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渊猛然睁开双眼，在那些记忆里，他始终都站在朝的视角看着一切，切身感受到朝的一切情绪。快乐的，难过的，爱与恨，执着与守候……那种感觉，与那次在葛尔鲁村时出现过的相似，只是这次的画面十分清晰，他甚至能够清楚瞧见那些人的样貌和说话的神态。
冰雪……那个让朝牵肠挂肚十多年，无论生死都记挂着的女人。竟然……竟然长得和红衣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片段中的冰雪个性开朗纯真，而红衣却是冷漠淡然。
连嫒……竟然，是雨涵的模样！
这种感觉，太过震撼。无渊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抬眸，对上鸢姬略显担忧的视线，他倏然一怔。“龙妃……”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称呼已经脱口而出。
鸢姬微微一笑。“欢迎回来，朝。”
无渊一惊。“你！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红衣和雨涵也会出现在里面？”
闻言鸢姬先是怔了怔，旋即苦涩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雪儿，原来你真的一条退路也不给自己留。“你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事，朝就是你，冰雪就是红衣，连嫒就是雨涵。那些发生在你们之间的恩怨纠缠，也是确有其事。”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
“当年你死后，雪儿很是难过。她责怪自己没能早点做出抉择，以致最后连累了你们所有人。她觉得你跟连嫒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但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你放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所以，当年她在将皇位传让给我之后，就费尽心机布局，用自己的千年生命，硬是逆天而行，换取你们的另一个开始，希望你们能在她的撮合下走到一起，得到幸福。”
“那，我一开始在玉凤山上遇见的真龙，在人间等候多年的凤族，和阿莫、孙奕的家人，都是她安排好的？”
“对，都是雪儿布下的局。”能精心策划到如此地步，可见雪儿的心思细腻，聪明绝顶。鸢姬的眼底盈满笑意，隐隐还带着一抹自豪。
“布局？所以，我们三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她布下的局？”无渊眯起眼，有些不悦。
“当然不是！”鸢姬立即解释。“你不要以为雪儿干预了你们的人生，她自己就是命运的受害者，怎么可能还会为你们套上命运的枷锁。”
“那红衣是……”
“就如同你和雨涵一样，消去记忆后，重生再来的存在。”
“为了什么而存在？如果冰雪用自己千年的生命换来我和雨涵的重生是想让我们能够得到幸福，那红衣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冰雪当初就是命运的受害者，饱受命运所带来的痛苦和无奈，那么如今的红衣又算是什么。所谓的命定的守护者，注定不能动情……这，难道不是所谓的命运的枷锁？
“赎罪者。”鸢姬深深一叹。“其实红衣也是凤族的血脉，她的母亲，是凤族前任圣女。”
“什么？”
“相信你应该知道，凤族只有历代圣女才能拥有凤凰之力，能够操纵飞鸟，使用秘技。而且之后圣女的嫡亲血脉才能传承这项秘技，觉醒凤凰之力。红衣的母亲，凤族前任圣女风萧然就是这样。但是，不同于其他历代圣女，终生潜心修炼的特性，风萧然喜欢自由，对婚事，更喜欢自己做主。”鸢姬摇头叹息。
无渊若有所思，他已经几乎猜测到了事情的后续。
见状，鸢姬点点头。“如你所想，她后来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显赫的身世。凤族族长当然不会应允，他甚至立刻下令拆散这对有情人，但是众所周知，凤族里能力最强的不是族长，而是圣女。萧然很容易便带着心爱的人闯出族人的围堵，他们找了处安静的小村庄，拜堂成亲，过着最平凡朴实的生活。”说到这里，鸢姬的眼眉间隐隐带着欣羡。
“但是……”然而旋即则转为失落。“快乐的日子却没有延续太久，很快，凤族人就找上了门，当时，红衣刚出生不久。看着红衣和女儿，凤族族长咬牙决定说，如果萧然肯将女儿给他，他就放过萧然和她的丈夫一马。毕竟，凤族只是想带回圣女。然而，已经尝到家庭和乐的幸福日子的萧然怎么可能会答应，一场大战后，萧然保住了女儿，却没能保护好丈夫。凤族的人将那个男人抓了回去，囚禁起来，放话说，除非萧然自己回来，或者交出红衣，否则，他们就不会放过那个男人。”
