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煊的性格不会惹事,而以他的身份,恐怕也没人敢来惹他,自也不会有人与他为难。因此,在陈助理看来,能打这一巴掌的,大概也只有父母。可他跟了陆家多年,自然知道陆家不提倡棍棒教育,何况小时候都没打过,长这么大了还打?尤其打得还是脸?当真不给儿子留点脸面吗?是以陈助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陆煊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窟窿把陆庭川气成什么样。
正奇怪着,转而一想不对。
“不对啊!董事长和夫人不是才刚出国旅游,不在国内吗?”
陆煊这才悠悠抬头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我爸打的了?”
陈助理更奇了,“那你这脸……”
陆煊看着陈助理,只觉得一肚子怒火,“谁和我说,喜欢上了就奋起直追,让对方知道我的心意,不要暗戳戳的呢?”
陈助理一呆,这话是他说的没错。可是……
“你是说,这脸是……是顾晼小姐……”话到一半,看到陆煊那刺过来的眼神,陈助理好悬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赶紧寻了个工作的借口跑了。不跑等着被老板宰吗?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陆煊一打开,便看到家庭群里,夏初放的大爆料新闻。
震惊!霸道总裁慕少艾,深夜闯入香闺,却在清晨被掌掴而出!
顺带还配了张图。正是他被顾晼推出门后呆呆站在门口的画面,脸上还留着清晰的五指印。
这个新闻爆炸了!陆煊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去!她究竟在门口站着看了多久的热闹?居然连照片都拍了!
什么叫做他深夜闯香闺???
消息出来不到一秒,群里炸开了锅。准确的说,是他母亲夏时炸了锅。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激动万分,一句我家儿子终于红鸾心动了说了好几遍,然后嘲笑了他,干啥啥行的儿子,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哪家的姑娘,这么霸气!最后才问起缘由说要不要回来帮忙。
陆煊头皮发麻,费了老大的劲才安抚住自家母上大人,没让她激动地再次跑回国来。若再来一次,他家太上皇估计能杀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们的二人世界。
最可恶的是夏初,恶人先告状,不但没说自己那“险恶”的震惊体,反而幽怨的说:大哥,我还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我呢!结果全是为了佳人!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还不快感谢我!我都试探问过了,如果我把你这张照片交给媒体,再由我按照那标题撰文,最起码能卖十万以上!我就只发给爸妈看了一下,所以,你说,你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损失?EXM?到底是谁有损失!
尤其是群里看热闹的爸妈居然完全不觉得夏初这话有什么问题!
过了半个小时,他爸陆庭川的电话打了过来,大约是被他妈逼的,也有一部分是看在他居然这么有眼色安抚住他妈陪他一起继续旅行没有立马冲回国的份上,给了他“八字真言”: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陆煊的内心犹如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感觉全家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这都是群什么父母和妹妹!确定是亲生的吗?是亲生的吗?
还说他怎么和人家那霸道总裁的画风不符!EXM?爸妈,你们知道你们也和人家霸道总裁的爸妈的画风相距千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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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了好多日。陆煊倒是消停了,只夏初这边却让顾晼十分狐疑,本有意提醒她几句“男友”的事,可但凡开头,夏初不是嗯嗯啊啊无所谓的应着,便是笑眯眯看着她不说话。这些日子,看她的眼神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起初顾晼还以为夏初知道了陆煊对她的情谊,可怎么瞧那姿态都不像。
正思虑时,梁思言走了进来,片场简陋,休息室是共用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顾晼倒是避无可避,却也不需要避。本想着各自一边,两相安稳,反正这些天她们本也是这么做的。表面功夫,她和梁思言都不会落了下乘。
可偏偏今日的梁思言似是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遇着什么事,心情相当好,口中还哼着歌。见了顾晼,笑着说:“阿晼,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导演说了声,明天请一天假,原定和你的那场戏要调到后面去了。”
这事在剧组本也寻常,导演答应了就行,犯不着和她说,梁思言此举必有深意。果然,梁思言下一句便说:“你是不知道,华姐最近给我接了两个代言,这又是拍戏又是拍广告的,下周还有个王牌综艺要上,可真是忙死我了。哪像你,就只有这部戏,多好,不用跑来跑去。”
面上抱怨,实则炫耀。要说顾晼如今人气比梁思言高出不少,并非没有人找来,可代言也好,作品也罢,总得好好挑。
梁思言从包里拿出一盒饼干,“代言方送的,给你尝尝,若是喜欢告诉我,多少都有。我家里有一堆呢。”
顾晼看了看那牌子,大集团旗下出品,国民度极高,而且以五谷杂粮为宣传主打,市场销量相当不错。像她们如今这样的身价,要接高档次的代言还差了些,找来的大多是快消。但你快消品也有高低等级之分。梁思言最近拿的这两个,可谓是快消里头上等的了。
顾晼接过来,看着梁思言突然有些想笑,果真是沉不住气,才安静了多久,这一有点出头之风就耐不住了。
“不错啊,大品牌,口碑销量素来都不错,而且对代言人素来维护,大手笔宣传,广告投放力度大。恭喜恭喜!”
梁思言听得面上好一阵得意,谁料顾晼话锋一转,“不过,你不会是想用这些来打击我吧?嗯……让我想想,我好容易把丝柔的代言从你手里抢过来,谁知你转头得了两个更好的。我是不是该气死?”
梁思言面色一僵,这确实是她的本意,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晼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而且还撑着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半点不以为意。梁思言一跺脚,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顾晼捂着嘴笑了起来,休息室的帘子掀了起来,顾晼万没料到里间还有人,面色尴尬,讪讪摸了摸鼻子。
舒航嘴角含笑,“你既然不在意,干嘛非得戳穿她?就不怕别人听了传出去有损你的风评?”
“她明里暗里,语气阴阳怪气地刺我,还不许我说句大实话了?怕别人听?你这不是都听到了吗?同公司同上升期的女明星,年纪还差不多,资源撞得这么厉害,能真成朋友闺蜜才有鬼呢!这些天,剧组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两个你来我往,笑脸相迎,可中间的弯弯绕绕,几个人心里没数?”
这也是实话,舒航点了点头。顾晼转过头来,悠悠看着他,“偷听非君子所为!”
“我先来的。然后你和梁思言才前后脚进来。你们没发现我,还是我的错了?”
顾晼起身往外走,回头看着他笑说:“你可以把自己藏得妥当的,等我出去了,你再现身。所以你这故意冒出来让我看到,非得给我个难堪的做法,也确实不是君子。”
这些天下来,两个人也算有了些交情,舒航为人风趣,但有一点不好,喜欢打趣和戏弄人。比如这一次,说他不是故意现身的,鬼信!
