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峨嵋山，虹梦结识了一位老和尚，两人很合得来，常在一起谈经论道。因此在临别时，老和尚从衣袖里取出一只鸟笼，笼里有一只全身斑斓的小鸟，送给他，并说：“这是天鸡，做个纪念。有了它，施主日后也许能成大彻大悟之人！”虹梦接过鸟笼，道了谢，想到自己离家已近三年，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这天上午，虹梦提着天鸡，正走在一条漫长的山路上，忽听不远处传来“哎哟哎哟”的叫唤声，上前一看，只见路旁躺着个十七八岁的书生，便问：“这位贤弟，你是怎么啦？”书生说：“我的脚伤了，痛得难受。”“需要我帮你点什么吗？”“大哥，你若真的有心帮我，就让我进你的鸟笼子里，带我一程吧！”
听书生这一说，虹梦差点笑出声来，心想：他是开玩笑呢，还是脑子有毛病？于是就说：“好吧，只要你能进这个鸟笼，我一定带你，别说一程，两程也行！”谁知他话音刚落，书生已经到了笼子里，和天鸡并排坐在一起，还朝虹梦双手一拱，笑着说：“多谢大哥好心，咱们走吧！”
这下虹梦迷糊了，鸟笼子没见变大，他是怎么进去的呢？更奇怪的是，他用足力气去提笼子，笼子的重量却与原先的一样，并没有增加。虹梦闹不清自己提着的究竟是神是鬼还是妖，为了弄清真相，他一路有意和书生交谈起来，说古论今，吟诗作对，两人一唱一和，十分投机，这才使虹梦消除了疑虑，认定他确实是人。
他们边谈边走，直到中午还没走出崎岖的山路。笼中的书生说：“大哥，你饿了吧，我们停下吃了饭再走，如何？”虹梦摇摇头，说：“看你又说傻话了，在这荒山野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里吃饭去？”书生微微一笑，说：“这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虹梦心想：莫非你会变？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领。虹梦便在一棵大树边停脚，放下手中的鸟笼。只见书生一闪身出了鸟笼，拱手说道：“大哥一路辛苦，小弟无以报答，就请吃顿便饭吧。”说完一张嘴，吐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掀开盖子，哇！里面有饭有菜还有酒，十分丰盛。“来来来，吃！”书生一招呼，两人就举起杯子抓起筷。
酒过三巡，书生又说：“哎，这样喝酒没味，待我请出个人来同餐共饮。”说着，一张口，咽喉处出现一个人，踏着舌头款款走来，又从舌尖飘然而下。虹梦一看，竟是个绝色佳人，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那女子向虹梦道了万福后，便坐下进餐，而且谈笑风生，落落大方。
书生似乎很贪杯，很快就醉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了。那女子悄悄对虹梦说：“实不相瞒，奴家虽归他所有，但只是他爱我，我并不喜欢他。奴家另有所爱，却多日不得相见，心中十分牵挂，今日有此良机，我想与他会面，大哥你不介意也不会告发吧？”虹梦连说：“哪里哪里，读书人愿意成人之美，绝不做小人之勾当，请你放心就是。”那女子嫣然一笑，接着一张口，果然从口中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两人一见面，居然旁若无人似的又是抱又是咬，好一阵亲热之后，才与虹梦一道进餐。三个人边吃边谈，倒也投机。
他们正谈着，一旁的书生醉眼蒙地爬起来，也没看见又多了一个男人，急匆匆地拉起小女子钻进树林子去了。这时候，那个男人对虹梦说：“这小女子虽然对我有心，但我并不觉得与她情投意合，因为在我心中还有一位女子，你若不见外，我可请她出来和你见见面。”虹梦说：“好！我很愿意与你交个朋友，也很乐意认识你的心上人。”那男人随即面对虹梦，张开了口，并说：“我的好友想见你，快出来吧！”虹梦两眼盯着男人口中，不一会儿，只见他喉咙口果然冒出个女人，可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女人却缩了回去，任凭男人千呼万唤，她再也没有露面。虹梦说：“算了算了，人家怕我这个陌生人，就不必强人所难了。”
不一会儿，小女子先回到大树边，一口将那个男人吞没了。没过多久，书生也来了，照样一口将小女子吸了进去，然后对虹梦表示歉意：“大哥，真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怎么样，吃得还好吗？”虹梦笑笑说：“哪里哪里，今日多谢贤弟安排，使我茅塞顿开，胜过十年苦读呀！今天我所见到的，也许你也从未见到……”他说到这里，忽听笼子里的天鸡大声叫了起来，似有制止他说下去之意。虹梦顿时醒悟：天机不可泄露！于是连忙改口：“啊，不说了，不说了，许多事本不该看得太清，知道得太透彻，就此打住吧。”
这一来，书生不高兴了，愤愤地说：“唉，我一片真心，想不到换来的却是假意，我看错人了！”虹梦知道，一时无法改变这僵持的局面，便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愿后会有期，今天就此告别。”说完向书生拱了拱手，提起鸟笼扬长而去。
虹梦归心如箭，紧赶慢赶，当天夜里就回到了家里。可他进门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妻子已经悬梁自尽了。至于她为什么要自尽，旁人不得而知，好一阵纷纷议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白天男人嘴里吐出来的妇人，正是虹梦的妻子。虹梦很是伤心，抱住妻子的尸体，泪流满面地说：“你这是何苦呢？难道除了这条路就无路可走啦？唉，要是白天你不去，或者我不瞪着两眼往里看，不就啥事也没有么！”当然，他这些话谁也听不懂，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这时，天鸡又叫开了，虹梦对着鸟笼说：“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虹梦料理完妻子的丧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据说，有人看见他骑在那只天鸡背上，凌空而去了。
（改编：孙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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