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伤不爱-苦涩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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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刚开始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至少没有现在这样多。那个时候每到阳光很好的午后,我都会搬一张躺椅,坐在店门口数树上的鸟。

    爱情像DV一样寂寞

    大学毕业后我在故乡小城的海边开了一间电影Bar,这是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影吧,常来的人们喜欢叫我的英文名字:Lingo。

    刚开始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至少没有现在这样多。那个时候每到阳光很好的午后,我都会搬一张躺椅,坐在店门口数树上的鸟。

    那些鸟,它们飞来飞去,让我总也数不清。然而它们的凌乱却是另一个版本的自由与快乐,这种快乐让我羡慕。

    因为我会猜想:它们,是不是有幸福的爱情?

    然后,在某一个傍晚,当我正在冥想的时候,我遇上了伊可。

    那时候他还是一名中文系的大四学生,他从城市的那一端走来,在这一端驻足。他在店门口端详了很久,然后把我从冥想中唤醒:嗨,你这里缺人手么?

    什么?

    我是问你缺人手么?比如放片子,或者调配饮料什么的。

    对不起,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可是你的生意并不好。

    生意好了我就不能在这里晒太阳了。

    所以你才需要我这样的雇员——我能让你的生意好起来,也可以让你每天都有时间晒太阳。

    真的?

    真的。

    那么好吧,从明天开始,我等你。

    就这样,伊可成为了我的雇员,甚至在当时,我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他的一切。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叫伊可,是个喜欢电影的年轻人。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伊可真的是个好雇员。他很卖力。

    和我的慵懒不同,伊可是个天生的宣传家。他的海报,从大学校园贴到高档写字楼。而且每个月末,他都会亲自去北京采购新的片子。所以,那一季,伊可和我,我们挣了很多很多钱,也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

    有的时候,比如阳光灿烂的上午,店里没有客人,伊可和我,就并肩坐在门口的树下。伊可就问:Lingo姐,你是怎么想起要开间电影吧的呢?

    我歪歪脑袋,看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一种你所无法形容的纯净,就象六月里你所见到的淡绿色的薄荷酒。我就说:因为我喜欢。

    然后在那天晚上,我拿出浅紫色的信笺给水颜写信。水颜是我少年时代最要好的女友,可是现在她生活在另一个国度。我说水颜我为什么要开电影吧的呢?你还记得我们少年时代的梦想么?

    然后我把信小心翼翼地塞进航空信封,再小心翼翼地贴上五元四角邮票。

    大概是从上幼儿园的时候起,我、水颜、明晖,就是三个拆不散的伙伴。我们的家在前后如列兵一般伫立的三栋宿舍楼上。有事情的时候,我喊一声明晖,他的脑袋就会从对面那座楼的五楼伸出来。那时我们的父母都是一家化工厂的工人,我们后来读书的小学就叫“化工子弟小学”。

    相比较而言,明晖的父亲因为是厂里一个会写点文章的人而显得与我们的父亲有所不同。他对明晖的期望是考大学,而且要考中国最好的大学。孩提时代所有孩子都会说自己的梦想是将来要做科学家,只有明晖不。他说:我要考北大。

    小学三年级那年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我的作文和明晖的作文同时成为了班里的范文。明晖的理想被当时因为文革而与大学失之交臂的班主任大加赞扬,而我的文章则是因为一直以来的“文采出众”。我说我的理想是将来开个电影院,能天天看电影。我说“我期待着那样的好天气里,我能和那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一起呼吸。”

    多么个性的句子!这可不是80年代的小学三年级学生所能想出来的。

    实际上我之所以有这个理想也是因为有一天,被父亲强制在家学习的明晖在得知我们都去看过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之后若有所失地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天天都看上电影该多好?

    那一年,我十岁,是班里一个成绩普通但是情感很丰富很细腻的女孩子。水颜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女生,明晖是班长兼学习委员。

    那个年代,我坚信明晖会实现他的理想。作为他的朋友,我为他骄傲。

    情人节要到来的时候,海边的冬天变得寒冷,于是我开始蜷缩在店里和一些朋友聊电影。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伊可有很理性的思想。他的语言犀利,目光沉着。他喜欢说点希区柯克或者黑泽明,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白色的火焰——激动,却又冷静。

    而我喜欢所有具有形式美感的作品,比如说镜头里大红大绿的彩、千回百转的音乐或者是长镜头里人物表情的变化。更多的时候,店里的男人们侧重讨论影片的思想性与内涵,而更多的女子却在议论镜头、灯光、色彩以及其它。

    每到这个时候,温暖的店里都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我一点点变得轻松,一点点地快乐起来。

    就象那些南迁的鸟儿一样。

    后来伊可给店里做定期宣传用的海报,血红的底色上是黑色的大字:如果爱情会留下寂寞,我宁愿抓住寂寞的手……

    他问我:Lingo姐,你有过爱情么?

    我用模糊的目光看他,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过的那场记忆,算是爱情么?

    那年中考,明晖和水颜都考到省重点中学的高中部,只有我落榜。差1.5分,被调配到一所普通高中。

    于是开始和水颜通信,也就知道了,明晖在新的学校里象疯了一样地学习,为了他的北大梦可以放弃一切。周末,我们一起去郊区玩,那里有一大片草地。春天的阳光里满是青草的芳香。

    我们三个人一起躺在草地上,从树叶的缝隙中我捕捉着圆而亮的光斑。然后我扭头看明晖,他的脸上有很清晰的疲惫。

    我们谁也不说话,任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和煦。

    那年我们16岁。

    伊可最近是越发地忙碌了。因为几个有闲又有钱的朋友提出要搞一部DV。近些日子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埋头讨论,伊可说他要拍的片子与爱情有关,反映的就是当代青年在恋爱前后的孤独状态。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抬头看他一眼:在一群人中间,他的表情很严肃。

    DV的观众不是很多。我泼他冷水。

    当然,DV就象爱情一样,不一定有很多人围观,甚至只有很少人赞同,但是最懂得的人可以品味出真正的价值。

    DV怎么可能象爱情呢?!

    那是因为你现在没有爱情。如果你有,你会相信。爱情需要的不是很多的观众,而是有真心人去获得共鸣。

    我不说话了,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在3点30分。

    四点的时候我穿上绒外套化好淡妆往门外走,向伊可打招呼。

    我要出门去兜风!我大声喊。

    伊可追出来:我送你。

    我回头微笑着看他,我说:不用了,我一个人随便走走。

    然后我一个人向郊区的方向走去。快黄昏的时候我在风里距绿色越来越近。那是一片广袤的绿,在城市的边缘。那里有红顶白墙的房子,在一片浅黄色的花朵中伫立。在蓝、绿、红、黄、白的构图中,你会以为那是康斯太布尔的画:透过你的眼睛,空气中有饱满的水分的变化。

    每周总有一天,我会来这里。当我在这片绿色中走,伸手,依稀可以触摸到我的少年时代,还有那些相关的记忆。

    高三的时候,我要上晚自习,而明晖和水颜的学校则免除了这样的苦差。后来水颜说,这就是重点高中的好处。

    两节晚自习的课间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有的情侣会在400米一周的操场跑道上手牵手一圈圈地走。有时候明晖会来看我,我们也就肩并肩地绕圈走。

    从来没有牵过手,一直到明晖离开我,我们都没有牵过手。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明晖和水颜之间会发生一点什么,因为空间上的距离比较近。可是没有。

    和明晖聊天,感觉很压抑很痛苦,但是我无法抗拒见他。明晖也只有在我面前可以倾诉他的郁闷他的烦恼,讲最近成绩下降了两个名次,或者是学校里的第一轮保送将要开始。明晖的家里空气很凝重,他的父亲常常象对待一个大人那样握着他的手说:儿子,你一定要考上北大。

    明晖用那种他一贯的迷惑的眼神看我:这些年来我不知道除了考北大,人生还有什么别的目标?除了读书,人生还有什么别的乐趣?我甚至不知道我有什么爱好,或者是为什么要考北大?