看着顾晼离去的背影,舒航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半点不肯吃亏!
而此时的顾晼却想着,也不知陆煊和舒航怎么成为好兄弟的,这性格还真是南辕北辙,差的太远。若是陆煊……
顾晼摇了摇头,怎么就莫名其妙想到陆煊了呢!这渣男,想他做什么!可即便这么告诫自己,可顾晼又不得不承认,即便相处不算太多,但陆煊给她的好感多于这些年接触的所有男性。尤其那天的胃药和第二日的早餐,吃着小米粥的时候,顾晼的心里竟然涌起一股自己也无法描述的情愫,似是喜悦似是感动。
也正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她才更加生气。她不能容忍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更不能容忍自己去插足他人感情,对这种男人动心!
俗话说,温柔乡既是英雄冢!
她最受不得的就是温情攻势。
顾晼暗自告诫自己,要小心糖衣炮弹,更要小心温情炮弹。外面看起来多美妙的东西,谁知里面裹着多少毒,古往今来沉沦了多少人。
只是,顾晼没有相当,她刚刚自省了一圈要远离陆煊,谁知晚上一回家便看到此人站在她家门口,似是等了有好一会儿,手里捧着一盆花,脚边还有两盆,却不是寻常好看的盆栽花卉,而是……
仙人球。
作者有话要说: 陆煊:有这样的父母和妹妹,我表示心好累。
夏时&夏初:哪里哪里!
陆庭川:我和夏夏才出来旅游多久,你这一有消息,夏夏就恨不得飞回去,我才是心好累。
陆煊:……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顾晼:温柔乡既是英雄冢。
大时:你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请记住你是妹子,你才是那个温柔乡啊!
顾晼:我乃女王!温柔乡自有三千佳丽。
陆煊:求当正宫娘娘!
【大家请放心,舒航不会是深情不悔男配,更不会为了女主和陆煊好兄弟反目的。他就是一个催化剂……所以,请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下章就解除误会!下章接触误会!下章接触误会!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们期待吗?
本文明天,或者后天入V。呆会儿和编辑商量一下具体在明天还是后天,下午会在文案公布。
25、误会解除
陆煊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被人无端端那么打了一巴掌, 心里既郁闷又气恼。
“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这八字真言, 对陆庭川来说, 用的是得心应手, 炉火纯青,可他还真拉不下那个脸, 尤其是想到这二十多年来他爸对他妈的那股子没脸没皮的样。实在是……有碍观瞻!
然而, 过了这么些日子,陆煊冷静下来,思来想去, 脑子里想的都是顾晼。似乎因着那无缘无故的一巴掌, 他对她更加在乎了,怎么办?
陆煊叹了口气, 怨不得夏初说他闷骚狂,抖M!
因着那一日的事情,陆煊心头万分忐忑,鼓足了勇气上前,“你回来了?”
顾晼瞄了他一眼, 理都没理,径直掏钥匙开门。
陆煊心下惴惴, “你说想养花,但又不会养。我今天路过花店,特意给你买的。仙人掌仙人球都很好养,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也没什么技巧。而且这些都是开花了的,也很好看。你觉得呢?”
顾晼冷下脸来,“陆先生,我觉得我那天的做法已经很明白了!”
陆煊也认真起来,郑重道:“我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不是玩。更不是想潜规则,我是以一个正常男人追求女人的姿态。”
这些时日,陆煊想了很久,若说只是单纯为了追求,顾晼不是疯子,不喜欢他说清楚就罢了,何必给他一巴掌。他思来想去,觉得大约便是自己的身份让她误会,以为是如同总裁找小蜜,女人傍金主一样。毕竟这类事情在圈内也不少见。
顾晼气笑了,“正常男人追求女人的姿态?陆先生说这话,考虑过夏初的感受吗?一个月前的颁奖礼上,你还和夏初你侬我侬。这些日子,又是帮她搬家,又是怕她辛苦买了辆冷饮车跟着剧组走,造福全剧组,还特意找了个名目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为她撑腰。现在突然跑过来和我说,你喜欢我,还是真心的?你的真心也太泛滥了点吧?”
陆煊越听越糊涂,待得听完已是目瞪口呆,“等会儿,你说,我和夏初?檬檬?檬檬她是我妹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哪有那么多误……”顾晼一愣,突然住了口,“你说什么?她是你……妹妹?”
与顾晼的一脸懵逼不同,陆煊渐渐回神,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心里竟有那么点窃喜,这说明顾晼并不是一味的讨厌他,她只是误会了。
“对,亲妹妹!”
顾晼有些糊涂了,满脑子都是怎么会呢?
“你们,你姓陆,她……”话未说完,顾晼便反应过来,陆煊的母亲姓夏,果然便听得陆煊道:“我随父姓,她随母姓。但我们确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如假包换。她就是当年的小柠檬,我一直叫她檬檬,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
陆煊此时才恍然记起当初了解顾晼的喜好背景时曾查到,她似乎是四岁上就去了美国,一直在美国长大,五年多前才回国。而夏初当年的人气关注度太高,因此上了幼儿园后,陆家就已经利用各种手段进行阻拦,避免她的曝光,对她进行保护。
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年的小柠檬,却少有人知道小柠檬现在的模样,更加因为“小柠檬”这个名字的呼声太大,以至于大名夏初一直没有被爆出来。
陆煊心下一叹,怨不得顾晼不知道。到底是他失策。也难怪那天晚上总觉得顾晼说话怪怪的。
看着瞠目结舌,完全没了反应的顾晼,陆煊莞尔,“我去剧组是因为你,安排冷饮车也是因为你,以舒航好友和投资人的身份参加剧组聚会更是因为你。你明白吗?”
轰!
这话仿佛一个霹雳在顾晼的大脑里砸开了花,让本来就已经呆立当场的她更呆了。
所以,陆煊一直以来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在追求自己?
“那么请问顾晼小姐,你愿意做陆煊先生的女朋友吗?”陆煊说得极为认真,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充满期待。
顾晼却心乱如麻,飞快进了屋将门关上,躲了过去。
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若说她在其他事情方便都足够果断,但对于感情之事,素来不擅长。并且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恋爱结婚生子。更要命的是,她之前还误以为陆煊和夏初是一对,认为人家是渣男,莫名其妙给了他一巴掌。
巴掌是自己打的,用力有多大只有她知道。打完之后,她手都痛了好一会儿,可见陆煊得多……
妈呀,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顾晼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现在怎么办!
