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有一个人扮白脸，总得有人扮红脸，这出戏才唱的下去。
秦青端起杯子小啜着，“现在社会，高档化妆品也不算什么宝贝。老婆子一把年纪，自认为皮肤也不差，还不至于要用这东西来延缓衰老。”
谭指月纹风不动，只是秦青一席话说的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时兆桓长腿交叠地安静坐着，似是外界烦扰都与自己无关。
钱清童倒是第一次明白秦青对谭指月的讨厌绝不是一星半点，看她平日说话直接，但也不这么刻薄，可谭指月才进门，秦青两句话就足以让她难看地难以落座。
谭指月唇角暗暗扯了扯，笑道：“阿姨皮肤好，只是我们作为女人，将来都逃不过色衰爱弛的时候，所以还是要注意保养的。”
秦青如表演川剧般忽然变了脸色，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还真不好意思，谭小姐，我的丈夫十年前不幸去世了，我就算色衰，也等不到爱弛的日子咯。”
她漫不经心看向谭指月，笑道：“倒是谭小姐，我这做长辈的也算是过来人，给你指点指点也无妨：你现在的确是个公认的大美人儿，万众瞩目的舞蹈家，什么环球小姐的亚军，可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兆桓是高中同学，算来应该是同年的吧。28岁了……”
她说着，又看向时兆桓：“老三今年也二十九了，正是男人的好年纪，谭小姐却应该多用用护肤品化妆品，过不了几年，那才要色衰爱弛。男人嘛，谁不喜欢水灵灵的小妹妹。”
时景迁对秦青的口无遮拦也很无语，低声道：“嫂子。你要让她知难而退，也用不着这样，兆桓会生气的。”
秦青不为所动，拉了拉拿着叉子的钱清童的手。
谭指月尴尬地看着她抓住钱清童的手，脸色微微黯淡了下去。
“看你这手嫩的，小脸蛋儿俊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才高中毕业呢，说起来，小钱啊，阿姨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谭指月想不到才刚坐下，秦青就对自己说这么多难堪的话，更何况唯一的后盾时兆桓就坐在身旁，可他就这么抽烟，什么话都没说，没有为自己解围，不觉难堪又心寒。
所有人从外貌猜到钱清童年纪不大，都看着“水灵灵”的她。
这并不是针对谭指月和钱清童的年纪差距，只是单纯好奇这个被捡来的客人的详细情况，趁此机会顺便听了。
钱大神本来还从刚才说错话的事情中沉溺着，闻言身子顿时僵住了，目光环扫一遭众人的目光。
都知道秦青这是拿来羞辱谭指月的，她也不例外。
她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傻到说自己才十八九岁，试图在年龄上压过谭指月的话，作为在群居动物的人类中生存的情商她还是有的。
老实说来，在今天同谭指月的浅淡交道中，她不算喜欢她，但也绝不讨厌，这是作为财神秉公办理事务时、必须具备的对人类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基本素质。
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人类的年月计算，她根本就不能算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岁！
大概推算的话，幻化成钱精正是秦惠文王登基秦国王位的时候，应该是甲申年，而今公元21世纪初，可能有两千五百年了，可确切日子还是说不出来。
可她不说出个准确年纪来，秦青这一关，估计是逃不过了。
“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过过生日，过一天是一天，所以记不得多少岁了。”
秦青不经意皱了皱眉，看着她扭曲的小脸，“你不是说你爸是被大海淹死，你妈是晒太阳晒死的么？成了孤儿，记不得自己的生日，可也大概记得年份吧？”
时兆桓微掀眼皮儿，眼中流露着浓浓的不屑一顾：“原来钱小姐这么成为孤儿的？方式还挺奇特。”
他说的极为不经意，可是钱清童却有种被人抓住撒谎把柄的狼狈感。
该死，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父母是大海淹死、被太阳晒死的。
不记得！不记得！不记得啊！
不记得没关系，秦青给了根杆子，本大仙顺着往上爬就是了。
她正准备顺杆子往上爬，却瞬间想起来自己的确在某年每月某天的某张饭桌上说过这种话。
“阿姨，我忘了准确的生日，但大概是二十……不对，好像是三十……二！”
钱大神双目锃亮地可以反光，声音却无意颤了颤，“三十二，想起来了，就是三十二！我今年三十二。”
三十二是个好数字，不多不少，不高不低，这年纪明显大过谭指月，秦青应该不会再拿小妹妹这种词来往自己身上盖了。
刚才自己还在谭指月面前向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表错白，此时如果又因为年纪问题而得罪了她，很有可能会平白无故地因为这些小事而成为谭指月的一个心结。
女人嘛，论及年纪和美貌，可以立即成为剖肝沥胆的知己好友，也可以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更何况她和谭指月虽然什么也不算，但并不想这样结梁子。
在钱清童思考这种女性人格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的年龄惊讶到了。
时行长也白了她一眼：说个年纪，至于重复三遍？
时景迁不敢置信地把她满脸胶原蛋白的脸儿瞧了个遍：“你真的三十二了？”
“真金都没这么真。”
“本来记不清楚，但我记得爹妈死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后来流浪了足足二十年，阿姨叔叔，加法你们都知道啊，十二加二十，等于多少？”
“三十二。”秦青满眼惊喜地朝时兆桓看去。
“老三，看到没？这才是经得起岁月风霜的女人。三十二了，长的跟个高中生一样，比有的二十多岁的风尘女人看着嫩多了。”
钱大神顿觉世界下起漫天大雪。
秦夫人这简直是把自己往火里推。
秦青啊秦青，您不喜欢谭指月，能不能不要把本尊给带上？
年纪说小了不行，说大了也不行，做人真难，做女人更难，做个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聪明女人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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