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居延海-奥秘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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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秋高,大漠边沿的鄂尔多斯高原草茂羊肥。沙柳和蒿草随风俯仰,小雨后原野煞住了红尘,沙荒与天宇联成一体。往深处行,渐渐看到零星人造穹庐,是现代人住的古老蒙古包。在各种路标的导引下,我们来到三个顶天立地的连体穹庐前停下来,那是当代人五十五年前修建的成吉思汗陵。

    (一)魂归兮何方

    这里是成吉思汗的衣冠冢,是后人祭祀他的地方。成吉思汗是他的皇位名,世俗名字叫铁木真。中国元代尊为元太祖,追谥为圣武皇帝。

    按中国历来的等级制度,皇帝葬身的地方叫陵。他是超级皇帝,是王中王、王上王,后人找不到合适的词,没再给他的陵寝另起啥名,依惯例也叫陵。有参观人员说,按中国官本位的习惯,可能有点屈尊铁木真,因为皇帝或是他掌控于股掌之间的人物,或是他的子子孙孙。

    这里虽称作成吉思汗陵,实际上铁木真辞世后并不葬在这里,葬在哪里?数百年来都未搞清楚,至今还是一个世界性的谜团。

    翻看史籍和今人研究成果,成吉思汗经历过九死一生,死神就伴随在他身边,随时想把他领走。最严重的一次是战争中箭,几乎丧命。在与另一部落首领扎木合作战时,脖子上中了神箭手哲别的箭,流血过多,昏迷不醒,多亏副帅者勒蔑舍身相救,裸身伪装到敌营里弄来水和马奶,多方营救,才死里逃生。他感谢者勒蔑的救命之恩,并设法收服了哲别。以后成吉思汗还遇到过许多危及生命的险情,所幸都安然得以脱险。他把这些归于长生天的佑护,发誓要好好活下去,做一番对得起长生天、光耀长生天的大业。

    成吉思汗同秦皇、汉武一样,也追求长生不老。他在60岁(公元1222年)时,把全真教道家掌门人长春真人丘处机请到他在兴都库什山(今阿富汗境内)的大帐,求长生之药。这位道长没有像秦始皇请来的徐福那样,制造一套谎言,赢得帝王的期待,骗取地位钱财而后伺机遁逃。他很负责任地如实对铁木真说:“世上只有养生之道,没有长生药。”这位天之骄子听信了真人的话,不再像历代帝王那样愚蠢地追求永生,一心扑在一统世界的大业上。他用好用足每一天,实施雄图大略,去谋取他的所求所想,1227年8月25日66岁时走完人生历程,于泰州清水县(现属甘肃)驻地大帐中宾天。

    成吉思汗之死,与一次狩猎摔伤密切相关。少小时的铁木真生活在野兽出没的布尔罕·合勒敦山(蒙古国肯特山),那里最大的民俗就是狩猎,狩猎不仅是生活需要,也是青少年练筋骨、练斗志的需要。少小的民俗影响成为铁木真的终生爱好。经常以打猎为娱乐,在围猎中强筋健骨,体会与野兽搏击的快感和愉悦。在征西夏的途中,驻跸六盘山,那里野马(今天称为野驴)成群。见大群野马游弋,大汗无比兴奋。他组织了一次围猎,在与桀骜野马的较斗中,坐骑突受惊吓,把他摔出马下很远。上了年纪的人,伤及了内脏,不断发高烧。当时没有手术止血和防感染技术,只有萨满祈祷之类的符咒,当然解决不了伤痛问题。此后,成吉思汗体力渐衰,靠坚强的意志和良好的体质,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延续了七八个月的生命时光,办了伟大人物临终前必办的事情。他争分夺秒,安排了对西夏的征伐,安排了攻取大宋的战略策略,安排了大蒙古汗国的政治交代,完满地撒手而去。《蒙古秘史》作者对成吉思汗的辞世,心境忧伤,未加详述。但明确了他不是死于战场,不是死于重大疾病,明确记述了挑战野马严重摔伤是神圣大汗死亡的直接导因。被西方称为“万王之王”的成吉思汗,这种逝去的方式完全符合历史环境,符合人物性格,非凡人物的宾天,也是一番轰轰烈烈,是很潇洒、很浪漫、很飘逸的。

    大汗的驾崩毫不突然,他有充足的时间安排后事,把所有事项都安排得四脚落地,当然包括他自己的丧事。现在知道的,他明确下诏,为了赢得征服西夏的胜利,秘不发丧,待拿下西夏后再下葬。要求葬仪要绝对秘密,地点保密,方式保密,灵车途经路线保密,对丧事不做任何文字记录,不留任何口头传闻,不留一线可供猜测的线索。这项诏令落实得很好,大汗灵车经过之地,遇到喘气的活物,无论人畜全部清除,没走漏一点音信。直到如今,关于这位天下第一汗的葬身之地,留下的信息几乎等于零。此后看到听到的文字和口头传闻,虽也有不少,但都是属于“大概”、“可能”、“我认为”之类,一言以蔽之,可以翻译为“知不道”,“不知道”,“成吉思汗的遗体肯定葬于地球上”。