她捂着半边脸小心地从猫眼望出去,来来回回寻求了好几个角度看了N遍,都没有发现陆煊,十分疑惑,悄悄将门开了一道缝,果然陆煊已经走了。
顾晼长舒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其妙有那么点小失落。待要关门进屋却发现门口齐整摆着的三个盆栽,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内容简明扼要,没有怪罪她那一巴掌,也没有逼迫她是否接受的答案,只介绍了三盆仙人球的品种和习性。
绯花玉,喜阳,耐旱耐寒,不干不浇,浇则浇透。放心,它对土质等要求都不高,也无需特殊养护和打理,很好活。
顾晼愣了愣,看着那隽秀的字迹有一瞬间的晃神。特别说明很好养活,这是因为当天晚上自己说的不会养花花草草,总养不好,所以特意选的这几盆吧?
虽是仙人球,但品貌十分好看,三盆都已开花,一红一粉一黄,各有姿色,艳丽不输牡丹。
顾晼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弯起一个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抱着三盆仙人球进了屋。
********
秦唐,总裁办公室。
陈助理发现今天老板的心情似乎格外好,总是不自觉的发笑。
“陆总,昨天的仙人球送出去了?”
“嗯!”陆煊神色飞扬,是的,送出去了,他躲在对面夏初的房子里看着她拿进去的。
陈助理满面疑惑,“人家送花都送玫瑰,还是一束一束的,你这一盆一盆的也就算了,还是仙人球,这居然也送的出去?”
陆煊一愣,“有什么问题?”
陈助理嘴角抽搐,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你送那玩意过去,不等于直接说人家姑娘浑身是刺吗?居然没再给你一巴掌?”
陆煊一记冷眼横过去,陈助理闭了嘴。
将外套脱下搭在办公椅上,陆煊很自然便发现了办公桌一角堆成小山的书籍。
《霸道总裁爱上我》,《论霸道总裁的自我修养》,《霸道总裁与他的小娇妻》……
一共十多本,全如此类,陆煊看向陈助理。
陈助理忍着笑咳嗽了一声,“那个……这些都是董事长夫人寄过来的。怕你不收,特意寄去的我家,还打电话再三吩咐我,一定要交给你。”
陆煊只觉得额头冒汗,嘴角抽搐,EXM?母上大人,能不这么玩吗?
看着陆煊诡异的表情,陈助理噗嗤笑出来,“陆总,我还有工作,先出去了。陆总,你慢慢看!”
走出门,陈助理又返回来鼓励了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陆煊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好好学习……学习……
学你个大头鬼!
陆煊将小说一丢,揉了揉额角,脑子里却不经意地跳出了顾晼的面孔,想起她昨晚那心虚尴尬无措的神色,陆煊嘴角微弯,忍俊不禁。
拿出手机,本想给顾晼打电话,可瞬间又收了起来。
刚给她砸了一个大炮弹,怎么也得给她几天时间,让她好好消化一下不是吗?反正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一个卧底盟友——夏初
额,好吧,虽然为了争取这个所谓的“盟友”,他答应了一堆不平等条约。可心里却还是欢喜得很。
想到此,陆煊目标不知为何突然又转向了旁边那一沓的霸道总裁的书,随手抓过最上头的那本《霸道总裁撩妹108式》,看了看左右无人,偷偷摸摸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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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基地。
“咔!好了,过!”
演员最喜欢听到的大概就是这一声过。顾晼从片场下来,于晓冉就递上一瓶西瓜汁,清凉解渴,很是舒爽。
顾晼看着西瓜汁,又望了眼这一两个月来一直跟随在侧,即便剧组转换场地也照样跟着跑的那辆冷饮车。
夏日酷暑,冷饮消耗量不小,全剧组除了主创还有许多工作人员,所有带着《蝶影》剧组工作牌的,都免费供应,这笔开支可不小。但对于陆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想来根本没放在眼里。
只是……
“我去剧组是因为你,安排冷饮车也是因为你,以舒航好友和投资人的身份参加剧组聚会更是因为你。”
因为你……
因为……你……
陆煊的话不时在顾晼耳边回荡,想起那日她不过发了一条微博说若此时能有杯冷饮乃是人生大幸,一个小时后陆煊就来了,从此这辆冷饮车便一直跟着她。
这么想来,应该真的是因为她吧。
顾晼心里有那么一丝悸动,可瞬间又被自己压了下去,看着休息椅旁边的手机愣了半晌,距离那天陆煊带着仙人球来表白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夏初倒是一如既往,除了看她的眼神依旧“诡异”之外,倒没有别的举动。
而陆煊也没有再出现,更没有再联系她。
顾晼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若如此不了了之倒也好。只是在这么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却还有那么点失落。
顾晼眼神闪了闪,她在期待什么?又或者说她在留恋什么?
“怎么了?最近戏份太重,没休息好吗?听说你感冒了,还撑得住吗?”
舒航坐了过来,关心的话语将顾晼的神思扯了回来。
她这些天戏份确实重,连家都没回,住在影视基地旁边的酒店,日戏夜戏轮番转,确实有些感冒,今早有点发烧,可若说压垮却远远不至于,她还没这么脆弱。
“没事,还好。我可听说当初你拍舒导的戏,可是几天几夜没合眼。怎么,舒导现在手头这部,居然没再找你演?”
顾晼语气戏谑,充满调侃。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都熟了,言语间也就随意了起来。她口中的舒导,说的自然是舒扬,舒航的父亲。
据说这位圈内大神级的前辈年少时的梦想就是当导演,学的也是导演系,奈何成为演员出道,一做就是几十年,渐渐也爱上了表演。可在拿了一堆的影帝奖项之后,不知是觉得演戏已经没有太大挑战还是“高处不胜寒”,居然又跑回来做跨界导演。
第一部戏就抓了自己儿子当壮丁。
舒航扬了扬眉,“别提了!谁爱演谁演去,反正我是打死也不会再去。上次差点没被他折腾死。这不满意,重拍,那不满意,重拍。太龟毛了!尤其是对别人还有个好脸色,对上我就变了脸,在片场训,回了家还训。拍了四个月,我没睡过一个好觉,再来一次,他不疯,我要发疯了。”
顾晼不免想到之前段导说的话,舒航资质极好,也有兴趣,奈何有时候太过备懒,不肯下苦工。要知道,即便再有天分,努力也绝不可少。
舒扬是铁腕手段,可也正是因为他的铁腕手段,舒航的演技突飞猛进,而也是这部戏让舒航成为了飞熊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视帝。
当然,外界也有不少说舒航是靠着家里上位的,视帝的奖杯名不副实。可作品的表现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自然都看得到。
舒航对此却似乎怨念颇深。看着他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咬牙切齿,顾晼呵呵笑起来,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俩有点互为损友的趋势,最高兴的便是看对方吃瘪。看来那四个月的日子让舒航永生难忘啊。
“来来来,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大家都可以来吃。”
舒航和顾晼止了话题,闻声望去,便见梁思言和助理提着一大摞的东西过来,有水果饮料小吃等等。
好些工作人员围过来分去了一大批。众人向梁思言道了谢,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有人发现了梁思言手上的腕表。
“思言姐这表新买的吧?”
