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樱悄悄和我咬耳朵:“战争小孩,你知道吗?”我摇头,炎樱说:“就是战争期间的私生子,我在书上看到过,每次战争过后,都会有一大批战争小孩出现。”炎樱和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我心里犯疑:即便是战争小孩,也不会这么快吧?这仗才打了几天?小孩子生得太快了吧?不能将平时偷情怀下的孽种,也算到战争头上来吧?
我这里胡乱想着,那边早闹得不可开交,老师和护工们将那一对男生女生团团围住,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女护工说:“快把孩子交出来,快交出来。”男人说:“什么孩子?”女护士很泼辣,就要冲上去抢孩子。男生却紧紧将那个襁褓抱在怀中,瞪着女护工。女护工试探着要冲上来,男生突然将襁褓举过头顶,一言不发。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女生忽然说:“就给他们去吧。”那个男生想了想,才将手中的襁褓放到台阶上,几个嬷嬷上前摸了摸,襁褓铁硬,不像是婴儿,便开口问道:“打开看看好吗?”女生这才开口说:“里面是米。”她上前将襁褓打开,刚解开几道绳子,米已经散落出来。女生说:“是我们务工得到的米,和人说好了去卖,但是怕晚上遭到抢劫,就打扮成小孩子模样。”
众人虚惊一场,慢慢散去。炎樱忽然说:“没劲。”她大概认为里面冒出个哇哇乱哭的婴儿才有劲,我们两人回到住处,多了一些护士,床铺全被人占领,听说历史系教授佛朗士被枪杀了,还是从背后开的枪。又听说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暗杀的特务到处都是,也许你身边的陌生人就是特工。我心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和炎樱睡在水泥地上,只垫了几块包装箱子用的纸板,半天睡不着。
炎樱用腿碰碰我:“有蚊子呀?”我说:“睡不着—”确实难受,表面上看起来水泥地是干的,但是人睡下去之后,身体是热的,一会儿就吸潮,将水泥地下的湿气吸上来,身上黏黏的,难受。我悄悄告诉炎樱:“我想用水,好多天没有用水了。”炎樱瞪了我一眼,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我感觉到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想用水?到哪里搞到热水?喝的水都没有,还用?”我忍了半天,也只有忍着,从小到大,大约也只有这一个时期没有洗过屁股。所有的女生都是这样,很多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我能闻到臭咸虾的味道。这样想着,突然又想小便,这个念头一起,一下子没法控制,我拼命忍着,结果身上汗水也下来了。想到这个漫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我简直绝望得想哭。结果,实在忍不住,只好坐起来。炎樱没有发现,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我没办法,只好推了一下她,她睁开眼睛:“你干什么不睡?”我说:“我想小便,你陪我出去。实在是忍不住了,要出来了。”炎樱踢蹬着双脚,说:“哎呀,你真是多事—”
炎樱仍然睡着不动,过了片刻,她才坐起来,下定决心似的说:“走吧。”我们两人像做贼一样悄悄出来,找到一片空地,刚蹲下来要小便,就看到一个很莽撞的男生,他也出来小便。不知是眼睛不好还是真的太粗心,他一直走到我们面前,才撩起短裤哗哗哗小便起来—我和炎樱吓得大气不敢出,我更是憋住尿。等了好长时间,那个男生像牛一样才撒完尿回去,他自始至终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我们。看着他离开,我们如释重负,就在这时候,不远的地方,突然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炎樱死死抓着我的胳膊,眼睛闭得紧紧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啊?”我顾不得害怕,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小解。回去的时候想到这个可能才是真正的“战争小孩”,隐隐有些害怕。第二天洗脸的时候看到窗外一只瘦猫,突然想起,昨晚婴儿的啼哭声可能是猫叫。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