    《蒙古秘史》等史书记载,成吉思汗生前自己曾看中几处风水宝地,对属下说,将来死后葬于斯地。但是那些地方只是个概念,范围太大,寻找起来无处下手。翻翻迄今可以见到的相关史书,反复传说的是,按成吉思汗的意愿,它的骸骨返回了故乡,即布尔罕·合勒敦山(肯特山)风景秀丽的山谷——起辇谷中,那是森林茂密、清水潺流、鸟语花香之地。这只是一种猜想或假说,没有任何佐证。一些国际组织采取各种现代手段,在那些地方作地毯式探寻,至今一无所获,看来这种猜测缺乏事实根据。近年来,有一种推理严谨的说法,就是成吉思汗遗体留在鄂尔多斯。原因是成吉思汗死于夏秋之交的高温季节,遗体难以保留。即使他老人家曾有遗体还乡的意愿,盛夏之际也不可能跋涉戈壁、大漠、山岳运回老家,只能就近下葬。那么,大汗生前看好的鄂尔多斯高原某地就是唯一可下葬之地了。这一说法背后还有许多完整的民间故事。因此,鄂尔多斯成了新的寻陵热土。最近一批蒙古学学者,正在研究鄂尔多斯阿尔寨石窟按萨满教习俗火化成吉思汗遗体的可能性。成吉思汗作古的栖身之地,魂牵梦萦着现代人,令他们上穷碧落黄泉,但迄今未找到一点可信踪迹。

    中国帝王的丧葬制度,源远流长。自先秦、秦汉至于唐宋,逐步演变为庙、陵、寝三位一体的制度。即在陵首建庙,然后起灵丘,地下设地宫为寝宫,按生前排场,安排死后灵魂的享乐。一些重头皇帝,在生前就发动国力大造陵墓,其规模之大,是埃及法老的金字塔所无法比拟的。成吉思汗任用了耶律楚材等契丹族大臣,与宋辽金西夏相处多年,对那些皇族的丧葬习俗很了解。但他并未受这些习俗的影响,未在生前经营陵墓。他恪守蒙古游牧民族的历史民俗,人死后灵与肉归于长生天。遗体风葬,不采取在陵墓坟茔内保留,任随自然而去,正所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样,遗体的处置就比较自由,不必受制于固定的制度,也不会出现被后人盗墓扬尸的惨剧。他把自己当做一名普通的蒙古族战士来安排后事。他的遗嘱最大的可能是,遗体处置不留信息、不留遗迹、不可寻找,与草原同在,永存于天地之间。这可能是至今不仅成吉思汗的陵寝难以寻找,蒙、元历代大汗的陵寝也同样都毫无踪迹的唯一解释。因此,试图寻找成吉思汗陵的活动最终都没有明确结果。迄今重量级人物有关成吉思汗葬地的郑重猜测,已不下于十种。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仔细想想也无必要,人家不愿让您知道,为什么非要劳师动众地去到处寻找?我认为,成吉思汗魂归之地,就在看不到、寻不着、猜不出的天地间,在人们的记忆中,在后人的口耳传言中。找不到陵寝,并不影响对成吉思汗的礼遇和祭拜,聪明的后人发明了没有遗骨的陵寝,这就是我们这次寻访的圣地——鄂尔多斯成陵。

    (二)魂寄“八白帐”

    鄂尔多斯成陵里的“八白帐”(又译作八白室、八白屋、八白宫),是成吉思汗陵寝的象征。我进入成陵大殿参观,见正中一座成吉思汗白玉塑像,泰然端坐,慈祥中蓄着威严的神态。中殿和东、西配殿里摆放着“八白帐”。“八白帐”是成吉思汗的灵榇组合的实体寓意,是一个写意手法的艺术创作。它的发明和运用,一改有史以来的所有丧葬方式,以独特的毡包组合,代表逝者灵与肉的寄托。它不会遭盗墓挖掘,不会遭风蚀水冲,可大可小,可丰富可简约,可放置可运行,具有非凡的灵活性与可塑性。蒙古皇室祭祀成吉思汗,从来都是面对这象征性的“八白帐”。这八个白色蒙古毡包里面,存放着成吉思汗象征性的灵榇及其遗物。面对“八白帐”,就是面对逝者的本体与灵魂,就是生者与逝者在交流与互动。我在现代“八白帐”营造的气氛中,下意识地与八百年前的伟大人物互动起来,似乎感受到“万王之王”发出的气场,正以强大的影响力向天宇和大地抒发着、辐射着。

