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常思春-幸福眼看就要“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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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欢庆”时期。脸上从不开褶的常革命逢人就眉开眼笑,“你问我啥这么喜庆?我们家老二这回终于要出去了!”

    “什么?姑爷是谁?我姑爷可了不起!开大连锁公司的!”

    我汗颜,赶紧把常革命拽回来,“爸,就是俩海鲜店,有一家还连门都没开。你别……”

    “我别什么了?成天因为你抬不起头,这次不兴我扬眉吐气一回?两家就不是连锁了?有两个就能开第三个!”常革命喜上眉梢的说,“就上次老孙头子那儿子,就在报纸上写了个儿歌。还成天说自己是作家呢。”

    爷俩走路上碰一修下水道的——“思春儿,听说你有主儿了啊?还是个卖鱼的?”

    “啥卖鱼的?龙虾知道吗?这么大个的,龙虾也卖!”常革命伸着手比量,“没见过世面就别乱说话,见过这样的鱼吗?叭叭叭亲嘴的那种。我告诉你……”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再拽,赶紧把常革命给带跑了。

    回到家气喘吁吁,人家常革命还老大不高兴,“你咋不让我说?你不让我和他掰扯明白这个!他一辈子都说大刚是卖鱼的!”

    幸好老年歌唱队来了个电话。

    我赶紧坐下来喝了口水。

    “啧啧,你这会可是立了大功了,”常思夏指着哼着小曲呈轻微疯癫状的常革命,“你知道他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啥时候?”

    “二十一年前。”常思夏撇嘴,“常思冬的出生。”

    ……

    我何德何能,我出嫁能和常思冬降临一个待遇。

    接下来,我更知道了,何止是和常思冬待遇,我比他待遇还强。

    常革命头一次也给我拨了一半的工资,让我去置办些好衣服准备见对方家长,另外指示常思夏同学,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赶紧给我找个针灸减肥店,能瘦几斤就瘦几斤。至于常思冬,全面落实什么喜酒喜糖等外部布置事情,要联系保洁员将家里清扫一新,连下水道地漏都得给他涮干净了。这万一未来亲家来访,千万不能丢了老常家的脸面。

    总之,全家动员齐心协力,为将我“扫地出门”做了全面的准备。

    终于挨到这天要同刘家父母见面,常思夏还给我化了淡妆。我在那端坐着和神仙似的动都不敢动,因为常思夏说,这嘴唇上抹得是一千多一个的Dior。就这么悄悄的舔一下,至少十块钱就没了。

    中间接到刘大刚电话,说他父母还在路上,堵车了,暂时没法赶过来。

    我放下手机,环顾了一圈儿酒店,“姐,这地儿多少钱?”

    她伸出两只手。

    “二百?”

    “再加一个零。”

    我当时就跳起来了,“你疯了吧?我就说吧,刘大刚家要请客,你干嘛不让他请呢?非得咱们请,请就请好了,到哪儿不是吃一顿?非得到这个地方来凑热闹?”

    “你给我坐下!你以为是我出的钱啊!咱爸出的!”她不由分说把我按下,“咱爸说了,只要你这次能顺利,别说两千了,让他请八千的他都愿意!”

    我“喔”了一声,慢慢坐下来,“常思夏,你们现在是不是就想让我嫁出去?一分钟都不想让我在家里呆了?”

    “怎么?”常思夏看了一眼镜子后又看我,“不会吧?人家是产前抑郁,你老人家这会儿就提前抑郁上了?”

    “我……总觉得不太了解。太急了……是看起来彼此条件很合适,但总觉得哪儿不对。我也知道就我这样,能配上刘大刚这样的人已经不错了……可……还是觉得太快了……”

    “缘分就是这样的。来了挡不住。你也不用害怕,”她坐我对面,难得的用同情的眼光向我说了句人话,“只是见见父母,见父母又不是就让你嫁了。这结婚要看男人的眼缘也要看公婆的眼缘,如果实在不行,你说不行就是了。这是你的大事,常革命再专制还能拿刀逼着你?”

    手机响了,来自于刘大刚的短信:准备好,五分钟后见。后面还带着个笑脸。

    “快来了?”

    “嗯。”

    常思夏突然打开化妆包,掏出卸妆棉就用力往脸上抹,那劲儿大的就和这张脸不是她的一样。“你干嘛?”我被她吓了一跳,“这妆挺好的啊,你擦掉干什么?”