    他晃着我的肩:你说,我为什么要考北大?

    我没有说话,我的目光沿他的发际走远,天上的星星很亮,月亮是上弦。

    后来水颜也来了,她说我是多么喜欢明晖啊,可是他压力太大。他除了考北大什么都不想,也不做。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青草味道的忧伤。

    我陪她坐在操场边高高的台阶上,我总是这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久后我才知道,也是那个春天,明晖放弃了浙江大学的保送。因为他是那样的固执,他说:我只要考北大。

    伊可的镜头开始瞄准我。

    我调咖啡,放碟片,在午后的阳光里冥想。

    我穿着大圆下摆的裙子,赤脚,指甲上涂着带闪粉的Red Earth嫣妮2号指甲油。

    我的目光总有一点点的迷离,在颠簸的镜头中,伊可说这个样子比较真实。

    然后镜头对准伊可,他开始喃喃自语,关于天气关于心情关于我们少年时代的梦想。后来说:电影是有意味的形式,可是为什么有很多有意味的东西反而都是寂寞的?就像爱情一样寂寞?

    我愣住了,因为我依稀看到一颗如我一样寂寞的心。

    然后我听到伊可说:Lingo,我爱你。

    高三的末节,很多人很奋力地读书。桌子上堆了很多课本和习题,不伸长脖子就看不到黑板,同样讲台上的老师也好像是对着很多空座位讲课。

    很少见到明晖了,见他的时候也是在郊外的草地上。他总是说自己头痛,说里面有很多声音在吵。我很担忧,但是我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我已经通过了艺术学院的专业招生考试,只待一张说得过去的高考文化课成绩单,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去艺术学院戏剧系报到。四门功课(不算数学)共计360分的分数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障碍可言。所以我常常一个人去郊外的草地,那片绿在那个夏天,撼人心魄。

    水颜很努力地学外语,因为她的理想是去外语学院学德语。从水颜的眼睛里我仍可看到她对明晖的情谊,但是她不再提起。

    因为相对于几年后将要出国的水颜来说,这份爱情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

    有的爱情,注定是理想化而且不容易实现。

    其实又不仅仅是爱情。

    那年8月,天气燥热得很。我在家里吃冰镇西瓜的时候收到了艺术学院导演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几天后,水颜的通知书也到了,她考取了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德语系。

    而明晖收到的,却是一所调剂后的二类大学的录取通知!

    那个夏天,高考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因为那以后,水颜如愿以偿地出国。写信回来的时候不再提明晖,最多只是问他最近好不好。我在离家470公里外的城市里学导演,课余时间里看画展听音乐会也和不同的男孩一起聊天喝咖啡。但是我依然没有忘记时常地去看明晖,并且目睹他从一个昔日目光充满迷惑的男孩变成今天有着硬硬的胡茬的所谓男人。

    我指的是他的外形。

    因为那个8月,明晖在收到通知书后,疯了。

    伊可终于在盛夏里说了这句“我爱你”。可是在我的眼睛里,他看不到相等的回应。

    Lingo,你不爱我?

    伊可,你还是个孩子。

    孩子?真可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当我是孩子?

    可是,我有爱的人,虽然他现在不在我身边。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象燃烧前的干燥。我看着伊可的错愕,他的表情是我所从未见过。

    那个下午,我带伊可去了我每周都会去的那片草地。带他去看那有红屋顶和白墙的房子。房子在草地中央,所有的房间窗户上都有粗粗的栏杆。

    那就是明晖6年来居住的地方。在他最喜欢的蓝天下,草地上,红瓦白墙间,他的目光六年如一日的空洞。

    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本残破而陈旧的高中政治课本。

    一切都和六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医生的回答也没有变:他没有什么好转,如果有任何变化,我们会及时通知你。

    六年了,我听这句话已经麻木。

    伊可没有说话。只是在夕阳如血般照耀进来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他的怀中。单调的空气里,我的泪水一串串滑落。

    伊可走了。因为他大学毕业,说要到更远的地方走一走。

    但是他说他会回来。因为他说:我要用我的行动证明,爱情虽然也会象DV一样寂寞,但是总有真心人会得到共鸣。我爱你,所以会等你。就象你明知道没有多少人赞同你的选择,却仍在等他一样。

    虽然我并不十分相信伊可真的会等我一生,但是至少,在这个盛夏,当我再听到莫文蔚的歌,我会,在我的冥想中加入关于伊可的这一段记忆。

    就这样,盛夏的傍晚,海边微凉的风里,有一种爱情,延续着,如DV一样寂寞。

    也如DV一样真实而灿烂。

    今夜,你感觉到爱了吗?

    她静静地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她什么事也不想做,连最喜欢的CD也不想听。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那个人管她叫“我的灰姑娘”,而她就称呼他“我的英雄”。今天是她的烦乱达到颠峰的日子,她等他来,想和他告别。

    他是这里的网管。

    根据她泡IRC的经验,一般来说,网管都比较酷,话少、精练、喜怒不形于“字”。可能是责任比较重,再者认识的人也比较多的缘故,应付不了全IRC人的好奇,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大概是最无聊的网管之一,经常性地在房间里轰轰烈烈地开玩笑把人折腾得哭笑不得并以此为最大的乐趣。

    那时候的她也是个好玩的人,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哪儿有戏就在哪儿横插一杠子,装男扮女,每每不是坏了他的抢亲好事享受不到洞房花烛,就是让他的那群贼党把他一顿暴敛,被踢出房间不下七八个回合后,他悻悻地骂了一句,终于开了她的小窗。

    所谓不打不相识,凭着份孩子似的玩闹的心性,两个人就那么交往了开来。

    在小窗里,她还是胡闹得厉害,而他就显得沉稳了很多。但相对地,她愿意和他说说心里话了,他也很乐意地倾听着,象个业余的心理医生在实习。

    她不过和他说说目前平淡的恋爱,说她找不到书上写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说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爱不爱那个人。

    他让她想想那个人的好,他让她试试离开他几天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最后,他说:想不想找个更好的?比如我!

    他把自己的照片发给她。照片上的他,斜倚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目光沉稳,神情平和,而眉宇轩昂,脸部线条刚柔并济,还有些微的笑意藏在性感的唇边,她看得到他颀长的双手,和很健康的肤色……她觉得,他帅得令人惊讶。

    她磨磨蹭蹭地拖了又拖,最后也还是把自己的照片给了他。那是在很青涩的岁月里拍的,记录着她忧郁的眼神和无措的心思。为什么给他这样的一张照片?她觉得现在的她再怎么风采,本质里也还是那么一个青涩的小黄毛丫头,她想,两张照片对比,或者他就会打消了他那见鬼的混帐念头。她抱着恶作剧的心态,等他的MSG。

    “灰姑娘!你就是我的灰姑娘!我喜欢你的眼神!”

    她呆住了,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人家叫她灰姑娘。

    那时候还在校园里,在一群活泼的鲜花样的女生堆里,她的朴素和沉静,显得那么特别,她从没想过要去吸引男孩子的目光,但她几次从容地走上奖学金领奖台的笑容,最终让她赢得了第一份感情,那个男孩子也叫她灰姑娘。虽然男孩子终究没有长成王子,但她始终对此心存着感激,她知道了原来她也有动人的一面。

    “我的灰姑娘,让我做你的王子吧!”他很自信地呼唤着。

    “你只是会救我于水火的英雄,我是没有王子的灰姑娘。”她说。

    “不,从现在起,你就有了,我!你这个惹人怜爱的丫头,哦,我真想亲吻我的灰姑娘……”

    “不……”

    “不许说不!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再想那个人,我一定会得到你。”这个霸道的家伙疯了,她发现自己终于得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结论。她决定逗逗他。

    “那你就试着来追吧,我给你们公平的机会。”

    “好极了,亲爱的,亲你一下作为奖励。”

    “谢谢我的英雄的奖励,甜腻腻的。”

    “对,我吃了蜜糖。”

    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甜腻腻的”在一个约定俗成的范围里是“TNND”的代名词,“他奶奶的”拼音第一个字母缩写,那是她在咒骂哎,而他居然说“对”!有没有搞错?她哈哈大笑。

    就这么聊着聊着,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聊成了亲密的网络伴侣,她确实喜欢上了他,他也不改地欣赏着她,用他最拿手的甜言蜜语。她和他在网上的时间越长,她和生活中的男朋友的相处时间就越短,这段感情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可她还是觉得很开心。有个英雄每天在网络上等待着他的灰姑娘,每天都试图用温情熔化她。这份感觉象蛊毒,让她欲罢不能,心甘情愿地一口一口地吞咽着。

    一天,她试探着问他:“为什么不在你的生活中找?”