    神秘的“八白帐”里到底隐匿着什么?模特般美丽的蒙古族女青年解说员指点着宗宗件件,叙述底里。正殿后部是寝宫,那里有黄缎子覆盖镶青蓝云钩图案的三个宫帐。正中间的宫帐是成吉思汗和夫人孛儿帖格勒真的灵榇,其右的宫帐是二夫人的灵榇,左边宫帐是三夫人的灵榇。东大殿是成吉思汗四子拖雷及夫人伊喜哈屯的灵榇。西大殿有供放神马白骏、宝日温都尔(圣奶桶)、胡日萨德格(弓箭)、吉劳(鞍辔)、善更乌热(遗物珍藏)的白色毡帐。这些物件构成了现代“八白帐”的全部内容。我们只能看到毡帐的外观,里面的实物,没有特殊盛典、特殊人物是不轻易示人的。

    看到这些毡包白帐,使人感悟到成吉思汗的宽阔心胸里,装载着草原之子的高尚情怀。他所牵挂的是草原,依恋的是草原生活,临终要带走的主要随行物件是骏马、鞍韂、弓箭和奶具,这些是一个蒙古武士的家常用具。大汗矢志保持和追求的,是永远与自己的部属在一起,过简朴的牧民日子,永做一个策马弯弓、驰骋草原、不懈战斗的伟大战士。

    八百多年保持的遗物和灵榇象征,很可能是按大汗的临终交代作出的安排。还原出来就是大汉临终说:“我的遗体不可保留,陪葬品不要任何金银财宝,有骏马、弓箭和奶茶就足够了,我要归于草原,归于长生天!”

    我们在成陵外的松林草地上,看到几匹英俊的小白马。小马两三岁的样子,在那里安闲地游走嬉戏。见有人来,主动近前。那马是成吉思汗坐骑白骏马的后代。数百年来,成吉思汗的白骏马后裔代代繁衍筛选,留取最优良者作为种马继续繁衍。有白马后裔在,如同成吉思汗的千军万马英魂永存。我在草地上拔了一把草,送到一匹小马近前,那小马甚解人意,主动近前吃草,任我亲善抚摸。草地旁,堆立着十三个大敖包,飘扬着蓝色的哈达。哈达随风拂摆,似向远方来的朋友招手,展现着蒙古高原成吉思汗后人特殊的友好气韵。

    “八白帐”的运用,有着近八百年的历史,经历了悠悠多事的历史过程。随着历史演变和岁月变迁,这八个毡包的形式和内容不断有所变化,但内涵是一以贯之的,一直作为礼拜成吉思汗的祭台。成吉思汗辞世之初,由大汗王室主持看护“八白帐”,各方的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成员,不断前来祭拜。为管理方便,自元世祖忽必烈起,把拱卫“八白帐”的鄂尔多斯部划入中央直辖的中书省。由蒙元历代翰儿朵(行宫)所属人员形成鄂尔多斯部。明朝时元残余势力把“八白帐”置于明军鞭长莫及的地方守护、奉祭,度过了许多动荡不安的日子。女真清政权取代朱明王朝后,蒙古各部归顺于清朝,“八白帐”在鄂尔多斯高原安定地度过了四百多年的岁月。清初,鄂尔多斯地区设立了伊克昭(意为“大庙”)盟,由盟长主祭,蒙古各部首领来会盟祭拜,把“八白帐”所在地命名为伊金霍洛(蒙语意为“圣主的陵寝”的意思)。

    代表成吉思汗灵榇的“八白帐”,在蒙古高原有重大民族影响力,始终与蒙古民族相亲相依。大汗生前带领蒙古骑兵四海驰骋,承载大汉灵韵的“八白帐”遇有风吹草动,也在广阔的草原上游移,始终与正义的民族力量在一起。无论移到哪里,都受到各族人民的精心护卫和真诚礼遇。1939年日寇占领包头等地后,密谋抢劫成陵,以挟持蒙古民族的抗日力量。以伊盟盟长沙克都尔扎布为首的蒙古族爱国人士,为防止“八白帐”落入日寇和蒙奸手中,将其迁至甘肃省榆中县兴隆山大佛殿里安放了十年。1939年6月21日,迁陵车队路经革命圣地延安,万余人举行盛大的迎陵仪式。中共代表谢觉哉、滕代远、王若飞等参加祭奠,中共中央、毛泽东同志、八路军总部和陕甘宁边区政府献了花圈。1949年8月,当时的甘肃省长马步芳举行仪式,把成吉思汗灵榇迁至青海省湟中县塔尔寺。全国解放后,中央人民政府支持鄂尔多斯地区蒙古族人民将成吉思汗陵寝迁回伊金霍洛故地的愿望,1954年4月由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将“八白帐”移回了内蒙古,由中央拨一百二十万元巨款在伊金霍洛旗胡浪敖包山地区兴建了成吉思汗陵园。自治区主席乌兰夫专程前往参加了陵园奠基仪式。1956年5月,成吉思汗陵竣工,从此成吉思汗的魂灵稳定安歇于他生前瞩目的天地间,安享后代的崇敬与祭拜,欣赏着中华古国繁荣昌盛的美好景象。

