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念在听完了她的叙述以后,就已经知道了青璃为什么要朝着这个方向不停地飞行,以及她的目的,和背后的根本原因。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青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努力地想要帮助他们,可是人家却未必领你的情。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青璃苦涩一笑,口中说道:“其实你刚问我的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问过我自己好几遍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我得出来的答案是……值得。不管我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意义,以及最后是否真的能够帮的上忙,这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这个过程,就已经足够让我消灭掉心中的自责情绪了。”
“离念,其实我这么做,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黑炎族人而已,更多的,还是为了帮我自己。”青璃长长地叹息,“我亏欠黑炎族人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为他们做点儿什么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会寝食难安的。”
离念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
如果易地而处的话,他应该也会同样觉得无比自责,然后想要做点儿什么来让自己不那么愧疚自责的。
所以,离念不再尝试着规劝,而是沉默着陪着青璃一起飞行。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喀奇大祭司始终没有联系过青璃,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练习。
离念渐渐地觉得有些枯燥无聊,便开始没话找话地跟青璃聊天。他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等这次事情结束以后,咱们要干什么?”
青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找个地方闭关修炼了。咱们的修为想要飞升成仙的话,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呢。”
离念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了一句:“可是,成仙又是为了什么呢?”
青璃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好在离念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是却也同样难以回答。
他问:“你觉得喀奇大祭司他们会顺利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么?如果找到了,而我们却不知道,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徘徊,永远地等下去么?”
青璃心中一颤,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也同样在心里如此问自己,答案是……没有答案。
她的确没有办法知道,黑炎族人是否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机缘,而她和离念也的确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附近打转,永不离开的。
所以,如何确定一个期限,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当初青璃提出想要帮助黑炎族人的请求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包括把“传音铃”交给喀奇大祭司的时候,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现在,她却不能不思考了。毕竟,她和离念已经飞出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了,如果现在不作出决定,一直盲目地飞行下去的话,只怕是对他们两个全都不好的。
离念看得出来,青璃的心中非常挣扎,他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慢慢思考,非常耐心地等着她说出一个答案来。
只是可惜,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青璃却还是没有说话。
“就以一个月为限吧,青璃,你觉得如何?”离念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了。
离念为难地低下头思考了很久,才叹息着说道:“那好吧……就一个月好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以后,无论喀奇大祭司有没有找你,咱们都要离开这里了。”
“好。”青璃应了一声,继续朝前飞去。她的心里沉甸甸的,感受非常复杂,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喀奇大祭司联系自己,还是不要收到消息比较好。
她心里很乱。
也许,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她都要在这样混乱而又矛盾的情绪当中度过了。
青璃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赶路,希望自己必要被黑炎族人们落下太远的距离。
转眼,二十天过去了。
距离青璃和离念约定的那个离开这里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青璃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心里猜测着,喀奇大祭司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个传说当中的机缘呢?他们有没有遇到危险或者困难呢?以及,那些黑炎族人们,是否还那么憎恨她呢?
还有,后面的日子里,他们会联系她,要求她过去帮忙么?
每一天,青璃都在这样的疑问当中度过。
转眼,又是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青璃渐渐地开始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场无用功。喀奇大祭司应该不会再来联络她了。
她开始不再抱有期待,只是为了履行完自己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的承诺,才一直坚持着,每天都在这片海域的上空不断地徘徊,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传音铃”的状态,看看自己有没有不小心遗漏掉喀奇大祭司的召唤,以及这个“传音铃”有没有坏掉。
然而,每一次检查的结果,都是让她非常失望的。
铃铛没有坏掉,而喀奇大祭司也的确是没有联络过她。
最后一天,终于到了。
青璃彻底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就连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都已经烟消云散。她不再飞行,而是御风停留在半空当中,静静地看着落日所在的方向,等待着太阳沉入海平面以下,然后带着离念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离念能够感受到她心中怅然若失的情绪,所以也不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陪在青璃的身边,陪她度过这漫长而又难熬的最后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快要落下去了。天边开始出现橘红色的晚霞,温暖的光芒连大海的颜色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让这片海域不再冰冷。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温暖而又美好。可是青璃知道,很快,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再美好的景象,如果想到它背后的凄凉,也就不觉得如何美妙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了。
离念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他说:“青璃,其实你如果换个角度想一想的话,喀奇大祭司不联系你,也是一件好事儿。这意味着,他们一切顺利,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青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说:“是啊……这是好事儿,我应该开心才对的。”
她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她甚至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没有机会帮助黑炎族人,也就意味着,她在黑炎族人们心中的印象,也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扭转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跟离念做了约定,太阳降落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天边出现了火烧云,景象美不胜收,然而青璃此刻的心情,却像是落入了深谷当中一样,沉沉的,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悦。
“走吧。”离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此说。
青璃叹息着点点头,开始御风飞行,朝着跟先前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才好,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片海域,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忘记黑炎族人,也忘记喀奇大祭司……
光线越来越暗,太阳已经有一半陈落到海平面以下了。青璃在心中默默地说:“喀奇大祭司,再见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是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们的族人。对不起,我犯下的过错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也无法赎罪,如果今后还有机缘的话,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只要我可以办得到……”
怀着沉重的心情,青璃不断地加快飞行速度,然而,她却在阳光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科,猛地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一直贴身放着的那个“传音铃”,终于开始震动了!
这意味着,喀奇大祭司终于联络她了!
青璃激动地停下来,颤抖着将“传音铃”从怀中取出来,放到嘴边,大声地问:“喀奇大祭司,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传音铃”里瞬间传来无比嘈杂的声响,仿佛正在有人打斗,惨叫声不断地传来,还有兵器刺入人体时发出的那种令人齿寒的声音。
青璃的心瞬间狠狠一沉,意识到黑炎族人们恐怕遭遇了非常大的危机。而且,恐怕又死了很多人。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一直期盼喀奇大祭司联系自己的。如果不联系意味着黑炎族人一直平安,没有人死亡的话,她觉得那其实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咬着牙面对这一切了。
喀奇大祭司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在嘈杂的背景音当中,非常难以辨认,如果不是青璃的听力足够敏锐的话,恐怕还真就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呢。
“青璃,我们遇到麻烦了,我们的族人……快要死光了……求你,快点来救我们!”喀奇大祭司虚弱地“喊”着,声音却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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