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有三个问题，第一是表示赞成抗日，第二是希望二五减租少减或不减，第三是对我们委派县长、区长有意见。要求民主选举。”

    他毫不犹豫地说：“现在二五减租没有搞，群众还没有发动起来，党还没有建立起来，如果选举县长，就会选到地主阶级的手里，那我们的政权就丢了。在目前情况下，我们委派县长比他们选举要更加民主些，因为我们委派的县长是真正代表人民的。”

    黄桥战役一结束，我们即开始政权建设，成立了苏北行政委员会。同时，成立了苏北参议会，进一步开展统一战线工作。

    苏北参议会开会之前，我到刘少奇的住处向他汇报准备工作的情况，顺便请示一些问题。

    “你很忙吧！局面刚打开嘛，万事待理，不能不抓紧时间工作。我们现在老干部很少，一个人要抵十个人用啊！”少奇慢慢地说着，仿佛每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使人感觉到他的话里包含着不少哲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前门牌香烟，吸上一支，问我：“这次参议会的代表到了多少？”

    “大约300多人，都是各县推荐的。”

    “他们在会前反映了些什么意见？”

    “主要有三个问题，第一是表示赞成抗日，第二是希望二五减租少减或不减，第三是对我们委派县长、区长有意见，要求民主选举。”

    刘少奇说：“有些合理的意见要吸收到施政纲要里去。你要做一个施政纲要的报告，把目前抗战的形势讲讲，使大家了解。有关行政工作、财政工作、教育工作、武装工作，都要讲讲，特别是二五减租要讲清楚，这是我们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重要决策。几个方面的问题，要让大家充分讨论，然后作出决议，正式公布。”

    他又问我：“你们有没有主席团领导会议？”

    “有。”

    “多少人？”

    “20多人。”

    “少了一点，要30多人，占到会人数的1/10才好，要照顾到各个方面。”他换上一支烟，接着说：“会议一定要发扬民主，不能由我们包办。要让到会的各方面人士讲话，虚心听取他们的意见。不管人家的意见对还是不对，都要认真听，切不可压制。对的要接受，不对的要加以说明。”

    我问：“他们要求县长由民主选举产生，这行不行？”

    他毫不犹豫地说：“不行，这个要求不能同意。他们要求选举议长和副议长可以同意，要求选举县长和区长的意见，不能同意。现在二五减租没有搞，群众还没有发动起来，党还没有建立起来，如果选举县长，就会选到地主阶级的手里，那我们的政权就丢了。在目前情况下，我们委派县长比他们选举要更加民主些，因为我们委派的县长是真正代表人民的。”

    我心想，少奇的意见是完全正确的。自从黄桥战役以后，苏中的政权状况是：国民党的县长都跑了，区长虽然大都没有跑，但也躲藏了起来。在基层，大部分的乡长、保长没有跑，也没有藏，依然作为地主阶级和国民党的统治工具在行使职权。我军打开苏北局面以后，立即委派专员和各县县长，接管了县以上的政权。由于干部缺乏，一时还无法替换国民党留下的那批乡、保长，因此不得不暂时留用他们。对这种权宜措施，少奇曾经打过一个生动的比喻，称作“解放牌”政权。意思是说，这个政权是解放过来的，尚未得到彻底改造。我们没有干部，只能采取“解放牌”的办法，用国民党的“脚”来装我们的“头”。到二五减租实行，群众发动起来以后，就会有大批群众领袖涌现出来，我们把这批群众领袖培训成为区、乡干部，情况就会改观了，我们就有条件改造区、乡政权，建立党的组织了。

    “你们的议长人选酝酿好了吗？”

    “大体酝酿好了，由韩国钧当议长，黄逸峰当副议长。”

    “可以。”他点点头，又问我，“你打算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政权？”

    “建立一个抗日民主政权。”

    这一回答显然太空洞了。刘少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原则是重要的，但是没有具体的措施，原则会落空的。我们抗日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把敌寇从我们国土上赶出去，另一方面是要努力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建立自己的政权。现在国民党不但不发给我们一支枪、一颗弹、一文钱，相反天天在计算如何把我们消灭掉。他们进攻黄桥，不就是这个目的赤裸裸的暴露？我们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就可以自己制造枪炮弹药，自己发钞票，自己收税，不依靠任何人。”

    这时，警卫员给他送来一杯茶，他让再倒一杯来，继续和我谈统一战线的问题。他说，在革命的现阶段的具体条件下，统一战线是为着抗日救国，不抗日救国就没有统一战线。如果统一战线被人家统了去，那就要犯大错误。他还谈到，现在国共合作尚没有破裂，估计在短期间内不致破裂。因为国民党是不可能单独进行抗战的，而且公开投降敌人，全国人民是不允许的，所以他们还是要扛着抗日这面大旗，表面上还要和我们合作。当然他们骨子里勾结敌人，想尽一切办法打击我们，但投降派在他们中间只是少数，所以我们现在只提反对“投降倒退”，不提“反对国民党”，我们要争取他们中间大部分赞成抗战的分子。在苏北地区我们必须争取赞成抗战的国民党党员，争取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和中上层的开明士绅，如韩国钧、朱履先等，要把他们吸收到参议会里来。

    正谈着，陈毅来找少奇商量重要事情，我便退了出来……不久，苏北参议会第一次会议召开，刘少奇出席会议并讲了话。会后，少奇对我说：“现在行政委员会和参议会都正式建立起来了，你们就大胆地开展工作。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可以找我们。”又说：“为了将来更好地坚持敌后斗争，我们必须实行小省、小县制。你这里叫‘苏北’，太大，又管不着盐阜，以后要改，苏北和苏中，应划为两个战略单位。你们这里可以叫‘苏中’，盐城以北叫‘苏北’。现在暂时不宣布，等明年宣布。”

    根据刘少奇的意见，苏北行政委员会在1941年3月正式改称为苏中行政委员会。

    （管文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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