弟冯亚戊呈》(这些资料的标题是作者暂加的。属于清朝方面的资料或由清方记录的资料等,每有对革命者的污蔑之词。引用时均仍其旧,以见统治者的反动面目。),和丁守存《从军日记》,可知冯亚戊被拘、作供是在咸丰元年(1851)。(呈文说:"卑职到花县后,业将先见张令、次见牟令彼此熟商访查情形禀县代禀。"又说:"理合缮具节略,并将牟令现今拘到冯云山之弟冯戊科讯问口供据1924年重修《花县志》卷七《官师志》,张崇恪,道光十九年、二十一年、三十县知县,因"卓异",候升直隶州知州;牟洪龄,咸丰元年任;王景瀛,咸丰二年文中提到牟令、张令并由牟令拘捕冯戊科,可知事在咸丰元年。又丁守存《从军日咸丰元年十月十三日记广东咨复已拘执冯云山家属事,但未提及供词。)供词说,冯家住县属禾乐地庄,父已故,母胡氏。冯云山又名冯乙龙,年三十余岁,妻练氏,有子三人:长癸方,年十二岁,已出继;次癸茂,年九岁;幼癸华,七岁。这是关于冯云山家庭的最明确的史料。赛尚阿幕僚丁守存记广东的咨文,说花县牟令挖掘了洪秀全、冯云山的祖坟,拘执了"洪秀全之父洪国游"、"冯云山之子冯应戊、冯应癸"( 丁守存:《从军日记》,见《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297页。)。"洪秀全之父洪国游"句全错(洪秀全之祖父名国游,父名镜扬。据《太平天国起义记》,镜扬于1848年去世,寿七十三岁。国游寿八十岁,应早已去世。),现在见到这份供词,说明"冯云山之子"云云,也有错误(冯应戊大概就是冯亚戊。冯应癸大概就是"冯亚癸"之意,癸方、癸茂、癸华都可以称"亚癸"。)。丁守存大概不是根据咨文当日摘录记载的。
供词谈到冯云山自道光二十四年(1844)后的情况说:
哥子冯乙龙先于道光二十四、五、六年在本省往来,抄写蓝本。二十七年二月回家闲住,到五月间前往广西地方。二十九年十月内带有尖笋二三斤玉桂四五斤回家,说:伊在紫金山曾姓家教读,每年束脩钱十余千。是年十一月,哥子复往西省。
这与太平天国其他史料所载多有不符,很可能是冯亚戊为了掩饰冯云山的革命活动而有所编造。但编造的事或者也有依托,说冯云山常去广州,抄写蓝本,也许确实有过。
供词叙说了冯云山在金田起义后搬取家属的事:"至本年正月初七日,有八沥村袁亚二自西省回来,到家称说:尔哥子向在广西临桂县大墟地方开张酒米店生理,寄有口信说,该西省地方贼乱平靖,田地无人耕种,招示徕民承耕,叫小的与伯叔子侄前往垦耕。"冯亚戊遂于二月初六日起行。供词说,袁亚二在途中告知冯亚戊:"现在广西紫金山尉元解在金田地方为大哥,聚有千余人,常往抢劫,小的哥子冯乙龙也同往抢劫的。"冯亚戊听闻害怕,因而折回。这当是冯亚戊被捕后的饰词。据《太平天国起义记》,洪秀全在起义前道光三十年(1850)五月,曾派人到花县接其眷属和家族,此次未记冯云山家属同来。金田起义后太平军占领江口墟期间,即道光三十年十二月中至咸丰元年(1851)二月初期间,洪秀全又派人去广东,接洪、冯二姓的其他亲族,但他们到达浔州时,太平军已弃营他往,只好折回。(参见《太平天国起义记》第十、十一节。)供词所说与此暗合。关于冯云山家属后来的情况,清政府"为冯亚养潜归原籍等事密谕叶名琛、柏贵"说,咸丰三年(1853)春"冯云山之子冯亚养在外逃回",但冯云山儿子的名字与冯亚戊供词所说不同;又据《处置冯云山家属呈文》,直至咸丰五年(1855),尚被清朝广东方面官署拘押的有冯亚养、冯癸茂、冯胡氏、冯练氏。这些都是可供进一步研究的有益史料。