梁思言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转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放了下去,“别人送的。”
“这么贵的手表,送的不是一般人吧?”
梁思言抿了抿唇,没有要再回答的意思,可脸上却挂着幸福的微笑。问的人也恍然发觉艺人们的这些事全是隐私,曝出去都是新闻,这么问有些过线了,毕竟她和梁思言的关系并非有多好,因此倒也不再提。
顾晼特意看了一眼,卡地亚的新款,不是什么顶端系列,却也要三十多万。艺人免不了要为自己配置一些装备,又不是大手笔三两天换一个,因此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来说也都还负担得起,更不要提梁思言才接了两个新代言,赚了一笔。
只是,倘或是别人送的,那么这礼物却算得上贵重了。非是生日结婚的,送这样的礼,必然不是一般朋友。
“OK!这条很好!过了!”
那头,导演发话,夏初的戏份过关。梁思言将吃食里方才分出来的独立小份拿在手里,亲自给导演和副导送过来。
“导演,辛苦了,都先吃点东西吧。这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通告工作多,请假有些多了。实在抱歉。不过,导演放心,我现在已经忙过一阵了,可以安心呆在剧组。”
说实话,进组之后这么频频请假,段振林是很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只是女二,戏份不那么重。之前为了请假,将戏份聚拢连着拍了好几天大戏也没叫苦。现在态度也还挺好,段振林的面色缓和了下来。
“小言有心了!现在能安心下来就好。我们这戏集数不多,预计再有半个月就杀青了,你的戏份我帮你调整到一起,都还来得及。过后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
梁思言松了口气,“导演说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的事。多谢导演体谅。”
顾晼一边看着,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还算懂事。”
旁人听不到,可就坐在身边的舒航却听了个一清二楚。顾晼一回头便撞上他那充满意味的眼神,脸色一拉,两眼瞪了回去。
舒航嘴角弯弯,笑了起来。
剧组的几位主创,梁思言都亲自送了过去,也都谢过一番,毕竟因着她频繁请假,大伙儿的拍摄进度都做了调整。
段振林看了看时间,拍手道:“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再继续!”
顾晼见此,便安心坐了下来,倒不急着去赶戏了。翻开梁思言递过来的袋子,里头的东西还真挺齐全。
舒航奇道:“你不是和她不和吗?她的东西,你还吃得这么欢快?”
顾晼翻了个白眼,“你三岁啊?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还非得放在明面上,什么都得计较计较,累不累?你要真这样,放电视剧里,绝对活不过两集。哦,不对,最多两分钟。”
舒航被抢白了一通,撇了撇嘴,顺手将她快要塞进嘴的零食夺了过来。
“别吃了,这种东西,吃那么多也不怕肥死你。你一个女明星,都不用考虑一下身材的吗?前些天不是说体重上三位数了?”
顾晼脸色一变,气怒交加,女人最是反感别人说自己胖!尤其是在这个女艺人不论多高都控制下九十斤上下的圈子里。
顾晼瞄了舒航一眼,还说她最是不肯吃亏,舒航才是最不肯吃亏的那个吧!这点子口舌上的输赢也要争!而且还忒喜欢偷听,要不是偷听到她和于晓冉的私话,怎么会知道她的体重!
舒航眉毛一挑,似是知道她想什么,“我可没偷听,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听。片场简陋,休息室就那么大,你们说话都不带遮掩的,还怪别人偷听?好意思吗?”
顾晼剜了他一眼,嘚瑟道:“我身高足,体重当然会比别人重一点。”
舒航笑眼弯弯,“别挽尊了,我们做艺人的,要知道上镜胖十斤!”
顾晼恨不能踢他一脚,她一米七的个子,一百零三斤怎么了!怎么就胖了!你才胖呢,你全家都胖!
难得见到顾晼也有如此跳脚的时候,舒航心情大悦,眼见顾晼面色越来越青这才讪讪闭了嘴,翻出剧本咳嗽一声,“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对对戏吧。”
那神色装的好似之前两人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真不愧是视帝。
顾晼翻了个白眼,冷哼一眼,不过到底还没那么小气量,拿起自己的剧本认真起来。
舒航说的没错,下一场戏确实很重要。
开机第一场,蝴蝶与庄生的接头,其实除了那句暗语之外,还有一个信息,那就是蝴蝶在书屋阅读后来被庄生买下赠与她的那本书——《麦克白》。
1940年的上海在多方势力的角逐之下成为被沦陷区包围的一座孤岛,而在这座孤岛之上,仍旧有一群爱国志士坚持着,奋战着。除了地下党的战士,还有一群文人,他们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揭露着社会的黑暗,刺穿日本人粉饰太平以思想荼毒来麻痹中国人的假象。称之为孤岛文学。
然而和生活在黑暗里的战士一样,在这里,他们并不能直接了当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免被日本人当成反动势力清除。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藏在里面,裹上一层包装。
比如借助历史的外衣歌颂民族主义和爱国情怀的《碧血花》《海国英雄》等南明史剧,又比如用改编的手段带上国外文学色彩的《王德明》。它正是改编自莎士比亚的《麦克白》。
目前,剧院里正在演绎着《王德明》的戏剧。
这是暗示,他们往后的接头地点就在剧院。
可是这一次,组织内部出了叛徒,消息泄密,情报处处长带人闯进剧院大肆搜捕……
蝴蝶和庄生逃到后台,眼见外头人声喧嚷,捉喊声不断,她们避无可避。
唯一的办法便是……弃车保帅!
顾晼和舒航呆会儿要演的就是这场,为了保全唐琛,林谊请求他对自己开枪,捉拿自己。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洗清唐琛的嫌疑,还是大功一件。
休息室。
顾晼背抵着门扉,望着舒航,“抓捕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舒航盯着她,咬牙切齿,“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顾晼轻笑一声,抓着他握抢的手,将枪口压在自己的肩头,“我们都可以死,但任务不能败。情报必须传出去。我死了,会再有人来接替我。可你的位子太过重要,组织上很难再找到一个人打入76号核心层。所以,你必须活着!”
舒航欺身上前搂紧顾晼的腰,“你就这么狠心吗?”