    “就是因为化的太好才擦掉!这老两口要是过来,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一看我这么漂亮,再把注意力都放到我身上怎么办?今天的主角是你啊!”她苦大仇深的说,“如果再看上我,这不是害了你了?”

    常思夏这“万人爱综合症”算是没治了。

    我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我以为又是刘大刚的电话,条件反射站起来,“人到了?”

    “常思春!”见我一直在接电话,思夏戳我,“不紧要的事现在就别说,人马上就到了,你赶紧准……”

    “常思夏!”我愣愣的看着她,“你猜我接到了谁的电话?”

    “程远信?!”她居然一下子想起的是那个死人,而且还配以惊喜过望的表情,“他来电话了?给我,给……”

    “不是程远信!是盛景花园!盛景花园的房子还记得吗?人家不要了,要再卖给我!”

    “思春,你不会是想去买房……”

    “而且价格超低,大姐。原价四十多万的房子现在就要三十万啊!”

    “思春,你听我说,你得冷静……”

    “常思夏,你还记得你告诉我的吗,凡事要预先评估。这边就算是见了父母也不一定结婚,但那边是去了就一定有房子!所以我当然得挑着那边来!”我紧紧的攥着她胳膊,“常思夏你行的!不管是拖还是拒绝,这儿就交给你了!”

    “常思春你个傻……”

    那个“逼”字留在了我身后的风里。我火速往前窜,冲的太急,路过酒店门口那台阶那还撞到了个老太太,“对不起啊阿姨,”我赶紧把她扶起来,拽着她上下转了两圈,“你赶紧活动两下看有没有事,我有事儿得先走……”

    “哎呦,疼……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撞了人还这么硬拉死拽,疼!”

    “这儿疼没事,这儿是皮儿疼,没撞着骨头,回家贴俩伤湿止痛膏就好了!一膏药五块,这儿是十块钱!”我不由分说将钱塞到她手里,随即撒腿就跑,“阿姨对不住了,你自己买了自己贴上。我真有急事!有缘咱们回见!我先走了!”

    我三步两步到了马路,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那个电话中的23世纪不动产。

    我原本是要自己开车,但是早晨常思夏断然拒绝了我,她说就算是韩国的化妆师过来化妆,别说是化妆了,就算是把我扔整形医院回炉重造成甄嬛,一站到我那小破出租车跟前,还是有着浓浓的乡村爱情气质。

    但是,以我的车技也就二十分钟的路,让这位出租车司机硬生生给走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这也到不了,到路口的时候我下了车,早晨常思夏还逼着我穿了八公分的高跟鞋,眼下时间紧急,我干脆脱了鞋跑着去。

    许是我太长时间没有锻炼,就跑了这几步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盛景花园是程远信买的房子,怎么着?这小子终于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

    我这样想着,脚下速度越快。等气喘吁吁到了那地儿,工作人员正守在门口等我,“是常思春小姐对吧?”她指着不远处背对着我的一个男人,“我们这位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豪迈一摆手,大步流星的冲那男的走去,上来就是一巴掌,“怎么现在不装死了?你倒还敢出来啊,程……”

    程……

    不是程远信。

    来的分明是另外一个男人。

    “常小姐,您……”

    我低着头,忙点头哈腰的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背影和我认识的一个孙子儿长的特别像……”

    “孙子?”他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你有这么大的孙子?”

    “当……当然……”我嘿嘿的笑,“我辈儿大。辈儿大。”

    我一路上一度怀疑的30万全款的价格,在这个“陈先生”身上得到了再次证实。我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地上,但是他又说,“是因为急着用钱,所以才这么便宜的处理掉房子。考虑到一下子要您付掉全款很困难,能不能这样,您先付十二万。余下的那十八万您再分两次打给我,分别是第六个月之后和第十二个月之后,也就是说以半年半年为期结款。至于这过户,在您第二次付完款后我们办得手续,您说怎么样?”

    我迅速在心底掐指一算。

    大概他觉得我不信任她,陈先生又说,“如果您是担心过户太晚,那完全没有必要。我会请律师做见证人,全程监督我们的交易。”

    “不是不是。我是在想……”

    “其实这个价格不用我说,经常关注盛景花园的常小姐您自己应该知道,已经低于市场价格很多了。而且我们这样的付款方式看起来虽然多,但您同样不用付银行利息。您如果从开发商那里买,二十年还贷后总价是个什么概念,这样付款又是什么概念。您可以比较一下。”

    还用比较?这是摆在眼前的事情!