李进富的供词对研究金田起义的初期情况有一定价值。李进富,桂平县鹏隘山人,原籍广东嘉应州。道光三十年(1850)八月与其兄及同山居住的杨姓等十七八人一起参加拜上帝会。供词记入会的仪式是:"头子当天用水一盆,拜毕,将水挠(浇)心胸膛,蓄长头发。每日食饭,口念感谢上帝有衣有食二句。""说拜了尚弟,可消灾难,登天堂。"去毁打偶像时,"口念咒语,恳祈天父上帝念将妖魔诛灭大发天威三句"。起义时,"大约男妇二万多人,起首能打仗的约有三千人","博白有三百多人,吴、杨、李姓最多","花洲有三百多人,王、卢、曾姓最多。""博白花洲来的伙党,每人带磺二三斤来造火药,并每人布袋一个,以装衣服。""打仗之时,后有解粮送食头子,每馆分派五六人,以免肚饿力乏。""至东乡,米谷眼下并不缺少,惟缺少盐食。在东乡死有百余人。"李进富没盐食十几日,"精神甚觉疲乏"。这些都是有关金田起义时期历史的重要参考史料。供词还说,"大头子系冯云山,二头系洪秀全,三头杨秀清,四头子萧朝贵,五头子韦正,六头子胡以洗(晃)。"关于头领,前述冯亚戊供词中有尉元解在金田地方为大哥的话,尉元解应即是韦元玠,即韦昌辉之父。大抵起义初期,领导人位次不像后来那样分明地为下属所确知,以上两说都是可供参考研究的。供词也涉及太平军领导人的多妻制,说这些头子"俱着黄衣,每人妻妾三十六口,出门打黄伞执事,夜间设有更役巡查。"太平天国领导人的多妻制是历史事实。《天父诗》记载太平军初起在江口墟时,天父、天兄几次下凡,要"众小媳"或"众小婶"顺从尊敬洪秀全;据外国人报道,当时洪秀全有十五位娘娘。李进富供词说每人有妻妾三十六口,可能有些夸大。但初起时就有多妻制和其他封建礼制,这却是很可注意的。
还可以附带注意的是,过去有些著作称杨秀清为紫荆山内东王冲人,或说是紫荆山内平隘山新村人,新村后名东王冲,东王冲乃纪念杨秀清之地名。今据李进富供词,"朋隘(平隘)内东旺冲旧日有避贼山寨一所",可知"东王冲"应作"东旺冲",这个地名是早就有的,与"东王"了无干系。
李进富供词还提到初期太平天国领导集团的一个重要战略动向,这是其他史籍所未见的。它说,太平军在武宣、象州"都打不过去,打算要从后路双髻、黄坡两界头窜回,便抢船只,一路抢掠到广东花县去安身。因大头子、二头子都系花县人,暗中也有人在广东传教。他们原说东省做东京,此处为西京,到去兴旺,大家享福不用说的,万一打败,也好投到咭唎国去。"但"广东花县,我们会内愿去者少,不愿去者多"。因此并未实现。
太平军初起时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进取路线,对此,我曾作过论证。(参见本书《太平军内部对建都问题的论争及其影响》。)但供词中洪、冯等打算进取广州为东京之说,目前似尚无其他资料可资参证。"投咭喇国",应为取得英国援助之意,这种想法是洪、冯所可能产生的,当然这是错误的幻想。
1852年夏在湘南和湘粤边境一带被俘的太平军黄非隆等二十九人的供词,对太平天国占领道州以后的活动、动向和同当地天地会起义群众互相配合的情况等,都提供了具体而重要的史料。如太平军从道州占领江华是在当地起义者配合下实现的,黄非隆供词说:
(六月)初七日,伪太平王叫罗亚旺带道州土匪一千余人,又叫百总朱红,广东人,带旧贼四百人,同到江华县攻城。初八日早到江华县。罗亚旺、朱红喝令伙贼把县官、捕厅及家属都杀了。……从听得道州有信来,叫罗亚旺于十二日带一千人去攻永明县城,又派三百人到白马营劫当铺,并叫朱红带伙贼在江华守城。
巫法贵的供词说明了天地会起义群众方面的情况:
