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还有一部分原料，因为减产，一直扔在仓库里，库房旧了，没人修葺，眼瞅着下雨天都开始漏水生锈了，工人们好不容易盼来了解决事情的领导，自然轻易不敢让人走。厂里的事情，得不到解决，温宛和张策就被留了下来，厂长安排他们住在招待所。她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口头上同意留下来到明天看看事情如何解决，由老厂长的小孙女陪着，去了临近村子的小卖部，用座机给顾时照打电话。响了两声，没人接。温宛看着手机，欣然发现有一格微弱的信号，于是拿起来再打，短暂的沉默以后，电话被接通，她尝试着“喂”了一声。“宛宛。”顾时照的声音里透露出焦急，身边是陆明远，他递过来一瓶水示意顾时照放慢节奏，先问问温宛在哪里。“你在哪儿？”温宛看了一眼小卖部上面贴着的早已泛白发污的粘贴板，上面写着林庄村小卖部，这才告诉他：“林庄村呢……喂？你听得到嘛？”电话里的声音突生嘈杂，温宛觉得听不清他说什么，将手机拿离耳朵，看了一眼信号格，又成了空格了。再接起来，里面只传来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别乱跑……等我……会到。”“什么会到？”温宛反问了句，然后林间起了阵阵秋风，刮的手机彻底没有信号了。她愣愣的看着通话已结束，呆了两分钟，然后便又和小姑娘，相跟着回了厂区。食堂炒了两菜一汤，来招呼他们两位贵客。温宛尝了尝，味道很淡，好在蔬菜还算新鲜，痛快吃起来。“小温，你看这事情……怎么处理？”老厂长身体不适，已经回去休息了，唯独他的小孙女，乖巧的在一旁，状似无意的在吃饭，实则是在偷听两个大人的谈话。温宛也没想避开小姑娘，估计也是厂长授意她来的。厂里的人，有权利知道这个厂子未来的去留问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咱们的职责和权利，这件事情，肯定做不了主。”温宛倒挺想帮忙的，厂区里面的职员，勤劳纯朴，即便强留温宛他俩留宿，也只是为了讨说法而已。张策答道：“这个厂子，汇腾集团怕是铁了心不要了。”能一直拖延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汇腾对待基层一向厚待的宗旨。“扔在这里也可惜。”两人谁都知道这里保不住了，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化这里的员工。总不能奉劝大家早点找新工作吧，况且明知这附近根本没有其他的就业机会。只能守着这个破厂子，可惜老厂子除了破旧，看起来有历史感外，其他方面是一点优点也没有了。温宛这样想着，徒劳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瞟到小姑娘似乎眉眼都带了水汽，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雅不哭，吃饱了没有？姐姐送你回去。”小雅瞬间眼底水汽氤氲，天真的眸子里，被阴云环绕，十二岁的小姑娘，似乎有说不尽的哀愁。“姐姐，那这厂子……是真的没人要了吗？”温宛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张策懂得怎么打太极：“总部的决定下来才能知道。”但两个成年人，刚刚就此事，进行过讨论。毕竟重建需要的资金太大，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市区近郊新建一个产品基地，还能省下来后期来往的运输费。温宛听着小姑娘嘤嘤出口的声响，起身，过去牵起她的手，向老厂长办公室走去。张策也起身跟了上去，不过温宛送小姑娘上二楼，他没跟着去。招待所离厂长办公区还是有点距离的，温宛下来的时候，也有些悲伤，所以对张策的献殷勤，也没有太在意。“走吧，这里离招待所还有三分钟路程，有一个巷子还没有路灯。”温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跟着往回走。到了招待所门口，张策推着她进门并出声安抚：“行了，别想了，明天去清点一下库存，然后就找个借口离开这里。”温宛想问，那这里的员工怎么办，但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觅出路。张策揉了揉她额前的乌丝墨发，然后礼貌收手：“睡吧，明早叫你起床。”虚掩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温宛吓得一抖，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呵呵。”熟悉的沉稳嗓音。温宛瞪大眼睛，看着宛如天降的顾时照，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他怎么来了。