    伊金霍洛“八白帐”陵寝建筑,是民族风格和现代建筑的结合体,抒发着现代草原人对修建成陵的感情和理解。成陵是一座具有蒙古高原生活气息的宫殿。主体由一座城楼式的门庭和三个穹庐大殿组成。既有蒙古包的轮廓造影,也糅进中华帝王宫殿的宏大元素。用这样的殿宇来容纳毡包大帐,彰显陵寝主人的高贵和英武。陵园占地面积五万五千多平方米,四周布满草地青松,气氛典雅脱俗。这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国家和地方屡加修建的成效。大殿内的现代配饰,体现了历史文化与现代文化的高度结合。大殿周遭壁画显示了中国画画技与蒙古族表现习俗的水乳交融。壁画详述了铁木真不凡的一生,使参观和祭拜人员,不仅知道斯人的伟大,还可以从观览壁画中,知道他成为伟大人物的历史过程。

    (三)“苏勒德”祭坛

    “苏勒德”(蒙语标徽之意)祭坛是成陵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来成陵前我所不了解的。对成吉思汗陵来说,苏勒德与“八白帐”同样重要。成吉思汗在世时,苏勒德是大汗铁骑的军魂,是“王中王”叱咤风云、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旗帜。我们走出成陵大殿,来到广场西南侧设有供奉苏勒德的祭坛前感受气氛。蓝天白云下,清风徐吹,苏勒德的缨穗随风飘拂,似从古远走来,似向参观祭拜的人们招手,似见成吉思汗的英灵隐于白云里,赞美着他心爱的神器苏勒德。

    在成吉思汗时代,蒙古帝国有黑、白、花三色苏德勒,象征着帝国的横空出世与神奇存在。其中居领袖地位的是黑色苏勒德,是军徽、战神的象征。

    苏勒德的问世,有一段传说。相传成吉思汗一次率军在草原上与敌军交战失利,民众遭受杀掠,损失惨重,士气低落。他祈求长生天给他以力量和支持,拯救老百姓。他大声祈求,长跪不起,突然天宇一道闪光,一把三刃矛悬于空中,他命大将木华黎接下,但几次都未成功。成吉思汗许诺用马、羊永做祭祀,三刃矛飘然落于成吉思汗脚下,成吉思汗命名为苏勒德。此后,每逢战事,都高举苏勒德,在征战草原异己势力中,不断取得胜利,每次胜利之后都要祭拜苏勒德。

    成陵的苏勒德祭坛,是由一柄一丈三尺五寸长的主徽和四柄九尺长的陪徽组成。祭坛设香炉供进香者祭奠。我在成陵见到的是古典意义的苏勒德,是有尺寸、颜色要求的组合体。我在内蒙古、新疆等地见到的现代苏勒德与此不同。那是五花八门,丰富多彩,苏勒德已经民间化,民俗化,在某些地区成了蒙古人聚居地的象征。我在新建的成吉思汗博物馆前,参观了成吉思汗广场,当中是四大汗国的地图,两厢遍竖群体苏勒德,每列十三个,共二十六个,形成威武绚丽的景观,这已不是祭拜需要,是对成吉思汗尚武精神的一种歌颂形式。

    我理解,苏勒德对成吉思汗是富有实质意义的纪念物,那是最精准的大汗之徽。成吉思汗一生最辉煌的业绩是无限军功。如世人评说成吉思汗的文治武功,最耀眼的是震撼世界的征战武功。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建立大蒙古汗国之后数十年间,征服了三十余个国家和地区,与他的子孙们建立了窝阔台、察合台、钦察、伊利等汗国。数百年来,被全世界称为令敌军闻之战栗的“战神”、“上帝之鞭”。近代以来,世界上诸多军事精英都在研究成吉思汗的战法,一致认为他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统帅。有人做过统计,他一生经历过六十次大型战争,除十三翼之战主动撤退外,没有一次失败。印度前总理尼赫鲁在《怎样对待世界历史》一书中说:“蒙古人在战场上取得如此伟大胜利,这并不靠兵马之众多,而靠的是严谨的纪律、制度和可行的组织。也可以说那些辉煌的成就来自于成吉思汗的指挥艺术。”成吉思汗在建立蒙古汗国之初,草原上操蒙古语的百姓近一百万人,全民皆兵最大的兵源不超过十万人,几乎在半个地球上作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被世人称为“战神”就是名副其实了。