本年五月十三日,在马头铺讨食,遇着土匪叫小的入伙,那大哥周法贵共约有土匪四百多人,在路上打抢过往人的银物。大哥随把小的发辫割去一截为记号。实因本年四月二十三日在赖头山商量起会,有三百多人,随后出来又纠得百余人,共四百余土匪。系周法贵起意劫江华县城,听广西大帮匪下来同劫。后来大哥周法贵写的文书,投约道州匪徒来在石岩地方会齐,离江华二里地,打扮开胸,青帕包头为号,不动声色,六月初八日早齐进江华。
这些供词还报道了太平军同附义的天地会群众攻入江华后的活动,特别是他们处理所获财物的情况,这是极少见于其他记载的。上述那位巫法贵说:
进江华衙内,杀伤县官。……小的在江华县搜得长衫一件,裤一条,铜钱四百文。大头子周法贵们共劫得花银二千两余,系衙内搜出的。头子周法贵得银一千两。二哥何运昌得银八百,系广东星子人,移住广西。那廖裕才得银八百,江西人。当日在城门外,周法贵大哥分小的花银二十元。
又有一位叫邓亚隆的,广东连州星子人,出外佣工而在湖南道州参加太平军。他说:
小的在道州随同打仗,杀过穿号衣老将一人,百姓三人。黄亚四分小的银三十两,银手镯一对。六月初,头目黄亚四去劫江华县。分为三队。第一队头人朱亚三,年约二十余岁,客家声音,管带千余人。二队头人陈亚章,亦客家声音,带管一千余人。三队头人黄亚四,年二十七八岁,嘉应州人,带管二百余人。小的系黄亚四管下的。……黄亚四打扮老将,先进(江华县)城入衙内,适值县官坐堂审案,黄亚四下手砍死县官,并家眷都杀了。尚有年轻女人,系黄亚四带去。……共劫得江华县署连铺行共银二万余。小的分银五十两。随后俱退回道州。
我们知道,太平军内部对于所获财物的处理,曾是一个矛盾。从太平天国的文献来看,起义之初萧朝贵就以天兄名义告诫将士"有银钱须要认得破,不可分尔我";刚进入永安城,洪秀全下令:"凡一切杀妖取城,所得金宝绸帛宝物等项,不得私藏,尽缴归天朝圣库,逆者议罪。"在长沙城外时,洪秀全又下令:"通军大小兵将,自今不得再私藏私带金宝,尽缴归天朝圣库,倘再私藏私带,一经察出,斩首示众。"(《天命诏旨书》,见《太平天国》,第1册,60、65、69页。)命令越来越严,反映出这一矛盾的存在和严重。以上供词可以帮助我们具体地理解这些问题。
这些供词中值得注意的还有太平军在湘南时的进取动向。蒋光明等的供词说:"(六月)十八日,贼首洪秀全要着人往(广东)连州一带探听路径,并有无官兵防守。"令蒋光明等扮成客商,"赶紧打听回去报知"。
郑光今等供词说,六月十六日,刘军师(帅?)令郑光今扮做买卖商贩,往连州一带打听路径,"多少官兵防堵,是否可以去得"。
刘新发供词说,六月二十一日,邓旗头(罗亚旺手下)因他是连州星子人,熟悉路径,派他和卢亚遗自道州出发打听"蓝山、临武、连州各处有无官兵防堵"。
巫法贵供词说,六月十七日,头子周法贵命他与曾荣受等五人"到广东禾洞连山直抵三江连州星子"探听官兵消息。
邓亚隆供词说,六月十七日,头子黄亚四命他与谢五姊"到连山禾洞三江连州一路打听官兵多少,欲由东陂观下攻连州"。
所有这些都说明,太平军在湘南曾有入粤之意。《盾鼻随闻录》对太平天国极多污蔑之词,但其记太平军在由桂入湘前后,洪秀全有欲到广东或回广西之意,似不可谓全无影响。这批供词的发现为我们研究这段历史提供了新的资料。
