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春节,我们尚住在喧闹的麒麟街24号楼。友人送来两盆蝴蝶兰,木制半椭圆花盆里两株八朵花,仿古缀花瓷盆里独株六朵花,正是花开鲜艳之时,娇嫩柔美,可爱至极。其花茎不盈小拇指之粗,高约尺余,亭亭玉立。粉白的五朵花瓣,两大两小,匹对而生,无疑是蝴蝶的双翅,另有一朵独居其中,宛如蝴蝶之尾,兰色的两朵内瓣呈拱形微微合拢,酷似蝴蝶的优美之躯,而躯干之前的半圆花瓣两侧,悠然伸展出两根细长而弯曲的触须,花蕊则呈嫩黄,极像蝴蝶的头部,整个花形状若蝴蝶立于纤纤枝头,恰似展翅欲飞之态,令人赏心悦目,爱怜不已。望窗外瑞雪飘舞,观室内“蝴蝶”闹枝,竟恍然产生一室独春之感。正月里,亲朋好友前来拜年团聚,两盆蝴蝶兰亦成了趣谈话题之一,欣赏赞美之余,皆感叹天地造物堪称美仑美奂。
蝴蝶兰大约应属于花中名贵者,而愈名贵的花则愈有娇气,自然莳养起来愈是十分不易,弄不好便要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但我们夫妇相约,无论工作多么繁忙,也不管生活琐事多么零杂,要下决心拿出时1司和精力,一定把两盆蝴蝶兰摆弄好,使其成为靓丽居室的一道风景线。当时,我尚在职,位不高,却要担负全市基础教育的行政管理之责,工作的忙乱可想而知。而妻则已从市委老干部局局长之职退居二线,但她不肯赋闲,自然天天也是忙忙碌碌。这样,两盆蝴蝶兰的悲喜剧也就开始上演了。
单说浇水吧——按赠蝴蝶兰的友人说,每周浇一次即可,但要浇透。可我们却是,明明我已浇罢,妻却以为我没浇,于是她又饱浇一次;或是我忘记了浇,妻却以为我已浇因此她便不再浇,而我还以为妻不会忘记浇而我亦不必重复浇。如此日复一日,可怜的蝴蝶兰便只能委曲地处于“早就早死,涝就涝死”的境况里了。
大约不到正月底,本来水灵娇艳的花瓣已黯然失色,出了正月没多久,两盆14只可爱的“蝴蝶”悄然“飞”走,宽大硕壮的叶子也渐渐萎黄瘦弱。眼瞅着心爱的蝴蝶兰濒临绝境,我们夫妇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大有林黛玉怜花惜花的哀婉之情,有好几次我们竟无端地互相埋怨。当然埋怨归埋怨,我们夫妇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拯救蝴蝶兰,让它们重新焕发勃勃生机。我们立即开始付诸行动。譬如不懂蝴蝶兰的生活习性,我们便四处寻问,然而生活中爱花养花的人太多,而懂养花之道的人却十在太少,即使有的人稍微懂得一点,半瓶醋而已,太不专业。无奈,我劝妻到书店买一本养花的书,妻却尊奉“践行”之道,并“指示”我今后不得插手于蝴蝶兰。我自然乐意安逸清闲,但对妻能否拯救蝴蝶兰于濒危,却始终持怀疑的态度。
三月中旬,仿古缀花瓷盆里的那株蝴蝶兰到底香消玉殒了,而木制半椭圆花盆里也只剩下了一株,孑然而孤单,消瘦而赢弱,这令我们夫妇哀怜不已,好几次梦中竟然与逝去的蝴蝶兰邂逅,醒来后则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就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妻对那株幸存的蝴蝶兰特别上心,如同呵护婴孩一般。什么时候该浇水,水要达到什么温度,妻都谨记在心,从不破例;施肥,妻从不购买花店的肥料,她只用淘米水,偶尔施一点油渍之类的养料;晒太阳,随着季节和温度的变化,适时挪动花盆的位置。也许是应了那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古训,也许是妻的柔情关爱感动了花神,那株蝴蝶兰竟一天一天地泛出嫩绿之色,叶子也渐渐地宽厚肥硕起来。
绿色,生命之本,希望之泉,我不能不被妻的执著而感动。然而,一年过去,两年又至,到了2004年春节前后,葱郁而茂盛的蝴蝶兰仍然杳无花信,我感到纳闷和遗憾,甚至怀疑起多情的一蝴蝶”会不会再度飞来。妻似乎对我的困惑不屑一顾。2004年6月,我们乔迁到黄海花园新居后,宽敞的落地窗阳台,光线充沛,这给蝴蝶兰提供了更为优越的生长空间,妻对蝴蝶兰愈加关怀备至,除却按时浇水施肥外,几乎每日都要抽空伫立于蝴蝶兰之旁,凝神细细地观看一番,当然还要摸摸裸露的根,捏捏碧绿的叶,大约是想察辨出蝴蝶兰生长过程中细微的变化,而采取相应的莳弄对策吧?此情此景,令我怦然心动。我想,蝴蝶兰若有魂灵的话,定会被妻的爱怜之举感动得潸然泪下,也定会孕育出呼之欲飞的娇美“蝴蝶”来。
奇迹果然真的出现了——2004年初冬的一天午后,妻惊喜地发现蝴蝶兰终于绽出了一枝花茎,绿豆粒般大小,淡绿色。——这是期盼了整整两年的喜讯呵,我们夫妇立即沉浸在有如“千年铁树开花一般的兴奋之中!没出半个月,蝴蝶兰又绽出了一枝花茎,于是两枝花茎情侣一般结伴而长。在喜迎鸡年新春的前夕,6只新诞生的俏丽“蝴蝶”翩然挺立枝头,似乎一不小心它们就要展翅飞出窗外,与漫天洁白的雪花共舞!
飞吧,娇美的“蝴蝶”,是妻的汗水培育了你盎然的生机;飞吧,特灵般的“蝴蝶”,是妻的心血赋予了你多姿多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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