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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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燕王妃与柳夫人分头行事,忙着给杨文慧说亲。

    宋家那边全没料到,先前只一心一意想与叶家结亲。

    宋太夫人碰壁几次,窝了一肚子火,见人上门为宋清远和杨文慧说合,顺势放下了娶叶家次女的事,却也不愿与杨家结亲,自然是听了闲话的缘故。

    说的委婉的,是杨文慧对裴奕一往情深,说的不好听的,认定了杨文慧心性轻浮,不是能持家度日的。无风不起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怎么会让人这般议论。宋太夫人宁可要个叶浔那样傲慢无礼的,也不要这种媳妇进门。可因着皇后也隐约介入了此事,连推都不敢推,心里当真堵得厉害。

    而宋太夫人最揪心的,是宋清远完全陷入了颓靡的状态,每日什么都无心做了,和三五好友饮酒作乐。她膝下三子,长子与三子宋清远是她所生,次子是庶出。长子夭折,次子已经娶妻,三子是她的心头肉,原本以为得了侯爵之后诸事皆顺,却不料,竟走至了今日。而归根结底,是被美色所害。

    叶浔不知道这些,安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柳阁老来过裴府一趟,裴奕没在家,他与叶浔说了一阵子话。

    见到外祖父,叶浔眉飞色舞的,径自携了老人家的手,“您留下来用饭吧?”

    “今日不行,还有事。”柳阁老见外孙女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满脸欣慰。

    “那我抽空去看您,给您做顿饭吃。”叶浔献宝似的道,“我又新学了几道地方菜,很好吃的。”

    “成。”柳阁老笑着颔首,“提前命人递个话,我到时候午间回家用饭。”

    叶浔命丫鬟取来几件衣服,是她给外祖父做的两件道袍、外祖母的两套褙子、综裙。

    柳阁老眉开眼笑的,“记挂着我们,也别忘了娘家还有夫家。”

    “我祖父祖母的过两日就做好了,婆婆的也少不了。”叶浔转而说起杨文慧的事,“您这下可是一箭三雕,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阁老道:“徐、宋两家在琐事上让我不快,我心里都记着呢。可以前时机未到,眼下正合适。”他眼中闪过慧黠的光,“我本想在政务上给徐阁老一点儿颜色,找个事由给宜春侯个警告。杨家女的事一出,倒让我省事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不论大事小事,都是思维缜密、用意深远。

    “平日诸事,你都要用心观摩。”柳阁老语重心长地道,“我绝不是要你仗势欺人,而是权贵之家多是非,你作为一府主母,少不得应对各色人等,多些经验总是好事。凡事都有利有弊,我和你外祖母疼爱你,凡事都愿意帮衬,你可以舒心自在些;可也有弊端,少不得有人盯着你,想用你生是非打击我。这些你一定要明白,何时都不可大意。”他苦涩地笑了笑,“何事皆如此,难得两全时。”

    “我晓得。”叶浔笑道,“我自幼得您和外祖母教导,不惹事,也不会怕事。”

    “那就行。”柳阁老又叮嘱道,“平日不可骄纵,却也不能委屈自己。若是有不如意之处,定要告诉我。记着,有势而不借势,并非有风骨,反而是愚蠢。你娘在世时,就是太倔强,何事也不愿意让我们为她做主撑腰,这才……”他叹息一声,“你断不能走了她的旧路。”

    叶浔不想老人家伤感,忙笑着点头,“我这些年麻烦您的时候还少么?您要是懒得管我,我才会找地方哭去呢。”

    柳阁老神色一缓,“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我没看错裴奕,他必能帮你遮风挡雨,我享福的日子怕是不远了。”随后也不多留,起身离开。

    叶浔看得出,外祖父欣赏看重裴奕,但是还不能完全信任。一代权臣,对谁都不能轻易放下全部戒备。外祖父这次出手,是给杨、徐、宋三家添堵,也是做给裴家看的,算是先礼后兵。知道轻重的如裴奕,看得出老人家用意,只会为她高兴,一如既往地对待她;不知道轻重的如前世的宋太夫人,会愈发反感柳家,想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柳阁老刚走,孟宗扬来访,直言要见叶浔。

    叶浔记着前车之鉴,怕他横生枝节,又因裴家与他毫无牵扯,不便见他,索性命人将他请到花厅喝茶,命竹苓前去询问他有什么事。

    孟宗扬懒洋洋地坐在花厅,对竹苓道:“别人都是上赶着见这个见那个男子,你家夫人倒是好,处处躲着人不见,好没意思。”

    竹苓听了没好气,不搭话。

    孟宗扬却摆一摆手:“如实转告你家夫人。”

    有毛病!竹苓气呼呼地回了内宅,与叶浔说了。

    叶浔微微一笑,“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他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竹苓又返回了花厅。

    孟宗扬喝了半盏茶,这才道:“我是为了柳之南而来,问你家夫人想不想听。”

    “没别的话了?”

    “暂时没有,去传话。”

    竹苓气得不行,又跑回正房。

    “跟他说,你是我信得过的人,有话只管与你直言。”叶浔笑道,“你也不用急着回去,用些茶点补补力气,等会儿坐着青帷小油车过去。”

    竹苓笑起来,“好!”

    孟宗扬等了两刻钟,竹苓才慢吞吞地返回。

    孟宗扬睨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在半路睡了一觉才过来的吧?”