    最后“陈先生”又微微一笑,“您要是觉得为难,不接受也是可以的。我可以再寻找其他买主……”

    “不为难!完全不为难!”我忙举起双手,“我接受!”

    “您可以再想一下的。”

    “不用想了。咱们什么时候过户?”我笑靥如花迎上前,“是不是得先来个草签?”

    陈先生看来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就我说话的工夫,协议就已经出炉了。我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按照约定,大后天就得交付十二万。

    别看我签字签的爽快,其实我目前——连十二万都有。

    眼下只有八万。

    但是,眼下这房子这样便宜。第二次付款还有半年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半年后的事情再说——

    “常小姐果然很爽快,”陈先生拿起自己那份儿协议,“那这事儿就定下了。我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哎,陈先生,”我拉着他,“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他转过头。

    “这房子是您买的吗?”眼看着他眯起眼睛,我赶紧解释,“我不是怀疑您。只是我上次想买房子的时候,有个叫程远信的好像给买走了……”

    “是不是我的房子,我要不要给你看下房子钥匙?”

    “不用不用。”

    “那就好,我先走了。”

    陈先生发动了车子,一溜烟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目视着他离开,重重的呼了口气,一下子坐在沙发上。不是程远信——居然不是他买的。

    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这样告诉自己。就算是这回跑了,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在人间喘气儿了?

    所以,下一秒我就高兴起来了——

    三十万买盛景花园,完全是白赚了啊!

    但是另一边,情况就不乐观了。

    这回完全就是演绎了一场“商场得意情场失意”,我在家门口已经站了十分钟,钥匙在手里都攥出了汗,但还是不敢进去。仔细贴在门口上听,隐隐约约听到刘大刚的动静,“叔叔您别生气。我爸妈那边我会安抚好的……”

    我还要听下面的话,邻居练美声的刘大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那声“思春”真是底气十足,“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我急着想捂上大妈的嘴已经晚了——

    “常思春!”房间内一声咆哮,“你给我滚进来!”

    我哆哆嗦嗦的开门,迎接我的上来就是一塑料杯子。幸好我躲得快这才只额头上与它擦了个边。常思夏挤眉弄眼的看我,示意我认错。连常思冬都是难得的严谨,一副刚死了人的表情——看来形势确实异常严峻。

    刘大刚拽过我,“思春没关系。有急事都是难免的。我会和我爸妈说。”

    我冲他挤出个微笑,刚要张口,就听见常革命一阵咆哮,“是临产了还是要投胎去?她能有什么急事?!”

    “爸,我……”

    “这个给你,这个给你!还有这个!拿去!都拿去!”我又没能张开嘴,手里就被塞了一大堆东西,全是什么灵芝啊奶粉啊酒啊之类的礼盒套装,常革命一直都舍不得吃的,“还有这些钱!”他又哗哗点给我一沓人民币,“赶紧问问小刘他爸妈喜欢什么,买了给我送过去!”

    “叔叔,咱不用这样……我爸妈其实挺通情达理的……”

    “挺通情达理的那也不对!大刚啊,这次就是我们错了,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道,”常革命呼出一口气,紧紧拉住刘大刚的手,“你放心,我绝对会让思春好好向你爸妈承认错误。她要是不把你爸妈给劝气消了,”他狠狠瞪向我,咬牙道,“就甭想再进这个家门,做我常念青的女儿。”

    我就这样,连门都没能进去,被连东西再人的被赶到了门外。

    我提着一堆东西,刘大刚提着比我这多两倍的东西下了楼。上车后后备箱都没塞进去,又搁在后车座一部分,可见常革命此次真是下了血本。

    “你爸妈喜欢什么?旁边有一乐购,咱们去……”

    “思春。”刘大刚捂住我的手,“今天你先别去我家了吧……”

    “啊?”

    “我爸妈……好像有点不高兴。”刘大刚面有难色,“本来是在亲戚面前说好的,但没想到你接着跑了……而且你撞了她还接着跑了。所以,他们有点不高兴……”

    “什么!?”我转过头,“我撞到的那个人你妈?”

    他沉痛的点点头。

    我心卡嘣一下,完了。

    “思春你别担心,我爸妈很通情达理的。现在是在气头上,等过两天就好了,”刘大刚善解人意柔情似水,“我回去先劝劝他们,等消了气,我再让你和他们见面。”

    就这样,刘大刚走了。

    临走前,刘大刚抚摸着我的发丝,又拍了N下我的肩膀,软言安慰我不要太大的压力。他的父母他完全可以来摆平。

    等刘大刚“通知”的日子里,我真是度日如年。

    一方面,常革命对我完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逼问我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宁愿把下辈子耽误了也得去做。我始终守口如瓶,并且在常思夏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及时的踩了她一脚。

    她抱着脚冲进我房间叫唤,“思春你丫有病吧?买房子这都要搬出去了多好的事儿啊。常家最卖不出去的二闺女终于要耀武扬威出去了,您还不昭告天下?”