这些供词还谈到太平天国领导层的一些情况。黄非隆说:"那贼人有七个大王,是太平王、东王、西王、南王、北王、天王、地王,小的投在西王罗亚旺旗内。"蔡学伴供称,"派在伪西王罗亚旺旗内"。邓亚隆供称:"伪军师冯云山年二十七八岁,左边颈上有一疤痕,广府人。"还有供词谈到天德王问题。巫法贵说:"旂号系写天德王字样。"邓亚隆说,他于五月二十八日到道州入伙,"见天德王,姓朱,年约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又说:"那伪称天德王系穿黄龙袍,大袖的,带黑纱长翅帽。"这些记录涉及的事情固然重要,但考虑到这些作供者参加太平军都不到一个月就被俘,不大可能真正了解上层情况,所谈自不能轻信。所谓七个大王之说固然不准确,冯云山其时已经牺牲,邓亚隆当然也不可能见到。天德王云云,恐也需作如是观。
这批供词还说明了太平军的某些政策,如据蒋光明、郑光今供,太平军到道州田骨洞村、郑家村,都是"向富户讹索谷米银钱,并叫各村的人仍做生意"。蒋光明还说,他们被派出探听清兵消息,"恐怕路上盘问,又发出银一百零五两并买货草单一纸,上有太平天国圣库图记,装扮客人前来。"这是关于太平天国圣库活动的史料。
二十九名述供者都谈了自己的简况。除其中四人自称系被胁入伙外,都是自行投入太平军的。他们的职业成分,多称"耕种为生",兼做小商贩,有些说得较体具:佣工、乞讨、割草度日等。这也是这批供词的重要价值之一。现将述供者的简况列表如下,以供研究利用。
姓名 年龄 籍贯 家庭情况 职业
参加太平军原因和情况
黄非隆39江华城外 有父母兄弟 开香铺 "有贼人来胁逼入伙"
蔡学伴25零陵县 有父母兄弟 佣工 "贼人胁逼入伙"
高义胜54永明县无父母兄弟妻子做买卖与蒋光明一起"投入贼伙"
蒋光明20道州 有母有兄 耕种度活兄蒋福蒽先投入,蒋光明也就"投充入伙"
蒋天益30道州有父母无兄弟妻子
同上
胡苟32同上有母无父兄弟妻子同上李松茂27同上 有祖母弟妻 同上何正东40永明县有母无父兄弟妻子同上陈人仔28道州 有父母弟妻 同上陈元寿36同上 有母兄弟妻子 同上曾永胜26同上 有母弟妻 同上义忠甫24同上 有父母兄弟妻 同上陈天仕36道州 有父弟妻 同上陈永泰45永明县 有母兄妻子 同上陈方桂28同上 有母妻子 同上郑光今42道州 有母兄弟妻子耕种并做买卖"贼人胁逼入伙"
郑元柏42同上 有妻子 "投入贼人伙内"
郑元支52同上 有父弟妻子 同上郑元财52同上有父兄弟,妻故同儿子郑光族一起"投入贼人伙内"
郑光族20同上 有父叔同生父郑元财一起"投入贼人伙内"
郑光相22同上 有父母弟妻同族人郑元如等一起"投入贼人伙内"
郑元如36同上 有父母妻子同郑光相等一起"投入贼人伙内"
郑光祐28同上 有母兄妻女 同上唐文富38永州 有兄帮郑光族佣工同上
郑元和25道州 有母兄弟妻子
耕种并称并未"入伙",系代已入伙的二兄郑元吉
刘新发28连州有兄弟,无妻子割茅草度日
"胁逼入伙"
巫法贵50福建 有母兄弟佣工耕山、乞食先参加"土匪"在赖头山起会,投入太平军邓亚隆28连州 有弟 佣工 "黄亚四纠小的入伙"
谢五姊35
嘉应州 有母兄弟 同上
以下十一人至陈方桂止,供词未写明职业,但称"余与蒋光明供同"。以下七人至郑光祜止,供词未写明职业,但称"余与郑光今供同"。
其他还有曾水源等为萧朝贵进攻长沙受重伤给杨秀清等的禀报。此件《历史研究》1977年第4期曾据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学报的著录转载,此次复印件可以校正原著录中的错字。从复印件可以看出,这份"禀报"首行原有"湘潭县拿获奸细身上搜出书信"字样,可知是清军的抄件。《莱天福兼浙省文将帅何致英国兵总照会》一份,系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1861)末进军上海之役中的文书。