顾晼怔住,这句话是原本台词里没有的。舒航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眼睛里透着彻骨的痛苦,恐惧与绝望。
这和她想得不一样。不过顾晼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的表演之中,有对死亡的不惧,对革命的坚定,对心上人的深情,却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庄生”为了掩藏身份,迫不得已对自己的亲姐姐下了处决令,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可如今,他深爱的女人又逼她再来一次。抓捕……一旦抓捕,一旦入了76号的监牢,除非叛变,否则绝无生路。
他在杀了自己的亲姐姐之后,又要杀自己的爱人。这样沉重的伤害,他承受得了第一次,却未必承受得起第二次。
战士也是人,有血有肉,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
顾晼回过神来,眼底的色彩变了。
她伸手抚上舒航的脸,眸中带着深刻的无奈,愧疚与心疼。
“答应我,活下去。为了革命,为了信仰,也……为了我。”顾晼停顿了半秒,“我爱你,对不起。”
最后一句,也是台词中原本没有的。
她们彼此深爱,惺惺相惜,心中都了解对方的情谊,却谁也没有把这份爱宣之于口。
可在此时,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蝴蝶”需要给“庄生”一个交待。
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愿意用我的死来换取你的生。
对不起,将你逼至这步田地,承受莫大痛苦。
只因为,你我的爱情,生命,痛苦等一切在祖国与信仰面前都微不足道。我们必须为其付出一切。
舒航松开顾晼,从角色中脱离出来,“你说,我们照着这个演,段导会不会觉得惊喜?”
顾晼轻笑,“谢谢你!我之前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
舒航莞尔一笑,没当一回事。
两人从休息室走出去,便看到段振林拉着一人有说有笑。顾晼突然呆立当场,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冰冻了一般。
段振林回头招手:“小航,阿晼,过来!”
顾晼机械般随同舒航一起上前,段振林拉了顾晼介绍:“这就是顾晼,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姑娘。有灵性,有天分,还肯下功夫,够努力。现在圈子的风气可不比我们当年了,年轻人大多沉溺于人气粉丝,心气浮躁。这么沉得住气琢磨演技的少见了。阿晼,这位是何导。”
是的,何导。何明义。
顾晼强忍着心头的愤恨伸出双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何导,您好!”
她穿着戏里的旗袍装,梳着标志性的民国头饰,半低着头浅笑,那嘴角的梨涡,眉目间的风情,像极了一个人。
那么一瞬,何明义以为自己眼花了,回过神来,笑着握手,“你好。”
两人的手掌一触即离,顾晼却失了神。年幼的记忆并不清晰,可顾晼仍旧记得那个将她搂紧的温暖环抱和那双总会拍拍她的头的宽厚手掌。
或许场景已不记得了,可那份感觉犹存。可这只手早已不复当年,皮肤沧老,掌心带着薄茧。他已经年迈,可是那又怎样?
她咬牙切齿,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来,我们拍一段,让何导指点指点。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段振林笑着朝顾晼舒航使了个眼色,舒航心领神会,拉着顾晼去了镜头前。
顾晼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这是他们刚对过的那场,她不能输,尤其不能在何明义面前输!
舒航摆正了姿势,顾晼偏了偏身,找出最佳的镜头位子,看着舒航说:“抓捕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她的声音透着颤抖,舒航动了动一个踉跄,笑着歪头朝段振林狡黠道:“段导,不好意思,我站错位了。我们再来一遍!”
这不是什么大事,段振林并不介意。
舒航背过镜头,抓住顾晼的手,声音细如蚊蝇,“别紧张,照常发挥就好。”
顾晼一个机灵,是啊,若她带着这份对何明义的情绪,如何能做到最好?那才真的是输了!顾晼轻笑一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好似瞬间变了个人,这一刻,她就是林谊,就是蝴蝶。
这一次可谓一气呵成,毫无阻滞。
及至说完那句“我爱你,对不起。”
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可她的脸上却还是笑着的,眼睛里还带着渴望。那份对光明的向往与渴望。
她突破了!
“咔!”
段振林哈哈笑起来,惊喜啊,太惊喜了!舒航捏了把汗,笑着小声说:“我是让你照常发挥,结果你给我来个超常发挥,好歹在之前提醒我一下,我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哪里会招架不住,不过是安慰她罢了。顾晼心生暖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何导今天会来?”
舒航眨了眨眼睛,“哪有。昨天何叔叔来我们家和我爸聊天,我听了一会儿,只知道他今天要来这边。”
这答案已经很分明了。何明义和段振林是好友,而且他素来喜欢在剧组转悠以此来挑人才,这是圈内都知道的。既然来了这边,怎么会不来看看呢?
“谢谢。”
谢谢他之前对戏时的提点,谢谢他在她失神的时候帮她解围,故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争取出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那边,何明义已经和段振林闲话起来,嘴里对舒航和顾晼夸赞不断。
舒航撇了撇嘴,“何叔叔,你这话千万别当着我爸的面说,否则,我可就惨了。”
想到舒扬的“严苛”,何明义笑起来。段振林不动声色将顾晼拉过来,“怎么样,这丫头不错吧。”
段振林挤眉弄眼,何明义哪有不明白的,不过就是因为他的新戏,在这里推荐人才呢。他笑而不语,打着太极略过,却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晼一眼。看上去安安静静,温温和和的姑娘家,演技确实不错,可怎么总觉得对着他有一股敌意?是他的错觉吗?
而且,他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爸爸!”
一个十来岁的女童跑过来,扑到何明义怀里,何明义嘴角上扬,浑身都柔和了下来,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欢喜和宠溺,也不管十岁女童的身量已经够高够重,一把抱起来,“敏敏!”
何明义的女儿何妙行,小名敏敏。因是结婚多年才得来的孩子,何明义是疼到了骨子里。这是圈内都知道的。
“敏敏,你都多大了,还让爸爸抱。小心哥哥姐姐们都笑话你呢!”
何妙行转头,调皮地朝妈妈做了个鬼脸,搂着何明义的脖子不放。何明义笑起来,对妻子叶欣说:“没事,趁我还抱得动。”
叶欣嗔了她一眼,终是把何妙行拽了下来,“让爸爸歇歇,你现在大了,爸爸抱着你太吃力。”
小朋友还是懂事的,听话滑下来,和段振林以及在场众人问好,还不忘夸了大家一顿,嘴巴甜死人。
童言童语,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何明义拖家带口,并没多留,妻女找过来便告辞了。
看着何明义携着妻女离去的背影。顾晼再撑不住,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多么深情的丈夫,慈祥的父亲!