    “姐,我说了你不要嘲笑我。”我低下头一脸沮丧,“房子没买成。”

    常思夏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怎么就没买成?不都谈好价了吗?”

    “人家是要三十万,但是要一次性就全款付掉,”我继续耷拉着脸,“姐,你觉得我有三十万吗?”

    哈、哈、哈!

    接下来,常思夏就完全癫狂了。

    丫的脚也不疼了,围着我转圈,一遍遍的数落我,“常思春你的能耐呢?想到房子眼睛都要绿了,还偷偷摸摸看房子你那能耐呢?”

    ……

    “活该你有今天!为了房子连男人都不要了。眼看着这都要成的事儿了,指不定你今年孩子都能抱上。可是现在好了,房子没买成男人眼看着也没了,你说你怎么就能……”

    “姐,”我猝然跪地抱着她大腿,“要不然你给我点钱吧?”

    “滚!”

    啪的一声关门,人终于走了。

    要不这么说,常思夏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就以她那个性格,不幸灾乐祸个三天都属于她重新做人。

    我心满意足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衣柜的最里面掏存折本。之所以向常家这仨妖孽隐瞒这房子,就是感觉以常革命目前嫁人重于一切的宗旨,再加上又闹出了刘大刚这么杠子事儿,肯定不会让我将房子顺利入手。万一真因为此出现波折,我如意算盘岂不就是白打了?

    何况,就这样不声不响装馒头,到时候再耀武扬威的从家里搬出去,那才痛快和过瘾。

    想想就觉得激动——

    但很快,我就激动不起来了。在衣柜最里面的胸罩内垫里我终于抽出了存折卡,上面九万八几行数字触目惊心。

    怎么办?陈先生要求十二万。时间紧急,我这上哪儿去淘换两万多块钱去?

    我跌坐在床上,捧着胸罩,满脑子都是这两万块钱的来路。直到门砰的一声又被踢开,刚想下意识藏起胸罩,常思夏欢天喜地的又来了,“藏什么藏啊,就你那十块钱一只的文胸,姑娘我稀罕还是怎么的?”

    “你怎么又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她拿捏的拉长嗓音,甩给我脸上一张单子,“思春儿,你该怎么办呦?眼看着这到手的男人要没了,这边人家还问你一个劲儿的催钱。”

    我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常思春收。

    内文如下:

    常女士,上次修理单据您应已收到。此单据都经国家相关部门审核通过,均为客观修理费用,并不存在讹诈或要挟之类的意义。因迟迟未受到您的回复,只能将此事上呈到公安局及法院等有管单位处理。如若再不回款,一切后果将自负。

    后果自负!

    我死死的盯着这四个字,脑海里瞬间出现我因欠债不还,被带到公安局手铐锁链上身的模样。常思夏坐我旁边,“思春儿,你快点把你之前准备买那房子的钱交上了吧。反正你房子也买不成了,赶紧把这事儿了了。”

    “凭什么是我交?又不是我撞的!明明是狗崽子他……”

    “知道是狗崽子,但人家这信封上写狗崽子名了吗?人家指名是你的车。反正你抓紧时间,”她说,“我可不想下辈子老往监狱里给你送饭。”

    丫的,自己闯祸却让我来挑。我真是越想越悲愤难忍,“姐,你知道的。这是狗崽子惹的祸,我是无辜的。我们是一家人,你还是狗崽子的大姐,要不然这样,你交一半……”

    “得得得,我就知道你说一家人没个好事!谁和你一家人啊。”她又要逃,“你要借我的,还不如借你家刘大刚的呢。”

    “你……”

    我瞅着她再次离去的背影,刚想唾出一句诅咒。但随即嘴就闭上了。等等。借刘大刚的?能借吗?

    常思夏的话再次激起了我灵感的火花。我立即修书一封——不,别想错了。我不是写给刘大刚的。我是写给寄快递让我还钱的那位——

    “MR甄:

    实在对不起,经我的调查已经证实,虽不是我,但是是我弟弟撞了您的车,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向拖您的欠款不还,但是我的父亲最近病重,刚刚被确定为肝癌晚期。而我……”

    我顿了顿。

    “而您大概不知道。我也是个白血病患者。”

    常思春。过去三十年,除了向常革命隐瞒常思夏多段婚史的事实,你都没撒过谎。可这次实在是事出有因——为了房子!你就忍了吧,就饶恕自己这么一次!