    “呵呵,是我不想找。但遇见了你,我知道我在找什么了,你没有发现你会是天下最妙的情人吗?我会来找你的,今年3月,我来内地看你。”

    “内地?”

    “对,我现在在香港,是一家网络公司总经理。确实有很多女人追我,生活中,还有网上。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怕看到女人的感情里掺入金钱的成分。而你,纯得恰到好处。”

    原来他一直都在审视她,她觉得一丝无法言说的愤怒悄悄地蔓延开来,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神经里。可是,可是他说得那么绅士,她能怎么做呢?而且她又凭什么愤怒?他伤到了她单纯的自尊吗?还是他看轻了她的那份越来越深的依赖与牵挂?

    愤怒渐渐消散于无形,而他又开始讲他的那些醉得死人的话。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掉入了一张网中,等到睁眼看清了网中盘踞有欲吞噬她的大蜘蛛,已经无力扇动翅膀逃离了。他,究竟是她的Hero还是那只大蜘蛛?

    她不想做蜘蛛的猎物,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忘掉那只可恶的大蜘蛛。不管怎么样,她要试试。所以今天她等着他。

    他上线了,他进大窗了,他开她小窗了,他微笑了,他打招呼了,他亲她了……

    上帝,不要!怎么可以仍被他打动,我是来跟他说再见的呀!

    “My hero,It's my last time to see you here. I wanna say Goodbye. Sorry,my hero. I'm you're your Sinderalar,I'm only as imple girl.”

    “What's up Darling?我那么想你,你就给我这样的一句回答?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绝对不许你离开我。”

    “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很容易放弃。我没那么重要,不值得你这样。离开了网络,我们什么也没有。”

    “好狠心的丫头!可是,你的心已经给我了,你自己看看吧。为什么不对自己认真点?别欺骗自己了,我了解我的灰姑娘。”

    她承认他说得是对的,他有惊人的洞察力和自信心。她一时之间没了断然离去的勇气,她非常清楚在她面前可能只有两条路:做他的情人或者陌路人。他是当真的,她也不知不觉地当了真,被他稀里糊涂地牵引了过去。她实在是个没什么毅力的人,要不也不会迷在IRC里那么长时间。

    “别那么心烦意乱了,我给你打电话吧,听到我的声音,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好吗?”

    她无法拒绝他的提议。他们开始第一次的网下交流。

    他有一副非常磁性的嗓子,有良好的音乐感觉,他的口音是北方的,没有港人的那种矫柔造作。他在电话里非常宠她,甚至为她轻轻地哼唱了首《今夜,你感觉到爱了吗》。她沉醉着明白了一点:她已经万劫不复……

    三月的机场,初春的风象剪刀一样。他如约地来了。她去接他。

    她早已经不是照片上那副青涩的样子了,神采飞扬的媚人身姿洋溢着青春的光采。她走向他,歪着脑袋笑问道:“可认识我?”

    “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的。

    爱你,就不需要你愧疚

    有时,认识一个人要一辈子,爱一个人却只一瞬便够了。

    玲就是一瞬间爱上了伟的,伟是一家电子公司的科长,为人热情而幽默,清秀的面庞架着眼镜,总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衫,高高瘦瘦的身材,那种书卷气,让人看得很舒服,玲,大学毕业后进这家公司的第一天,就不可抑止的爱了伟,这是玲的初恋,但她却不得不把它压在心底;其时,伟己有一个相恋了五年的女孩,她叫珍,一个美得让玲自卑的女孩,玲是个温婉的女孩子,不善言辞,她总是默默地生活在同事间,做着她该做的事,在伟面前她更沉默,常禁不住的就害羞,而伟常打着趣,这会让她更手足无措;玲常恨自己为何在伟面前,总不能自然,伟在她心里就象一座山一样高大,离去的背影也会是一种风景,玲,默默地在梦中编织着与伟的爱情;这是王子与丑小鸭的爱。

    而珍却总是那么自信,那么的高傲,她具有征服一个男人的所有天赋条件,她让伟疯了般爱着,已经五年了,他们是同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曾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可珍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虚荣,珍的美有种诱惑的危险,这家公司的老板迷上了珍,他向珍发起了攻势,而珍也终于在他的金钱攻势与美丽的许诺中,迷失了自己,最后,成了他的情人,这在公司已是一种公开了的秘密。

    玲常听着同事中传着的关于珍与老板的八卦,她为伟疼着,而伟却好像一点都不知情似的,依然那么朗朗地笑着,与她打着趣;每次玲偷偷地打量着伟的身影,她都会告诉自己;这是个多么令女孩珍惜的男孩呀!伟是个非常善良的男孩子。

    在一次同事聚餐,玲和伟都参加了,那天伟拼命的喝酒,显得很反常,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酒尽人散时,伟已喝醉了,伟踉踉跄跄的回家,玲偷偷地跟在身后,她担心着伟,对伟的守护总那么不由自主,高高大大的伟,在她的心里永远似个易伤的孩子,伟来到家门,怎么也打不开门,酒劲一上,就吐了,蹲在地上又哭了起来,玲急忙跑上去,再也顾不得女孩的娇羞,一把搂他入怀,任着他的呕吐和泪湿着她的裙子,玲扶着伟进了家,伟跌坐在沙发上,手紧紧地拉着玲,生怕她逃了似的,伟说:玲,我知道你会跟着,你是我的影子,而影子是从不会抛弃我的,做我的女人吧,就在今晚!玲,忽然地哭了,她知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了,失去得那么无法抗拒,心甘情愿是最让人无助的,那晚,疯狂在肆意的泪水里流得很痛快,那晚,伟说珍正式向他提出了分手。

    那晚后,玲住在了伟的宿所,她每天象个尽职的妻子为伟忙碌着,她很快乐,伟也带了她回过老家,玲是个乖巧得人见人爱的女孩,伟的爸妈与哥哥都很喜欢她,一家子都为伟能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而高兴,玲也将自己当成了他家的一份子,那些日子里,一切期待都变得那么美好,幸福的婚姻也是那么真切的可憧憬!

    日子在快乐中流逝总变得很短暂,有一天夜深,伟突然很反常的喝得醉酗酗地回来,对于玲的照顾他很烦躁,让玲很无措;伟忽然大哭起来,叫玲不要管他,说玲对他的好让他有负担,玲问为什么?伟只一个劲流泪,沉默不语,后来,伟睡了,玲从伟的包里发现了珍写给她的信:伟,我错了,我在虚荣中迷失了自己,在金钱的诱惑与虚假的承诺中丢失了可珍爱的爱情!伟,原谅我,我是那么的无助!伟,走吧!和我离开这里,一起去美国,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玲,忽然明白,她的爱只是伟的替代,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那一刻,玲的泪如雨淋漓,在心里流成了河。

    第二天,玲便收拾了一切,离开了有伟存在的城市,悄悄的,没有任何辞别。

    临走时,她只给伟留下了一句话:爱你,就不需要你愧疚!