再想想死去的母亲和自己,顾晼只觉得此时恨不能手里有一把刀能□□何明义的胸口,叫他也尝尝那等滋味。
段振林拍了拍顾晼,“放心吧,我了解他,看他的神色,对你很肯定!好好准备试镜!”
顾晼身子晃了晃,强笑道:“多谢段导。”
她在争取何明义新作《女皇》的试镜,这是舒航和段振林都知道的。想来今天这一出,就有二人的推波助澜,都是为了帮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
段振林也察觉出顾晼不对劲,“怎么了?”
舒航更为担心,“感冒还没好吗?”
顾晼扯出一丝微笑,倒是顺势用了这个借口,“嗯。”
段振林倒是发了话,“那就回家好好休息。这些天你的戏份太重,轮轴转的,谁都不是铁人。现在梁思言也归队了,这两天我安排一下,先紧着拍她的戏份,给你放两天假。你和她的对手戏之后再拍。”
顾晼张了张嘴,本想拒绝,可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倒也不坚持了。
顾晼想过很多次见到何明义时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以为她可以克制,以为她能做得到,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
她犹然记得那年,她抱着何明义的腿哭个不停,求他不要走。可是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说:“妙妙,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天使。”
呵,小天使?
倘或真的是,为什么离去地那么决绝,头也不回!她追着他的车子跑,哭着喊着叫“爸爸”,何明义却没有停车。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车子越走越远,她追不上,摔倒在地上,膝盖和掌心都是伤,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如今他娇妻在旁,乖女在侧,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小天使?
顾晼浑浑噩噩回到公寓,往脸上一模,已全是泪水。这一刻,她才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她恨何明义,恨入骨髓,可她更恨自己。为什么对于这样一个让母亲十多年来痛苦不堪,以至于后来自杀身亡,又抛下自己不管不顾毅然决绝的人,她对他居然还有留恋,有期待,有……渴望。
看着他对何妙行的宠爱,她在嫉妒!可耻的嫉妒!
顾晼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这样的情愫在她看来,是对母亲的背叛!
叮咚。电梯门开。顾晼走出去,便看到陆煊站在楼道里,手里捧着一束玫瑰,“送给你!七天前我问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我……”
话说到一半便察觉出顾晼的异常,她满面泪痕。陆煊不自觉拉过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晼呆立着,愣愣看着他,眼睛忽然一片模糊,一把抱住他。陆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推开,却听顾晼哑着嗓子说:“别动!”
这时候,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可以安抚她温暖她的怀抱。
陆煊看着顾晼泣不成声,顿时不知所措,但觉胸膛暖烘烘地,看了眼顾晼微红的面色才惊觉不对,她在发烫。
“你发烧了!”
顾晼只是抱着他哭,一动不动。
陆煊摸了摸她的额头,皱起眉来,“太烫了,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而此时的顾晼早已精神恍惚,神色迷离,哭声渐歇,头一歪晕了过去。陆煊抱着顾晼,心下一片慌乱,“晼晼?晼晼?”
连叫了好几声都无应答,陆煊哪还管的上什么玫瑰花,眼见电梯迟迟上不来,陆煊心急如焚,抱起顾晼踩着楼梯往下走,倒也顾不得这是二十一楼了。
26、荒唐协议
顾晼仿佛又回到了十九年前。
按理说, 当时她不过四岁,应当记不清了。可也不知是自己记性太好, 还是这段经历太过深刻, 这十几年来每每出现在她的梦里, 即便此前诸多回忆渐渐消散,可那一日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爸爸, 你别走!你不要离开妙妙。”
“爸爸, 你不要妙妙和妈妈了吗?”
“爸爸,我不许你走!”
何明义抱着她,“妙妙乖, 爸爸爱你。爸爸会回来看你的。爸爸不在的时候, 妙妙要照顾好妈妈。”
彼时她尚且年幼,可却也敏锐的知道这次爸爸出门和往常不一样, 她抱着何明义的腿耍赖,怎么都不肯放手,然而不论怎么哭怎么求,何明义终究拖着行李走了。
她追出去,看着何明义上了车。他的副驾驶上还有一个人, 他现在的娇妻——叶欣。
那一日,母亲坐在房里, 从始至终没有出来。
母亲是演艺界的传奇,当年何等璀璨,如星光般耀眼,却为了何明义在巅峰时期息影, 为其生儿育女,更是帮助他立项,出资,拉赞助,让他成为一个导演,成就他的梦想。
可结果呢?母亲一片深情,得到了什么?始乱终弃!
自那以后,母亲一日比一日消沉,一日比一日暴躁。
再后来,她们去了美国,本以为换了环境,母亲会好些,可惜事与愿违。
然后,母亲就病了。
正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积极地去看医生。可犯病的时候,母亲就会不停地教她学表演,态度坚决,要求严苛。她学不好,或者反抗,母亲就会打她,或者把她关进柜子里,床底下……
母亲看着她,眼神凶狠,“你和你爸爸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要是她的女儿!他不让我好过,我为什么要让他的女儿好过!”
可一旦母亲清醒过来,就会抱着她哭,和她说“对不起”,一边流泪一边安抚她,给她擦药。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可以说她的童年并不幸福。可她不怪母亲。她心里很明白,母亲很爱她。母亲只是病了,发病的时候,母亲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几次,母亲清醒过来看到对她的伤害,就会怪自己,然后一遍遍地自残,惩罚自己。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十七年那年,母亲终于结束了这一切。她自杀了。
那一夜,母亲抱着她,像小时候一样哄她睡觉,还给她唱歌,讲故事。可第二天醒来,她却只看到满目刺眼的鲜红,身上粘稠的血腥,而躺在旁边的母亲已经了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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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晼整个身子都蜷缩着,虽是昏睡,可泪水却不停地顺着眼角流出。她的嘴唇苍白,颤抖着梦呓。口中喃喃喊着“爸爸”“妈妈”。
陆煊拿了湿毛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脑子里想着方才给夏初打的电话。
“顾晼姐姐这几天戏份重,每天睡不到三四个小时,前天还拍了场刑讯的戏。你知道怎么刑讯吗?泼冰水,被人按在冰水里。还是夜里拍的。就算现在是八月份,天气还算炎热,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不病才怪!”
看着眼前的顾晼,陆煊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以她时不时梦中细碎的言语来看,这场病虽说有夏初所说的缘由,但恐怕还有别的因素。
陆煊越发心疼了。粉丝们口中霸气侧漏女王范的顾晼,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
“嗯。”
顾晼嘤咛一声,微微翻了个身苏醒过来。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懵。这不是她的房间,可房间干净整洁,看摆设,却也不像医院。她的手上还扎着针。
陆煊寻了个枕头垫在顾晼背后,扶她坐起来,解释道:“这里是苏医生的私人诊所。他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你放心,他的医术很好,而且这里也相对清静,没有医院那么嘈杂。你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或者传出去。”
顾晼愣愣地点了点头,陆煊倒了杯水塞进她手里。
“妙妙是你的小名吗?”
