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们太贪玩-她要嫁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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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心的时候不要忘了让目标知道他的目的性。”他抬起眼,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我不觉得,”她摊摊手,“我觉得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不要忘了女人也有自主权。”

    他失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拒绝吗?”

    拒绝吗?

    骗谁呢?佯作平静的心室里,早就被满园的仙人掌扎出千百个细小孔隙,呼一口就会觉得痛。

    “我们年纪都到了,再讲究太多风花雪月的很不实际。”他双手搭在膝上,春水般的眼清澈诚恳地等着她的答复,“不试试看吗?或许我会是你那条路。我很有诚意的。”

    她也看着他,一脸举棋不定进退两难。

    试试吗?

    “不要束缚,不要缠绵,不要占有。只是两个人肩并肩的,看这个落寞的人间。”他探过身子,字字咬得精准,让她听得仔细。

    真是很有说服力的说辞呀。

    动心的时候,那轮大而明亮的月就晃动在了眼前。

    沈忱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去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来之前不是都想好了,跨进这个展厅的时候,决定就已经下了呀,还想什么?

    这是她人生最大的豪赌,拿她的未来作为赌注,要么不玩,要玩就一定要玩大一些。

    她往后一靠,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一些,斜睨着他,笑着说:“交往太浪费时间,反正你我年纪都大到了,有诚意的话,直接把婚结一结吧。”

    “忱少!”

    “嗯?”

    “阿随不知道你要结婚吗刚刚听说他回国了给他打电话问候的时候提到你的事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而且还发了好大一顿火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尹舜说的时候焦急不解,连语句之间都忘了停顿。

    “我们没事。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我先挂了。”沈忱很耐心地听他说完一大堆话,简洁明了地给他答案,然后合上了手机,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欧阳随,友善地微笑,“刚刚回来累不累?”

    第一次,欧阳随第一次发现这个与自己生命纠缠了三十年的几乎令他以为是世上另一个自己的青梅竹马让他完全看不透。

    刚刚踏上这片自己成长的土地就发现不过一个月间,他的天就变了,气急败坏地从她家中拉出了她到他的住所,一路上她都看清了他阴霾的脸色,而方才尹舜的电话也该让她知道了他怒愤的原因,而这一切,她居然只是云淡风轻地带过不提。

    “……解释。”他双手环在胸前站在她面前,用力吐纳让自己平静,从喉咙里逼出了两个字。

    “解释什么?”她坐到了他的沙发上,无辜地眨眨眼,似听不懂他的话。

    他不发一言地看她,墨色的眼里聚集着风暴。

    知道自己装傻混不过去,沈忱举起双手:“我不知道要解释什么,但是如果你要问我是不是要结婚,要嫁的那个是不是叫严卿,那我可以告诉你——”她停了一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

    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侥幸在那刹那间被撕得粉碎,连带的把他一颗备受折磨的心也扯了出来,任人践踏地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的手指掐进了自己的臂里,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发现自己所有的悲痛居然只能化成这三个字。他不明白,日日的国际电话里,依然是亲密无间的,为何回来收到的却是她要嫁人的消息。

    “哎呀,”她却是一脸哥俩好的死相,“你自己也说过,我都三十了,也该嫁人了啊,有什么为什么的。”

    “就算要嫁也该是嫁我!”他的脸上呈现恼怒悲愤的神色,谴责地看着她的一脸轻松。

    “为什么?”她淡淡笑了,像是听到个笑话,将他的问话抛回给他。

    为什么?她居然问他为什么?如果这是出戏,他真的想问是哪个编剧写的烂剧本。

    “因为我爱你!因为没有人会比我爱你!因为我十几年前就爱你!”他的心被她脸上的不以为意刺伤了,嗓音因为压抑情绪而绷紧。

    “很了不起吗?”她收起了虚伪的友善,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开口,“十几年前我也爱你,甚至爱到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还能强笑着祝福你情路顺畅——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是不要嫁你。”

    他被听见的消息惊得微张开唇。

    他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的感情该是难以定义的第四类情感,比友情多,但是又比爱情少,只是最近的连日相处和他的蓄意进阶才会往前迈到了爱的范围,因为她从来没表现出来过!

    “既然……”他被困扰了,他不懂她的意思,他们不是明明彼此相爱的吗?为什么会到今天的地步?问话都开始语不及意起来,“既然……我们明明……为什么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也说了,你十几年前就喜欢我,那为什么当时不和我在一起?”她反唇相讥。

    “当时你有小顾!”不想提及那让他伤心的往事,他别开头,几不可闻地说出一句。

    “现在我也有严卿啊。”她回得轻巧。

    “……那不一样!”他低吼的像个困兽。当时是不想破坏她的宁静,可现在明明已经两情相悦,都坦白了心迹,为什么还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没什么不一样。”她平平静静地睇着他,一次说个明明白白,“十几年不是十几天。爱我?呵,爱我不是照样环肥燕瘦?十几年了,也并不是没有见我身边没人的时候,不是照样不见你有什么表示?什么为对方着想?呵,借口。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她竖起三根手指,“不——够——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焦急地想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摇醒,却被她眼中的寒意给震醒了,意识到他从未发现过另一个事实。

    “你……怨我?”

    她扯了个不否认的微笑,转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夜幕。

    “不可以吗?站在青梅竹马的死党立场,我当然谅解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怪你,一来年纪小,二来情感上你没有任何责任。可是是你在和我提‘喜欢’,你以为,挺着肚子看孩子的爹为其他女人献尽殷勤是很好玩的事吗?我也是有情绪的呀。”

    “忱……”

    “嫁你,嫁了你然后又看你因为谁谁谁一个电话半夜要出去,因为谁谁谁的喜好又要满市地找新奇种类仙人掌,因为谁谁谁哭了就提供肩膀吗?”

