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故事-美洲豹3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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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政府军和雇佣军对峙的那个动荡年代。

    有一个少妇叫娃勒丽娅,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看上去却依然楚楚动人,美丽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不过娃勒丽娅的眼神里却总是有几分忧郁,自从不务正业的丈夫楚斯失踪以后,她不得不拖儿带女地投奔到姑妈家来。

    娃勒丽娅的姑妈是一个老处女,住在镇上的一栋深宅大院里。那宅子看上去挺气派,但里面却冷冷清清,只住着姑妈一个人。

    这天,一群政府军士兵突然把天线、电缆、梯子之类的东西搬进姑妈的宅院,一个又矮又胖的秃顶上校军官对娃勒丽娅和她的姑妈说:“我是本地司令官勒翁上校,两位夫人,你们的宅子被征用了。虽然战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但政府会感谢你们的。”

    不久之后的一天,镇上传开一个好消息:政府军打了大胜仗,驻军决定押着被俘的雇佣军士兵在镇上走一圈,以此来庆祝胜利。小镇上的人于是纷纷走上街头,姑妈的宅子因为就坐落在当街,所以娃勒丽娅和姑妈就带着孩子们趴在自家的窗户上看。

    看着俘虏们一个个从眼前走过,娃勒丽娅的脸色突然变了,因为她在俘虏队伍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个人正是她失踪了多时的丈夫楚斯。

    当晚,娃勒丽娅怎么也无法入眠。这一夜很长很长,她独自一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从见到楚斯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无法平静。虽说楚斯以前有不少坏毛病,赌博、酗酒、玩女人,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呀。听街上人都在说,这些俘虏明天就要被押送去首都受审,审过后立即枪决。唉,难道自己今后再也见不到楚斯了?

    娃勒丽娅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谁?就是那个勒翁上校,娃勒丽娅猜想勒翁上校或许能主宰楚斯的命运。

    就在这时候,娃勒丽娅看到有一辆军用小车正朝她这边开来,该不会就是勒翁上校吧?娃勒丽娅赶紧迎了上去,一看,果然是。

    上校的车在娃勒丽娅身边停下了,娃勒丽娅一看到上校,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立刻滴下了眼泪:“上校,我丈夫……我丈夫也在你们俘虏兵的队伍里。”

    一阵可怕的沉默,上校没有开口。

    上校把娃勒丽娅带回他的司令部办公室,问清楚了楚斯的名字后,便从桌上拿过一个名册,仔细地查阅起来。果然,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查到了:“不错,是他,而且还是个队长。他不会被就地枪毙的,我们代表合法政府,所有俘虏都要交给军事法庭去审判。”

    娃勒丽娅对上校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但上校这么做,她心里很感激,她觉得上校挺有同情心。但楚斯最终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娃勒丽娅心里一直很忐忑。

    第二天,娃勒丽娅正心神不定地在宅屋后面的花园里散步,她出神地看着花园中央的喷泉在池子水面上激起的涟漪,竟没有觉察到有一个人已经悄悄走近了她。

    娃勒丽娅被这人突然从后面搂住了,但娃勒丽娅没有回头,她猜出这人准是上校,故意没有出声。

    上校在娃勒丽娅耳边轻声说:“夫人,你太可爱了,多美的眼睛,多美的肩膀!我爱你,所以我决定让那个家伙留下来,让他呆在牢里,这样,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当然啰,你应该知道,你丈夫的性命现在就掌握在我的手里,或者说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

    此时此刻,娃勒丽娅满脑子里全是楚斯的影子,既然上校这么说,她还能说什么好呢?于是她一咬牙,横下心来,跟着上校坐上了他的吉普车,颠簸着出了宅院的大门。

    第二天清早,娃勒丽娅回来了,她对姑妈说,她是陪上校巡视战场去的。但是走进自己房间,娃勒丽娅就伤心地扑倒在床上,满眼的泪水和带血的口水很快就浸湿了她睡觉的枕头,她痛哭着,但又有些宽慰,为了丈夫的自由和生命,她愿意用自己的身子去换。这天直到下午,娃勒丽娅才从房间里出来,等待着又一个骇人的夜晚到来。

    但这天还没到傍晚,上校就来找娃勒丽娅了,说他不仅不把楚斯送去首都受审,而且还要恢复楚斯的自由,让楚斯和娃勒丽娅夫妻团聚。他要把楚斯悄悄留在他的司令部里,嘿,谁能想到一个出卖自己祖国的罪犯竟会躲在政府军的司令部里呢?