    “我也是个白血病患者。”我继续写。“化疗多次刚刚初愈,这才满怀信心买了个出租车想重新踏上生活旅程。没想到老天这样不待见我,父亲竟然又被查出肝癌晚期。因我之前得病已花光家中积蓄,我们这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三万块钱充作住院费用。您的修车费我已经记在了心里,肯定不会不还的。但是,能不能拖欠几天?”

    “车子可以再买,钱也会再赚。我才三十岁,病好之后年轻体壮有的是时日可以还您的钱。但父亲却只有一个,没了就真的没了。甄先生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做女儿的心意,再宽限几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常思春。”

    这三个字落下的刹那,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说实话我不是故意这样,这也算是钻了“敌人”的空子。这快递单说正规正规,说不正规也能挑出一堆毛病。上面除了个MR甄和那一溜地址。连电话号码都没留。这要不是亲自验证过,估计十个人得八个人觉得是恶作剧。

    不错,我验证过。

    第一次来快递单的时候我被逼急了,根据上面的地址就找了过去。没想到发现这地址是一个很大的写字楼,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公司无数。我让前台去找这什么甄先生。人家前台一愣,但是说了卡宴之后,人家就恍然大悟了。一个电话打过去,果真证实了有此事。

    我当时还想和车主对话,但是前台不允许,说此人正开会没时间,还说所有的话都已经在那快递来的单子上尽数说明,只要我款到了便不会再追究任何责任。在事情搞定之前,人家没必要和我对话——

    瞧,人家多傲气。

    于是我人没见着,灰溜溜的回来了。

    后来常思夏还指着我鼻尖说我没脑子,你傻呢吗!开卡宴的人能为了一点刮擦和你说话?能开卡宴说明就是小有成就日理万机。常思春你可真行啊,还敢因为这点事去和人家说道说道?怎么?你想讲下五千块钱来?

    对于常思夏这么个拜金分子来说,有钱人就是千般好。我真是委屈,“那这要是小事,干嘛还因为这点刮擦找上我?自己在4S店修好了不就得了?”

    “当然可以这样做,十万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什么?不过是一顿饭的事,但这是原则问题!”常思夏气势汹汹,此时俨然已化成卡宴车主代言人,“你是肇事者自然就要担负责任。你以为有钱人怎么富起来的?就靠这些点点滴滴的原则!”

    我呸!我怒从口出,“常思夏,我才是你妹!我看你是被卡宴给睡了吧?”

    得来的自然是一顿花拳绣腿外加数落。

    和人有商有量的愿望就这样无疾而终。

    为表心意,我将这封信郑重叠了个心形,然后去找常思夏。常思夏作为一典型拜金女,前前相亲对象居然是个大学老师,两人一度眉来眼去情投意合,还曾你来我往情书过一阵子,虽然这段感情曾被常思夏后来唾弃成自己是烂了脑子。但情书过后,许多美好的信封便成了这段感情的唯一遗物。

    我找了个最好看的信封,仔细的将东西叠里面——

    常思夏哎呦一声,不由分说把我拽到常革命前面,“爸,您别对着咱家思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看还给大刚写了情书……”

    “这还差不多。”常革命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常思春,距离规定的那和好日子只有两天。”

    是。伟大的常革命同志给我下了限令,为怕我没心没肺错过了刘大刚这个贤婿,规定五天之内必须和好。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我心虚的嘿嘿的笑,逃也似的冲了出去,然后开车去向邮局,火速发了EMS。

    回来的时候我还这样想,就以我那封信的涕泪横下,只要是人就应该宽限几天,毕竟开卡宴的也不在乎那点修车钱。这要是真想的好了,没准儿不仅把修车钱给我免了。还打给我十万,当做扶贫救命的善款。要是那样,一切困难完全就迎刃而解。

    我这想的正好呢,手机响了。

    来自于刘大刚。

    我想着正好,可以向他说一下借钱的事,便说,“大刚,我问你件事……”

    “你先别问我,我先告诉你件事,”刘大刚的语气简直是十万火急,“我不告诉你我有一表妹吗,说是表妹,其实是在我家长大的,所以和我爸妈的亲闺女一样。今儿这表妹过来告诉我爸妈她被保研了,所以老两口现在高兴的和个什么似的。你赶紧趁这个工夫过来。”

    “趁……这个工夫?”