    “不会的!我不会的!我喜欢的不是她啊!”痛恨自己的不良记录,让自己此刻掏心挖肺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不可信,可是他真的不可能让自己做出伤害忱的事情啊!她为什么就不信呢?

    “当年你考上海的大学不就是为了去找她吗?”她的手在窗玻璃上戳着,“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很好啊,现在她自己来了,也不用你去找了。”

    她说的是事实,他辩驳不了,明白自己心情太迟,又一条罪。

    “记得住在上海的时候,洋楼的外面有一株会开白花的树,你每天回来都会看几眼,可是到走的那天你还是不知道那棵树的名称,反而是将仙人掌的科目都倒背如流了。是不是太便利了就不想了解?是不是太便利了就不想珍惜?凭什么你以为那棵树会一直在那等你,只要你想,就会为你满树繁花?”

    她的背影孤单清苦,他想上前拥住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沉重的罪恶和被鄙弃的痛苦让他手脚僵硬。

    “……每个人都是一段弧,能刚好凑成一个圆圈的两个人是一对。”她突然背起曾经两个人都听过的一句话,“我一直都很信这个说法。”

    “欧阳随。”她骤然转身看他,清清冷冷地扬起嘲讽的微笑,“是我们自己把那么多的圆弧扯到彼此中间,即便你是我遗失的那一半,我们也永远组不成完整的圆了。”不完美的部分,就应该被舍弃。

    “你说过……你爱我……”他能抓住的,居然是这根怎么看都觉得不牢靠的救命稻草。

    她又笑了,倔强地扬起下颚:“欧阳随,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过了,我可以放下你一次,就可以放下你第二次。”

    体内多了一个黑洞,他的心一直往下落,深不见底的,浑身冰凉。

    她素来是平和随遇而安的,当只要她认真出口了,就言出必行。

    “原本你要是不问,过了这一阵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她垂了垂眸,“现在都说破了。朋友也不必当了。”

    “所以……”他涩涩开口,面色惨白,明白了她话下的意思,“就连这段时间的心意相通,也只不过是你的游戏。”

    “还是很了解我呀。”她一扯嘴角,但是很快就收起了笑,目光冰冷,“曾经伤我几分,我还你几分。”说完这句的时候,她不再逗留,转身往门边走去。

    她的背影太决绝,要走出他生命一样。

    “忱!”他叫着她的名字,惊慌的踏过茶几去追她,踉跄的脚步让他抓住她的手后两个人乱成了一团。

    挣扎抗拒扭打,她好不容易将他推出一臂距离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了他衣服的纽扣上。

    没有思考过的,手就绕了上去解结。

    方才的强作镇定已经花去了她所有耐性,烦躁地解着头发却发现只是越解越乱,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狠,头发都发痛了起来。

    “先别……”他不想看她伤了自己,握住她的手想叫她让他来。

    他的触碰却让她怒气更添,索性拿出了袋中挂钥匙的瑞士军刀,左手抓起脑后的所有长发,右手就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

    当唯一的牵扯被切断的时候,她快速地往后推了一步,左手举高,然后,松开。

    丝丝缕缕掉落的头发像纠缠了许多年的纷乱。

    割断的另一边,是他不敢置信的眼眸。

    空气都变灰了。

    随便呼吸一口,都会感觉到许多的粉尘顺着气体钻到心室沙沙地磨着。

    房间里到处都她的残象,或坐或立的,都背着身子。

    他走到窗前,站在她方才站过的地方,额头抵在她手指戳刺过的地方,轻轻撞着,想着她站在这说那番话时的心情,原以为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居然又是一裂,痛到他抱着胸口蹲了下去。

    无法再待在这个空间里,他拉开门跑了出去。

    没有拿车钥匙,甚至没带钱包,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跑着。

    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不在意路旁行人偶尔投来的惊艳或诧异,甚至根本不晓得自己跑过的路——只因为一停下,心就要爆裂开一样。

    他就这样跑,跑过大街小巷,然后又从小巷跑上大街,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地呼吸着。

    他站立的侧前,原本紧闭的木门被人从里踢开,透出光来。

    卷着袖子扛着一箱酒瓶走出来的男人看见门口的他时,大大愣了一下,嘴角斜斜叼着的烟也掉到了地上。

    他已经喘到连惊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只是睨着男人,用力喘自己的。

    男人将酒瓶放到门旁的地上——那里原本就叠放着许多——走到他旁边,双手撑在臀后,研究地看了他一会儿,蓦地一把捞起他的肩膀:“进来,请你喝酒。”

    被拖进去的时候,他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墙上,霓虹灯突然闪了下,映出“当归”的字样。

    如果这刻之前有人告诉欧阳随,他有一天会和小顾坐在一起面对面喝酒,他一定会哈哈大笑当那个人疯了。

    可这一刻,他就坐在小顾面前,坐在小顾的当归里,觉得是自己疯了。

    小顾不知何时又叼了根没有点着的烟在嘴角,甩着两个调酒器在空中玩着花样,远远位置的女客见了都拍掌叫起好来。

    小顾的眼角微微下耷着,有股邪邪坏坏的劲。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小顾。

    他并不是揪着恋人的过往不放的人,只是明知道见了会不开心,又何必难为自己?

    脑里有什么一亮,隐隐的,他抓住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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