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的工会办公室，照例地迎来两位主人，他们分别是大陈和丽雅。大陈和以往的习惯一样，比丽雅先到一步，正在认真地拖地。丽雅进屋后，放下包，照例地说一句，陈大姐早。大陈说，你早你早。大陈注意到丽雅的话比往日明显地多一丝兴奋。大陈抬眼一看，原来丽雅穿了件质地和颜色非常时髦的风衣，毛衣的款式也非常新颖别致，越显得婀娜多姿和性感迷人。大陈在心里说，这小骚货越来越风骚了。但大陈的那份嫉妒还没升起来，心里已经被另一种暗自发笑的情绪包裹着了，因为大陈看到了丽雅化过妆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失误，左眼角的眼影比右眼角短一截，而且上下宽度明显不一样，这样看来，左眼似乎比右眼小了些，而右眼又仿佛比左眼肥肿，从侧面看尤其明显。

    丽雅到锅炉房打来开水，又抹了抹桌子，然后才坐下来，看一眼先她坐在办公桌前的大陈，以为大陈会对她的新衣服发表几句意见的。但是大陈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正拿一本杂志看。丽雅说，陈大姐你说周润发退出影坛后会干什么呢？我说发仔除了演电影干什么都亏了。丽雅知道大陈最迷周润发了，故意捡她喜欢的话说，无非还是想大陈夸夸她的新服饰。大陈果然开心说，那也难说，香港的事情也不好讲，四大天王还又唱又演电影又拍电视呢，干什么也不差给谁，干什么也照样红了半边天。大陈的话丽雅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说过也没有别的表示。丽雅心里并不受用，但是大陈那洁白整齐的牙齿上粘一叶韭菜叶却令丽雅无比的兴奋。这半老徐娘夜里可能又看了半夜韩剧，早上睡昏了头，吃了韭菜包子也忘了漱口，镶了颗绿牙，还满嘴臭烘烘的，你今天就丢人吧，活该！丽雅和大陈又敷衍几句，就低头一心一意读那本悬疑小说了。

    早晨的办公室十分安静。

    大陈也拿出一本休闲杂志看，心里却在说，这骚娘们要是出去，那双眼睛非吓死人不可。

    丽雅的眼睛也在小说的字里行间移动，心里却暗自窃喜，这老娘们要是开口说话，别人还以为她长一颗绿牙呢。

    这时，工会主席的脚步声由小到大地响进了办公室。大陈和丽雅都热情地和主席打招呼。主席似乎没有什么事，只是端着新泡的茶杯例行地走走。但这一走，两个女人几乎同时给他纠正一个容易忽略的问题，主席裤子上的“鸡圈门”没关牢。两个女人拿主席开心，同时又是一玩二笑友善地讨好他。大陈说，主席啊，干什么事不留心啊，没把好关，两只破轮胎差点滚出来了。丽雅尖笑一声，也说，拿笔来，让大陈把你破轮胎涂涂颜色，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开心的笑声。笑过之后，主席惊讶地说，大陈你不要笑我了，你牙上粘那一叶韭菜足有二两。笑话有时也让人笑不出来，此时的大陈就是这样，表情古怪而尴尬，她取出抽屉里的小镜子，处理了牙上的韭菜，朝丽雅看了眼。丽雅也注意到大陈那难受的一瞥。与此同时，灾难又降临到丽雅的身上。无疑，主席还深浸在兴奋之中，他盯着丽雅，说，丽雅你今天怎么啦？还有心笑我“鸡圈门”？我怎么越看你越别扭呢？瞧瞧瞧，我们的丽雅要搞化装舞会是不是？把眼睛画得一大一小要上街吓唬人啊？主席说着，还试图伸手摸摸丽雅的脸。丽雅说，什么呀主席？主席说，你拿镜子看看。丽雅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对镜一看，脸立即红了，赶快补了妆。主席喝几口说，又打几句哈哈，参加九点钟一个会去了。

    两个女人继续各怀心事看书看杂志，心里在抱怨对方的同时，又后悔自己不该不提醒对方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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