    上校的话简直让娃勒丽娅不敢相信,而更让她吃惊的是:一个幽灵般的男人,这时竟出现在了门口,这男人就是她的丈夫楚斯!娃勒丽娅立刻扑了上去……

    当晚,楚斯被上校安排就留在娃勒丽娅这里。

    娃勒丽娅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楚斯说:“亲爱的,你得准备长期过这样的日子啊!”

    楚斯却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得意,他对娃勒丽娅说:“我看不见得,虽然我们在陆上被政府军打败了,可外国人在天上帮我们的忙。你知道吗,外国飞机会来轰炸这里的。”

    娃勒丽娅一听楚斯这么说,非常吃惊:“那得炸毁我们多少城市,炸死我们多少同胞呀!”

    “那有什么,”楚斯说,“我们要的是我们的胜利,把政府军打败,我们就能上台。嘿嘿,外国佬也帮着我们打天下呢!”

    楚斯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感到羞耻,这让娃勒丽娅更感到惊讶。

    这时候,楚斯靠近了娃勒丽娅,看得出来,他想趁这个机会亲近妻子。可娃勒丽娅却胆怯地躲着,身子像触电一样颤抖。楚斯熟悉自己的妻子,立刻意识到娃勒丽娅已经被上校玷污,自己今晚的自由是娃勒丽娅用惨重的代价换来的!他痛苦得简直要发疯,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拼命地朝墙上打去……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空中响起了一阵隆隆的飞机声,一定是外国佬的飞机去轰炸首都了!娃勒丽娅一听,立刻神经质地跳起来,朝楚斯狂叫:“这一轰炸,我们的首都就会像广岛一样变成废墟。你这个魔鬼,我要去告发你,你是个出卖祖国和人民的无耻之徒!”娃勒丽娅披头散发,面部痉挛,舞着胳臂就朝上校的房间冲去。

    此时上校刚起床,看到疯了一般的娃勒丽娅冲进来,不觉有点惊愕。

    娃勒丽娅气喘吁吁地对上校说:“我来告发我的丈夫,他把祖国出卖给外国佬,还盼着要炸平我们的首都。”

    谁知上校没有一点惊讶,他慢吞吞地起床,打了个哈欠,对娃勒丽娅说:“唔,你的丈夫,一个爱国者,我得跟他握握手。”

    娃勒丽娅顿时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上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在上校后面走回自己房间的。

    只见上校笑嘻嘻地走上去,对楚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这里吗?”

    楚斯板着脸说:“我当然知道。”他把灼灼逼人的目光移向娃勒丽娅,那意思显然十分清楚,是娃勒丽娅出卖了身子,才做了这笔买卖。

    上校沉默着,两只眼睛直逼楚斯。突然,他一字一顿开口道:“美洲豹33号!”

    楚斯惊得像傻了一般:“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是呀,这怎么可能呢?“美洲豹33号”是他们的外国佬后台策划的一个秘密计划的代号,这个计划的主要内容就是雇佣军和政府军中的部分高级军官联手,以武装行动推翻现在的政府。

    如此看来,上校就是这个行动的高层执行官,他显然知道楚斯是他们在雇佣军中的同伙。楚斯终于明白站在他面前的上校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两个人于是热烈地拥抱起来。而直到这时,娃勒丽娅才从惊愕和愤怒中猛醒过来。

    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轰响震撼着大地,外国佬的飞机又开始轰炸了……

    几天之后,电台宣布现政府垮台和新上台的第一批军政府委任名单,上校升任部长,楚斯被任命为军政府秘书。听到这个消息,娃勒丽娅几乎要疯了!

    那天,娃勒丽娅一个人在镇外的荒野里疯狂地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儿去,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多远。这时,姑妈家的一个邻居急匆匆地来找她,说:“敌人丢炸弹……你的孩子没事,可你姑妈被炸死了……”

    娃勒丽娅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只见姑妈浑身是血地倒在一丛石竹花下,一头银发在阳光下发着惨白的光。娃勒丽娅扑上去,抱着姑妈哭得死去活来,只有她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院子里又蹦又跳的,还做着打仗的游戏,嘴里嚷嚷着:“美洲豹!美洲豹!”

    “美洲豹已经走了……”娃勒丽娅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着。

    是的,上校到首都去任职了,楚斯也到那儿去当他的军政府秘书了,她娃勒丽娅也该跟着去首都了……

    几天后,在首都楚斯豪华的新居里,应邀前来庆贺乔迁之喜的上校和男女主人共进晚餐,女主人娃勒丽娅的烹调手艺第一次得到了上校和丈夫的称赞。两个男人乘兴喝了很多酒,可是最后都没有醒来,不是酒醉,而是死于毒药。

    和他们一起死去的,是女主人娃勒丽娅,她是割腕而死的,厨房里流了一地的血……

    (作者:安·阿斯图里亚斯;改编者:宋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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