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茗一直在那扇单向透视玻璃后面观察张丽的行为，皱了皱眉头，他迈开了步伐，走进了审讯室。
听见开门的声音，张丽微微抬起了低垂的脑袋，看见是顾青茗走了进来，她只是稍微坐正了身体，一言不发。
这几个小时的精神折磨，已经让她无话可说，可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她居然也产生那么一丝侥幸。
如果要是能被关起来也好啊，这样就不用每天去应付那个丑男人了。
拎起一把凳子扔在张丽对面，顾青茗长腿一迈就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他半眯着眼睛望向她。
“姓名。”
顾青茗这个人看上去像是个纨绔，可是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绝对是骇人的气势，他这两个字冷冰冰的吐出，瞬间让张丽僵直了身体。
扯了扯衣裳角，张丽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哑着嗓子开了口：“队长，咱们可都是实在的良民，你找咱们来是为啥事儿？”
面无波澜，顾青茗再一次开口：“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
“我再你一遍，姓名。”
瞧着他那张严肃脸，张丽低头，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张丽。”
“年龄。”
“三、三十八。”
……
张丽结结巴巴地说着，等会回答完了形式上的那一套问话过后，顾青茗这才开始了正规的提问。
“11月5号那一天，你在哪？做了些什么？”
张丽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却是抬头对上了顾青茗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我……我去工厂门口了。”
“做了些什么？”
“要钱。我丈夫死了，我去要钱了。”
“在这期间，你有没有单独见过谁？”
迟疑了一下，张丽瞟了顾青茗一眼，这才开口，“没有。”
顾青茗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绕过那张长长的桌子，在张丽面前站定。
“要不要我提醒你？11月5号早晨，工地还没有人的时候你就来了，而你悄悄去了后门，见了一个人。”
眼神飘忽不定，张丽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换一个问法好了……你和年傅盛，是什么关系？”
心里一惊，张丽慌忙回答：“没，没有关系。”
轻笑一声，顾青茗转身回到椅子上坐好，不慌不忙，“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11月5号的早上，你很早就去了工地，因为你跟年傅盛约好了要在那里见面。至于原因，就是那个你死去的丈夫，孙守财。”
“你们见了面，大吵了一架，因为年傅盛的无理要求导致你不得不豁出脸面到工地里撒泼，以求能够得到更多的赔偿。”
“你跟他的不正当持续了两年多，需要我把所有的监控录像，开房记录都拿给你看看吗？”
顾青茗一句一句说完，张丽也彻底白了脸。可是就算是再胆寒，她也还有一丝丝的理智在。
“没想到你们刑侦大队的，还管抓出轨？”
抱着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顾青茗的嘴角扯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张丽，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唠闲嗑吗？现在你只需要坦白，你和年傅盛的关系就好。”
再次望向了顾青茗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张丽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犹豫了一下，她终于开了口。
“是。”
点了点头，顾青茗并不意外她的回答，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张丽紧张的面容，继续发问。
“11月25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张丽低下头，将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那一天她绝对不会忘记，因为那正是她失身于李市民的日子。
张了张嘴，她想要说实话，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或许她说了实话后她可以解脱，她可以以强奸罪将男人告上法庭，可是一旦被发现，那个残忍的男人一定会伤害她的孩子。
为了她的孩子，她不能说。
抬起头，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十分飘渺，“我不记得了。”
“看来我又要换一个方式问你了。”停顿了一下，顾青茗原本看上充满笑意的眼睛瞬间充满了狠戾，“你跟小鱼服装店的主人很熟悉？”
“不熟。”
“不熟？那你为什么最近总是往那跑？”
“买衣服，不合适，去退换。”