    “我家夫人体恤,让奴婢用了些茶点,坐着青帷小油车来的。”竹苓笑嘻嘻的,“侯爷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又将叶浔的话重复一遍。

    孟宗扬服了,只得直言道:“柳之南这几日并不安分,以去书院看望兄长为由,每日前去城西的书院,缠着书院的祁先生请教学问。我寻机见了她一面,问有何能帮她的,她说如果我能说服祁先生收下她这女学生,定当感激不尽。一个女孩子,有这般行径,原因不难猜出吧?你家夫人若是愿意她像个傻子似的误了一生,只管继续躲清闲不闻不问。”

    竹苓愣了一会儿,才将这些话完全消化,神色随之一整,急匆匆去告知叶浔。

    叶浔心头突地一跳,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让竹苓问孟宗扬:“为何有耽误一生的说法?”

    孟宗扬直言不讳:“祁先生样貌绝佳,文韬武略,如今孑然一身,也是个痴心人,偏生他的意中人……已不在人世。”

    叶浔听了,半晌说不出话。前世,柳之南是不是也对那位祁先生一往情深,偏生不能如愿相守,所以才誓死也不出嫁?最无望的感情,便是这样吧?

    “问问淮安侯,他找上门来,想要我做什么?”

    孟宗扬直言道:“柳阁老、柳之南的双亲、叶家,都没人能管得住她。她任性惯了,花招层出不穷,若说还能有人能约束她,也只有裴夫人了。方便的话,请裴夫人将柳之南接到府中小住,婉言规劝。”

    叶浔听了,想着也只有这条路能试试了。“告诉他,我会尽力照他的意思行事。再有,问他一句,为何为了之南做这些?”

    孟宗扬知道目的达成,又开始没正形了,对着竹苓振振有词:“绝艳倾城、行事有分寸却跋扈的女子,都是我要敬而远之的人物。柳之南率性而为、遇事任性、偶尔缺心眼儿,可比我要敬而远之的人更可取,左右我也闲得发慌,她又是我年少时的恩人,见她是在飞蛾扑火,便愿意拉她一把。”

    竹苓气得不行,转述之后,对叶浔道:“这人可真是放肆!”

    叶浔哪里听不出,孟宗扬要敬而远之的就是自己这种人,“替我对他道声谢,别的不需理会。”

    孟宗扬得了这回话,离开前轻描淡写加了一句:“我已写好了五道弹劾长兴侯的折子,等他一上任,便每隔十日呈给皇上一道。”

    竹苓心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呢?!气哼哼地说了句“侯爷好走,仔细车马掉沟里去”,赶回去告诉了叶浔。

    叶浔听了竹苓揶揄孟宗扬的话,笑不可支,又安抚道:“做官就是这样,侯爷和他都被人盯着,少不得被弹劾,不算什么。”

    竹苓这才好过了一些。

    晚间,叶浔去给太夫人请安时,说了想接柳之南到府中小住的事,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道:“我和她情同姐妹,她最近遇到了一桩棘手的事,心绪烦乱,这才起了这心思。”

    太夫人笑道:“家中本就人口单薄,我总担心你觉着闷,接个人进来做伴,再好不过,明日我就命人收拾出院落来。”

    叶浔忙道:“多谢娘。”又命竹苓将自己做的一套衣服呈上,“我在娘家的时候,备好了衣料,也绣了图案,只差缝合起来。这两日无事,就做出来了。”

    太夫人看着袖口上逼真的兰花图案,赞许地颔首,“我这半生,诗书、商道没少钻营,针线、下厨却很少碰了,直至荒废,如今有了你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服气。。”

    “娘谬赞了,这本是我分内事。”

    晚间歇下之后,叶浔又跟裴奕说了接柳之南过来的事,“娘同意了,你怎么看?”

    裴奕就道:“这些都是内宅的事,不需问我。日后我让府里的人警醒些便是。”

    “嗯,那我明日就去知会外祖父和三舅、三舅母,把她接过来。”

    裴奕揽着她,翻看账册,“家中这些庶务,你尽快接过去吧。我跟你说实话,一看账册就头疼,前两年要不是帮娘减轻负担,是碰都不会碰这些。”

    “你头疼,我也头疼啊。”叶浔汗颜,“我那些陪嫁的田产铺子,都是选了可信之人打理着,看账算账的本事,真没学精。”

    “让娘指点你,这些她最在行。”裴奕道,“就这么说定了?”

    “没说定。”叶浔笑道,“娘同意了才作数。”并不认为太夫人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她。

    “提过了,娘说行,要我跟你说说。”

    “啊?”叶浔意外。她不是会嫌手里东西多的人,可如果要年年月月打理偌大一份家产,真是心虚得很。

    “不想做我的贤内助?”

    “我想不想是一回事,没那份资质又是一回事。”叶浔撇撇嘴,“哪日亏了本,你不骂我败家才怪。”

    “明明想偷懒,偏要找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裴奕道,“冬日用心学学这些,明年也好接过去了。”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叶浔压力小了不少,也就没再说什么,继而提起孟宗扬来府中的事——家里的大事小情,哪儿能瞒得过裴奕,他可以不问,她却该告诉他实情。末了又问:“依你看,他说的属实么?那位先生的事,你听说过么?”

    “都是前朝的事了,孟宗扬说的,应该属实。”那位祁先生,的确有让人一见误终生的风华。裴奕想了想,“要接之南过来,原来是因此而起。但愿,为时不晚。”

    叶浔又何尝不这样希望。若是柳之南已经陷入了情障,恐怕任谁都拉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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