    “八白帐”供奉的骏马、弓箭给人以启示。成吉思汗在军事上获得巨大成功,是他科学地组织起13世纪世界上最具战斗力的骑兵部队。我曾在草原上多年接触过蒙古马,长期骑马在草原上奔驰。那马身材较矮,肌肉瓷实,奔跑耐力强,耐风霜饥寒,聪明机敏,可以训练得像狗一样灵活。蒙古人自少年起就在马背上生活,习练摔跤、射箭,个个成长为勇士和神箭手。据马可·波罗记载,蒙古勇士战时每人携两三匹马,带着奶豆腐、牛肉干、炒米和马奶皮囊,可以连续十天行军不必停顿下来造饭。他们掌握在必要时割开马的颈部血管喝血,然后把血管缝好的技术。后面的大型群体牛车载着必要补给,并时刻准备拉走战利品。骑兵在苏勒德的激励下,像旋风一样进退战场。西方军事家计算,在大型战斗中,蒙古骑兵“闪电战”的突击速度达到每天进展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美国著名作家贝尔格林研究认为,“蒙古骑兵个个身手不凡,在全速飞奔的马背上,一分钟之内可以向前后发出六支箭”。这是当时其他地区军力无可比拟的。

    成吉思汗的组织能力是所有草原势力都畏服的。他创造了十进位制军事组织,每十人、百人、千人为军团前进,根据战事迅速分合。他手下猛将如云,个个披肝沥胆,忠勇无比。他的对手扎木合形容铁木真手下的“四狗”战将哲别、忽必来、者勒蔑、速别额台,“额似铜铸,嘴像凿子,舌如锥子,有铁一般的心,拿环刀当鞭子,饮用朝露解渴,骑着疾风而行”。(引自《蒙古秘史》)长期以来,草原勇士造就成了专职的武士和军人,他们的财富、荣耀和家庭都决定于个人军功的大小,这种军事制度使得全民都致力于骑兵之中拼力效命。成吉思汗倚恃这支骑兵,创造了草原作战、攻取农区、摧毁城池等不同战法,积累了进攻、诱敌、埋伏、合围、巷战等实用战术,发明了连弩、投石机、火攻器等武器。他的部队同吃面包、谷物、喝稀粥的各地步行军人作战,如同猎豹进入角马阵营一样,任其砍杀,所向披靡。他的部队行进到哪里,苏勒德就竖到哪里。人们都知道,成吉思汗就在竖立苏勒德的大帐中,雄视着他的敌手,等待着捷报传来。可惜的是,他的将领和军师们没有记述下成吉思汗的军事理论和不同战例,不然,世界上会有一部比《孙子兵法》生动得多的战书传世,其中必然凝结着出神入化的智慧之光,那是辉煌胜利的实战总结。

    我在成陵苏勒德祭坛边,闭目遐想沉思。一部中世纪史,可以说是一部战争史。在频繁的战争中,成吉思汗得以独步天下,简直不可思议。忽而,似乎听到了苏勒德下,从远古传来的牛皮战鼓的余音。睁眼看来,是现代的五彩纛旗在风中哗响。眼前的太平盛世,早已罢息干戈,成吉思汗的灵榇,安享着从未有过的宁静。

    (四)忠实的守陵人

    我在陵园门首、成陵大殿和苏勒德祭坛,见到身着蓝色蒙古袍腰束黄色绸带的达尔扈特守陵人。他们微笑着与来访的人们打招呼,解答人们的询问。我向守门老者问好,老先生礼貌地回敬问候,并问我们从哪里来。得知我们来自东北,他高兴地说:“欢迎你们来成陵,东北是好地方啊!”