    幸福只是一句流言

    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班上有一个女孩。长着尖巧俏丽的面孔,穿着一件红毛衫,左鬓下的头发总有那么一点、怡到好处的飞乱。她也许不算最漂亮,但那种活泼快乐的神气却会渲染得你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来。她象一朵小小的红花,在一片青灰的校园中尽力张艳地开着。

    如果你是她的朋友,她会对你张开她那小而洁实的掌,很认真地在自己手心里给你指出一条线。她会笑着告诉你,“这条线叫做幸运线,”而她的幸运线是如此之长,爬过掌心,爬过掌丘,似乎注定要贯穿她的终生,甚至还会穿进身后的渺茫。

    有谁会不喜欢一个自信快乐并由此让人觉得美丽的女孩呢?很多男孩倾慕她,很多女孩嫉妒她,但“慕”与“妒”的两种目光在她纯真的笑影下不由都羞怯得躲藏了。我们那个时代的好朋友在一起喜欢谈论人生,谈论追求。我还记得问起过她追求什么——爱情吗?

    她说——那太虚华了。

    ——事业吗?

    笑——我很怕吃苦的。

    ——那你到底要什么?

    她谦虚而诚实地答道——幸福。然后她的眼睛就迷朦出憧憬,好喜欢有一天能挽起一个松松的鬓,穿着一件镂花清蓝的大衫。有一个小院,有一个小杌子,坐着织毛线,看小雀。把日子那么平实而幸福地过过去,用院墙的四角镶定我的蓝天。

    甚至离开小城多年后我还觉得她这番话平凡而睿智。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子,也不出奇的漂亮。她不去追求过份的虚华与浮沫,而是象旧社会那些平时着蓝、过节时搽上腮红的平凡的小妇人一样,伸手直接去摘取幸福的果实。每当想起她,我的心口都暧暧的,身边左近奢求者多不如意——而在那个小城中,有一个我欣赏过的女孩儿如此平实幸福地活着。

    后来听说她嫁得很好,丈夫是一个小车司机,家境宽裕,据说也很爱她。

    后来听说她有了孩子了,女孩,叫“可儿”。想来得她一样的可人儿。

    直到十余年后才重又见到她,她是一次校友会,同学中有蹉跎的,也有发达的。她却象一颗异常温润能发出荧光的小石子,在一堆碎石中精巧可爱,在无数珠玉间也平实得可人。

    我和她走到一颗棕榀树下,那是母校的厅堂里聚会的人们正传杯邀盏时,她那小巧的鼻翼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我笑说:“听说你过得很好。”

    她笑着点头。

    我们从前是最心意相契的朋友。此时虽没有话,却有一种默默的友情从往日深处流了出来,弥浸在我们中间。我看见她开始有些不安,用目光寻找女儿。但那笑影里分明已有一丝凄凉憔悴渐渐弥散开来,也逐渐掩饰不住。这时她已把女儿唤到身边,编着她并不乱的辫。然后就莫名地开始流泪,一串一串浸透岁月的红泪。然后,她带着一抹我永难忘记的苦味的笑,苦冷地说:

    “幸福是一句流言”。

    我的心惊悸了,在多年之后,那个穿着红毛衫,坚信自己会获得幸福、获得所有人祝福的小女孩会说出——幸福是一句流言……

    我把那句话思量过很久——幸福是一句流言——可为什么人们还在到处期盼与流传?

    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幸福的故事,主人公是妈妈以前的一个同事。我从没见过那么能做的女子。记得小时候放寒假,稍晴一点儿,干冷的单元楼外就有一个女子干涩的声音喊“换手套哇!”

    她随身的提篮里带着小孩袜子、木梳、小镜、粉、指甲剪等种种零零碎碎的小玩艺儿,花花绿绿,用来换各家厂里发下的多余的劳保手套与口罩,这是一门小本生意,她却一直那么坚韧地做着。有时候妈妈见到她,不由“咦”上一声“李姐,你不刚下三班吗?”

    三班是半夜零点到清晨六点厂里最苦的一轮倒班。上那个班的人一下班总疲乏地要命,她却只黑着眼圈笑笑“回家也睡下了,但是倒在床上睡不着——困劲儿熬过了,反正闲着也闲着,出来吆喝两句散动下也好。”

    我喜欢她笑,淡淡的,从不为自己的劳动而羞惭。

    从妈妈那儿知道有四个孩子,二男二女,还加上公婆二老,丈夫在部队当义务兵,一家七口人的担子全压在她肩上。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没有劳保,偏偏又三灾九病,这对一个女工该是多大的压力。十来年了,都是她一个人撑持住她的家。她是一根顶梁柱,从没有让一丝儿风雨撒到孩子和老人头上。住的是几间平房,漏雨雪时都是她一个女人爬上去瓦刀泥灰地修补。妈说——也看到她也哭过——可哭过了就算,提起篮了四处换手套做买卖继续吆喝着干。

    接连地听说她的公婆两老相继去世了,她将之安葬;她的大儿子考上大学了,她交学费;她的丈夫提干了;她的大女儿出嫁了,她给办了一份不输人的嫁妆;最后两个小的也上了技校了;家里房子盖起了……接着便到了她办病休的时候——她参加工作早,还不到年龄就可以病退,因为她的丈夫已升为团长,要接她去享福了。儿女们一个个都大了,也都能自己料理自己了。她是带着一个小女儿一齐去的,旁人都说:“总算熬出头了。”带着一丝喟叹,语气里有一种万里取经终成正果的那一种释然,老人们更说“好人有好报啊!”

    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好人走向幸福更让人惬意的了。

    没想到:三年不到,居然听说她和她的丈夫离婚了!这怎么可能?她是那么贤惠!是男人是陈世美吗?但据说不是——她受苦惯了,到部队真地闲下来了,享上福了,也过了两个月开心的日子,可这突来的幸福让她不安,或者这梦将以求的幸福抓到手后她才发现并不是她所要的。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原因,她开始怀疑丈夫喜新厌旧,而“新”就是部队里的一个女文书,文文静静的,人缘很好,其实与她丈夫毫无瓜葛。她却日日开始无理寻闹,检查追踪,直到追到办公室平白打了那女人一耳光,她丈夫忍无可忍,于是离婚。据说她丈夫和她办好离婚书后还流下了泪。——我每想起那个黑着眼圈换手套,为一家老小寒苦奔波,大冷天还家里家外操持的女人心里就不由一阵难过,也总想起书上的那一段旁白:

    华年终于拿到了那个近于梦幻的汝窑瓷瓶了。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幸福,但又不能置信。他看着自己当着矿工多年后满是硬茧的手,斑驳破裂,而瓷是如此的白。他不信这个瓷瓶会真地落在他手上。他转着那个瓷瓶,想摔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象验证是否在做梦似的掐自己一把。他其实只是这么想了一下,那个瓶就落在地上,碎了,散了,无法粘合了……

    总在想,是不是真的曾有人拥有幸福——我们期待的也并不是一句流言,苦苦寻觅后一无所获该是多么残忍!于是,我想起了一位老妇。

    在大学校园里,有一位中文教师,她是一个惯着黑衣的妇人。有人说,她很会弹钢琴。这从她的声音里就可验证——那是一种磁性的带着弹力的声音。从声音中我们总听不出她有那么老——老到竟还是建国前的教师。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先生,后来才知已经亡故了,她由此一直单身。学生间流传着很多关于教师的新闻。一次大家在谈论数学系一位副教授的风采,便有人说:“就是他,追求了于讲师二十年了。于讲师便是那个老妇,她的职称很低,声音很好听,会弹钢琴,而且,有人追求了她二十年。”

    只有一次走进她的家门,门庭很窄,一室一厅,还有一个简单的厕所。我是送论文题纲去的。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引人注目的便是单人床头那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照片中的男人旧式西装打扮,但目光深遂似可穿越千古,起码的穿越到身后。那大概便是她的亡夫了。这目光竟有力量在他年纪轻轻即丧去后让于老师——这么一个曾经美丽的女子为他枯守经年。他们的当初,一定幸福得难以回想吧?