顾时照先开了口：“关于要老婆起不起床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嗯？张策瞪大眼睛，温宛结婚了？这不可能啊！八卦帖子里对她的定义一直很清楚明白，都是未婚啊！在顾时照杀人的怒气之下，张策不敢久留，赶紧回去了。温宛顿了顿，见他就那样站在一进门的位置，联想起他刚才跟张策的对话，心里有点忐忑，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在这里，我当然要过来。”温宛听得心下一软，这才走过去拉他肩膀：“怎么脸色这么差？”顾时照直接把门给踹上，也不等温宛有反应，直接扯过她纤细柳腰，拉到怀里就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直到温宛气喘吁吁，他才把她放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里的躁动，瞪她：“不是让你必须保持手机开机状态嘛！”天知道，他打电话要她今天早点下班，晚上准备了松鼠桂鱼。她的电话没人接，顾时照打开定位共享，仍然找不到她。而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国道上向偏远城镇的分叉口。方圆十公里内，根本没有人烟。温宛自知理亏，但一直都在找机会跟他取得联络，她晃晃手机，小声嗫嚅：“这个地方没有信号！”顾时照把人再次使劲往怀里带，怒意暂缓，低声斥道：“回去让尼克重新设计个软件。”话是说给大洋彼岸的计算机天才尼克，其实是给自己听得。太过紧张于一个人，反而更容易被她牵动心肺。顾时照笑了，有点像是心爱之物失而复得那种情感。“离那个总监也远一点。”顾时照低低说下这句话，便将温宛打横抱了起来。“你……你刚刚告诉他咱俩是夫妻……这……会不会影响到你啊！”两人之前心照不宣，对自己已婚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当初结婚草率，至今连个戒指都没有，公司里，除了冯氏姐弟，谁也不知道她已婚。她被顾时照放到床上，羞愤的说道：“你别摸……门都没关呢！”他刚刚一脚踹上去的，虽然招待所里今晚就他们三个人住，也不好意思不关门就跟他亲密啊！顾时照狠狠啄了一口嫩湿的唇角，这才算是满意了些，下午因她而起的那种无望情绪，在见到她之后，消失殆尽。顾时照也没再过激的亲吻她，只是紧紧得抱着她，久到温宛以为，他要睡过去了，耳边才落下一句话：“我们是合法夫妻，没必要隐瞒。”这……是承认两人的关系了？温宛有点难以琢磨清楚，之前不是还各种小心翼翼嘛，在公司他都刻意不跟她有牵扯。她还想问，脖子上落下厚重呼吸，他的声音沉闷了些：“我累了……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温宛压根不知道他这一晚上有多累，折腾了近乎五个多小时，一路飙车，才赶到这里。现在只想抱着她，睡个踏实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在楼下遇到陆明远，温宛有点错愕。但陆明远向来高冷，不假言辞，打了个招呼，便去吃早饭了。八点多，老厂长带着孙女过来了。温宛迎上去，开口道：“厂长，我们还想清点一下厂区库存，你带我们查一遍吧。”老人家看着一夜过后多出来的两个青年才俊，直发愣。温宛忙开口介绍了下，互相认识后，老厂长便带着他们四个人，去了各个厂房。有废弃的生产流水车间，被扔在仓库发霉的成品，还有一个露天堆弃场，整整一座小山似的塑料桶，泡沫板，包装纸。这……基本上和报废厂房，也差不了多少了。温宛跟在顾时照身后，张策引领在前，陆明远则是一脸兴致缺缺的四处查看。老厂长也深知厂区没救了，特别无奈的祈求：“我这地方……已经三个月没出过货了。其实大家伙都明白，这地方现在和垃圾堆没啥区别了。但是集团念着这地方有历时，最早的时候，就是老东家带着这小厂子打下了汇腾的江山，如今……唉……”老厂长叹气，然后甩手，一步走在最前面。自温宛他们来以后，压抑情绪开始弥漫厂区工人的心底。小雅很乖巧，一直跟在老厂长身边，搀扶着老爷子，看的温宛心里难过，不由得想起了阿公。这个地方，一定还有什么值得集团留恋的地方，不然集团不会在厂区三个月不出货的情况下，照常发工资！这破旧的老厂子！到底有什么呢！温宛脑中精光一闪，对，破旧！这个厂子太古老了！她好像隐隐知道要做点什么了！正想跟顾时照商量呢，远处传来一阵叫嚷声。有个小伙子跑过来，老远大喊：“厂长！二毛他们几个说要收拾从市里来的领导！十几个人正往过走呢！咋办！”收拾领导？温宛蹙眉，是说他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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