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1862年1月12日条:"太平军将领何某(Ho)自嘉定致书上海英军统领,即进取上海,劝勿干与,仍可照常买卖。"所云即指此照会,"何某(Ho)",即莱天福何,太平军克复苏州时投诚的何信义。(据幼主诏旨,何信义官衔为"天朝九门御林策天福"(见《太平天国史料》)。又据《近代史资料》1955年第3期所刊《何培英禀帖》的编者说明,何信义官印的印衔为"荣天福兼浙江省文将帅"。沈梓《避寇日记》则作"莱天福何"、"莱天燕何",与此件照会相同。)这照会说:"现在忠王瑞驾统兵五路攻取尚海。……查沿海一带皆外国通商之地,发兵征剿谅必有伤和气。再四思维,先行谕知:所有妖地,毋容滥理。至于各国贸易之行,断无加害。……倘不听妖言,洗心归顺,不但通商而贸易茶丝益广,两全其美。"对外国的态度,可谓仁至义尽。《讨逆主将范照复英、美、法驻宁波领事等》是范汝增在攻取宁波前夕发出的文书。英、美、法领事、军官千方百计劝他不要进军宁波,范汝增勉强同意推迟一星期进军。这复照说,"至于面云日期,务勿失(食)言,总期以信为本",便是指此。这复照过去有英译文的回译(复照的英译文见BritishParliamentaryPapers:China,第32卷,195页。《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下册第319页据英文回译。),现在可见到中文的原貌。
三
新发现的关于广东、福建天地会起义的文书资料中,一份以太平天国名义复"佛岭市统兵大元帅李、甘"牒文,是很少见的文献。这是牒文的原件,发文者为"太平天国春官正丞相功勋加一等钧命权理大埔坪军民郡兼理粮饷正副师帅黄、刘",发文日期署"太平天国甲寅年又七月廿日",盖有正书"广东大埔坪军民郡正师帅之关防"长方印。牒文首末并有长方形印记,周边作锯齿形,中书"太平天国"四字。牒文说:
本月十五日,接准贵营移知,收到红粉十二坛。拜颂华牒,即稔贵营统兵大元帅李、甘有德素著,正堪大受。……第蒙另柬,着敝营再备红粉一节,惟查营中除陆续发给各路攻取外,尚存二三百斤,仅敷本营守城之用。目下沽料督造,俟有成数之日,意欲亲赴贵营领教,随带呈献,共图大业。
红粉即火药。统兵大元帅李、甘,应是指李文茂、甘先。这份文书说明了"大埔坪军民郡"师帅与李文茂、甘先所部起义军的合作关系。但从文书格式、称谓、职衔和当时的实际情况看,这个正副师帅不会直接来自太平天国,大概是当地起义军遥奉太平天国领导或已由太平天国加委的。
自1854年6月起,广东天地会大起义,广州受到各路起义军的包围。起义者称为"洪兵",但他们号令不一,互无统属,致少成效。《军机文房司事萧秋湄上大元帅策》建议定名分、行军法、立乡正、征粮饷诸项,是研究当时"洪兵"起义情况的一种很珍贵的史料。该策说:
豪杰并起之秋,人心各有所属。树党纷争,当今之时,势所不免。我佛岭诸将,披荆斩棘,自应为各路豪杰主。惟恩泽未施,仁声未普,又何能总摄群英?且自大自尊,青史留传,贻讥后世。有志创垂者不可不慎。
策文作者建议以太平天国为法:
南京豪杰,所以先设天德王虚位为主。盖王位既立,而后各乡税亩钱粮,始无割据之患,军粮可以永赖,苛刻可以悉除。