    那一年寒假,宿舍中园的学生已经走空了,我因为一门功课不及格,留在那儿补习并预备论文,还没有走。中园对面便是住的都是单身教师的西园,那些年轻老师这时多已回家探亲了。食堂停伙,我便看见于讲师一身黑衣天天清早买回一把青菜豆腐,也才知道她吃素。有一个午夜,当我从冗杂的版本学中抬起头来,天地一片昏噩中,忽听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琴声,极响也极弱地在暗夜间激荡。我顺着琴声摸去,走进西园,整整一幢楼只有一间灯火昏黄的亮着,那是于老师的屋。琴声在此听来已近于轰鸣——今天终于可以不用怕打扰邻居,也无人打扰她自己了。那是一种巨大的饱含着痛苦和幸福的音响,是期望、守侯、信誓与回顾。我听着一个老妇用年轻稚弱的声音在那里狂泄着一种痛苦与幸福交混的情感,山为陵、江海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那个寒夜,我泪流满面。

    多年以后,我重新见到她,她已经退休了,一头华发。也是次校友聚会,我忍不住轻声问:“您——还幸福吗?”我不自觉地选用了“幸福”一词。

    她目光穿越过久远,良久才淡定地回过神来,说“我曾经拥有过幸福,那以后我便用一个人独守的痛苦不断地验证与温习它。没有沟壑,不见高山。我用痛苦挖下一道深渠,然后幸福也就显得弥高弥醇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你怎么只问——我幸福吗?”

    我再一次感动——谁能说幸福只是一句流言?

    最爱的他结婚了

    我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我,他也不会,真想不到,就是他伤我伤得最深。事情发生后,我爸把他送我的东西全扔了,把我床头贴着的我们俩的大头贴也扯了。他现在是我们家的禁忌,谁也不提。

    我爱上了老实的他

    这辈子我只想找一个真正对我好的男孩儿,我选择了姚,他对我确实很好。

    我和姚是中专同班同学。我们班女生是男生的四分之一,学校管得很严,男女生平常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到了最后一年,我不住校了,他才有机会接近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很多男生追我,我不愿意和那种人交往。而姚看起来非常憨厚老实,一看就知道是农村的孩子。

    离毕业还有半年,我和姚开始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宁肯自己一分钱不花,也要留下来给我买点小东西。但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小心眼。他不喜欢我和别的男孩子说话,包括他的朋友,接个电话也不行。有一次,我们去他好朋友家玩儿,我和他好朋友说说笑笑的,回到他家后,他跟我说,你以后收敛点儿。我很不高兴。在他朋友面前,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吧。我们俩吵了起来,我说你要不相信我,咱俩分手吧。他听后表现得非常过激,摔碎了一个玻璃杯,手也被扎破了,流了好多血。我特别害怕,就答应他以后少和男生接触。

    我俩处了两个月后,他带我去见他的父母。在这之前,我听他说过他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她想让儿子和同事的女儿谈朋友。我们到了他家以后,我向他父母问好,他父母只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去做饭了,就没怎么和我说话。吃完饭后,他送我回家,说,他父母就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心想,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在我见他父母之前,我妈已经见过他了。他来找我上学,我妈看出了我们的关系,觉得他配不上我。我说,我就图他老实,不欺负我就行了。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因为我们俩的生日相隔不到100天,他妈是个很迷信的人,认为这不好,就找人算了一卦。他妈对我说,你们俩先别搞对象,先做朋友吧。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答应了。其实我们俩还像原来那样在一起。

    我和姚在一起挺平淡的,可是我喜欢这种感觉。我的第一次是在我20岁的时候,糊里糊涂地给了姚。有了这种关系后,我更信赖他了。

    他居然被叛了我

    我和姚平淡而幸福地处了三年,事情就是在这时候有了变化。他瞒得我很紧,而我也绝不会想到他会背叛我。

    中专毕业后,我读了一年的大专。他不想让我继续读,说女孩子读书没用,以后他养我。那时我们俩几乎天天在一起。他上白班,下班就来找我,他上夜班,白天来找我。陪我逛街,吃饭,去网吧打游戏,就这样一直到了2003年春节。我要去他家,他说家里很忙,我就没有去。现在想想,那时他已经和那个女孩开始走动了。

    过完年后,每次我去他家玩儿的时候,他总是从小路走。我问他为什么不走大路,怕什么呢?他说怕街坊看见我总来,省得他妈又烦他。当时听了这话,我也没在意。

    今年6月,我俩都快过生日了。我开玩笑说,咱们都够法定结婚年龄了,我过生日那天,咱们就可以登记。你可省钱了,又是结婚纪念日又是我生日。说完,我们都笑了。其实那个时候,他和那个女孩应该已经订婚了。

    9月初的一天,我们俩出去玩儿,他突然说要买车。我问他怎么会有钱买车?他说他妈出钱。我不相信。其实是那个女孩的陪嫁。他还说,最晚10月也该买到了。

    在这期间,我们开始吵架。一吵架,他就拿分手吓唬我。有一次,我想给他买双鞋,一起去逛商场。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挺高兴,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吵了起来,他又提出分手。我说分手就分手。回到家后,我一直哭,我妈就去他家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跟我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我配不上你的女儿,让她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妈听了很生气,说,那你以后也别再找我女儿。

    可我不服气,转天我就去找他,让他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他说,你别逼我。然后问他什么也不说。回到家后,他打来电话,说告诉你实话吧,我有女朋友了,我希望你以后别找我了,也别再给我打电话。我当然不相信他有女朋友,我想彼此都冷静一下,就说,行,我以后不找你了。

    “十一”前的一个星期,他约我出来,要和我好好谈谈。他对我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吧,我们就去了一家旅店。他说,我要跟那个女孩分手,然后再做做我妈的思想工作。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事情又有了希望。说实话,我和他生气归生气,但我心里还是很爱他的。接着,他对我提出了那方面的要求,我不同意,说,你别碰我,我嫌你脏。但他却是一种“今天我非要得到你”的架势,而且我并不是特别排斥他,所以就……让我没想到的是,刚完事,他就对我说,算了吧,咱俩还是别在一起了,依你这脾气咱俩处不来。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都快气傻了。我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然后就打车回家了。

    之后,我们有一个星期没联系。9月30日的晚上,我在姥爷家。他打来电话又要约我出去谈。我不去,亲戚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以为我们只是吵架,都劝我原谅他。我妈说,你也舍不得他,他既然想回头,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其实,我妈是想让我们分手的,她一直觉得他配不上我,但她不愿意看见我那么难受。于是我同意和他见面。

    “十一”上午十点多,我爸开车把我送到我们见面的地点。见面后,我俩打车去吃饭,在车上,他说要和那个女孩分手,再和他妈好好谈谈。当时我以为他考虑好了,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他有女朋友,以为他拿这个当借口闹脾气。他几乎天天和我在一起,哪有时间再和别的女孩儿谈朋友?

