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老太后,当然,其实人家并不老。
对于当朝太后李姝茵,世人都抱着敬畏的心理来看待。因为这位太后,如今这个位置,来的实在不容易。
先帝后宫三千,当时的嫔妃李姝茵并不算得上得宠,而皇子却有七八位,纵是中宫早逝,并无嫡皇子遗世,但按照当时的情形推算,实在也轮不到她做太后。
对于此间的情况,林老爹只是一语带过。“太后娘娘为人宫于心计,犹擅长于人前示弱,人后谋划。你进宫之后,可自己多方斟酌,略偷师一二,便足以应付宫闱争斗了。”
我之前还是有些不屑,不就是一帮吃饱饭没事做的女人吗?按照我的智力水平,再加上现代教育的精妙挑拨,还玩不过她们?
但终于见了太后本人,我还是隐隐感到一丝的压力出来。
一路上满怀的侥幸,在进来慈安殿的大门之后,全部都化作了泡影。
我恭敬行礼,屈膝问安,低眉顺目之时,心头不无揣测。
难道这么快,她就知道我在背后挑事了?
“起来吧!来人,给皇后赐座!”太后的话里并无明显的不满,语气平缓,不似方才动过怒气。
但越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越叫我感到不安。
想起林老爹对于太后间断而谨慎的两句评语,我鼻梁上生生的渗出晶莹的两滴汗珠。
“皇后,哀家知道你身子不适,也是,这大婚才过,原本照哀家的意思,也是让皇帝在你宫里多歇息歇息的,只是,眼下这一桩事,还不得不劳动皇后你亲自过来一趟才好。”我忐忑不安的坐下来,右手边站着的,就是一脸悲催的淑妃。
“母后言重了,不知幕后有何吩咐,儿臣定然遵从。”我接过宫女送上来的香茗,抬手掀开被盖时,悄悄看来一下旁边的淑妃。
她面色坦然,除了因为气愤而两颊绯红之外,并未见得在我的注视下有些不安。
她没有出卖我,那么,太后娘娘此举,所为何来?
“其实这些话哀家本不该当着人面说的,只是,在座的,都是皇帝的嫔妃,也是你的姐妹,皇后,总之都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太后环顾四周,保养极好的面容上,竟然有些隐隐绯红潮起。
嗯?我迷惑不解了,太后……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于是坐正了身子,恭敬的听着接下来的话。
但是半响,也没有动静。
太后娘娘似乎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我侧眼瞧去,仿佛她做姑娘时就是一个娇弱的少女,进宫以后又自热而然的成为娇弱的妃子,如今虽然已是娇弱的太后,却依然觉得,在宫闱和朝廷的夹缝中求生存,是很艰难的事情。
娇弱……这两个字冒过我的眼前时,我陡然想起林老爹对我的嘱咐,当下不自觉的挺起腰板,没错了,林老爹所言,果然不虚也。
人前示弱,人后算计……而且,差点连我这等现代知识女性都被她欺骗了!
只能说一个字:高!
我在心底忍不住为她偷偷叫好起来,环顾四下,似乎在座的嫔妃们都不太将太后娘娘的慈威放在眼里,尤其是淑妃,鼻孔里不时的抽噎一下,时不时的,还有一两声间断的冷哼声。
显然,大家都被她这等娇弱的模样给欺骗了!
我脊背上渗出凉凉的寒意,就算在这闷热的大殿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一激灵。
“咳咳,皇后,此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其实,哀家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你和皇帝大婚之后,生活可算还和谐……?”。
“和谐……?生活……什么生活?”我品味着太后的这句话,心里再三思索,难道,她指的是?
哦!天啊!怎么这么悲催的事情也给我赶上了!
我咬了咬牙,低垂下头,脸上适时的飞起两片娇羞的红云。
尔虞我诈,谁不会?
“回母后的话,儿臣不懂,生活,生活不就是每天吃饭睡觉吗?儿臣自进宫以后,每日吃的都还好,睡的也还算香,这……算不算生活和谐?”