说太平天国"设天德王虚位为主",是当时的传闻。他的具体建议是,虚设王位,在王位之下立五祖牌位。"盖五祖固为洪兵素所尊仰,而明王又为五祖之所当尊。"但实际征调兵马粮饷,仍由元帅用事。这样可以"名实两全而后名分可定"。在地方上,主张依靠社学,在各社学中选择几位公正廉明绅老充作乡正,使处理民事,筹办粮饷,"如是而内乱无虞,而进攻之策可讲矣。"
"洪兵"起义事权不一、粮饷支绌的情况,在一份《张光、邝槐禀复甘大元帅》的文书中也有反映。张光、邝槐系奉甘大元帅差遣到华平小榄催粮,给有大印,印文曰:"奉大营命,督催粮务,管理打单,不得乱发。"该禀复中说:"因庙头有营盘屯劄,各乡单口俱要往伊处问明方肯交出。目今所收单银,仅可作日中支费,是以未能有饷解回。""但刻下已蒙庙头营主通传各乡,咸知弟等是确奉大营之命。观此情景,日间尽可收单。如若收得多少,定必着人陆续解到。"但该禀复最后附笔说:"倘收华平之单或有留难处,回来请兵亦不定也。"可见情况之艰难。
"洪兵"起义围攻广州省城数月不下,至太平天国甲寅四年(1854)十月与清军在佛山激战。"安东将军统领水陆各路兵马管理粮饷招讨都元帅陈、镇东将军统领水陆各路兵马管理粮饷招讨副都元帅梁"于"太平甲寅年十月初十日"一份告示中(原件复印)宣布政策说:
兹者各营申命大帅会集战船,严饬陆路分途并进,直指省城。所有水陆村场,耕市不惊,秋毫无扰。……城内官员倘能开门待命,随才拔擢,一体恩宽。若绝意功名,亦不相强,愿留者赐宅城外,愿去者送出岭南。即如炮台兵丁及旗满人等,各事其主,倘能投戈迎附,有志者录用,无志者归农。其余居民,情关桑梓,一经听命,恩遇有加。凡尔官吏绅民,静验天时,默观事势,寥寥白匪,难敌洪门,早审从违,足称明哲,即置身事外,尚可图存,如或负嵎称兵抗拒,定行洗荡,无俾孑遗。
但这一战役"洪兵"失利。此后他们的起义渐趋低落。
关于福建的,主要是小刀会起义的一些告示。太平天国建都天京后不久,即1853年5月,福建小刀会黄位等即在海澄、漳州等地起义,占领了通商口岸厦门,历时半年,取得很大成功。他们的一些告示文件,英国当时驻厦门领事曾予翻译向港英当局报告。现在发现了这些告示原文,实为珍贵的文献史料。小刀会会众占领厦门后,纪律很严明。据英国领事馆报道,"这支叛军的行为始终非常规矩,而且极遵守纪律,对私人的房屋和财产秋毫无犯。"这次发现的一份"汉大明统兵大元帅洪"的安民告示,发布于天德癸丑年(1853)四月十日,即小刀会起义者占领厦门的前一天,它谴责清朝反动统治:"清朝至今二百余年,贪官污吏,酷害生民,是真气运将绝之候。"申明自己的宗旨和纪律:"今本帅奉仁义之师,救民伐暴。军旅到日,不许抢劫商民,奸淫妇女。……尔商民俱各安守本业,毋容惊恐。"可见他们是做到了的。告示抄件的年月日间画有正方形印记,其中文字为"大汉天德义兴公司信记",并有手写英文"义兴之印"等字样(可能是抄录告示的人在摹写印文时所加的英文说明)。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称此告示下署"天德五十年癸丑四月初十日",想是根据错误的英译文而致误。
清朝军队不甘心失败,据英国领事馆在小刀会占领厦门后不几天所得到的消息,清朝官员正用各种方法在起义军中制造不满和混乱,并谣传他们正在调集军队准备反攻。一份发布于癸丑年四月二十日的"汉大明统兵大元帅黄"的赏格告示说,访得清朝文武官员"现时到厦招军买马",要求军民缉拿,赏格是"大人至游击赏银五百元","守备至把总赏银叁百元","外委并额外赏银一百元"。一份发布于癸丑年四月二十五日的"权大明统兵征厦大元帅黄"所发布的《约禁五条》规定:不许街衢隘门日夜关闭,以阻行路,以塞战道;不许行商铺户日夜放枪,以惊街众,以误军号;不许人民日间在山头结党积堆,大声疾呼,以乱军心,以虚市心;不许街众乱言清兵到厦交战,以摇民心,以启牒心;不许街众在衙内卖茶果饭食,以生觊觎,以便侦伺。凡此都证明了当时的紧张形势。五月十二日的对同安开放米禁告示称同安人民云集蚁附,为此恩准粮米出口,不许遏籴禁港。五月十三日的严禁赌博告示,主要查禁起义军士赌博,以免贻误时机或自相戕贼。
