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时,为纪念大禹的功德,当地官府在具丘山上修建了禹王庙。清康熙五十三年,知县曾九皋募资重修,并置办庙产、安置僧人。雍正二年,地方官吏重新改建,比之以前宏伟壮观,香火更盛。
笔者幼时,常和伙伴们一起去具丘山上玩耍。山虽不高大,但有密密的槐林,茂盛的花草,深不见底的洞穴。还经常见到有附近的村民堵着洞口,拿野蒿草在洞口点着了熏獾。一年秋,笔者亲见村人马四逮住了一只獾,那獾肥而油亮,经不住烟熏火燎,便从洞口蹿出,刚一出洞,就陷进了网里,被马四摁在了地上。据说,用獾肉炼的油可治烧伤烫伤,很灵。旁观一老者摇头叹息:作孽呀,祸害这具丘山上的灵物,要遭报应的呀!
不几日,马四在庄稼地里干活时,牛受了惊吓,把他踩了,一只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其实,很早以前,具丘山上的灵物们是与当地居民和睦相处的。一只受了枪伤的狐狸,被乡村医生邹先生治好后,患有不育之症的邹先生,忽然在的家的门洞里捡到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个故事我已经写进了短篇小说《像风一样消失》里,在此不再赘述。但我们村二木匠给狐狸修房子的事儿,还鲜为人知。
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村,家家户户都有木匠。二木匠,是跟自家大哥学的艺,大哥就叫了大木匠,他就是二木匠了。那还是刚解放不久,是个晚上,二木匠手里拿着锛,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木匠有个规矩,出门干活,晚上回来时,其他工具都可以放在东家家里,只有锛,必须拿回来。这个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人解释得清。但有两种稍靠谱的说法:一说是锛的刃如果钝了,比较难磨,放在东家家里,怕东家乱用,崩了刃;二说是锛是木匠工具里刃最锋利、柄最长的,最适合防身。那时,出村干活是早出晚归,两头见不着太阳,又都是靠步行,所以,手里拿个锛,可以防身壮胆。
二木匠喝了点儿酒,步行从具丘山的南边经过,他醉眼朦胧中,忽见一老妇人,手提马灯,拦住了他。他吓了一跳,握紧了手里的锛,惊问,你干什么?那妇人笑道,别害怕,俺家里有点儿活,想劳师傅去辛苦一下,必有酬谢。二木匠随老妇穿过一片高梁地,来到了一宅院门前。妇人道,此门太过窄小,家人出入常挂破衣服,求师傅辛苦,把门改大一点儿。二木匠见此门只有框,没有门扇,边框犬牙交错,凹凸不平,想也是穷苦人家的,就用锛把门框的四面都刨下了一点儿,又全部刨平。妇人千恩万谢,并塞给他一个精致的锦盒。二木匠见天色已晚,不及细看,就急奔回家。第二天一早,二木匠打开那个锦盒,里面竟是十块大洋。他想,干这么点儿活,这工钱也太重了,不行,得给人家送回去。等他提着锛,顺着原路返回一看,他昨晚来的地方,竟然是具丘山,附近也没有宅院。正奇怪间,忽然发现具丘山半腰的一棵古槐下,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而遮掩洞口的树根,全被削得整整齐齐,茬口全是新的。二木匠愣了一阵,将那钱撒在洞口,转身走了。
晚上,二木匠做了个梦,梦见那个老妇人冲他笑眯眯地说,师傅呀,咋就把钱退了哩?这是你应得的。二木匠说,这么多的钱,俺不敢要。老妇人说,那好吧,如果今后有了难处,就来这里找我,在树下点炷香,如果你看到树动了,就说出你的事儿来。
第二天一醒过来,二木匠以为这不过是个梦,而那晚上的遭遇,可能是自个儿喝多了出现的幻觉,也没当回事儿。
不久,二木匠结婚。恰巧,这天日子极好,本村有三户办婚礼。以前,酒席用的桌凳,都是在村里借,可三家喜事赶到了一块儿,村里的凳子根本就不够用的,等二木匠一家人借时,只借到办两席用的。可他要办的是十席,还差得远呢。怎么办呢?二木匠忽然想起了那个梦,别无良策,决定一试。当晚,他悄悄来到具丘山,按老妇人的嘱咐,在那棵古槐树下燃起了一炷香。香未燃下半寸,那棵槐树竟真的晃动了一下。二木匠又怕又喜,战战兢兢地说了自己需要桌凳的事儿。说完后,他一直等到那炷香燃完,槐树也没再动。他耐心地等到半夜,周围仍然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大着胆子仔细看那个洞口,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家了。当晚的睡梦中,那个老妇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师傅,你的事儿已经给你办了,明天一大早,出太阳前,你套车来拉吧,用完了,一定送回原处。
第二天一旱,二木匠半信半疑之间,套上午车,于日出之前赶到了具丘山。一看,大喜,大批桌椅整整齐齐地码于树下,细数,竟正是八席之数。
此后数年间,又有人仿效二木匠,前去具丘山借用桌凳,时灵验,时不灵验,凡不灵验之人,必是平日里奸滑刁蛮之辈。后经“文革”,山被挖,亭被毁,树被砍,便再无灵验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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