面对我的娇羞与青涩,太后娘娘目瞪口呆。
她支吾老半天,才想起,所幸还有自己找来的徐太妃,可以“面授机宜”。
下座的美人们,大都以手掩嘴,不时低头偷笑着,无人出来解围。
我一脸无辜纯洁的样子,继续挺直身子,稳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太后娘娘往徐太妃凤座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年过四十的徐太妃正拎了个酒壶,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倒酒。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勉强才能把徐太妃按在座位上,不让众妃察觉她的异状。
太后娘娘眼皮一颤,低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衣袖,“算了,还是召宫中管彤史的女官来,详细向皇后解说吧。”
我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的说:“好,儿臣谨尊母后吩咐。”
不多时,那个倒霉的女官便被唤道了太后跟前。
“哀家来问你,皇帝和皇后大婚之后,可有行合卺之礼?”太后看着女官的时候面色已经悄然改变,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严厉的成分却暗含其中,叫人不得不琢磨起这慈祥太后背后的真实面目来。
一旁的女官上来,面色为难地道:“回太后娘娘,大婚那晚……皇上他……喝醉了,所以……”
“什么?”太后娘娘一惊,余下的嫔妃们口里发出“喁”的一声叫声,仿佛是应证了什么似的快意。
只见太后的云岫一拂,险些拍翻案上的檀香扇,“谁让皇帝喝酒的?”她气得浑身颤抖。
“是……是陛下自己说……”女官小声道,“陛下说自己如今立了后,就算成人了,怎么连酒都没有喝过,不像个男人……再加上李公子在旁边怂恿,说陛下那个……那个不能……人道……皇上一激动就……”。
啪的一声,太后娘娘手里握的檀香扇被掰掉了一根扇骨。
“李季云!”太后娘娘咬牙切齿。
“尔等休得胡说,陛下身子康健,怎么可能……那个不能,这都是谣传!谣传!”
我偷眼看着太后娘娘那一脸青筋暴跳,手上的关节骨都突了出来。心中暗暗叹息:果然,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林老爹,看来你可以放心了,将我嫁进宫,这步棋士走对了的。
当下只能继续装傻扮无辜,反正这年头没有什么性教育启蒙,再说我这穿越之后的正主,老娘又去的早,我要装不懂,没人能拿我说话不是?
“咳咳,母后,儿臣有个问题想问……”。我看着太后无限烦恼的样子,好心主动替她老人家解围。
她有气无力的看来我一眼,挥挥手道:“皇后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说罢,一手摸着那微微冒汗的鼻尖,姿态似乎娇弱无比。
我看了看四下的嫔妃们,然后一脸郁闷地坐在圆椅的边缘,嘴里不大不小的嘟喃道:“儿臣其实不明白,皇帝和我,为什么一定要同床呢?”
太后的脸刷地红了,那记载彤史的女官脸也飞快红了,嫔妃们低下头,嘴里哧哧笑着,一脸不纯洁的放荡样儿。
“这……这里头是有学问的……奴婢也不好说。”到底是这女官厚道,虽然说不上来,还是恭敬的回了我的话。
我登时双眼一亮,“学问?我听说,这后宫里头,就属太后娘娘最有学问了,母后,您来说说。”
女官的脸更红了。可怜娇弱的太后娘娘,一脸背过气去的紧张模样。
不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解惑,不正是六宫之尊太后的责任所在吗?想到这里,我放宽了心。
四下里一片静悄悄,我抬头挺胸,端正的望着太后娘娘,清理清嗓子,这才说道:“母后,儿臣出嫁时,父亲曾教导儿臣,要遵循礼节,万事都得记住:礼不可废。”
“儿臣读《礼记》,见其中有云,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若是不能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不如废之。”
顿了一顿,我接着说:“只是儿臣不明白,为什么本宫和皇上非要同床不可呢?难道我们同床了,就能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吗?”
只听我话音刚落,便是陡然一声“啪嗒”的巨响,再看时,原来是太后娘娘心爱的一只荷花童子白玉杯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母后,母后?您没事吧?……”我佯装关心的探视太后的面色,果然,娇弱的面庞上,已经几欲昏迷。
在宫女的摇晃下,太后终于回过神来,来不及心疼她的爱物,便挣扎着要站起来,口中艰难地答道:“皇后,此乃……人伦……人伦啊!”
“为何同床便是人伦?”
“皇后娘娘……这里面的学问……奴婢等,一时也说不清楚……”太后身边的宫女终于忍无可忍,不甘被我如此欺侮了。
“本宫知道这里面有学问。父亲说,太后娘娘是当朝女子中最有学问的人,我料想,必定知道答案。”
太后开始两眼翻白,手脚颤抖,活像害了什么瘟疫似的难受,“皇后……你爹说的没错,只是,术业有专攻,此事,您不妨去问华太医。”
说完,在左右宫女的搀扶下,赶紧拐进了屏风后的寝殿,落荒而逃,那背影,就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娇嫩小花朵。
我恭敬起身,目送太后娘娘的背影离去,一会准备回宫时,顺道去一下太医院,找那个什么太医华佗问一下此中由来。
在众妃各色眼光的恭送中,我终于带着师师淡定的走出了慈安大殿。
一路上阳光明媚,处处鸟语歌声,就似专门为了庆贺我方才的杰出表演似的。
我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抬腿踢飞了甬道上的一颗青色小石头,准备去了太医院之后,回宫好好睡上一大觉。
这古代要说起来,什么都好,就是娱乐节目太少,晚上连电视都没的看,来了这么久,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为毛后宫里的女人都要勾心斗角。
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嘛!
“什么?你说皇后指派了淑妃去母后那里哭闹,说……朕,那个,那个……和李季云有苟且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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