    “是啊。快点!我爸妈最近不还在火头上吗?趁着今天高兴,你把事儿给说开了再逗他们两句。他们也不会太拉下脸。”

    大概是“好事”来的太突然,我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答应着,“喔。”

    “我在家门口等你,你来了给我响声电话。还有,我爸妈喜欢吃芒果,你找个超市买上几斤。老头子还喜欢抽烟,你买……”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句,“对了,思春儿,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不问什么。”我心下叹气,“大刚,你爸爱抽哪个牌子的烟?”

    喜欢吃芒果,其次偶尔吃香蕉,抽的烟是中华。我按照刘大刚的嘱咐,狠狠心八百块块巨款购买以上物品,再加上常革命之前给的各种礼盒,最终两只手各提了四个袋子,站在刘大刚面前。

    “哎,你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啥?”刘大刚一把接过去袋子,粗略一打量,“怎么就买了这么一条烟?”

    “一条就六百多块……再说吸烟有害健康。”

    “思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算计这个帐?知道你会过日子,但是这个时候不该会过的。”他拽着我嘟嘟囔囔的,“你想上次你给他们留下的印象那样不好。现在是不是该弥补回来?老人家都信成双成对。你这买两条烟去看他们,他们也不是瞎子,自然对你印象好是不是?”

    于是我又被拽着再去买了一条烟。刘大刚说要帮我付钱。但这个时候,咱哪儿能让他付呢。

    也行,这样能挽回形象,让自己成功嫁出去,也算是值了。

    但我没想到,事情还是这么不顺利——

    本来站在房门外面五米开外还能听着欢声笑语,但自从我进去,就像是关了电源一样,立即鸦雀无声。刘大刚站在中间笑着打圆场,把东西一样一样递过去。他妈这才抬头,瞥了我一眼,“来了啊。”

    我忙俯身致敬,赶着认错,“阿姨,上次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

    她嗯了一声,随即转身拉着外甥女亲亲热热的说话。

    我僵立在那里,只能干干的笑。刘大刚几次想让我加入话题,但他们不是聊未来发展就是以后要找个什么人家,话题简直太高端了,实在让我难以插口。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逮着了机会——

    大刚妈对表妹说,“你爱吃鱼,等你上学那天,让你表哥给你带两条鱼过去,到时候你好在学校吃。”

    “得了吧姨妈,”表妹娇笑,“就我表哥那水平,什么鱼都能做出泥鳅的味儿来。”

    “我会做我会做!”是的,说这话的是我,眼看着到我专业了,我及时举出了手,笑靥如花,“表妹,到时候你上学之前和我说一声,想吃什么样的鱼,姐姐我保证给你做出什么样的来。”

    “是吗?姐姐真的会做?”

    “当然,”我点头,“我虽然专业是川鲁菜烹饪,但海鲜也是做的很好的,不如你问你表哥……”

    说到这儿,我就看到刘大刚冲我挤眼。

    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夸的分量太轻,刚要再大规模自吹自擂一下。谁知太后发话了,“什么?你专业是烹饪?”

    “是啊。”

    “是什么是,妈。思春是这样的,当年和我都在江南厨师中专,但她也只是爱好。后来又去了咱们省师范学了中文专业,所以……”

    “问她呢我没问你!”太后一声厉色,“常思春,你到底什么学历?”

    “中专啊,”我有些晕头转向,“河南路三十八号您不知道吗?我和大刚一个中专毕业的。”

    情势太不由我控制了,我被单独留在了客厅,卧室里太后冲着刘大刚低吼,“不是说大专吗?怎么又是中专?”

    “不行!就这肥样已经够让人烦了,还是开出租车的!行,只要有学历,咱开出租车的女的也能忍了。但又是个中专!你给我出去转转,就咱这小区楼上楼下,有几个姑娘还只是中专的?”

    “什么学历不决定一切!你任她糟蹋我也就忍了。可儿媳妇以后是要给我生孙子的!就这开出租车的女的,你说能以后给我生出来什么品种?!”

    里面那样吵,刘大刚的表妹还在那划着iphone你一句我一句与人微信。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我走了哈。”

    “哎,”她摘下耳机,“你这就走啊?”

    我点点头,不走又有什么办法?已经为了我吵得人仰马翻了,总不能等闹出人命来再临时撤退。

    幸好借钱的话没说出口。

    我推开房门,大步离开了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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