“萧然很痛苦，丈夫和孩子她一样都不能割舍。她不可能回凤族，更不可能交出女儿。唯一的办法，便是冒险去救回丈夫。萧然夜闯凤族，和凤族众人大打出手，可是，凤族族长却挟持着萧然的丈夫不放，威胁说只要萧然再伤害一个凤族族人，他就会杀了那个男人。”
“最后怎么样了？”无渊紧张地问。
鸢姬摇摇头，苦笑。“还能怎么样，最后，那个男人还是死了。萧然痛不欲生，但是为了女儿的安全，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逃出凤族。找到座隐蔽的山林隐居起来，独自抚养孩子。只不过每年她都会悄悄潜回凤都，想替丈夫报仇，只是……”
“只是什么？”
“其实历代圣女还有一个规矩，就是每代圣女在产下女儿之后，等到女儿渐渐长大，血脉里凤凰之力逐渐进入觉醒状态，母亲体内的力量则会逐渐消失。所以，红衣渐渐长大的同时，她却渐渐失去力量。最后，甚至连为丈夫报仇都不能够。”
默然良久，无渊艰难地开口。“她死了吗？”
“没有死。”
无渊眼睛一亮。
“但是红衣却不知道她的存在。”
“为何！”
鸢姬叹息。“她觉得，她不配做红衣的母亲。所以自红衣有意识起，她从不跟红衣说自己是她的亲娘，也从不让红衣叫她娘。最后，更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衣。”
无渊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就是红衣身上的所谓命运枷锁……他从没想过，红衣的身世，竟是这般的曲折离奇，这般的……悲伤。
“难道这些，也是冰雪一手设计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不知道，红衣就是她吗！她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说不出的心疼，对红衣，也对冰雪。
“因为那个孩子，无法原谅自己。”
无渊一窒。
“她无法原谅自己，一直到生命即将结束的刹那，还在不断自责。她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她认为自己还应该为你们做些什么来赎罪。所以，红衣存在了，带着赎罪的使命……也就是一生一世，永远守护你们的使命。”
自责……
是觉得，深深伤害了别人，妨碍了别人幸福的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吗？
无渊觉得心口有些揪疼，不难想象，当年冰雪究竟是如何的难过，自责。
“可是，红衣不知道这些。”久久，他开口，声音语调很是平静。“她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算重来了一次，我爱上的还是她。”
鸢姬笑了。“对，红衣是红衣，不是冰雪。她爱的是你，你爱的，是她。”
红衣不是冰雪，没有冰雪的无奈，冰雪的仇恨，冰雪的犹豫，冰雪的舍取。冰雪不爱朝，可红衣爱无渊。这就够了。
“她在哪里，我想见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鸢姬颔首。“出了这冰洞，自会有人带你去见她。”
不待她说完，无渊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冰天雪地的冰洞中，鸢姬微微抬头，看向一面似乎刻着什么字体的冰墙，眼神渐渐温柔，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下一次，我一定将选择权都交给你，由你来决定谁来得到幸福，可好？
“选择权吗？”低低的声音，在冰洞中引发起阵阵回音。“雪儿，不知不觉中，我被你将了一军。但是最后，你却还是输给了我。”
因为你低估了朝对你的感情。
不管是朝还是无渊，不管他们能否选择。但是最终，他们都还是会爱上。
鸢姬微微走近那面冰墙，纤细的指探向一处刻着极细小的字样的地方。几百年来，自冰雪死后，她便常常来到这冰洞。常常看着这面刻着字的冰墙若有所思，但是却从未见过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是在某天，准确的说，是在无渊和红衣成亲后，它才突然出现的。
--不论是谁，只要是你爱上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守护凤凰！朝，记得这次，要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再错失了……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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