    我们俩吃完饭后,他又变卦了。他站在大马路上对我说,算了吧,咱俩还是别在一起了,依你的脾气,肯定和我妈合不来。我当时真是难过死了。

    我们就这样分了手,一直到他结婚也没见面。这中间他打过一次电话,告诉我他在买衣服,我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一直和他见面,是因为我还爱他,我想多给他点时间,让他想好该怎样处理我们的关系,直到他第三次约我,我才发现他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没多久就结婚了,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就在他结完婚十多天后,他又打电话约我出去谈。我已经受过两次伤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可是他不停地打电话,我就又去见他了。

    见面后,他又跟我说了前两次见面所说的话。当时我有种感觉,他在玩弄我,而且我开始相信他有女朋友了。我想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我们在一家饭店吃饭,我喝了三瓶啤酒就醉了,但我的意识是很清醒的。他把我拉到旅店,我们又有了那种事儿。这次他什么也没说,分手以后,我就回家了。

    晚上,我给他打电话,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找我,你给我说清楚。我还威胁他,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你家找你。很快,他来到我家楼下,求我以后别去找他,他不希望我们还有牵连。听了他的话,我确定他肯定有女朋友了。

    转天,我约他出来,要跟他谈最后一次。那天我挺冲动的,带了一瓶药,一把水果刀,还有一个刮胡子刀片。

    见面后,我追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能不能和那个女孩分手。真的,我当时还是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这时我妈来电话了,他拿过电话,对我妈说,阿姨,你能把晓萱接回家吗?以后让她别给我打电话了。过了十来分钟,我妈来了。我妈问姚,你有什么事儿就告诉她吧。他过了好半天才说,我结婚了。

    我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一直重复跟我妈说,他结婚了我怎么办?我妈什么也没说,带着我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给他朋友打电话,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结婚了。他朋友告诉我,他是10月9日结的婚。当时我一听就崩溃了,搂着我妈一直说那句话,他结婚了我怎么办。我妈也陪着我掉眼泪。我还想找他问个清楚,我爸也想找姚算账,我大舅拉住了我们,让我们冷静些。

    我和姚见面后的第三天晚上,我和一个小学男同学一起去他家找他。我看到楼门上到处都贴着喜字,好刺眼啊!我全撕了下来。我在楼下等了他半天,他一直没回来。我就和同学一起上了楼。见到他老婆后,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笑着说,他结婚怎么不告诉我们呀?我们没聊几句,他妈来了。他妈一见我就愣了,说,有事咱们下楼说吧。

    下楼后,她第一句话就说,是我不叫他跟你在一起的,希望你不要破坏他的家庭。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阿姨迷信,你们俩不能在一起。这时,姚迎面走了过来。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四年的感情难道换不来一句真话?他说,要不是你逼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后来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想不起来,只是哭。临上车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对我说,对不起,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后来的日子特别无聊。朋友看我没事可做,心情又不好,就一起投资开了个小店。每天有点事儿做,时间会过得快一些。没想到几天后,姚居然找到了我。他说自己过得不幸福,他准备离婚,希望我等他。我说,我再傻,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我妈为了让我快点好起来,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孩儿,家里经济条件很好,长得也挺帅。那天姚来找我,正好碰上那男孩儿开车来接我。姚不相信我会爱上别人,所以他现在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心里清楚我不会再相信他,也不愿意去当第三者,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

    关于现在这个男孩儿,我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要他对我好,不骗我就行了。我现在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还没有醒过来似的。每次见到姚,就像我们还在谈朋友一样,我希望自己赶快醒过来。

    让人流泪的手机号码……

    一天,正走在路上,手机响了,话筒里是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爸爸,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啊!”凭直觉,我知道又是个打错的电话,因为我没有女儿,只有个6岁的独生子。这年头发生此类事情也实在是不足为奇。我没好气的说了声:“打错了!”便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里,这个电话竟时不时地打过来,搅得我心烦,有时态度粗暴的回绝,有时干脆不接。

    那天,这个电话又一次次打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在我始终未接的情况下,那边一直在坚持不懈的拨打着。我终于耐住性子开始接听,还是那个女孩有气无力的声音:“爸爸,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啊!妈妈说这个电话没打错,是你的手机号码,爸爸我好疼啊!妈妈说你工作忙,天天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我,都累坏了,爸爸我知道你很辛苦,如果来不了,你就在电话里再亲妞妞一次好吗?”孩子天真的要求不容我拒绝,我对着话筒响响地吻了几下,就听到孩子那边断断续续的声音:“谢谢……爸爸,我好……高兴,好……幸福……”

    就在我逐渐对这个打错的电话发生兴趣时,接电话的不是女孩而是一个低沉的女声:“对不起,先生,这段日子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对不起!我本想处理完事情就给您打电话道歉的。这孩子的命很苦,生下来就得了骨癌,她爸爸不久前又……被一场车祸夺去了生命,我实在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每天的化疗,时时的疼痛,已经把孩子折磨得够可怜的了。当疼痛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时候,她嘴里总是呼喊着以前经常鼓励她要坚强的爸爸,我实在不忍心看孩子这样,那天就随便编了个手机号码……”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妞妞已经走了,您当时一定是在电话里吻了她,因为她是微笑着走的,临走时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能听到‘爸爸’声音的手机……”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前已模糊一片……

    苦涩的爱

    母亲又一次回避着我的目光,她是故意躲闪着我,不让我用眼睛看她。然而,每一次,当我的目光突然瞥向母亲时,我发现,她又时时在盯着我,那呆滞的目光总是含着忧郁和悲哀的神情,似锋芒般地剌透我的心房。母亲在躲闪不及的时候,才勉强的装出笑脸,搪塞着说:“小涛,你还是小时候那模样,可妈还总以为这五年说不定你会变成啥样了呢?”

    “照片不是给家邮过好几张了吗?”

    “像片终归是像片。你那几张我天天看,可咋端模也端模不出你这模样来,心里就总寻思是回事儿。我就寻思:能和你说几句话也好。这呀,真憋屈人呵!你说人怪不怪?你来家啦,我这话也没了,可也是,不见就想的慌,见了面还没啥话说,你说人是贱种不是?越活心眼还越小了呢。”母亲说得激动起来,许是勾起了往事,不由得眼里滚动着混浊的泪水。她不再说下去,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便提起衣襟不停地擦起泪来。

    我坐在母亲身旁,静静地听着,可内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觉得一阵心酸,眼圈里潮乎乎的,喉结哽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

    “妈,看你——我不是回来了嘛,儿子在外五年还闯得可以吧!”

    母亲放下揉湿了一片的衣襟,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微笑着说道:

    “我儿子出息了,妈咋不高兴,我可不是难过。你不也都看见了,咱家现在哪不比你走时强,你爹身体也没毛病,我自打有了你小妹往这儿,也壮实多了,你回部队上可不要老惦家,好好干。当干部可要有个干部样,别猴亲似的没长性,让战士说三道四。”

    “妈,放心吧。”母亲大概因为我的模样没变,便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我喜欢上高、爬树,活蹦乱跳的,象个猴子,没个人样,让母亲操了不少的心。现在长大了自然不能再那样了,可母亲仍要操心。老人嘛,活到老也要操心到老。

    母亲又看了我一眼,象一片云雾飘过来,用试探的口吻问我:“你看你小妹好不好?”

    “咋的了?”我被母亲的突然问话给叫住了,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我毕竟是考虑过,因此,大脑也马上恢复了正常,于是,急忙答道,“好,好呀!”

    “可她,是不该要呵。要了,就给你留下罪孽啦!你不嫌弃她吧?不怨我们当老人的糊涂?”母亲的眼睛里闪动着疑问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

    我望着母亲那满是皱褶的面孔,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她,我尴尬了好久,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我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妹妹呢,妈,看你都把话说到哪儿去了。”

    母亲笑了,可是,笑的很勉强。

    如果没有这个小妹妹,母亲或许能笑出声来的。

    小时候,母亲常常是扯着嗓子喊我。我是很淘气的。在我们家的后院,长着一棵很高的唐旗树,树上的枝条紫蓝紫蓝的,并带有一种神秘的光泽,那枝条上一节节地长着很多绿绿的梗茎;茎的末端是叶,根部却生着一簇簇青青的树籽,树籽呈人字形,象蜻蜓的翘膀,好吃,味道酸溜溜的。我们都叫它“唐树钱儿”。我常常爬到树上去玩或折那枝条。母亲就在屋里喊我。我折下几根下来,取“唐树钱儿”给母亲吃。她不吃,说吃了要生虫子的,可我偏不信,便吃给母亲看。那酸劲儿呀,直让人筋鼻子。这时,母亲就在一旁乐个不停。但当她见我手里还拿着枝条时,却止住笑,不高兴地说:“乍又撅树枝儿?”我这时也便笑嘻嘻地说:“这是给老师做教鞭用的。”才算了事。我真的用那枝条给老师做了教鞭,那上面还用小刀精心地刻饰了好多样花纹道呢!