    守卫成陵的达尔扈特人是成吉思汗八位功臣的后裔。成吉思汗在征讨西夏的途中病逝后,他的遗物存留在“八白帐”中,皇室从功臣后裔的宫廷守卫者中挑出五百户专事守陵,被称为达尔扈特人。守陵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守护“八白帐”,称为大达尔扈特;另一部分守护苏德勒,称为小达尔扈特。达尔扈特献出忠诚和辛劳,也享有皇室的优渥待遇。达尔扈特人享有免除赋税、劳务、兵役等特权,并拥有以祭祀成吉思汗和保护灵榇的名义,征收募化土地和牛羊等财富的权力。这些守护人员世代相袭,跟随成吉思汗灵榇,七百八十多年如影随形,历经元、明、清、中华民国到新中国,代表蒙古族同胞守护成吉思汗陵,这在世界民族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现象。如今,鄂尔多斯市设立了成吉思汗陵管理局,管理和守护成陵的有五十名达尔扈特蒙古族同胞,其中有八人专管祭祀事务。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一日举行大祭。数百年来的祭祀演练,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祭拜程式,祭拜词已锤炼得十分凝练和深刻。达尔扈特人恪守着古老的守护责任和祭拜方式,传承着蒙古高原式的祭拜仪礼,形成了内涵明确的圣汗祭拜文化。

    守护成陵的达尔扈特人对成吉思汗充满忠义深情。他们每天穿着整齐的蒙古式正装上班,把陵殿打扫得干干净净,陵殿里打理得庄重肃穆,每个“白帐”保护得纤尘不染。大殿里的酥油灯日夜光明,里面的空气不像其他寺庙殿堂那样混浊,如广阔草原一样清新。陵殿里保持着安宁的气氛,除解说员轻声介绍外,没有嘈杂的噪音。在这优雅静谧的气氛里,我对守护者心生敬重,提出与一位守护青年照张相作个纪念,青年人爽快地答应了。他说:“大殿里不准照相,我们到殿前门口去照吧!”于是我留下一张与忠勇的达尔扈特蒙古族青年的纪念照。

    鄂尔多斯市的朋友为我介绍了一则故事。在“文革”期间,成吉思汗成了草原上的“牛鬼蛇神”,祭拜活动被严格禁止,“八白帐”的遗物被严重破坏,有些物件永远消失了。为保存“八白帐”珍贵遗物,当时负责看守成陵的一位达尔扈特青年冒着生命危险,把成吉思汗的鎏金马鞍放置在马槽下,一直藏了十来年,“文革”结束后,又完整如初地献出来,现在成了重要历史文物。每当春节期间,鄂尔多斯的每个达尔扈特蒙古族家庭至少有一人亲来成陵祭拜,献上他们对大汗的怀思与尊崇。如今达尔扈特蒙古人已融汇在各民族大家庭中,生活得格外滋润,少数人参与守护成陵,多数都在各个行业和领域发展奋进,像雄健的骏马,在草原上自由驰骋。

    (五)旷古余音

    走出成陵,每个参观者头脑中都留下许多思索,都想探寻成吉思汗的身后影响。在我的认识中,成吉思汗逝去,留下的不是终止和空白,他开创的事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在继续着。在他死后的二百年里,蒙、元帝国一直是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度。成吉思汗虽已离开人间,他的影响力如沉雷震响后余音滚滚,如海啸暴发后余波荡漾,如强势地震后余震犹存。

    他身后留下的是一个跨越日出到日落浩瀚领域的蒙元政权,我们权称为“蒙古大汗王国”。

    “蒙古大汗王国”由蒙古国本部、窝阔台汗国、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及其后的伊利汗国、莫卧尔帝国组成。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们,在这些汗国的宝座上至少延续统治了一百五十年。美国著名人类学家、蒙元史专家杰克·威泽弗德(Jack Weath-erforo)在最近出版的《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中说:“蒙古帝国全盛时期幅员在两千八百四十万到三千一百零八万平方公里之间,几乎同非洲大陆相当,比包括美国、加拿大、墨西哥、中美洲和加勒比海诸岛等北美各国的面积总和还要大。他从西伯利亚冰雪覆盖的冻土地带延伸到印度的酷热平原,从越南的稻田伸展到匈牙利的麦地,从朝鲜半岛伸展到巴尔干半岛。”在一二百年间,这些汗国的蒙古统治者,有的因文化宗教差异而被同化,子孙湮灭在异族土地上;有的因腐化衰落失去统治地位,像元朝被朱明王朝取代那样。但大蒙古汗国王朝在历史上打下的深刻印记,却永远留在人类发展史中,成为成吉思汗留给人类的著名遗产。

    成吉思汗促进民族兴盛的功业,在蒙古民族中留下了至高无上的影响。《蒙古秘史》记述的蒙古源流中,蒙古人图腾崇拜仓狼和白鹿。史学研究认为,蒙古族主要是由东胡、鲜卑、室韦等森林、草原的游牧狩猎民族逐步演化而来。十二世纪末十三世纪初,蒙古高原出现了辽、金统治下蒙古部族势力纷起割据的混乱局面,不断的烧杀劫掠,给草原人民带来深重苦难。成吉思汗顺应时代要求,纵横捭阖,历经十八年长期斗争,统一了蒙古乃蛮、塔塔儿、篾儿乞惕等各部,把分崩离析的草原部族整合成统一的民族,为蒙古族形成紧密的族群关系起了奠基作用,对其生存和繁衍起了极大的促进和提升作用。