顾晼一震,杯中的水洒了出来。
对上顾晼震惊的目光,陆煊有些疑惑,“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我听到你自己叫这个名字。我小时候有个朋友,也叫妙妙。我以后叫你妙妙吧,好吗?”
顾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还说了什么?”
那神色极为紧张焦躁。陆煊忙道:“没有,没说别的。只是你一直在叫爸爸妈妈。”
听闻没有什么其他信息,顾晼面色缓和了些,转过脸去。可拿着水杯的双手却一直在颤抖。陆煊忍不住握住她,“别怕!妙……”
顾晼轻轻将手抽出来,厉声道:“不许这么叫!”
那眼神间的狠厉唬了陆煊一跳。顾晼咬牙,“我不叫妙妙,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那……我叫你晼晼,好吗?”
顾晼嘴唇蠕动,半晌没有回答,只道:“陆先生,今天……”
“陆煊!”
顾晼被打断了话,有些莫名地看着陆煊,满脸问号。
陆煊笑起来,“如果你不想叫阿煊,煊煊之类这么亲密肉麻的话,可以叫我陆煊。”
顾晼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出来,却也没有再称呼“陆先生”。
“今天谢谢你,让你见笑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
顾晼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陆煊想要说什么,在他说出口之前截住了他的话头,“七天前,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我非常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陆煊急道:“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是真的……”
“不用了!”顾晼再次打断陆煊的话,态度坚决,“你已经给了我七天的时间来消化和考虑。你很好,真的很好。能力,财富,风度,性情,样样都是一等一的。但我们不合适。
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安排的冷饮车,我之前并不知情。你送的绯花玉,我可以送还给你。今天,我……我知道我抱了你,或许……如果因为我接受了你的礼物,抱了你,让你对此产生了什么误会,我深表歉意。我可以为此做出赔偿。但请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你不会得到任何回报,不值得。”
语气平淡,条理清晰,态度疏离,就这么陌生而决绝地给他发了好人卡。陆煊心里空落落地,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他看着顾晼,她的表情平淡,面上毫无波澜,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感觉出她强装的镇定和故作的冷漠。
陆煊在她的床边坐下来,“浪不浪费,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说了才算。”
“陆先生,你……”
“陆煊!”
这一次,陆煊的语气相当坚定。顾晼抿了抿唇,还是妥协了。
“陆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煊不知道顾晼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是没看出来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可想到顾晼昏睡时梦呓的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语,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猜得出来,恐怕这和她的生长环境与家庭背景相关。
这次他倒不反驳了,微笑着说:“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共同拥有两个世界。”
顾晼一时语塞。但态度却摆在那里。
见她半句不肯松口,陆煊叹了口气,站起来,坐回旁边的座椅上,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会让顾晼轻松些。果见顾晼微微舒了口气。
陆煊心下一沉,面上却不露,笑得越发温柔。
“好!就依你。”
顾晼有些愣,之前不是死活不肯罢休吗?怎么突然就答应了?顾晼看着陆煊,按理说她应该高兴的,可心里怎么突然有点难过,有点舍不得?
陆煊起身寻了纸笔过来,边说边写,“你既然说要赔偿,那么我们就好好算算。”
“你收了我送的花,而且是在我向你表白之后,尤其是在询问你是否愿意做我女朋友的当天收下的,这很自然会让我觉得是一种暗示。而今天,你又投怀送抱……”
顾晼嘴角抽了抽,“投怀送抱?”
陆煊点头,“难道你觉得你今天对我的所做所为,算不上投怀送抱吗?”
顾晼想了想,她的举动确实有点……额……好吧。
陆煊接着说:“这些都让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可能的,甚至是以为你对我已经有了感情。可现在你却拒绝得这么狠绝,前后反差太大,让我脆弱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顾晼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脆弱的心灵?
然而陆煊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继续列举,“这是其一。你需要为此负责,平复我的心伤,让我走出阴霾。”
阴霾?顾晼左看右看,没觉得眼前这人有多大的阴霾啊!而且……
“其一?还有其二?”
陆煊斜了顾晼一眼,“你不会忘了,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吧?”
这事确实是她的错,顾晼瞬间低下了头,心里有些发虚。陆煊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微微咳嗽了一声掩饰住,继续。
“我从来没有说过和檬檬的关系,是你自己以个人的猜想认定了我们是情侣,因而觉得我是想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或者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打了我一巴掌。
你的认知有损我的名誉。并且你那一巴掌好半天才消退,以至于我顶着这个巴掌去了公司,让我在我的员工面前丢脸,有损我的形象。所以,你同样需要负责和赔偿。”
顾晼尴尬万分,咬了咬水杯杯沿,“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陆煊头也没抬,“不是故意的伤害也是伤害,照样需要负责任。”
顾晼一时没了话语。
“再有其三。”
顾晼睁大了眼睛,“还有其三?!”
“其三,当天在壹号会所,你被沈昱威逼,是我给你解得围。勉勉强强,四舍五入,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也能勉勉强强,四舍五入?顾晼一脸懵逼。
“总之,我救了你,让你避免了被沈昱所伤,这点,你总该承认吧?”
顾晼闷闷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恩总得报吧?人家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陆煊看向顾晼,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就暂且不要求你以身相许了。我记得你那天说了,改天请我吃饭,郑重感谢?这改天到底是哪一天?都过去两个月了,我也没收到你的邀请啊。”
顾晼差点没翻白眼,亲,你一大总裁,还差这顿饭吗!
“这样吧,其他的先记着,我想好要怎么赔偿了再告诉你。你先把你的承诺履行了,请我吃顿饭吧!”陆煊将纸笔递过去,“没什么意见的话,签了吧。”
纸上写的正是方才陆煊说的三点,最后还有一句附加条件,鉴于陆煊先生对顾晼小姐有恩,有恩未报还让恩人蒙受巨大损失,造成心灵莫大伤害,顾晼小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承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补偿陆煊先生的损失,抚平陆煊先生的心伤。直至陆煊先生觉得已经走出阴霾,重获愉快新生。
卧槽,什么鬼!
顾晼简直不能更懵!