“你手腕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磕的。”
“好，你可以回去了。”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顾青茗，张丽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放了她，她以为他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等着问她。
“怎么？舍不得走？”
慌乱的摇了摇头，张丽缓缓起身，在警察的陪同下走出了审讯室。
顾青茗坐在椅子上没动，但是他手下的人却搞不懂他了。
“顾队，咱们就这样把她放了？”
“不然呢？”
“接着审她啊。”
“审个屁！”起身拿着手里的档案敲了敲小警察的脑袋，顾青茗很铁不成钢，“警校里白学了？毛都看不出来？！”
小警察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那理论和实践不一样嘛。”
叹了口气，顾青茗十分无奈道：“你认为这个张丽怎么样？”
小警察就瞪大了眼睛，动作开始扭捏上了，“什、什么怎么样？”
再次狠敲他的脑袋，顾青茗气得直想笑，“操，你以为老子要给你牵红线儿呐？我是问你你觉得她说得怎么样！”
“哦。”小警察脸一红，低头的声音闷闷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她不是好人。”
“嘿，我说你能专业点儿么？什么叫不是好人啊，你瞧着我像好人吗？”
闻言，小警察还真就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将顾青茗的脸打量了一番，最终个出了个最终答案。
“不像。”
哎呦我去——
顾青茗服了，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扭头走掉了。
“哎，队长，你还没给我做解答呢。”
被呼唤得站住了脚，顾青茗淡淡吐出一句话：“今儿我教你一句话——放长线，钓大鱼。”
顾青茗派了个小民警回家的时候顺路将张丽送回去了，在村口，张丽下了车。走在寒冷的小路上，她心里百感交集。
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夜路走多了，迟早要见鬼。
她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吧，这辈子拼命要往那高贵的人堆儿里扎，到最后却只剩下这么个下场。不过好在，她还有孙守财留下来的那笔钱，有了钱什么就都好说。
现在她最想解决的就是那个“傻子”。
她虽没有所谓的高智商，但是却也能从刑侦大队长的话语中察觉出来什么。
他先问了她和年傅盛的关系，紧接着又询问了关于李市民的事情。难不成，年傅盛的死和李市民有关？
耳边适时地回想起那个男人在欢爱时不止一次的对她说“好想杀了你”这句话，张丽的心“咯噔”一下，冷风一过，浑身汗毛竖起。
如果李世民真的杀了孙守财，那么她便不会怀疑他也会杀了她。
身体僵硬，她行尸走肉般的走在小路上，嘴唇冻的发紫，她苍白着一张脸，直到撞上了那堵结实的人墙。
男人原本应该算是英挺的脸上眼睛狰狞恐怖，他伸手掐住了张丽的脖子，死死地掐着，在暗夜里，他犹如魑魅魍魉，声音带着来自地狱般的空灵狠戾。
“说——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双手死死的扣着男人的胳膊，张丽的胳膊用力抗拒着他的力道，两个小腿也用力蹬着地面，她的眼睛里，有着对死亡的恐惧。
当她以为她就要这样被这个男人掐死过后，男人却放开了她，反而伸出那双充满茧子的大手抚上了她涨的通红的一张脸孔。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已经没有力气躲避这个男人的轻抚。
男人的眼睛里包含着巨大的疼痛，他张开双臂将张丽揽入怀抱，像是珍惜一个宝贝一样爱抚着她。
黑暗中，张丽看不清他的脸孔，但是她却能够想像出他那副“深情”的脸孔。她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轻声在她耳边问：“小丽，我爱你，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好似情侣间的低声呢喃，可是听在耳朵里却让张丽无比心凉。她总感觉，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说话！我让你说话！”
颤抖着坐到地上，张丽的双腿瘫软，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她觉得她已经承受不起这个男人的精神折磨了，她宁愿跟一个正常的男人当床伴，也不愿意给一个精神病当情人。
她确定，这个男人不是傻子，可是他一定是一个精神病。
男人高大的身体缓缓蹲下，他再次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小丽，你长得真美，美的我想要杀了你。”
“告诉我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嗯？”
“告诉我，你爱我吗？”
“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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