    国外媒体报道,俄罗斯科学院院士、生物遗传学家伊利亚·扎哈罗夫,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世界各地寻找成吉思汗的后代。他宣布,俄、英研究部门根据基因预测,分布在欧亚大陆的具有成吉思汗基因的后代人约有一千六百万人,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在草原上游牧的蒙古人,摆脱了大漠匈奴人被迅速平服而同化湮灭的命运,巩固发展了族群,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成吉思汗去世后,蒙古族同胞以无比感戴的心情称之为“圣祖”,他的名字成为蒙古民族的象征。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和代表人物,但世界民族史上如同成吉思汗这样赢得至高无上尊崇地位的人物却是罕见的。

    成吉思汗留给中华民族的最大遗产是华夏的大一统。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的不懈征讨,解决了南宋、金、夏长期对峙、分裂以致相互征战的局面,回纥、吐蕃等长期游离在中原政权之外的地方政权,从此也归顺了大蒙古帝国,笃定了蒙、元主导下的中华一统,其实际版图比汉唐以来的各朝版图都大得多。这个版图此后虽然也有局部变化,但由于中华一统的基础打夯得比较牢固,再没出现大的分裂局面。我们可以说,成吉思汗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形成具有积极的历史贡献。关于这一点,马克思曾明确指出:“成吉思汗戎马倥偬,统一了蒙古,为中国统一而战。”(《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9卷115页)因此,他被毛泽东亲切地称为“一代天骄”。中华一统的思想,是成吉思汗留下的重要精神财富。公元1771年,生活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蒙古人,历尽千难万险,在渥巴锡的率领下,返回大清国。渥巴锡在陪都避暑山庄受到乾隆皇帝的隆重接待。他们返回家园的精神动力,就是土尔扈特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中华帝国是土尔扈特蒙古人的祖国。因此我们说,成吉思汗不仅是蒙古民族的英雄,也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英雄。

    成吉思汗留给全人类遗产的宝贵之处,是当时的人们始料不及的。军事行动留下的表面遗迹是火与血。成吉思汗以金戈铁马敞开了人类生存的空间,拉近了人类生存的距离,拆除了有史以来欧亚之间的藩篱,使地球变小,人类第一次成为可以近距离交往的地球人。这是血与火的负面倒影中的正面反映。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的数次西征,使中华大陆同欧亚大陆的联系,不再限于古老的丝绸之路,战事建立了通畅的欧亚驿站通道,从此欧亚通过巴尔干半岛几乎可以全部联系起来。商业的通道再无阻拦。中国内陆的丝绸、火药、印刷术、铁器、瓷器、茶叶等涌入了从未涉足的区域。成吉思汗的部队把征服地区的大批工匠、艺人和宗教人士带回中国大陆,不仅丰富了中华制作业,输入了许多优良的农作物品种,输入了地毯、珐琅、香料等货物,对于我国西北地区的民族形成和文化特色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征战确实给当时欧洲城邦国家和突厥地区诸侯王国的贵族上层以沉重打击,使他们失去了原有的财富和地位。因此局部地区有“黄祸”之怨,在被征服地区的记述和传说中,对蒙古部队的杀戮和抢掠留下了恐怖的记录。这些地区原也存在一些如花剌子模国等地区霸主,他们以重税盘剥着那里的人民,强迫周边小国纳贡。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们的西征,地区霸主瞬间灰飞烟灭,政治势力重新洗牌,使地区之间解脱了原有的桎梏,营造了创造新文明的历史条件。法国著名蒙古史学者勒那·格鲁塞以“成吉思汗式的和平”来评述这一新的稳定局面。

    成吉思汗留下的遗产难以尽数。就个人财富而言,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份世界性遗产。这份遗产多姿多彩,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在成吉思汗去世后一两个世纪还没消化完。怎样评价这份遗产的价值,一直以来是个世界性的题目,引起国内外许多文化人士参与研究,有的甚至穷其毕生研究这一课题。

    看过成陵,脑子里回旋着许多历史信息,这些信息只是历史留下的印记,我们还要回到现实来。就成吉思汗问题而言,历史以来,就有“冷”与“热”的现象。在新中国“文革”时期,曾一度有谈成吉思汗是宣扬封建民族主义之嫌。那个特殊年份也已成为历史,在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导下,对成吉思汗的研究趋于客观平和。