    那时候,我们家的生活是很撷据的。父亲是一个公社干部,常年下乡。家里面,就靠母亲带我们度日。母亲是属兔的,胆很小,天一黑儿就把我们关在屋里睡觉。我是老大,尽管好爬高上树,但也从不给大人惹事生非。弟弟妹妹们都小,不能帮母亲干活,我就帮着母亲忙活,买粮、劈柴、做饭、捡桌子、看孩子什么都干,直到十八岁当兵。我知道,母亲是喜欢我的。

    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小妹,不,应该说自从我这次探家回来,我发现:母亲对我好像不比从前那样亲了。

    小妹是在我二十岁那年生的,现在都三岁了。可我以前就压根一点也不知道。家里去了那么多的信,竟没提半句。这次回来,才不得不告诉我还有这么个妹妹。回来后,我发现,母亲变了,她变得苍老多了,过去的日子虽然那么苦,我从未见母亲流过泪,可是现在,她变得这样脆弱,我甚至感到都有些陌生。她总是用探寻、忧虑的目光看着我,双眸总是那么阴郁、暗淡,没有一点光亮。当我们的目光偶尔相对时,我总是发见母亲的表情很不自然,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久别重逢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法官、一个警察。她就象做错了事似的,十分虔诚地不停唠叨着:“都怨我,真的,小涛,给你造孽呀!”

    呵!母亲,我明白了,您迟迟不愿告诉我的原因就因为您为我多生了一个小妹妹呀!我可怜的母亲呀,您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您的儿子,为什么要乞求得到您儿子的宽恕?您为了生这个妹妹,一定是吃够了世人的白眼!可我,就是再“讲原则”也不会责备您的。母亲,难道我在什么地方流露过这种情绪吗?是的,您一定是受够了。要不,为什么竟不让我抱着小妹妹出去走呢?即便是我自己要独自走走您也不让。好吧,我非要听听他们是怎样数落您的。

    “妈,我要出去走走。”我试探着问母亲。

    “前几天都请你去吃饭,一个都没答应,现在还出去干啥?明天叫你弟弟把他们叫咱家来你们好好玩玩,行不?过几天你就要走了,还不陪妈呆几天?! ”

    “我想,我想去看看李老师。”我忽然想起应看看自己的老师。

    “那……你去吧,可早点回来。”母亲很不情愿的说。

    “嗯。”我应了一声,刚要出门,母亲又唤住我。

    “李老师的儿子小军辉也当兵去了,刚去不多日子就参加反击战上前线了,死了。你去可别提这事儿,安慰安慰她吧。”说着,母亲的眼圈又红了。

    我轻轻的敲开李老师的家门,一进屋,见李老师正伏在写字台上写着什么。见我进来,先是一愣,惊愕地看着我。片刻,才高声地叫道:“彦涛,是你呀,我的孩子,你可回来啦?快,快坐,你看,这寒假一放,就把我圈在这小屋子里来了,不知道你回来,看,长这么高了,也强壮了。”

    “李老师,您好吧!”我问。

    李老师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话,她站在我的眼前,慈母般地端详着我。良久,才理理她花白的鬓发,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落在写字台上军辉的照片上,点头说道:“我好,很好!”

    我一下不知所措,后悔不该来这儿,便语无伦次地说:“老师,好,好就好,军辉也是好样的。”话一说出口,我就更加后悔起来:这岂不伤了老师的心吗?

    “不,”李老师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她摇摇头不无感情地说:“你也知道啦,军辉和你一样,争抢着要去当兵,他没给老人丢脸,死的壮烈,死的值得,我不难过。我们做母亲的能为有象你们这样的儿子而高兴,高兴。”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我这是为你终于回来了而高兴的。你母亲可想死你了。

    “……”我越听越听不明白了。

    “你妈都对你说了吧?”

    “啥?”我不解地摇摇头。

    “这个老大组呀,都啥样了还憋在心里,你不说,孩子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来,彦涛你坐下,我可要跟你好好地讲一讲你妈的事……”

    “你当兵走的时候,你妈她没出来送你,她听着外边欢送你们的锣鼓声,就象敲打着她的心。她独自一人在屋哭。我军辉走的时候,我也和你妈一样控制不住。当兵是好事,可一想到这一走就要几年才能见面,这心就受不了,你是不了解做母亲的心情。”

    “呵,还讲你母亲。自从你走以后,就象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挑水,做饭,总是惦念着你,一想起来,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于是,她就整天的站在门口,向远方眺望,那颗心呐,就巴不得一下子能看到你。”

    “她心里很明白,这样是盼不回你的。于是,就整天的盼着你的来信。可是,一个月才能收到你一封信,太少了!可她还是看不够地看,你的信写得太草,她认不下来,就让你的弟弟妹妹们念给她听,一遍又一遍,把孩子们都念絮烦了,可她还嫌不够。你寄回的照片,她一天要看上十遍、百遍,有时就呆愣愣地看着照片出神。她的心都想碎了。”

    “有一段时间,她没有出屋来,她怕见到人,怕人问起你,就自个儿在屋里做针活儿。可心不在焉,往往拿起了针又忘了纫线,丢三拉四的,一天也干不了多少活儿。就这样,她的心境还是好了许多。”

    “这时候,咱们这儿突然来了一个工程兵团,说是修铁路的。他们白天拉出去施工,晚上回来睡觉。一天,你母亲又站在门口那老地方向远处张望,这时就从前边走来了一个军人,远远地朝你妈这儿走来。你妈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结果看花了眼了,就认定是你回来啦,便疯一般地迎了上去,嘴里还一劲儿地叫着:‘涛儿回来啦,涛儿回来啦!’可当她走近那战士时,才清醒自己认错了人。心里这个难过呀,当时就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那战士弄不清怎么回事,就躲着走过去了。”

    “真的!”我吃惊地打断了老师的话,心里如同刀割般难受。

    “是。邻居们都来劝你妈呀。可是,不管大伙怎么劝,她还是反不过这个劲儿来。从此,她的身体便一天天的削瘦,面容也越来越憔悴,再以后,她就病倒了。”

    “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我惊讶道。

    “大家伙也都劝你父亲把情况告诉你,向部队请个假回家来看看你妈,她也许会好些,可你母亲说啥也不同意。她说那样就把孩子给毁了。就这样,她得了神经性心脏病,时常发作,有两次都休克了好长时间,多亏抢救及时才活过来。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老师,您别说了,我知道了,是我害了母亲,再说下去我心里实在受不了啦!”我睁大眼睛,望着李老师。

    “彦涛,你先冷静些。你说你知道了,其实,你并没有完全知道。你知道一个母亲的心吗?你知道你的妹妹是怎么有的吗?我看你根本都不知道,你母亲更不会告诉你这些。你或许有可能对你的母亲还有怨言,甚至还可能恨他们。这不能单纯地责怪你。目前国家实行计划生育,象我们这辈子的人更应该响应,可你母亲却又生了一个女孩子,是你爹在公社享有特权吗?孩子,可不是那么回事呀!”

    “那是在有病不久,你母亲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于是,说什么也要上手术台做引流手术,医生检查后直摇头,说她这种病人做不了手术,会有生命危险的,可她还硬是坚持。公社的领导和亲属都赶来劝她,才终于劝住。不然,非下不了手术台不可。多么坚强的人呵……”

    我含着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李老师家的。路上,寒风剌骨,可我没有察觉,我的耳畔还在回响着李老师的声音:“你知道一个母亲的心吗,你知道你的小妹妹是怎么有的吗?你知道……”

    不自觉中,我加快了脚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阔别的游子一下回到母亲怀抱的念头,飞快地向家奔去!

    透明鱼缸里的爱情

    那天,我洗完澡,从浴室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边嚷着:“坏了坏了!”

    陈许依然闷头做他的设计,鼻子里哼出一句:“必扑在厨房门背后,自己拿。”

    我说:“不是蟑螂,是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上有一圈肥肉啦。”

    陈许“哦”了一声:“我早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得轻巧!我会嫁不出去的呀。”我摸着肚子,一脸沉痛状。

    “你准备嫁给谁?”