陆煊却好似压根不觉得这有多荒唐,“当然,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那么这三条就都没问题了。如果不答应了,那么……”
顾晼心一沉,撇了撇嘴,接过陆煊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陆煊收起“协议”,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入衣兜。伸手扶着顾晼重新躺下,给她掖好被角,顾晼略有些抵触。
陆煊轻笑,“做不成恋人,总还可以做朋友吧?朋友生病了,照顾一下,很正常,不是吗?毕竟我们认识也有这么久了,也有过这么多次的接触。总不至于连朋友都算不上,又或者说,你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的语气幽怨委屈,既难过又失落,顾晼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倒是听话地躺下了。
“睡吧,你的烧还没有完全退,要多休息。”
顾晼本就身心俱疲,又发着烧,迷迷糊糊,倒不用陆煊特别哄,一挨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看着顾晼安静的睡颜,陆煊轻声一叹,神色凝重,抚摸着顾晼的脸颊,忍不住俯下身偷偷亲吻上她的嘴唇。可又怕吵醒了她,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顾晼睡得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觉得这事不对!她似乎被陆煊给卖了!不但卖了,还帮着数钱!可要想和陆煊理论,却又不知该如何理论,而且眼皮打架,怎么睁都睁不开,便也只能就此作罢,安心睡了。
27、原是旧相识
顾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 天光大亮,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 首先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惹得她不自觉咽了把口水。迷迷糊糊起身, 便看到床前摆了张小桌。
陆煊正在张罗早点,见她醒了, 面上一喜, “醒了?吃点东西吧。”
桌上是鱼片粥并几样小菜,和那天一样,只是菜色更为清淡了几分。顾晼耷拉着脑袋, “又是粥啊?”
看着她那幅可怜兮兮, 满脸委屈的模样,陆煊笑起来, “你还病着呢,将就一下吧。”
吃人家的嘴软,没有坐等着吃现成的还嫌弃人不好的道理。顾晼闭了嘴。早餐吃到一半,秋琳的电话便来了。
好消息,何明义正式向她发了《女皇》的试镜邀请, 还是女主的角色试镜。
这是她们一直在争取的。何明义如今在圈内地位高,他并非高产导演, 这些年来作品不少,却相较于其他导演来说并不多。然贵在质不在量。
他的作品口碑极高,十有八九都能获奖。甚至十年前的一部《追风者》横扫各大电影节,影帝影后最佳导演最佳剧本等, 将十一个奖项囊括在手。也正是奠定了他导演界“国师”级的地位。且这十年来功力不减,佳作频出。
这样的导演要拍新作,多少影帝影后抢着上。哪里是顾晼这等在电视圈也不过才刚跨过二线,迈向准一线,在电影圈还无任何战绩的女星够得着的?秋琳忙了这么久,找了关系,也不过得到一个女二的试镜机会。就是这般,圈内传出去,许多人都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了。
如今得导演亲自发邀请,还是女主的角色,恐不知要眼红了多少人的眼。
顾晼嘴角轻笑,她要的远不只是这些!
陆煊听了一两句,见顾晼收了电话,觑着她的面色说:“你病还没好,身子要紧。不要太拼了。”
顾晼不以为然,“在娱乐圈要想混出头,不拼怎么行?拍戏不都这样吗?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不过是刚好被你看到了而已。生个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你看这世上许多人,勤勤恳恳地工作,拼死拼活搏升职,没比我们轻松,可赚的可能还没我们的零头。所以相比起来,我们拿着这么高的报酬,就得对得起它。”
陆煊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他说出话来,只见顾晼眼神一瞥,调侃道:“当然还有一些人,生来含着金钥匙,不必付出多大的努力,就能稳坐高位,掌控他人命运。比如,你!”
陆煊一愣,顾晼却嗤笑起来,“当然,我没有半点轻视你的意思。秦唐家大业大,能在二十二岁上接手,还能压制住那些老臣股东,三年来让秦唐成为影视文学传媒多元化发展的业界大佬,更上一层楼。这是你的本事,并不是每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都做得到的。”
看着她侃侃而谈,眉宇间飞扬的神采,陆煊抿嘴轻笑起来,“对我评价这么高?”
顾晼点头,夹了块黄瓜塞进嘴里,咬着筷子说:“可是你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些才学,能力,本领等等所有的一切,全都得益于你优渥的家庭环境,是它让你从小接触到的就和别人不一样,看到的层面也不一样,也是因为它,你才能得到比许多人都要好的教育条件和资源。”
陆煊打趣道:“你这是在给那些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打抱不平吗?”
顾晼摇头,“不!没有什么不平可以打抱。优渥的家世虽然可以带来一些好处,但也有弊端。并不是所有豪门子弟都是人中龙凤,也有许多纨绔败类,他们得庇祖荫,就丧失了进取之心,一生庸碌。
再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高处还有更高者。像你们这样的家世足够强大,可比起那些权势滔天的呢?所以,他们之于你们,觉得不公。那你们是不是也要觉得不公,抱怨自己没有身在帝王家了?”
顾晼说的狡黠,陆煊情不自禁噗嗤笑出来。
顾晼接着道:“只有LOSER才会怨天尤人,将自己的失败怪归于出身。这类人是心态问题,我并不觉得如果真让他们和你互换,能做到你这个地步。而且,这种人恐怕给他一个江山,他也会抱怨自己的江山为什么不如别人的风调雨顺,物资富饶。
真正能力强大的人,不会去抱怨出身,而会选择创造出身。比如说你父亲,还有周章。而即便能力不够强大,但足够聪明的话,也会选择安于出身。抱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何况,每个阶层的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大多数人只看到你们的富贵和风光,但是这类人如果有心气的,从小到大,所要学习的东西,往往是别人的几倍,付出的与承受的压力也一样。所以说,老天其实还算是相对公平的。如果你想要什么,与其抱怨,不如去争取。凡事还要靠自己。”
是的!靠自己!
顾晼眼光一闪,正如她想要对付何明义一样。她从不去抱怨命运对母亲的不公,她会用自己的手段为母亲讨回公道。
陆煊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顾晼看得如此通透,可脑子里却忽然很不合时宜的跳出一个声音,如果能一直这样和她一起,日日讨论“人生哲学”那也不错,当然,诗词歌赋也可,风花雪月就更佳了。
眼见顾晼神色突然黯淡下来,陆煊莫名其妙,“怎么了?”
顾晼微笑着,眼神躲闪,“没什么,可能大病初愈,还有些不舒服。”
陆煊想到顾晼接的那个电话,眉宇微蹙,“我记得距离何叔叔的试镜还有三天,你病才刚好一点,不如多休息几天。何叔叔那边,我可以找个理由和他说,推后两天?”
“何叔叔?你跟何明……何导很熟?”
顾晼语气冷了下来,不过问完便自觉不妥。这些年来,何明义的电影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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