    国内外对成吉思汗的研究十分活跃,进入更为理性的阶段。近一个世纪以来,以记述成吉思汗活动为主体的《蒙古秘史》已翻译成十余种世界主要文字。美、日、德、法、英、俄等国家都有一批重量级研究人员在关注成吉思汗问题,多年来发表了许多重要著述。我国对成吉思汗的研究历来十分重视,是蒙元史的一个重要课题,有许多著名学者和专家介入其中,取得许多重要成果。我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内蒙古大学读书期间,就已经建立起的蒙古史研究室,集中了一批具有国内外影响的史学专家,在元蒙史和成吉思汗的研究方面起了开拓性的作用。我所熟悉的周清澍老师和余大钧老师都有出色贡献。曾任我国元史研究会副会长的周清澍老师同老一辈元史专家邵循正先生,在1962年同时得出成吉思汗生于1162年的考证结论,为世界蒙古史学界所公认。余大钧老师后来是北大著名蒙古史教授,他近些年出版的《蒙古秘史译注》考据充分、译注精准、全面深刻,成为研究蒙古史人员案头必备的重要工具书。对成吉思汗历史活动的实地考察也十分活跃,不少成吉思汗历史踪迹都得到实地印证。“成吉思汗学”已是一门富有意义的历史学科。

    研究成吉思汗早已是一个世界性课题。数百年来,围绕成吉思汗的活动记述、战事考察、诸汗国演变、家族后裔等等方面的著作不可胜数,其中不乏《马可·波罗游记》、《多桑蒙古史》等具有世界影响的著作。当代的成吉思汗研究也很活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组织力量开展工作。美、英、法、日和俄罗斯等都有大量学者参与研究,实地考察成吉思汗历史活动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十分巨大。新时期研究的重点是成吉思汗对世界历史形成的影响,主流意见是称赞他对世界历史的推动作用。

    我们可以用“成吉思汗热”来概括成陵以外的一种民间现象。在今天的蒙古高原上,瓦楞式的成吉思汗帽重新时尚起来,草原牧区不少人家悬挂着成吉思汗像,苏勒德竖立在一些喇嘛教寺庙附近的敖包上,飘荡着新系的白马鬃穗缨。草原那达慕大会上,悠长的蒙古长调祖述着草原历史,高歌圣祖成吉思汗的历史功绩。成吉思汗两匹骏马的故事在民间传唱着。不少草原旅游景点都有成吉思汗塑像、画像,或骑在马上,或端坐着,慈祥地望着观光出游的人们。各族游人在这位历史老人塑像前合影留念,回想着他的历史功过。成吉思汗的容颜到底啥样?塑像、挂像都大不一样。画像多数是元代宫廷的标准像,慈眉细目,颌下细髯。而中亚留下的画像,则多是伊斯兰装束,或头裹缠头,或白面短须,都很慈祥。各地塑像都是现代作品,大都是乘马佩剑,征战统帅的神勇气势。

    鄂尔多斯市的成吉思汗热更具特殊性。历史形成的民族情感,在新时代的太平盛世中又有所焕发。在成陵南侧,修建了规模宏大的成吉思汗博物馆,在大漠沙滩上,打造了气势宏伟的铁铸群牛拉大帐、蒙古勇士奋勇拼杀的雕塑群,再现了当年蒙古骑兵所向披靡的景象。宽阔的广场上成吉思汗手持苏勒德的雕像高耸入云。雕像两侧高大的石碑上,奔腾着成吉思汗的两匹白骏马。这是我迄今在世界上看到的最富丽壮观的雕塑之一。鄂尔多斯市康巴斯新区,以蒙古高原为背景,打造了我国最大的一片市区广场,那里肃立着成吉思汗同他的高级官员、战将们的群体塑像,把人间的尊崇发挥到极致。如今,鄂尔多斯市已成为内蒙古最富裕最有活力的地区,广阔草原生机盎然,绿化取得重大成就,公路两侧绿柳成行,沙柳遍地,全地区牧业全部圈养,沙蒿、梭梭类植物得到很大恢复,原来斑驳沙化的原野已是绿意苍茫。该市已是我国北方新兴的重要煤化工基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遍地是黄金”,具有极大的发展后劲。以成吉思汗为题材的歌舞随处可闻可见。人均财政收入列全国前列,富裕程度令人钦羡,是闪耀着夺目光辉的草原明珠,在国内外的知名度不断飙升。内蒙古自治区的领导同志宣布,鄂尔多斯市2009年人均GDP超过香港。鄂尔多斯人把这一切归因于党的民族政策好、改革开放的机遇好。各族老百姓也感觉成吉思汗的英灵在呵护着他陵寝旁边的各族人民,在祝福着全体鄂尔多斯人。每年春节期间,各级领导同志和广大群众,按民俗都要先到成陵拜年,再到亲友家拜年,八百年前的成吉思汗——铁木真,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人间,已经成为鄂尔多斯人最重要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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