    “嗯,都可以,只要是有钱的,帅的,年轻的……”

    “哦,那等你醒了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我从床上拎起一只枕头砸在陈许头上,他说:“别闹别闹,我这设计明天要交的。”一边把枕头又抛回到床上。

    我不死心,踮着脚绕到陈许面前,转了个圈:“看看,我这套内衣性感吗?”

    陈许的眼睛用十分之一秒瞟了我一下:“可惜有一圈肥肉。”

    “我要杀掉你,陈许。”我一字一顿地说。

    这次,连半点声息也没有了。

    我于是变成那只技穷的驴子,叹口气,孤苦伶仃地走到鱼缸边,看我的鱼。

    我喜欢我的鱼,我觉得它们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也是这屋里唯一愿意听我说话,又不让我生气的——动物。连陈许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总是说:“喂,你的小鱼又死掉一条!”或者“你的小鱼想妈妈了,你给它们喂点吃的吧。”

    陈许的记性很好,总能在我忘记喂鱼的时候提醒我,但是他自己从来不喂,除非我出差去。

    所以我的鱼和他一点不亲,看见他走过去,就立刻躲到假山背后。

    我给每条鱼都起了名字,每天晚上点一次名。陈许自然是不记得的,只会说:“那条黑的好像拉肚子了,那条黄的得红眼病了。”他的嘴很妖,咒谁谁死,百试不爽。我说:“干脆你哪天念念我们老板的名字,这个恶人哪……”

    陈许白我一眼:“你把老板咒死了,谁给你饭吃?”

    “你呀!”我大叫。

    “哦。”他正好削了个梨,高高举起,“嗟,来食。”

    我和陈许就过着这样不痛不痒的日子。他从来不主动提结婚的事。每次被我旁敲侧击,逼得急了,他就说:“好呀,结就结吧,下星期二有空吗?”

    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结婚热情便会烟消云散,重新和他陷入冷战。

    我想,感情是经不起消磨的,结婚或许只会让这种磨损变得更快罢。

    看完鱼缸,我就看我的电脑。有意思的是,两样东西都隔着一层玻璃。

    同事介绍给我一个BBS,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我早过了在网上聊天的年纪,那里又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和小白领,和我生活在不相干的时空里面。可是渐渐的,我发现这未尝不是一种打发寂寞的好办法,于是也在上面说些有聊或者无聊的话,只是隐瞒了年龄。

    等到网友聚会的时候,斑竹力邀我去,说我是这个版子的才女,想见我的男生宁可通宵排队。

    推辞不掉,去了。

    见到一群小朋友,吵着闹着。十八九岁的男生女生,就牵着手,互相称老婆和老公。想想我和陈许在一起7、8年,只对别人介绍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同了。

    吃完饭,小朋友们又前呼后拥地去唱歌,他们唱的歌,我大多没有听过,躲在一边,觉得自己像一只倦极的猫。

    告辞先走,一个网名叫Jay的男生自告奋勇来送我,这让我多少有点感动。快到家的时候,他问我要手机号码,我给了,他认真地输进自己的手机,说,好,我会打给你的。我懒懒地笑,你打给我做什么?他说,找你玩呀。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大笑:“小朋友,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

    他说:“我不在乎。”

    我一下子变得很凶:“可是我没有兴趣!我不玩你们的游戏,知道吗?我心情不好,不要来烦我!再见!”说完,扭头就走。走出很远,我悄悄回头,见他瘦削的身影还愣在路灯下面。

    第二天,我果然接到了电话。却不是Jay的,是那天聚会的另一个男生,大家都叫他一白,他是BBS上的大侠,众人景仰。我的每个帖子他都回复,而且妙语连珠。时间久了,和他就有了默契,很多帖子,只是为了等他的回复。

    一白是那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高高瘦瘦,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其实也注意到他了。可是那个晚上,他被众人簇拥,我和他竟没有说一句话。

    电话里,他请我吃饭,我犹豫了两秒钟,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我问:“就请我一个人吗?”他微微一笑:“你不想吗?”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窘迫。

    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很久没有跟一个男生单独约会了。

    一白和陈许完全不同,他是那种天生就能讨女人欢心的人。他会说笑话,懂得调节饭桌上的气氛,夸我的衣服漂亮,主动帮我提购物袋。

    我和一白频频约会,把陈许抛在脑后。

    我坠入爱河。

    网上流传着很多一白的风流故事,我相信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夸张。

    我问一白:“你没有和我玩游戏吧?”

    他笑:“怎么会呢。”

    陈许还是忙,我甚至连和他摊牌的时间都找不到。

    那天,他又在做设计,我问:“陈许,你看见鱼缸里我今天新买的两条鱼吗?”“什么鱼?”

    “血鹦鹉,就是这两条。”

    他抬头看了一下,说:“哦,很漂亮,很胖,像你。”

    我懒得理会他的玩笑:“你知道么?它们是奇怪的品种,是一个商人无意中把两种鱼养在一起,杂交出来的,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一次偶然的机遇中诞生的,它们很容易养活,却不能生育下一代。”

    陈许露出茫然的神色:“那又怎么样?”

    “陈许,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就像这个品种的鱼,在无意中产生,很能忍耐,却不会有结果?”

    陈许叹气:“又来了……”

    我说:“你别叹气,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今天就搬出去,鱼缸过几天来拿,麻烦你喂一下……再告诉你,陈许,那两条血鹦鹉,我已经买了三个星期了。”

    真的是累了,连吵架的程序都一并省略。提着箱子出门,在出租车上,我给一白打电话。

    他接电话的声音永远是阳光明媚。

    “我和陈许分手了,这就到你那里去。”我说。

    “等一等……你在开玩笑?”他笑。

    “不开玩笑,真的,我现在就过去。”我听出隐约有些不对。

    他果然变得口吃起来:“不,不……你不知道,我这里,嗯,不方便,要不,你先在Holiday Inn住一晚,我们明天再商量?”

    “哦,不用了,”我冷冷地说,“我会有地方住的,我的钱还要用来养老,住不起Holiday Inn的。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关掉电话,对司机说:“你开慢一点,让我想一想,到底去哪里。”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Jay的门口。

    他接到我的电话,就喜出望外,早早出来恭候,颠颠地把我的箱子提了进去。这是一套两室一厅,他和另一个男生合租。

    我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身心俱疲,半天才说:“Jay,我要在你这里住一阵,等我找到房子为止,麻烦你俩去隔壁睡,把这间让给我,我出一半房租。你把床上的脏袜子拿走,另外,把卫生间打扫一下,谢谢。”

    Jay目瞪口呆地站了半分钟,才转身出了房间。一会儿,我听见另一个男生在隔壁说:“靠,你的妈可真厉害……”然后,是一阵桌椅颠覆的声音。

    我在Jay的房子里住了下来,兴致好的时候,我给两个小男生做饭,吃得他们眉飞色舞,说什么也要免去我的那一份房租。

    我又回到了大学刚毕业时的自由状态。陈许和一白,仿佛从我的生活里面消失了。

    几个星期后,忽然接到陈许的电话。他还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公司派我到美国培训2个月,明天早上的飞机,送不送我随便你。不过家里那缸鱼,只能你自己回来喂了。”

    我说:“鱼好吗?我的血鹦鹉还活着吗?”

    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才说:“你那些鱼我照顾不来,你自己回来看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想象着鱼缸里的惨相,黯然神伤。

    第二天下班,我回了家。

    开门,就急急奔去看我的鱼缸。

    我愣住了。

    一缸红色的,游动的鱼,50条,还是80条血鹦鹉,把整个鱼缸染成了血的颜色,每条都一样红,一样胖。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两条。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背后,忽然传来开启门锁的声音。

    我扭头,正好门开,陈许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进来。

    他的脸上应该有灿烂的笑容,可惜,我的视线已经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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