《厦门士商反对拐卖华工告白》是一份不同性质的史料。19世纪中叶,外国侵略者勾结国内头人拐骗华工出国,数量很大,华工被称为"猪仔",境遇极为悲惨。厦门是当时拐骗华工的地点之一。这份告白是厦门人民的血泪控诉:
慨自夷人通商厦岛以来,买人贩卖,罗虐无辜,勾引内地奸匪,拐骗良民……始则以微利媒引孤独穷民,继则以饵术拐带人家子弟。甚至奸计百出,操术弥工。或借以佣工取利,驱之陷阱。或导以析单便宜,坠诸术中。或诱以散步玩游,罩陷良善。
告白揭露了被拐卖者的悲惨处境:
人被拐到夷行甲板,公然指卖。一入其中,舌难通,酷甚囹圄,呼天泣地,任诉莫何。迨至载至番邦,日夜疲劳,不遑假寐,进退无门,毙而后已。而且音信不通,生死未卜,致父母家人肝肠碎裂!
告白写于咸丰二年(1852)十月。"署泉州厦防分府王"在十月十六日的告示中声称"厦地民番和睦",上述士商告白是奸匪借端滋事。但这位官员在十月十四日的另一份告示中承认有"客头林还"拐骗略卖之事,曾引起民愤罢市。
四
柯文南先生寄赠的这批史料,将由近代史研究所资料编辑室连同其他太平天国资料一起编成专集出版。这必将对我国太平天国研究的工作起到有益作用。
回顾我国太平天国研究的发展史,可看出,是否具有正确的历史观点和方法,是这种研究能否取得科学成就的关键因素。但同时发现和掌握史料的情况也起着重要作用。太平天国本身的文献资料,在革命失败时被清统治者毁灭殆尽。直到20世纪20年代后,除故宫博物院文献馆的少量发现外,才由一些学者陆续从海外传回太平天国的部分文献史料。在太平天国时期,有不少外国传教士、外交官、军官,包括侵略者和同情者,到过太平天国地区,带走很多太平天国的印书、文书。刘复、程演生、萧一山、王重民、向达等人从海外博物馆、图书馆中把这些长期沉睡的珍贵史料传回一部分,使当时太平天国的研究耳目为之一新,这是有积极作用的。
但这些学者的工作是在旧中国的时代进行的,受到很多条件的限制,所传回的仅仅是太平天国史料的一部分。我们确知还有不少重要史料迄未传回。柯文南先生为我们丰富了太平天国的史料库,但他寄赠的这些史料仅仅是他查阅英国伦敦公共档案局一部分中文档案时的发现,未查阅的还很多。他最近还报道说,他所执教的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图书馆保管的基督教卫理会档案中,就有两本太平天国的官书,即《天情道理书》和《钦定军次实录》,其中《天情道理书》末页有朱戳"戊午遵改"四字,与四十多年前从不列颠图书馆传回中国的"己未遵改"本不同。这些事例也说明,海外蕴存着丰富的太平天国史料。在新中国成立三十多年以后,在我国奔向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伟大时期里,我们对太平天国的研究和史料的发掘需要有相应的新成就。我们应该努力。
198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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